(HP)Forgive 51 絕殤(下)

    這一次他出現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空,寒風呼嘯,冰冷的潮水從天邊一層層洶湧而來。德拉科嚇了一跳,然後發現自己並沒有掉下去,他穩穩地懸停在雲霧之間,前方幾米處,鄧布利多裹着一條銀灰色斗篷,孤身一人立在蒼茫的暮色中,赤褐色長髮在狂風中翻飛,恍如一片沉澱着血色的波浪。

    鉛灰的彤雲低垂,盈盈欲雨,夕陽失去了應有的暖色,天地間一片肅殺。遠方的水面上凸起一片蜿蜒的黑色海岸,不斷有悶雷般的炸響隱隱約約地傳來,又隨着起伏的濤聲悄然彌散。鄧布利多似乎在等着什麼,一動不動地望着北方的天空,他的魔杖握在手中,一股充沛強大的魔力在身邊一米的範圍內流轉着,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德拉科猛然想起一些秘聞,不禁駭然。

    這種運使魔力的方法他只在馬爾福家收藏的古書中看到,是傳說中梅林才能施展的絕技。把全身魔力激發到一種神秘的狀態,和外界空氣中的自然能量溝通成一個微妙的平衡,這對魔力的控制、精神力還有身體狀態都有非常苛刻的要求。在這種狀態下,他可以用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移動,可以無聲地瞬間釋放出任何高深強大的魔咒。而且因為能從外界補充自身魔力,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只要他保持在這種狀態下,就可以永遠這樣戰鬥下去。

    這樣的鄧布利多,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無敵。

    德拉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位老校長,他曾對他不擇手段的算計感到過憤怒和不滿,但在此刻,心底里又一次升起了深深的敬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強大的巫師,卻從沒人想到他已經強大到這種堪稱傳說的程度,如果鄧布利多願意,他甚至可以成為巫師歷史上的第二個梅林,而他卻自那一日起拒絕了所有的榮光,他把自己關在城堡里,只承認自己作為一個學者和老師的身份——事實上,若不是因為1945年那場決鬥,恐怕鄧布利多的武力也不會廣為人知

    麗塔斯基說鄧布利多推遲了五年才出手對付格林德沃,1945年難道——

    轟隆!

    晦暗的光芒閃過,恍若憑空一聲驚雷炸響,兩股極端強大的魔力對撞形成恐怖的氣浪,甚至讓下方的海水都被壓出一個直徑將近三十米的凹陷,然後又掀起一環環巨浪往四方盪開。

    德拉科發現面前鄧布利多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見,半空中有兩道影子疏忽來去,魔咒的光芒如閃電一樣在海面上划過。他只能勉強辨認出其中黑色的影子試圖穿過這片海峽,而銀灰色的人影接連變換方位,次次都搶在前頭攔下了他。

    糾纏了兩分多鐘後,黑影發出一聲怒喝,陡然停住一瞬,又極速朝前衝去,鄧布利多高舉起右手,仿佛神靈在虛無中召喚出威力無匹的雷電,耀眼的白光從天空直貫至海底,把岸邊一塊小山似的黑色礁石劈得崩散成一片亂石。

    儘管德拉科的見識已經今非昔比,仍然被驚得臉色煞白。兩道人影這時已經降落在亂石之間,格林德沃捂着右臂,鮮血順着指尖滴落在海水中,狂怒又狠戾地抬眼瞪着面前的人。

    「果然是你,鄧布利多!」

    白巫師微微闔起眼,默然無語。

    時光回溯,延續了半個世紀的噩夢仍未褪去,他和他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回到兵戎相向的這一刻。上一次是他失手誤傷,這一次卻運使起最高強的魔法,決心要讓他的野心在此折翼。

    「我說過,我不會再手下留情。」格林德沃左手中閃過一道癒合咒,血跡消失,他甩了一下右手,一根形狀特異的魔杖指向了鄧布利多,「讓開,或是死。」

    「沒用的,現在紐蒙嘉德已經被攻陷,那些被你關起來的巫師都被釋放了出來,很快就能恢復戰鬥力,他們會帶着毀滅一切的仇恨和怒火參戰。那些依附於你的貴族發現大事不妙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暗地裏和我們接觸,希望能『提供我們感興趣的情報』換取平安倒戈。」鄧布利多溫和地說着,藍色的眼睛裏仿佛搖曳着幽暗的靈魂之火,平靜而又愴然,「一切都結束了,蓋勒特。」

    「結束了?」格林德沃瘋狂大笑,「你還是這樣自信得愚蠢,一群烏合之眾能掀起什麼風浪?你信不信,我若是把你的屍體丟在他們面前,他們就會立刻跪下來奉上自己的魔杖!什么正義真理,都是放屁!」

    隨着他暴戾的吼聲,一道綠光朝鄧布利多射去,而白巫師一動不動,身周緩緩流轉的魔力陡然一放一收,化解掉咒語的同時,還將格林德沃逼得退後一步。

    「!」黑魔王眼中的瘋狂頓時一斂,他驚異地看着他,隨即臉色一變,「你竟研究出來了你可以施展那個——」

    「是的,但我並不想把它的第一次施展用在你身上。只要你就此停手不再參戰,我可以放你離開,幫你藏起來——」

    「你的話我一句也不會再信。」格林德沃冷笑一聲,「一邊說不願與我為敵,一邊在暗中步步為營,集合整個西歐的巫師力量對付我。你用五年時間布下這個局,不就是希望看到我身敗名裂的這一刻!我真不該被你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騙了,小看了你的詭詐和心機!」

    格林德沃英俊的臉因為惡意的笑意而扭曲着,他一抖手中那支形狀奇特的魔杖,渾身升騰起強大的魔力,堪堪與面前的白巫師抗衡,「但我這五年也不是虛度,看看這是什麼?這是死神的贈禮,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杖!聖器終於還是落在了我手中!」

    鄧布利多看了一眼那泛着奇特銀光的魔杖——它正是未來的白髮老校長所擁有的那根——卻絲毫不見激動或驚慌,他長嘆一聲,喃喃自語:「果然還是只能如此嗎」

    他不明白,他到底是走錯了哪一步,為什麼越是接近,越是傷痛,如同火焰和冰雪,共存的結果,只有毀滅多麼可悲的命運,多麼可笑的羈絆

    「阿不思鄧布利多,你說你還是我的朋友?」格林德沃帶着冰冷的嘲諷,殺意凌冽地撕破呼嘯的海風。

    德拉科從未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過如此複雜慘痛的表情,鄧布利多眼中的火焰慘澹地搖曳着,光影流轉之間,儘是絕望:「是的,我一直都希望,我是的」

    ——可我身後,卻有無數生活在恐怖和黑暗中的無辜生命,我怎麼忍心讓他們如阿利安娜一樣,再也看不到幸福安寧

    「我給你最後一次『朋友』的權利,決鬥吧。」格林德沃的金髮飛舞,魔杖中射出奪目的光芒,合身朝他昔日的摯友撲來,「你我之間,只有一個能存活!」

    遠方海岸——那是紐蒙嘉德所在的黑森林——已經沒有聲音傳來,主戰場上勝負已分,但決定這場戰爭最終成敗的大戰才剛剛開始。格林德沃的魔杖在空中畫一個圓,汲起了至少一噸海水,然後把它變形成無數鋒利的冰刃,暴雨一樣朝鄧布利多激射而去。

    德拉科知道自己身在一段回憶里不會有任何危險,但還是躲到較遠的一塊礁石後面。鄧布利多在身前變出一個透明的淺藍色光幕,那些冰刃穿過光幕後全都成了細細的雪片,紛紛揚揚地灑滿向黑色的海灘。

    這場戰鬥在很多著作中被提到過,不約而同地用「空前絕後」、「驚世之戰」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它,但畢竟沒有人真正目睹,鄧布利多的閉口不談又讓人們對此充滿好奇。德拉科曾讀過一些學者對戰況的推測,洋洋灑灑幾萬字的論文,分析他們可能用過的咒語、鄧布利多如何發出制勝一擊,而此刻他真的親眼看到這兩人的交手,才知道那些推測實在太過淺薄。

    鄧布利多與格林德沃的相遇,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兩個百年難遇、驚才絕艷的巫師碰撞在一起,無論是敵是友,這世上也再找不出第三個可以與他們比肩的人。而這一戰註定名垂青史,終成絕唱。

    因為有了彼此,生命才不會變成一張平淡乏味的白紙,那些快樂、悲傷、矛盾、痛苦、悔恨、遺憾,也許並不美好,但卻是他們都不忍捨棄的珍寶,被小心翼翼地,全部收藏。

    海面上的一場大戰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分鐘,那些層出不窮的魔咒倒有大半是德拉科不認識的,至於什麼昏昏倒地、統統石化之類被廣為使用的攻擊性魔咒,乾脆就完全沒有出現過。德拉科倒是看到格林德沃施了一個類似削砍咒的魔法,但鄧布利多閃身躲過以後,他背後的礁石被平整光滑地分成了三分,仿佛那只是一塊澆了巧克力的布丁。


    再過了幾分鐘,德拉科發現格林德沃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之下,即使是黑魔王也終於有些體力不支,他的開始減少移動,利用老魔杖增幅以後強大得超乎常理的魔咒繼續攻擊。而鄧布利多銀灰色的人影仍然鬼魅一樣不斷閃現,好像他根本不是在移動,而是直接穿過空間的裂縫,完全無視了距離的存在。

    格林德沃金髮下的臉頰白得透明,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眼中的焦躁越來越濃烈,最後匯聚成一種妖異的瘋狂。

    或者勝,或者死!

    當鄧布利多釋放出一道的赤紅色的火焰□□以後,本該輕鬆躲開的格林德沃停在原地,德拉科看到他的唇角帶着詭譎卻無比美麗的笑容,讓那可怕的焰光穿胸而過!

    他整個人被擊飛出去,老魔杖脫手,血花如雨般在空中綻開,鄧布利多的臉上滿是震驚和劇痛,幾乎是下意識地朝那個墜落的人撲過去,然而他的手臂剛攬住對方的腰身,一道濃郁的黑影如瘋狂生長的藤蔓,從他觸碰他的地方鑽出來,瞬間盤滿他全身。

    噗!

    護身的魔力寸寸盡碎,黑影勒入身體,滾燙的血液湧出,他仍然奮力拉住對方的身體,然後兩個重傷的人一起落到了破碎的亂石海灘上,身後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

    他賭他的不忍,而他明知是圈套,仍然無法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鄧布利多苦笑着,身體仍然被困住而一動不能動,口中的血沫湧出,浸入格林德沃胸前,同樣染滿鮮血的衣襟里。

    「你就這麼恨我?」他輕輕咳嗽,全身的肌肉因為劇痛一陣陣痙攣,德拉科知道他們不會死在這裏,心裏還是緊張起來,因為這兩人都傷得實在太重了,鮮血已經在他們身下洇開一灘。鄧布利多喘着氣,似乎不能支撐地垂下頭,聲音微弱得仿佛呢喃,顫抖的聲線卻溫和如故:「既然這樣,我便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格林德沃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瞳眸中薄紅的狂暴褪去,露出那久違的,清澈見底的,萬里無雲般的湛藍。

    可是這被硝煙和殺戮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天空,再也不能重現初遇時一樣的美麗無瑕。

    「瘋子,你這個瘋子!」他破口大罵,嘴唇不受控制地吐出一條咒語,本想用來給自己保命的最後一點魔力緩緩流動,解開了那一記還在吞噬對方生命的黑魔法。纏繞在鄧布利多身上的黑線消散了,失去禁錮後的身體再也無法站穩,兩人一起倒在石灘上。

    「我不會死,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樣會活下去!死亡聖器,君臨天下,這些都是我的,統統是我的!你這個頑固愚蠢的白痴——為什麼——」他嘶啞地喊叫,血液和苦澀的氣息哽住了他的咽喉,最終還是沒能把堵在胸口的話語說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虛無縹緲的正義和我作對,為什麼寧可選擇去愛那些低賤的麻瓜和泥巴種,也不願留在我的身邊?阿不思,這是為什麼我不甘心,不甘心!

    空氣中忽然響起一串爆破音,五名披着斗篷的巫師幻影移形,帶着渾身血污和勝利的喜悅,出現在亂石之中。他們一眼看到兩個倒在血泊中的人,頓時大驚。

    「鄧布利多教授!」

    「快給他止血——梅林啊,這是黑魔頭!」

    「怕什麼,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別讓他就這麼死了,所有的巫師都在等着他的審判呢!」

    兩人立刻被分開,一名穿着紫色長袍的女巫熟練地用咒語和魔藥控制住鄧布利多的傷勢,另一個巫師在亂石中找到格林德沃被擊落的魔杖,帶着敬畏和狂熱的崇拜,把它遞到鄧布利多面前。

    白巫師漠然接過老魔杖,看着他們粗暴地給格林德沃止了血,然後用束縛咒牢牢地捆起來,漂亮的金髮染滿鮮血,一縷一縷地黏在臉上,他死死地盯着鄧布利多的眼睛,藍眸中青芒懾人。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允許你有最後一個願望。」他聽見自己用公式化的平靜聲音說着,好像面前這個人與他從未相識。

    格林德沃費力地低笑着:「紐蒙嘉德」

    鄧布利多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說:「好吧。你們就把他關押到紐蒙嘉德最頂層的牢房裏,終身不得釋放。」

    「可是——」

    「去告訴威森加摩法庭,就說這是我的意思,不需要審判了——他畢竟是一位偉大的巫師,不宜當庭受辱。況且這樣的懲罰,也足夠了。」

    「是。」

    拒絕了他們送自己回去休息的提議,鄧布利多站在海邊,看着五名巫師帶着格林德沃離去。堆積了許久的烏雲被一陣雷聲驚動,終於下起了瓢潑大雨,黑色礁石上的血跡被沖刷乾淨,隨着雨水混入大海,如同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消弭得沒有了一絲痕跡。

    「阿不思鄧布利多,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

    他輕揮一下老魔杖,雨幕便在他頭頂分開,乖順地流到的腳邊,沒有沾濕他一絲袍腳,鄧布利多撫摸着碎裂的衣袍下還露着粉紅嫩肉的傷口,德拉科忽然意識到,他受了如此嚴重的黑魔法傷害,以後再也不能施展那個傳說中的魔法了。

    ——若非如此,幾年後伏地魔又一次掀起腥風血雨的時候,他也不至於和這個後輩維持在勢均力敵的狀態,誰也殺不了誰。

    德拉科看到鄧布利多臉上的神情一絲一絲地變化,好像他所有的情緒和情感都像腳下的血跡一樣被雨水衝去,再次挽起的溫和微笑,已經與幾十年後的老校長,一模一樣。

    無想無念,無悲無喜。

    「是我輸了。」他笑着說,「我贏了你,卻輸了一切。」

    ——世人都道他贏得了偉大的勝利,卻不知他從那天起就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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