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兩百四十四章 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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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蕭貴的描述，姜萊一陣惡寒：「如果按照我的思路，我會寫獸人遠來疲敝，糧草補給困難，鐵柳城固若金湯，獸人久攻不下，士氣大為沮喪，只要右武衛能在獸人撤退前趕到，就一定能大獲全勝。」

    蕭貴愣了一下，喜道：「高，實在是高！與其跪下求人，不如居高臨下的利誘，沒有多少人能夠抵擋住這種大功的誘.惑。不錯不錯，是應該這樣寫。」說完當即扯碎了信紙，又鋪開一張寫了起來，寫好後給姜萊和蕭若秋看了一下，兩人都點頭表示沒問題了，蕭貴才蓋下了西北大都督的印章，接着是蕭逸飛的左武衛大將軍印，最後是姜萊的鐵柳城城主印。

    做完了這件事，蕭貴看上去通體舒暢，竟似完全沒有負擔了一般。

    姜萊思考了一下，為了免得他對着王錚時說出蠢話，終於還是提醒道：「蕭都督，就算王錚騎着最快的獅鷲走，到鳳嶺城至少也要七天時間，我相信那時獸人已經開始攻城了。鳳嶺城大軍調動、出征，如果要準備充分的話，只怕需要一個星期，即使最快的速度，三天時間那是絕對少不了的，出征後他們還要面對佔據了地利的三萬獸人軍隊嚴防死守，如果能夠一在星期內打通道路，那也算是很快了，然後大軍迤邐而來，從鳳嶺城到鐵柳城，也需要半個月時間，也就是，如果我們不能堅守鐵柳城一個月，那時就是右武衛趕到，最多也只能給我們收屍報仇了。」

    聽到姜萊的分析，蕭貴的臉色又垮了下來，一個月時間啊，以前吃喝玩樂，時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過，現在這一個月聽起來，怎麼就和大象的鼻子一樣，那麼的長呢！

    這時營寨外傳來蕭逸飛侍衛的聲音：「大將軍，帳外有名叫王錚的人請見。」

    蕭逸飛道：「讓他進來。」

    當王錚昂首闊步的入帳時，蕭逸飛竟然有種貌似熟悉的感覺，很快他就想起來了，這種衣着樸素、卻擁有自命不凡的傲氣的傢伙，不就是像極了自己前世朝代中的那種書生嗎？

    歷史上書生誤國，更甚奸臣。許多書生晉級的腐儒講起大道理來滔滔不絕，可正是他們用生命和信仰所堅持的東西，往往與他們實際期望達到的效果背道而馳，最後害人害己。比如被明成祖朱棣誅十族的方孝孺，被稱為千古忠臣，可如果不是他打出了一連串莫名其妙傷己不傷敵的組合王八拳，朱允炆也許就不用跑去當和尚，如果不是他最後英勇殉國，許多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朱棣的內應。

    所以王錚進帳後，蕭逸飛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能說好。

    蕭貴卻是如同看見了最親的親人一般，笑嘻嘻地道：「王錚啊，說起來，以前我真有薄待你的地方，這是我的不對。但獸人大軍來襲的公告也是你寫和負責張貼的，你知道現在鐵柳城真的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可這也正是你立功的最佳時機，只要你把這封信交給鳳嶺城蕭善長大將軍，讓他最快時間帶兵來救，以後我一定重用你。」

    王錚不卑不亢地向蕭貴行了一禮：「大都督嚴重了，榮華富貴什麼的，下官並不在乎，只要能救民於水火，就是粉身碎骨，又有何畏懼？」

    蕭貴卻又會錯了意，略帶尷尬地笑笑：「是是是，確實，官位哪有金幣來的實際。只要你能完成了任務，我就給你一百，不，五百個金幣。立刻付款，絕不拖欠，蕭大將軍和姜城主都是見證，咦，你們兩個人把臉轉過去幹什麼？」

    蕭逸飛和姜萊現在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等王錚走了再出來，你自己要丟人，不要拖着我們兩個。

    果然王錚正色道：「下官的命可以為人民而丟，卻不會給金幣賣命，如果蕭大都督不收回獎勵，那就恕下官拒絕執行此次任務。」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看到王錚拿着信離開軍帳，蕭貴道，「你說這個人是不是讀書讀傻了，給他五百個金幣都不要，一定要白干，好像我給他獎勵還是我在侮辱他。如果這樣也算是侮辱的話，那大家都快點來侮辱我吧。喂喂喂，你們要去哪？」

    對於完全不知榮譽和信仰為何物的蕭貴，蕭逸飛實在沒有再打交道的興趣，他怕自己和他呆的時間久了，自己的智商和情商也會被拉低到水平線以下。

    幸好西北大都督的權力也就都督他身邊幾個人而已，否則當年智慧如張佳銘的，也不至於帶個千把人就與獸人去幹仗，最後還差點成了鐵鈎船長。之前蕭逸飛和蕭貴議事，也只不過顧及一個雙方的面子而已，但是看他現在實在影響軍心，便讓他回都督府等消息，順便還在都督府邊上派了些軍士，名曰保護，實則是怕蕭貴跑了。

    蕭貴聽到讓他回都督府休息，也如同是卸下了一副重擔般，渾身輕鬆，保證每天在家中為鐵柳城居民祈禱平安，也算是為城防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對於這點，蕭逸飛和姜萊都是深表感謝。

    之後，蕭逸飛和姜萊便各自整頓軍馬，為隨時可能到來的攻城戰做着各項準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點人數。

    經過核查，左武衛能戰之士有五千三百七十六人，而守備軍有軍士九萬六千四百二十人，其中守備軍的數字是呂唯晨拿到姜萊報上的數字後再乘以百分之九十五得出的，對於減少了的人數，姜萊也只是略帶尷尬的笑笑，沒有說什麼。

    吃空餉，喝兵血，都是軍官常用的撈錢方法，只要不是太過分，上面一般也不太會管。蕭逸飛雖然不滿，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用略帶警告的目光注視着姜萊，姜萊保證攻城期間士兵的薪水一定會依照規定兩倍足額發放，絕不會被剋扣半點。

    第二項準備工作就是驅散周圍村莊的居民，命令他們來到鐵柳城居住，或者就近進入山林躲避，不能被獸人抓了壯丁或給他們提供糧食。對於那些怎麼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不願離開的鄉土的老人，守備軍士兵倒是拿出了難得的果斷，直接背了就走。

    第三項準備工作自然就是檢查城防。鐵柳城地處扎古斯平原，主要是為了通商考慮，所以交通極為便利，周圍都沒有什麼險要地勢可以依靠。而且因為人口眾多，為了出行方便，所以總共有八個城門，分別是蕭潛東西南北四門，再加上分別位於城市四角的武門，富門，德盛門和軒門。幸好門雖然多，但是城牆上的防守措施卻也是做的極其到位，不但配備了強弓硬弩的守城利器，還有近百門威力強大的魔晶炮。

    只是當蕭逸飛等軍官前來視察的時候，發現這些器械已經因為缺少維護而明顯老化，就是價值萬金的魔晶炮上，也佈滿了厚厚的灰塵，連炮身上的魔法陣都看不見了。

    面色尷尬的姜萊當即命令守備軍法師必須在最快時間內，單獨實驗每門魔晶炮的能力，了解特性，爭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發揮出所有魔晶炮的最大威力。

    期間發生了一些令姜萊異常惱火的小插曲，因為在當場考試下，許多法師不但不會熟練操作魔晶炮，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法師，卻是被編入了法師團。一問，不是城中某某官員的兒子，就是誰誰誰的親戚，有一位醉醺醺的腦殘公子哥還高喊：「我爸爸是李剛。」實在是太給他爸長臉了。

    第四項就是佈置守城兵力。由於獸人雖然有十萬人，但如果分散開，就沒剩多少了，所以常規的攻城選擇，基本都是兩門佯攻，一門主攻，而面西的蕭潛西門、西北角的武門、西南角的軒門受到攻擊的概率最大。所以姜萊在這三門中各佈置了一萬八千人的兵力，分別由守備軍統領郭槐，副統領馬飛舟，副統領宋忠帶領。剩下的四萬多人則是分守其他五道城門。

    五千多人的左武衛則沒選擇分散，而是居住在城西的瓮城和民房中，等哪片城牆告急，就支援哪裏。

    第五項準備工作就是城內管制。每當戰爭時，總有些人喜歡趁火打劫，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大發不義之財，而戰爭的另一項光環效果就是能讓混混升級成流氓，流氓升級成小偷，小偷升級成強盜，嚴重破壞城內的安定團結。所以姜萊先是大力宣傳鐵柳城的堅固，提升民眾的守城信心，並號召大家共度難關；接着對城內實行了各項嚴厲的管制，務必在守城期間，保證城內不出現大規模的打砸搶燒事件。

    做好了各項準備工作，守備軍便在城市廣場上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期間蕭貴和姜萊都發表了無比激情的演講，號召大家同心同德，保衛家園。

    與蕭貴讓人只能讓人的血熱五分鐘的「假、大、空話」演講不同，姜萊的話就說的靠譜多了，他詳細的分析了獸人的劣勢和己方的優勢，論點鮮明，有理有據，極盡長己方志氣，滅敵方威風之能事，讓士兵原本惶恐不安的心穩定了下來：我們內有餘糧，外有援軍，守住這樣的一座城池，聽起來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而且好像軍功獎勵很豐厚呢！

    蕭逸飛並沒有講話，可左武衛五千人的方陣只是靜靜地站着，就散發出無邊的威嚴和壓力，與守備軍相比，左武衛看上去最多只是裝備精良一點，站的直一點，士兵間沒有交頭接耳罷了，可每個將目光投向左武衛士兵方陣的民眾，都會不自覺地在心裏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壓力，升起一股強烈的自豪：「這才是一支真正的軍隊應該有的風範！」

    左武衛只是站着，就抵得上蕭貴一千篇空洞的演講了。

    這次閱兵取得了極大的效果，前來觀看的民眾無不對守住鐵柳城平添了許多自信，之前的惶恐和絕望一掃而空，就是最膽小的守備軍士兵，也從心裏生出一股豪氣來，我要在家鄉父老面前，立一個天大的功勞，看他們還敢不敢說我是愛哭鬼。

    可是這股豪氣，實在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六月十三日，外城的斥候最後一次回報，獸人前鋒大軍已經在百里外出現。

    六月十三日晚，一陣響亮的狼嗥驚醒了西面城牆上的守備軍，趁着夜色的掩護和守備軍的遲鈍反應，林拷族狼騎在城牆下一陣耀武揚威之後，就揚長而去，但是他們剽悍的身影，殘暴的眼神，揮舞的長刀，讓無數守備軍在那天晚上失眠，即使睡着了，這些狼騎也成為了他們揮之不去的夢魘。

    六月十四日凌晨，大約一萬獸人前鋒抵達鐵柳城城下，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百米高的城牆，眼中全是嗜血的光芒，看的一些守備軍士兵宛如自己是赤.裸的一般，全身都起一地的雞皮疙瘩。

    中午十二點，獸人大軍趕到，但他們並沒有立刻攻城，而是砍伐樹木，在距離鐵柳城三千米處建造起了營寨。在各種不知名的巨獸幫助下，他們的建造速度分常快。而他們的行為似乎也在向鐵柳城的守軍宣示着，接下來將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持久戰。

    六月十五早上，當城牆上的守備軍戰戰兢兢地往外看時，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如雲般綿延數十里的營寨，無數健壯的獸人在營寨里進進出出，無數巨獸的嘶吼聲，更是給森嚴的獸人營寨增添了幾分威勢。

    什麼東西都不能多，一旦多了，自然就會有衍生出「龐大、宏偉」，就自然有那麼一股氣勢，想到自己就要和那麼多獸人作戰，許多人類守備軍面色發白，雙腿發抖，口中不停吞咽着口水。如果現在就驅趕他們與獸人進行白刃戰，只怕其中很多人就此崩潰了。

    鐵柳城承平數十年，守備軍的職責就是維護社會治安，抓抓小偷，逮捕逮捕流氓，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也會上戰場，想到明天就可能是自己的死期，守備軍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