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既然幾位大人已經入座,就請天香姑娘為我們獻上一曲,算作開場助興吧。」就在幾人走入廳中的圓桌上之時,早有一旁的侍女添上了各色糕點、乾果和茶水等物。
「呵呵,天香姑娘今天能來我聽雪小築,實在是我等榮幸,雖然唐堡主還沒到,但其他幾位大人想來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還請天香姑娘輕啟歌喉。」白髮老者姓鄭,名錦,林鈺隱隱猜到,這個聽雪小築八成就是冰劍門的旗下堂口,就好像金劍門的外堂分部也是遍佈各地一樣。
「既然眾位有興,小女便獻醜一曲吧,小翠,將我的琵琶拿來。」謝天香抬頭望了一眼牢牢盯着自己的南宮銘,掩嘴輕笑。
「果不其然,要想拿住那個南宮銘,要從這個謝天香身上下功夫了。」瞧出南宮銘失態的當然不只林鈺等人,殷澤凱手指輕敲桌面,心中似乎有了打算。
錚!謝天香接過青衣小婢遞過來的紫檀為身,象牙為品的五弦琵琶,輕輕撥了兩下,立時一股餘音便是猶如漣漪一般擴散開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嘈嘈切切的彈撥聲一旦鋪開,便是立時將眾人的耳朵給吸引住。
「芙蓉帳冷不須念,當思桑榆垂暮年。
琵琶一曲把君伴,陳留有人意懸懸。
襦衫換青莫滯留,早揚歸鞭返故園。」
謝天香輕啟朱唇,宛如天籟的聲音和着那由緩至急的嗓音,把一度本來輕語的眾人完全震住,京城頭牌,果真名不虛傳。
只不過,林鈺在驚艷謝天香完美嗓音的同時,心中卻是浮現出那日東兒的隨意而歌,相比之下,或許東兒的聲音不如謝天香勾魂奪魄,但論及心中的感受,還是東兒的歌聲聽了更讓人身心愉悅。
「哈哈,老夫可真是個好命之人,剛到船上便聽到了人間天籟。」就在謝天香手中的琵琶彈完最後一個音時,一道中氣充足的聲音傳來。
比之謝天香的鶯啼雁吟,這道聲音竟好似一柄利劍般,嘹亮卻尖銳,仿佛一下刺入了人的靈魂之中。
只不過,待得一位五旬上下的高大男人以及身後幾個隨從行入大廳之時,卻令林鈺完全無法想像,那道聲音的主人居然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不過,此人的樣貌頗為英武,年輕之時怕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主兒。
「唐堡主,大駕光臨,在下未能迎接,還請恕罪。」鄭錦站起身來哈哈一笑,對着旁若無人大刺坐到位子上的老者說道。
「呵呵,鄭老闆不必客氣,今日就是來聽天香姑娘唱曲的,其他的先不要談,待我享受一番靡靡之音後,再行其他之事。」唐姓之人手一揮,竟是有一股無形的血色之氣隨袖口而出。
「血氣?」林鈺眼眸一睜,想不到這個人是位血氣修煉者。但為何這股血氣並不像以前他遇到的那般腥咸難聞,淡淡的紅光之中,居然有種讓人感到溫暖的氣息。
不過,林鈺這一次卻是並未想到,這世上,有一種天賦稟異之人是不可按常理度之的,就像眼前這位唐姓老者,不僅是血氣修煉者,同樣,他還有着林鈺並不熟悉的另一種氣息,那就是殺氣。
狂暴的血氣和隱含的殺氣,這一對本就相互矛盾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居然發生了此等變化,原本負面影響極大的兩種氣息加在一起反而讓人如沐春風,天下之大,當真無奇不有。
「呵呵,堡主還真來了?看來這一次,點子要倒大霉了。」謝天香低頭撫琴,心中卻是有了另一番念想。
「小房之外,
叨念起我娘好傷懷。
本是今日將娘來拜,
我哭哭啼啼淚哀哀。」。。。。。。
略帶北方鄉音的曲調與剛才清麗婉轉的南方小調相比,自然別有一番風味,再加上謝天香本就嗓音出眾,在唐昊落座後,繼續飄蕩在整間船舫之中。即便是不通音律的林鈺也顧不得仔細打量對面桌上的老者,而是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放到了謝天香那邊。
「今日眾位匯聚聽雪小築,天香實在是榮幸之至,還請各位滿飲此杯,廖表謝意。」謝天香唱完一段,抬手拿起桌上早已倒好的酒盅,對着眾人一舉,側身一飲而盡。
「呵呵,天香姑娘真是豪爽,來,我等也幹了此杯。」說話的依舊是剛才那位唐姓老者,待得他將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之時,其他幾人也跟着喝了起來,即便是有些痴傻的南宮銘也是恢復了常態,拱手舉起酒杯,眼神也再度清澈起來。
「小銘,你醒了?」東方耀手指一敲旁邊的南宮銘,逼音成線的聲音傳入了南宮明的耳中。
「呵呵,我剛才又失態了,真是讓你們見笑了。」南宮銘將目光完全轉了過來,生怕一不小心又要迷醉於謝天香的一笑一顰中了。
「大人,屬下需要如廁,片刻便會返回,這期間還請您多多警醒。」謝天香在唱完第二段之後,司徒夏瑞附在杜涔耳邊輕語。
「恩,速去速回。」杜涔點了點頭,眼神迷離的望着廳中的謝天香,好像依舊沉醉於剛才的仙音瀰漫。不過,就在司徒夏瑞轉身低頭行出之時,杜涔的眼中卻是猛然放亮。片刻前殷澤凱藉口行出,直到現在還未回來,司徒夏瑞這時出去,當真以為他控東將軍老糊塗了?
「最近如何?」
「一切正常,但是巡撫大人需要小心。」
司徒夏瑞和殷澤凱錯身而過的一瞬,聲若細紋的兩句交談立時蹦出。殷澤凱點了點頭,邁入了二層的入廳大門。。。。。。。
。。。。。。。。。。。。。
千里之外的中州府順天城,這座極為靠近大乾最北蒙天府的皮貨之都,已經漸漸有了冬天的味道,陣陣割臉的厲風雖然溫度不算低,但依舊讓人感到難受。
城南一角的司徒府內,此刻卻是安靜異常,呼呼風聲穿堂而過甚至壓過了人聲。
「老爺,少爺已經入土數日,您請多多保重身體,司徒家還需要您的支撐。」大堂正中,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將一杯熱茶遞給滿臉悲切的司徒輝。
啪!司徒輝手一揮打落了管家遞過來的茶杯,滾燙的熱水剛好撒到了管家的腳上。
這名管家名叫胡海,跟在司徒輝身邊一輩子,算是司徒家的元老了。而自己的兒子則跟着司徒宇廉,可以說父子二人服侍司徒家兩代家主,當真是雞犬升天的命。
可惜他的兒子實在運氣不好,幫司徒宇廉尋青樓女子時,偏偏尋到了殺手。結果賞錢沒拿着,還被一怒之下的司徒輝直接處死,盛怒和悲切交集之下,司徒輝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靜,不僅調動所有力量追查真兇,更是將許多生意暫時叫停,大辦自己兒子的喪事。
胡海在一旁低頭不語,那被熱水潑到的腳動也未動,眼中閃着異樣的光芒。。。。。
「胡海,前兩日我為宇兒操辦喪事,為何很多族人未能趕回?」過了會兒,司徒輝終於慢慢平靜下來,轉頭對着管家問道。
「老爺,貴妃娘娘來信說明軒皇帝這段時間似乎特別願意留宿,為了能順利懷上龍胎兒所以不便回來。司徒涵二老爺則說公事太過繁忙抽不開身,其他族人有些還在往這裏趕。而東海府的建老爺和寶老爺似乎被勒令不得趕回。」胡海說的倒也屬實,誰讓司徒宇廉死的太過蹊蹺,連屍體都沒留下。司徒輝白髮送黑髮,自然也就不做準備直接辦起了喪事,等到其他分散各地的族人得到消息往回趕路時,司徒宇廉的棺材都下葬多日了。
「此事有些蹊蹺,妹妹在宮裏不方便或許還說的過去,但司徒涵就有些不對了,公事再忙也不該錯過了侄兒的喪事。況且,我兒是在京城身死,他本就難逃責難,難道是怕我怪罪他?還有大哥和三弟,他們又是為何不回?」司徒輝定了定神兒,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了,元商聯盟那邊可有消息了?」司徒輝頓了頓,張口問道。
司徒宇廉歸天數日,司徒輝立即發動了家族的情報網絡來收集消息,可惜兇手做的實在隱蔽,甚至柳絮巷怡紅樓里根本沒有叫小翠的妓女。所以懷疑的目光自然落到了與之有所過節的林鈺和南宮銘身上。司徒輝報仇心切也不管證據是否確鑿,派出族中得力下人前往元商聯盟第一堡,不管花費多大代價,也要請的一位高手來暗殺林鈺二人。
就算他們是狀元又怎樣?反正誰也沒證據說是他司徒輝買兇殺人的,至於第一堡,本來就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殺手組織,又是元商聯盟的國之利器,他還真不信朝廷會為了兩個青年去興兵討伐元商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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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杜將軍真是好酒量,來來,還請再飲一杯。」唐昊走到杜涔身旁,俯身敬酒。雖然他貴為元商聯盟第一堡堡主,在那裏也是一方大吏的身份。不過此刻畢竟是在他鄉,而且他似乎有意要跟杜涔多喝幾杯。
「兩位巡撫大人當真是年少英雄,真乃海量。」鄭錦同樣也沒閒着,舉杯不時邀林鈺幾人同飲,伴着謝天香撫琴之聲,大廳中的氣氛倒是頗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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