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的第一場暴風雪幾乎淹沒了霍格沃茲城堡,聖誕節假期結束了。一夜嗚嗚呼嘯的狂風終於停歇,德拉科穿着睡衣從床上跳起來拉開窗簾,群山頂上湛藍連接純白,陽光映射雪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因為神秘人重新得勢,這一年聖誕節假期留校的學生比往年多了許多,但斯萊特林留下的只有他一個人。第一次沒有回家去享受聖誕禮物和大餐,還要每天在餐桌上接受其他三個學院投來的好奇目光,德拉科乾脆打包了一大堆麵包和奶酪,在有求必應屋駐紮下來,開始沒日沒夜地研究消失柜上的魔法陣。
於是一個假期過去,他超出預期地把那些模糊破損的咒文復原了一半,但是人也瘦掉了一大圈——德拉科在假期的最後一頓晚餐前沖回宿舍把自己梳洗打理乾淨,然後撲到禮堂大吃了一頓。他得承認,他的理智可以控制自己在那個又髒又亂的垃圾山里呆下去,可是他的舌頭實在適應不了乾巴巴的麵包和奶酪。
習慣真是令人悲哀。尤其當布雷斯撲到他身上,滿臉同情地追問他一個假期受了什麼虐待變得如此瘦以後,德拉科發誓,以後再也不和自己的味覺過不去了。
「德拉科,再來一塊草莓餡餅吧!這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你一定會喜歡!」
「大清早吃那麼甜的東西,你不會反胃麼。」他堅決地推開快要遞到他鼻子下面的糕點盒子,鄙視地看了看嘴角沾了粉紅色奶油的男孩,穿好長袍匆匆地離開了宿舍。布雷斯忙丟下糕點追着他爬上樓梯,然後發現公共休息室里擠滿了人。
「怎麼了怎麼了?」布雷斯興奮地擠進人群,驚呼,「幻影移形培訓!太棒了,每人十二加隆,這真不貴!斯內普院長建議每一個在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滿十七周歲的學生都報名,德拉科你也來吧?我幫你報了!」他不等他回答,就掏出錢袋交出去二十四個加隆並且簽上了名。
德拉科在人堆外圍黑着一張臉,很想告訴那個假期回來以後就顯得熱情過頭的男孩,他一點也不想交錢並且花時間去學習一條早就能熟練使用的咒語。
當一群人鬧哄哄地來到禮堂大廳,似乎所有的學生都在議論幻影移形培訓的事情,格蘭芬多長桌上,哈利和幾個學生圍在一起興奮地講着什麼,赫敏則坐在一邊,顯得有些忐忑不安。
德拉科微微一笑。他知道她對於運動方面的活動總是不太有信心,比如魁地奇就是她決計不會碰的東西,現在一定是又開始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落在他人之後了。
你很聰明,很優秀,所以一定沒關係。
他喝了一口楓糖紅茶,門外開始傳來撲動羽翼的聲音,一頭花斑貓頭鷹輕巧地落在他面前,訓練有素地抬起一隻腳。
「那個,德拉科」布雷斯看到他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顯得心情不錯的樣子,就趁機湊上來說。
「嗯?」他解下報紙,往貓頭鷹腳上的小罐里扔了幾個銅納特。
「你看,你上一學期一直都行蹤不定,常常鬧消失」
「我好好地呆在圖書館。」
「可是我經常在圖書館找不到你呀!」
「我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是你沒有好好去找。」德拉科展開預言家報,說謊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布雷斯看着他篤定的表情,疑惑了一下,決定放棄爭論這個問題:「好吧,那麼這學期你可不可以別那麼單獨行動?高爾和克拉布都說少了你這個老大,他們都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好了」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高爾和克拉布是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的,父母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剛開始也是出於家族要求才一直跟着他的。也許沒有心機、也算不上是食死徒,但他絕不可能讓他們參與到這件事裏來,布雷斯也一樣。也許他真的該和他們談一談
「嗯,還有帕金森,她上學期一直都沒有和你說上話,昨天跟我抱怨你連她的聖誕禮物也沒有收她可是真的很迷戀你呢,德拉科,你對她」布雷斯開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德拉科停下手裏翻報紙的動作,眯起眼睛。
「你想說什麼?」
「就是帕金森」德拉科順着布雷斯眼神看着長桌另一邊,潘西已經站了起來,正緊張又期待地看着他,圓圓的臉上佈滿紅暈,讓她鼻子上的幾粒雀斑都變得明顯起來。鬧哄哄的禮堂大廳里詭異地變安靜了,一半的人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往這邊張望着,剩下的一半也在從眼角里偷偷瞄着,連哈利那一圈人都沒有繼續討論他們的話題了。
德拉科沒想到自己的「感情問題」居然能有如此高的關注度。
他抱着手臂站在大廳中央,黑色的長袍勾勒出高挑秀頎的身形,明明都是同樣的校服,在穿他身上卻優雅得好像最昂貴的禮服,每一根線條都華麗而完美。赫敏坐在人群中很從大流地看向他,冬日的陽光透過被施了魔法的穹頂,他在那一片清澈的光芒中抬起睫毛,眉目疏冷,金髮垂肩,皮膚蒼白得晶瑩,就像是一座精雕細琢的玉像,美麗卻沒有生機。
耳邊聽到周圍的人小聲的議論和感嘆,赫敏忽然發現,她似乎很久沒有看到這位馬爾福少爺露出以前那種憊懶惡毒的樣子了:趾高氣昂的,對什麼都要指手畫腳的,看誰不順眼就大聲嘲諷,心情不好就施惡咒那時的他雖然也是一樣的形貌,但絕不會像此刻這麼有好吧,她應該誠實地說——魅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安靜冷漠,雖然依然會對他們惡言相向,但不再是全身都豎着刻薄的毒刺,隨時隨地準備攻擊人。他似乎用寒冰封印了自己,同樣是拒絕他人靠近,可前一個讓人厭惡,後一種卻能引人沉迷。
當然。赫敏嚴厲地看了看周圍眼神迷離的女生們,表情有點像麥格教授。這隻對於那些被他這副皮相迷住的人而言。
淺灰色的眼睛看向帕金森,德拉科忽然抿起形狀美好的薄唇,輕輕笑起來:「你想說什麼,潘西?」
他的笑容讓過半的女生都紅了臉,帕金森整個人都像是被火烤過一樣,她攥住自己的裙邊,鼓起了全身的勇氣,顫抖地說:「我喜歡你,德拉科——不,我愛你!」
出現了!第一個敢於站出來表白的勇士!然而在一片或懊悔或羨慕的嘆息中,德拉科的聲音平靜得有些無情。
「所以呢?」
整個禮堂的人都愣了,沒有理解到這一句反問的意思,德拉科抬起一隻手,瘦長蒼白的手指曲成優美的弧度,輕輕抵着自己的臉頰,淺笑裏帶了點自嘲:「你愛我,所以我就得愛你嗎?」
赫敏看到帕金森的背頓時繃緊,毛茸茸的後腦勺也整個僵住了。人群中響起小小的抽氣聲,沒有想到馬爾福居然會當着這麼多同學的面,對着表白的女孩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少年斂起笑容,他的目光飄渺地越過漸漸包不住淚水的帕金森,落向她背後的某處角落,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觸到他的視線時露出了一點詫異,德拉科望着那雙眼睛,嗓音變得低沉冰寒:「這不是我的義務。世上永遠求不到回應的愛太多了,也不差這一個——」他動作瀟灑地把書包甩到背上,悠悠然往外走去,「布雷斯,下次不要多嘴,即使你覺得你是存着好心。」
布雷斯尷尬地看着好友離去的背影,潘西捂着淚水從側門跑了出去,而剛剛目睹了這一幕的學生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內容居然大多都是「果然吧,第一個挑戰冰山王子的人失敗了」,「好無情,但是好酷」,「你覺得他說這話是不是代表他其實有了喜歡的人」這類的話。
一眼望去,臉色紅潤討論着某人的女生們,都因為德拉科的回答暗地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布雷斯忽然覺得,一張上好的皮相還是配一個惡劣的性格才對,這樣才會讓這個世界不要那麼失衡他的十六歲青春
「馬爾福這是想說什麼?」哈利迷惑地收回視線。
「我還以為他會很得意,不答應,不拒絕,把那顆腦袋炫耀地揚得高高的。」羅恩同樣迷惑地和他對視。
「他看上去似乎更想表達:你配不上馬爾福。」金妮摸着下巴,調侃地說,「另類的傲慢,不過女孩子吃這一套。赫敏,你說呢?」
「他其實說得有道理。」赫敏移開目光,好像對牆壁上的一處雕花很有興趣,「世上求不到回應的愛太多了」
四人忽然都想到了什麼,一齊紅了臉。不過都和剛才的事情沒有關係了。
時間很快進入了三月,積雪融化,但這並沒有讓天氣變得溫暖舒適起來,北風依然呼呼地刮着,光禿禿的場地和灰暗的山脈也加劇了人們心裏淒涼陰冷的感覺。
德拉科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他的練習和工作,剩下的一半魔法陣更加艱深,他花了比之前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破解修復它,加上練習咒語的時間,使他的行蹤越發飄忽不定,除了上課、吃飯和休息的時間,幾乎沒有人能見到他。不過經過了上一次的教訓,布雷斯也不敢再多嘴追問,直到他連續兩次曠掉幻影移形課的時候,才齜牙咧嘴地表示了不滿。
「是你擅自給我報的名,而且那種東西我早就掌握了,我為什麼還要去參加什麼培訓?」德拉科叉着一塊小羊排,懶洋洋地把他的怒氣堵了回去。
布雷斯語塞。
消失櫃已經基本修好,接下來只要試着運轉不出問題,他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德拉科有了這半年來難得的好心情,至少在下午的魔咒課以前——馬爾福家的貓頭鷹用爪子拼命地撓着圖書館的玻璃窗,直到他把注意力從書本上轉移到它身上。德拉科撕開紅色的印泥,展開信紙瀏覽了一遍,臉色頓時一沉。
那上面是母親熟悉娟秀的字體,表面上說的都是些不搭邊的瑣事,隱藏的信息卻是:上次的事情貝拉受到了責罵,一直沒有再被派出去工作,她覺得這是被我們的牽累,昨天獨自離開了馬爾福莊園,並說要「去給鄧布利多心愛的小羊羔們一點刺激」。我不知道她會做什麼,你要萬事小心。
一點小刺激?!上次的一點小熱鬧是能炸掉半條街的黑魔法項鍊,這次的刺激又是什麼?!
黑魔王的勢力在不斷壯大,即使是一直粉飾太平的預言家報,也不得不在最近接連不斷的恐怖事件後隱晦地指出:魔法部和食死徒的對抗已經開始力不從心,而政府內部的爭鬥並沒有因為外患而停止,反而越來越趨於白熱化,只怕黑魔王的手早已經伸進了魔法部。黑暗越發濃重,恐怖的陰雲積壓在每一個人頭上,他更是首當其衝,和鳳凰社的合作必須要儘快達成了——更不用說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決心要帶來「刺激」的貝拉特里克斯。
簡單地回了一封信給母親,要她多注意貝拉特里克斯的行蹤。雖然知道這樣的作用不大,德拉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阻止她「製造刺激」了,況且以波特絕對吸引麻煩的神奇體質,他敢說那些「刺激」一定和那三個人脫不了干係。
好像他還不夠心煩,不夠忙似的!德拉科瞟一眼不遠處正傻笑着揮動魔杖,看上去無憂無慮的波特同學,額上青筋直跳。
梅林保佑赫敏快和救世主絕交吧!
他越想越覺得惱火,惡狠狠地抖動手腕,無聲咒語把弗立維拿給他們練習燃燒咒的木頭一瞬間烤成了灰燼。
「很好,馬爾福先生率先完成了!不過下一次要注意力道,雖然你這個咒語用得沒錯,可是太強力了點。我們是只是要升起一堆火——」弗立維又變出一塊木頭擺在他面前,德拉科撇了撇嘴,用魔杖戳着那塊木頭,很懷疑「升火」這種事情他這輩子會不會自己動手去做,他還是覺得用燃燒咒把東西變成焦灰更適合自己的情況。
一個疏神,木頭像是被潑了油一樣猛地竄起了幾乎有半人高的火焰,把旁邊的兩個斯萊特林同學沖得從凳子上跌下去,火苗甚至燎着了弗立維的鬍子。
格蘭芬多們立刻抓住機會樂呵呵地鼓掌起鬨,回敬不久前他們對迪安的嘲笑——他又一次炸掉了他的木頭。
「清水如泉!哦天啊馬爾福先生留下來,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講一講怎麼控制魔力,好了,現在下課!你們要回去注意練習,下堂課還用不出這道咒語的人就得寫論文了!」
同學們頓時都蔫了,哀聲嘆氣地收拾書包離教室,德拉科愣在自己的桌子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聽到了什麼——甚至沒有去回擊哈利和羅恩投來的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居然被留堂了!
而且是因為「不能控制魔力」這麼低端過分的問題!就連剛入學的小巫師也不會因為這個被留堂!
「教授,我只是一時不留神你真的不用」德拉科臉色難看地聽着弗立維囉嗦了足足半小時「如何控制魔力」的技巧,暗暗咒罵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去研究這種本能一樣的東西,然後一個念頭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教授,照你說的這種方法,有沒有可能一瞬間把魔力徹底切斷,讓自己的魔杖發不出咒語?」
弗立維幾乎只到德拉科腰部那麼高,他停止滔滔不絕的講解,努力仰着頭,疑惑地說:「如果你很刻苦去練習的話大概是可以的,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想施咒的話不念咒不就行了?」
「嗯,我只是隨便說說,下次我會注意不要把咒語弄過火了,現在我可以走了麼,教授?」
「好的,你去吧。這學期你的進步很驚人,馬爾福先生,不管你周圍的人或物發生了什麼,那都不代表你本身。你只是霍格沃茲的學生,我希望你堅持下去。」
驚訝地看着這個小個子教授說出了幾乎是在安慰他的話,然後抱着課本離開教室。德拉科反思自己最近的表現,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需要被教授安慰的事吧他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木塊,忽然用魔杖敲了它一下,嘴裏念道:「烈火熊熊。」那木塊閃了一點火星子,但並沒有燃燒,而是漂浮到了空中。
也許他確實需要一點刻苦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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