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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連年與死神擦肩,蕭逸飛的心早以硬如鐵石,但那是相對於敵人而言,這群老人和小孩,實在沒有成為他「敵人」的資格,一絲憐憫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心裏泛起。
他突然想到在隱賢村如果那翔國的軍官也能像自己般多出一點惻隱之心,是否自己就最深的夜裏就不會感到空虛、感到寂寞、感到冷?
想到這裏,他的心中更是深深嘆了口氣,已經決定放過這群因為恐懼和絕望而瑟瑟發抖的獸人們。
既然已經決定給這些獸人一條活路,蕭逸飛原本溫和的聲音反而變得嚴厲起來:「出來一個領頭的人和我說話。」
一名眼神還算清澈的老年獸人挪動着膝蓋上前不停親吻着蕭逸飛的靴子,並用悲切而蒼涼的聲音道:「老爺,憐憫吧,憐憫憐憫吧……」
如果這麼做當時那翔**官就會放過家人,自己也會毫不猶豫過去親他的靴子吧。皺皺眉頭,蕭逸飛將亂七八糟的思緒都驅逐了出去:「你認真回答我幾個問題,就不殺你們。」
呂唯晨看那老獸人還有點遲疑,緩聲道:「這是將軍,說出的話一定算數的。」
那老獸人連着磕了好幾個頭,這才用小心翼翼地跪着退後了三步,抬起滿是緊張臉看着蕭逸飛,生怕漏過了一個字,滿是褶皺的臉上因為剛才與地面摩擦,還嵌着許多細沙和碎石。
蕭逸飛放慢了語速:「你叫什麼名字?」
「皮普,老爺,我叫皮普。」
「屬於什麼部落?」
「璐厚族,老爺,我們是璐厚族人。」
璐厚族?不就是那個被奧特族扣上黑鍋的那個獸人部落嗎?蕭逸飛眉頭一皺,邊上呂唯晨低聲解釋道:「正月二十大軍出征時,璐厚族已經舉族遷移了。當時是方略方將軍帶着兩個血騎特府追上並擊潰了他們,親手斬殺了他們的族長。」
原來如此。這就是無足輕重的棋子的悲慘命運啊!
蕭逸飛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趣,但為了稍後的賞賜更加順理成章一些,他又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們這裏只有老人和孩子?青壯年呢?」
問出這句話後,他心中就多了一絲後悔,青壯年,不是開始時被方略帶着左武衛殺死,就是參加獸人聯軍,戰死在了那一片大峽谷里了吧?
果然那老年獸人結結巴巴地道:「都死了,都死了。我們變得弱小了,其他部落的獸人也來欺負我們,搶光了我們的食物,我們真的沒辦法,才來這裏找點食物!老爺,憐憫憐憫吧!我們把食物都給你們,只要你們能留下一點點,一點點,讓我們吃了,明天還有力氣去外面找吃的,求求您,求求您了!憐憫憐憫吧!」
說着另外一名老年獸人抖抖索索地從三四個小孩的衣服里拿出幾十株有如蕭逸飛前世青菜模樣的植物來,噙着眼淚捧到了蕭逸飛面前。
幾乎每個獸人都抬起頭看着那青菜,喉結不停地涌動着,但很快就把頭低了下去。
呂學文大聲道:「老大,這菜不錯。我們剛才吃了些,很清淡,放湯味道不錯。每天吃肉,有這東西調劑一些挺好的!真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藏了些。」
呂唯晨狠狠瞪了他一眼,從身上的儲物口袋拿出幾十塊大肉塊放在了地上,接着又從空間晶石中拿出了近百塊,顯然他來前就早有準備了,放完站起道:「我們就用肉來換你們的菜吧。對了,你們已經餓的太久了,不要一下子吃太多,會把胃漲破,最好把肉燉爛了吃。」
那老獸人一時傻了眼,其實不但是他,就是絕大多數獸人的腦子都反映不過來,唯一的念頭是人類發瘋了嗎?不但不搶劫、不折磨自己,竟然還給自己肉吃?
但是不管如何,憑着這些肉塊自己就可以熬很久,抓些魚,挖一些野菜,或許就能在這個亂世中活下去呢!
絕大多數反映過來的獸人忙不迭的磕起頭來,嘴裏不停地說着祝福的話語。
生殺予奪的感覺當真好呢,難怪那麼多人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蕭逸飛從儲物口袋裏隨手抓了十幾個銀幣丟在了地上,轉身道:「走吧。」
這時身後突然一個因為憤怒、激動、恐懼交雜導致不停顫抖稚嫩聲音道:「人類,你們贏了嗎?你們征服北荒原了嗎?你們有資格來憐憫我們了嗎?」
蕭逸飛霍然轉身,只見一名獸人少年抓起一枚銀幣丟來,微微側身閃開,正好砸在呂學文胸膛鎧甲上。
呂學文大怒,一下拔出橫刀向那獸人少年走去。
那少年雖然被滿臉殺氣的呂學文嚇的面色蒼白,雙腿顫抖,卻沒有逃跑或求饒,更沒有被嚇哭,反而他身後的獸人被嚇的哇哇大叫,頓時房間中一片慌亂景象。
「夠了。」蕭逸飛的聲音不重,卻將空間的噪雜和吵鬧攔腰截斷,也攔住了呂學文前進的步伐。
蕭逸飛的臉色很陰沉,這件事原本只不過是自己回歸鐵柳城的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這一刻卻變成了沉甸甸的壓力,將他的心不停的往下拉。
所有人都在看着蕭逸飛,甚至不用他說一句話,只用一個手勢,甚至只用皺皺眉頭,一分鐘後,這裏就不會有一個活着的獸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也壓服了那名倔強的少年,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用雙手抱着腦袋,默認了自己的命運。
「呂學文。」蕭逸飛終於開口道。
「在。」呂學文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獰笑,自從他的老師高飛讓他做完那個選擇題後,他發現自己竟然對殺人有了一個特殊的愛好。
「把那個獸人少年帶上,我們回營。」蕭逸飛說完,便毫不停留地轉身離開。
呂學文愕然,這種事應該呂唯晨來做才對,但老大的命令時肯定不能違背的,他如老鷹抓小雞般將那少年提起,對着其他斥候道:「回營。」
蕭逸飛騎在馬上陰沉着臉一言不發,只是策馬狂奔,呂唯晨和呂學文兩人一時也猜不到蕭逸飛的心思,只能苦着臉跟在後面。
「這些個獸人,早知道殺了乾淨,大不了挨一頓罵,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沒想到猶猶豫豫,反而惹了老大不痛快。」這是呂學文的想法。
「雖然老大被頂撞,心裏不痛快,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自己還是要據理力爭,戰爭應該是戰士們的事,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屠殺平民,又算什麼?只是奇怪,一般來說,老大也不至於為了這麼一個小孩子生這麼大的氣啊!」這是呂唯晨的想法。
相比起呂學文來,還是呂唯晨更了解蕭逸飛一些,蕭逸飛確實不是在生那獸人少年的氣,而是在生自己的氣。
這原本只不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如果不是那少年的最後一句話,還沒回到鐵柳城,蕭逸飛便會把這件事的記憶壓到腦海的最底下。
奧特族大王子是我的徒弟,莫多措族的王子被自己接連擊敗,被自己襲營時,跑的比兔子還快,林拷族的王子格榮,還不是被自己打垮,最後被蕭若秋撿了便宜。
這些掌握實權的王子,都不敢對自己有任何不敬,可這個髒兮兮、吃了這頓沒下頓、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月的獸人少年,卻是用擲地有聲的語調道:「你有資格來憐憫我們了嗎?」
這句話有如一道閃電划過夜空,讓蕭逸飛看清了自己的靈魂,其中,他看到了驕傲和自滿。
他在氣自己掌握生殺大權時,所產生出的那一絲飄飄然!
只不過是以少打多,僥倖贏了幾次,就自認為可以掌握一切了嗎?魏輕塵向你低頭,你就認為天下再無事了?
荒謬!
馬大將軍謹慎一生,只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便萬劫不復,自己又哪裏有自大的本錢?蕭逸飛,你忘記你身上所背負的血海深仇了?如果你還想為自己的親人報仇的話,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絕不可以犯一絲一毫的錯誤。
這樣奔馳出了半個小時,蕭逸飛心中的怒氣漸漸消了,心中暗嘆:自己還是不夠成熟啊!真正的大人物,只會「憤怒」,而不會「生氣」,雖然兩者聽起來只像是書面語和口語的區別,可「憤怒」卻往往會讓人感到害怕,「生氣」卻只會讓人覺得好笑。
等身後的呂唯晨和呂學文趕上,蕭逸飛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對着那獸人少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巴圖魯。」獸人少年低着頭回答。勇氣這東西很奇怪,來的時候能讓人不顧一切,但是他往往來的快,走的也快,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那少年的勇氣明顯沒有之前那麼足了。
「看你談吐不俗,讀過書?」
「嗯,勉強讀過兩年,懂得一點粗淺的道理。」
「是璐厚族長老的兒子?」
巴圖魯低下頭不說話了。
蕭逸飛也沒再問,轉頭對着呂唯晨道:「把他丟戰俘營里,以後他的命運到底會如何,就讓他自己爭取。」
呂唯晨點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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