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八十四章 罪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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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蕭逸飛的最初的印象里，青龍會衝擊城主府，簡直就像是前世的地痞流氓衝擊警察總部一樣，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但是他很快就驚訝地發現，這個「警察總部」竟似完全不設防，而且襲擊者也不是簡單的「地痞流氓」，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恐怖分子。

    只是短短五分鐘時間，假扮監察廳士兵的青龍會眾就突破了白精靈侍衛倉促組成的外圍防線，沖入城主府，開始肆意屠殺起府內的老弱婦孺來。

    不管你是跪地求饒，還是英勇還擊；也不管你是**十歲的耄耋老人，還是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統統都逃脫不了被斬殺的命運。隨後，熊熊烈火從各處冒了出來，將所有的一切都無情吞噬。

    殺人和放火，本來就像狼和狽一樣不分離。

    在一刻鐘前還顯得寧靜和諧、美輪美奐的城主府，現在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人間地獄，哭喊聲，求饒聲，慘叫聲，咒罵聲匯聚成了一曲不折不扣的地獄讚歌。

    這樣的血腥場景，蕭逸飛並不陌生。因為他不但親身經歷過，而且噩夢中常見。可是現在再次展露在他眼前，依然如同揭開了他還沒有癒合的傷疤般，讓他異常痛苦。

    一部分是為了底下受難的人群，另一部分是為了慘痛的回憶。

    有些東西本應該記在本子上，忘記在腦海里，這樣人才能奮勇向前。可惜往往這些東西，都刻入了人的骨髓，你越想忘記，卻記得越清楚。

    比如說逝去的愛情，以及痛苦的回憶。

    蕭逸飛的精神力拼命掙扎着，想要退出偵測石，但是他所有的力氣都擊打在了空處，什麼也改變不了。

    但是讓他欣喜的是，他看到了一隊隊白精靈士兵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與搶入城主府的青龍會會眾廝殺起來，原本肆意屠戮別人的兇手迅速變成了被屠戮的對象，很快就在正規軍的攻擊中節節敗退。

    蕭逸飛幾乎想要仰天大笑：「好好好好好，這就是侵略者的下場！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們這群畜生也有這麼一天！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但這時一陣沉重的號角聲響徹從外城傳來，蕭逸飛想到了什麼，整顆心如墜冰窖，轉換視線往城牆外望去，只見血色天空下，一大片七色彩雲以席捲天空之勢蔓延而來。

    黑色鷹首，金色獅身，猩紅長弓，藍色長槍，銀盔騎士，鼎國第一強兵——獅鷲騎士團在最關鍵的時刻，正式登場。

    而人類攻城部隊也完全撇開了隊形，甚至丟開了盾牌的防護，只是拿着武器嘶吼着向城牆猛衝。

    嘹亮的人類軍歌響徹雲霄：

    沒有思考餘暇，只有盡力行事。

    沒有逃避地方，只有衝鋒打仗。

    說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堅石粉碎；

    說攻的地方就攻，去把岩漿搗毀；

    把高山劈開，把深水斷涸，

    這樣勇敢地殺敵，殺敵。

    天上只有一個太陽，地上只要一個君王。

    為了國家的榮耀，我擂響黑氂牛皮幔的戰鼓，

    騎上黑色的快馬，穿上堅硬的鎧甲，

    拿起鋼做的長槍，扣好山桃皮裹的利箭，上沙場，

    殺敵，殺敵！（注一）

    原本這樣毫無組織缺乏防護的散兵線，精靈士兵可以用至少十種辦法讓他們永遠到不了城牆下，但是在獅鷲騎士團突然登場的這一刻，他們的自信已經被擊碎，士氣降至冰點，絕望成為了他們心中的主旋律。

    果然，無數象徵着死亡的紅色箭矢如血雨般傾盆而下，肆意收割着城牆上精靈士兵的生命，不到一分鐘時間，城北原本破敗的城牆上就彷佛長出了一層細長的紅毛。

    鼎國獅鷲騎士團的名稱就是「血修羅軍團」。

    劍蘭城有無數器械可以給予天空中耀武揚威、重功輕守的血修羅軍團迎頭痛擊，但是已經缺少了操作器械的士兵。

    被箭雨壓制着，幾乎沒費什麼代價人類守軍便已經來到了城牆下，無數雲梯被架上了牆頭，密密麻麻地人類如同螞蟻般不停地往上攀爬着，而城下還有許多等待的士兵乾脆拿着閃耀着鬥氣光芒的武器不停朝着破敗不堪的城牆攻擊，只聽「轟」的一聲，兩道雲梯連人帶梯倒了下來，但人類軍隊卻是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城破了，城破了！」

    原來底下士兵的不停揮砍的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飽經磨難的城牆再也承受不住攻擊，終於坍塌，無數嗷嗷叫着的人類士兵從破口處一擁而入。

    隨着後面的士兵不斷湧入，剛組織起抵抗的精靈士兵迅速變成了融入大海中的小浪花般消散，為整個戰場的結局定下了基調。

    大勢已去。

    蕭逸飛木然地看着人類軍隊如同一個巨大的怪物般分出了許多黑色觸手，將擋在其身前的所有抵抗全部粉碎，心中長長嘆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青龍會，好計謀啊！

    原本劍蘭城的小狗都知道青龍會的人很有可能襲擊城門接應人類士兵入城，精靈士兵也肯定準備了相應的應急措施。但是青龍會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探聽到城主府守備空虛，就採用了「圍魏救趙」的方法。

    安德烈，我燒你房子，姦淫你的妻女，殺光你的親人，你派不派人救援？你的部下會不會主動過來救援？

    來救援了？好。人類攻城！

    這是很簡單的計謀，但也是最殘忍的計謀，簡單到你明知道他在算計你，你還是不得不往坑裏跳。

    只要你還是個人，還有良心和尊嚴。

    而這樣的計謀，只有最殘忍的狼才會用，但是無疑，效果非常好。

    我要成為勝利者的狼，而不要成為死的有尊嚴的人。蕭逸飛在心裏默默地道，他的心雖然還在抽搐，但是情緒已經慢慢平復了下來，只是他覺得非常非常的累，那種疲憊幾乎深入了他的靈魂。

    他想起了以前他對村名死去的「怨靈」發的誓言，如果真的要完成，自己要攻破多少城池，屠殺多少翔國人才夠？還有摧毀暗夜精靈的誓言……

    血債本來就只能用血來償還，我沒有退路。

    人類的獅鷲大軍已經朝着法師塔過來了，師父，可以帶着我走了吧？我很累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剛想完，蕭逸飛眼前的景物瞬間退去，眼前一黑後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蕭逸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而溫馨的沉水香木床上，身上蓋着的是柔軟而溫暖的天鵝絨被，音樂水晶正散發着清脆的叮咚聲，勾勒出房間的一片寧靜與安詳。

    蕭逸飛舒了口氣，靜靜地躺了三秒鐘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不再是那個秀氣的白精靈，而是恢復了人類少年的模樣，而手裏的空間晶石也已經可以恢復使用了。

    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蕭逸飛才將之前的記憶理順了，優雅而哀傷的精靈射手，殺紅了眼的人類戰士，熊熊燃燒的房屋，被姦淫的婦女，哭泣的孩子，以及瞬間被罪惡所覆蓋的城市……

    蕭逸飛吐出一口氣，剛才的回憶幾乎讓他窒息，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從那座城市抽身了，我現在到了山谷了嗎？可為什麼這裏裝飾和山谷大不相同，師父又去了哪裏？

    蕭逸飛打開門，表情瞬間呆滯。因為一開門，無數嘈雜的聲音便如氣浪般湧來，幾乎如同迎面打了他一拳般要將他擊倒。

    濃煙，火光，屍體，倒塌的樓房，施暴的士兵，瞬間將蕭逸飛拉回了現實：自己並沒有回到山谷，依然在罪惡衍生的劍蘭城之中。

    剛才的祥和氛圍，只不過是通過隔音石營造出的假象而已。

    身邊隱龍的聲音傳來：「你看到劍蘭城沒有奇蹟發生，也看了人類士兵怎麼破的城，現在就和我一起看看人類士兵會對這座城市而城市裏的居民做什麼吧！把這個徽章別在你的胸口。」

    蕭逸飛茫然伸手接過隱龍拋過來的徽章，發現徽章正面是一隻頂天立地的大鼎，只是望着，便能感受到其中巍峨之氣，反面則是寫着八個大字——「開國功臣，澤被子孫」。

    將徽章放在胸口，蕭逸飛跟着隱龍縱身躍下高樓，開始在滿目瘡痍的劍蘭城中行走起來。

    不管是正在殺人放火，還是在搶劫掠奪，或者是賭博取樂的人類士兵，見到蕭逸飛胸口徽章的第一動作便是跳起敬禮，而蕭逸飛則只是面無表情的走過，可聽到身後的慘叫聲和歡呼聲重新響起，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誰也看不懂的情緒。

    不多時，蕭逸飛便來到了劍蘭城的勝利廣場上，發現一群人類士兵正對着一座約莫十米高的雕塑撒尿，不由快步走了過去。

    「滾開。」蕭逸飛冷冷地道。

    人類士兵霍然轉身，但是在看到蕭逸飛胸口的徽章後，也不管褲子沒有拉上，立即敬禮，然後躺在地上飛快滾走了。

    注一：摘自網上，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