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四十九章 經驗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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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的新年假期，對之前一直處於「挨揍」狀態的蕭逸飛來說，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禮物，可是他在第六天晚上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山谷。

    並非是他想立刻投入訓練之中，所謂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他並非光一腦門子血性的練級狂人。

    在荒原和那些豪爽的馬賊一起喝酒吹牛吃肉的日子十分愜意，甚至就是去棱堡城裏聽說書也比回寂靜的山谷好，可蕭逸飛心裏即使有一萬個不情願，他還是不得不回來，因為他又受了重傷，急需聖水的治療。

    當時他與風無痕一起擔當了堵截潰逃山賊後路的「重任」。在眾馬賊的印象里，那條道路艱且險，潰敗的山賊們應該會選擇另外兩條逃跑條件相對更加有利的道路，而不會選擇這裏，即使有幾個慌不擇路的漏網之魚跑來，憑藉風無痕和眾護衛的實力，也能給輕鬆料理了，絕不會給蕭逸飛帶來一絲危險。

    可惜山賊的二當家卻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傢伙，認定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驅趕那些老弱往另外兩條路跑，自己卻帶着精銳跋山涉水直奔小路而來。

    看到對方這麼多人，風無痕還在猶豫是否攔截的時候，蕭逸飛已經下令發動了陷阱，在山賊們陷入混亂的一瞬間，又是他第一個跳起發起了衝鋒。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山賊們為了一條生路也確實拼命了，馬賊們雖然佔據了地利，可人數卻處於劣勢，一時間雙方殺的難解難分。

    當五分鐘後馬賊老大趕到時，雙方都已經躺倒一多半人。那二當家狗急跳牆，兔子急咬人，竟然不顧風無痕的攻擊，拼着受傷施展了黑暗魔法，一連串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的惡毒詛咒竟然全部施向了蕭逸飛一個人，最後嚎叫着要和蕭逸飛來一個親密接觸（吸血鬼之擁抱），結果被風無痕一個「閃電箭」電成了人炭。

    蕭逸飛本來就在戰鬥中受了傷，又連續挨了「遲鈍術」，「衰老術」，「虛弱術」，「腐爛術」，「流血術」，一下子就由輕傷狀態變成了奄奄一息，幸好之前他將「治療術」捲軸放在了他人亦可提取的儲物口袋，馬上讓急的眼淚都差點飈出的風無痕拿出使用了，才從死神手裏拉回一條命來。可是那些詛咒卻無法被低級「驅散術」徹底驅散，而「一陣風」里明顯沒有信仰光明神的祭祀，所以蕭逸飛只有讓風無痕對着自己施展了空間傳送捲軸回了山谷。

    一跳如聖水池，蕭逸飛如同一下子脫了幾十件衣服一般，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從水裏仰起頭，他還看到數個各種顏色的骷髏頭盤旋哀嚎着慢慢消散。

    突然想到什麼，蕭逸飛又潛下了水，發現湖底的瑟琳娜已經不見了蹤影，才放下心來，浮起後一抬頭，看到了負手直立的隱龍。

    看到蕭逸飛竟然爬出聖水湖後向自己行了一個大禮，才接着跳進湖裏繼續療傷，隱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怎麼，在外面闖禍了需要我去擺平？」

    蕭逸飛搖頭道：「沒有，我要感謝師父至少三次救了我的命。」

    「噢？」

    「生死群戰中，我的肌肉果然在我大腦反應過來前做出了最恰當的回應。如有一次我看到對方一抬手，腦子還沒想到什麼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趴在了地上，而站我身邊的同伴已經被數十根投射而來的長槍捅成了刺蝟！相信如果沒有之前您對我的專門訓練，只怕我現在已經變成了另外一隻刺蝟。」

    「嗯。」隱龍點點頭，「出去這幾天這明白了這點道理？」

    「有一點疑問，師父你怎麼從沒有教過我驅散術？不是說這個法術很有用、很普及嗎？」

    「『普及』倒是不錯，『有用』卻主要針對亡靈魔法來說……對付持續性法術的效果好像也不錯。」隱龍摸摸鼻子，「因為我現在基本無視一般的法術攻擊，所以忘記教你了。」

    蕭逸飛難得仰天做了一個吐血的姿勢：「師父，這你也能忘記了！我這次差點就被黑暗法術給殺死。」

    眼中閃過一絲尷尬，隱龍佯怒道：「我以前又沒教過徒弟……你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說着用小諾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極其簡單的魔法陣，道：「這就是『驅散術』了，自己好好揣摩吧。」

    蕭逸飛用心記住了魔法陣的運行軌跡，看到隱龍轉身要走，連忙喊道：「師父，我還有兩個問題。」

    「說。」

    「通過這次與山賊們的戰鬥，我才真正明白，在戰場上能否活下來，確實如您所說般運氣佔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就像是這次戰鬥，我正和面前的山賊打的不亦樂乎，沒想到那山賊二當家情急拼命，不顧自己受傷來偷襲我。哎，如果我在戰鬥中不竭盡全力，可能反而會被正面的敵人擊倒；如果盡了全力，又沒有精力防範其他敵人的偷襲。那我到底是應該全神貫注地先擊倒面前的敵人，還是留下三分精力，來防備其他人的偷襲呢？」

    隱龍沉默了一會，看着滿眼都是星星的蕭逸飛，道：「我不知道。」

    蕭逸飛滿臉失望。

    隱龍笑道：「你這個問題永遠沒有標準答案，只能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相信你在與死亡多次擦肩之後，會找到最適合自己方式方法。」

    「那萬一有一次我沒和死神擦肩，而是迎面撞上了呢？」

    「那就死唄。」隱龍道，「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許多戰士都有護身鬥氣，為什麼我沒有。」

    「運用神聖之力時可以大幅度提高你的力量、敏捷、精神能力，而缺點就是不能像其他鬥氣一般擁有護身功能。」

    原來如此。蕭逸飛嘆息一聲轉移了話題：「師父，我記得我在湖底放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可人兒……」

    「她已經返回精靈帝國了。」

    「那快意刀的秘密……」

    「我如果想要知道一件事，至少有一種方法一定可以知道。」

    「那就好。」蕭逸飛舒了一口氣，剛露出了一點討好的笑容，便聽隱龍道：「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秘密的話，明年過年後自己去找那個什麼安妮問吧，地址不是給你了嗎？」

    只是一句話卻將蕭逸飛澆了一個透心涼，連聖水都溫暖不了。這是不是說明第一，我要到明年過年的時候才會再有假期？第二，我明年的「新年禮物」就是去精靈帝國探險？不由搖頭苦笑。

    隱龍微微皺眉，道：「今天你很奇怪。」

    「你是在說我的笑容比平時多嗎？」蕭逸飛長長舒了口氣，「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贏得未來的情況下，我不想輸了現在。」

    「是不是臨死時看懂了許多道理。」

    「不錯。大難不死，一個人總容易看得開一些吧。」蕭逸飛定定地望着天空，「彌留之際，我仿佛又聽見母親在我耳邊低語，要我代替她活下去，我相信她一定希望我的臉上常懷笑容，而不是飽含淚水。我一定會盡全力完成我的目標，但我為了母親和妹妹，一定要開開心心的，我以後一定要開開心心的……」說完蕭逸飛翻了個身，將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全部灑入了聖水池中。

    沉默良久，隱龍轉移了話題，用低沉的語氣道：「文靜估計要一個多月後才能回來。」

    蕭逸飛仰起頭：「為什麼？」

    ……

    靈堂就佈置在房子的大廳中，在做過三天的法事後，唐父的屍體已經被葬入公墓，而靈堂的白布和香燭都已經撤去，只是在桌子上供奉着一張唐父的素描畫像，以及畫像前一盞長明燈而已。

    當蕭逸飛通過大開的房門穿過院落進入靈堂的時候，正看到唐文靜母女兩人坐着相顧無言，惟有眼淚千行。

    看到唐母掙扎地想要站起來，蕭逸飛連忙上前表示慰問，可是唐母只是喃喃地讓蕭逸飛坐下，又是去泡茶，又是問唐文靜中午的菜夠不夠，一個簡單的問題可以說至少連續說三遍，蕭逸飛明顯感到唐母雖然不停和自己說着話，但是她的心卻飄飄蕩蕩，不知飛向了何處。

    蕭逸飛先雙手合什朝着唐父拜了三拜，然後拿出一個黑色的木鼎，注入一絲精神力之後，木鼎頓時散發出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香來，唐文靜精神一振，而唐母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竟然坐在椅子上慢慢睡着了。

    「這是師父讓我帶來的，有靜氣安神的作用，你每天注入一次精神力就可以了，不過最好別在有外人的情況下使用。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唐文靜雙手接過，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沒有說話。

    蕭逸飛嘆了口氣：「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很難過，因為我也遭受過喪失親人的痛苦，明白你現在很不好受，但是一切都會過去，你也別太傷心了，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

    唐文靜臉上又流出了兩道清亮的小溪。

    「到底是怎麼回事？和我說說吧，不管怎麼說，也不管對方是誰，我都會讓他還給你一個公道。」

    感覺唐文靜搖頭，蕭逸飛道：「你認為我做不到……」

    「不，是我害死了父親，是我害死了他。」唐文靜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蕭逸飛輕拍着唐文靜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能和我說說這個故事嗎？」說完拉着她來到院子裏。

    唐文靜抽泣着從自己從酒店付款講起，再到自己確定父親死亡結束。

    聽完敘述，蕭逸飛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如果不是那個什麼龍志傑拖着你，只怕你就能見到你父親，他就不會死……」

    唐文靜搖着頭道：「不是這樣的。真正害死我父親的不是他，而是我父親的自尊心，而我則是父親死亡的直接原因。你知道嗎？我的父親拿着我給他一個金幣去吃了飯，洗了澡，理了發，再買了一件他以前最喜歡穿的青色全真絲長衫，親切地和母親交談了一番後，才一個人進入房間上吊自殺的。他留下了一張字條：『沒有了自尊，還要生命做什麼？』」

    蕭逸飛默然無語，他雖然極不贊成唐父的行為方式，因為在他眼裏自殺只是懦夫逃避責任的一種方法，但又為唐父這種純知識分子類人物感到一種深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