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劍峰的汪再春和周茉這些天跟着石韻研習劍陣,從中獲益匪淺,已經練得如痴如醉,心無旁騖,以至於萬蕪榮帶着袁骨怡趕來的時候,他們眼睛看到小師妹被萬蕪榮拉着穿過一道掛滿了藤蘿葛花的月亮拱門急匆匆走了進來,心思卻還在劍陣上,都沒能第一時間給出反應。
還是小師弟鄭宇先喊了一聲,「萬師姐,袁師姐。」又分別捅了捅身旁的兩人。
汪,周兩人這才回神。
石韻和歐牧,伏苓等人也都注意到了她們,大家停下練劍,一齊看向攜手走進來的萬,袁二人。
萬蕪榮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覺得沈飛瓊和那幾個外峰弟子看過來的眼神都十分無禮,特別是那個叫宛月的,眼中滿是審視提防,好似懷疑她和小師妹是來偷師學藝的一樣,氣得臉色越發難看。
汪再春看到萬師妹冰冷着一張臉,兩道細細的柳眉緊緊蹙着,不由有些心虛,輕咳一聲問道,「兩位師妹過來這邊是有什麼事情?」
萬蕪榮被自家師兄的問話氣得直瞪眼,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不過汪再春到底是她師兄,不能像罵小師弟那樣把他也罵一頓,只得板起臉,語氣生硬地答道,「小師妹有好幾日沒見到你們幾人了,有些掛念,我便帶她來看看你們到底被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勾住了心神,小師妹數日沒露面也想不起去探望她一下。」
汪再春即便有點心虛,聽了這夾槍帶棒的話也是面色微沉,「萬師妹這是說的什麼話!」
周茉忙輕輕拉他一下,溫聲解釋道,「萬師妹這可誤會了,我們也一直惦念着小師妹,我和師兄昨日一早還去看過她的,只是小師妹在入定,我們便沒出聲打擾。」
袁骨怡聽說師兄師姐昨日還去探望過她,便中規中矩地謝道,「多謝汪師兄和周師姐關心,是我修煉時一時大意,不小心入定,所以沒能提前告知師兄師姐,勞煩師兄和師姐為我操心,是我的不是。」
她是師父的愛女,說話做事又一向穩重大氣,禮數周到,汪再春對着她臉色便和緩下來,「師妹說的哪裏話,我們關心你還不是應該的。」
萬蕪榮在旁邊重重哼一聲,悄悄拉小師妹的衣袖,暗示她不能讓師兄和師姐隨便說兩句好話就搪塞過去。
眼見萬蕪榮氣勢洶洶,一副要找他們討說法的架勢,小師妹雖然沒有像萬師妹那樣把不滿都寫在臉上,但既然會跟着她一起過來,那肯定也是心中有些芥蒂,汪再春暗暗嘆口氣,只好把練劍的事情先放一放。
轉向石韻,歉然道,「沈師姐,我們要和兩位師妹出去說幾句話,不知可否——」
石韻不等他說完便十分大度地擺擺手,「沒事,你們去吧,這邊先停一停,宛月他們幾人的修為到底還是不如你和周師妹,陣形變換時動作有些跟不上,我正好趁這個時間給他們講講昨天整理出的一些功法心得。」
汪再春和周茉一聽這話,臉色頓時一僵,他們的小師弟鄭宇則反應迅速,立刻悄悄地挪開了兩步,離幾個同門遠一點,假裝自己不知他們要去幹什麼。
汪再春暗暗後悔,他們在這兒研習劍陣,本就是正經事,兩位師妹冒冒失失跑來打擾是她們莽撞失禮,剛才大可不必心虛,應該讓兩位師妹先回去,有什麼事情等晚上再說。
這下可好,沈師姐教授的功法心得是多麼珍貴的東西,竟然就要生生錯過了!
說句大不敬的心裏話,沈師姐教授功法比他們師父教的都好。
倒不是說他們師父的修為不如沈飛瓊,但師父教授功法時多是將一套功法給他們後就讓他們自行修煉領悟,沈師姐卻是會細細講解,且講解的時候能旁徵博引,深入淺出,每次聽完都有醍醐灌頂,振聾發聵之功效。
他們不知道石韻的教材都是系統準備的,而系統對這個世界所有用文字記錄下來的功法都有涉獵,能夠博採眾家之所長,且傳授的時候毫不吝嗇,任何珍本古籍中的記錄,只要系統覺得有用就會用上,所以能讓有幸聽到沈師姐指點的人都心悅誠服。
他們只知道得沈師姐指點一次,絕對能勝過自己修煉半年。
半年啊!
就這樣被兩個什麼都沒搞明白就跑來生事的師妹給耽誤了!
汪再春和周茉心疼得要滴血,當機立斷,立刻就帶着萬蕪榮和袁骨怡往外走,想要儘快和她們把話說清楚,要是趕回來得及時,說不定還能聽到個尾巴。
石韻看着汪再春腳下生風,帶了幾個師妹迅速消失的背影還有點納悶。
轉頭對眾人道,「汪再春平時看着挺穩重的,怎麼今天風風火火,十分急躁的樣子?」
伏苓微微一笑,「汪師兄大概是看他兩位師妹竟然不管不顧的,直接就闖過來打斷旁人修煉,擔心她們有什麼十萬火急之事,因此便急忙帶她們走了。」
歐牧接着道,「汪師兄應是對師妹們十分體貼,怕她們太過着急,所以才走得那麼快。」說完還去問一旁的鄭宇,「鄭師弟說呢,是不是這麼回事?」
沒跟着幾個同門離開,硬是留了下來的鄭宇明知她們在暗諷自己的兩個師姐行徑無禮也只能幹笑,「可——可能是吧。」
那一邊,汪再春和周茉將兩位師妹帶到最近的一個僻靜處就停下腳步。
兩人雖然心中着急,但行事還算小心,周茉先在四人身周設置了一道隔音結界,然後再由汪再春向兩位師妹解釋一下最近的情況。
汪再春因覺得萬蕪榮對沈飛瓊師姐的成見太深,以至於硬是閉目塞聽,不但自己錯過了一次好機會,還會影響到一向大度寬容的小師妹,所以先替沈飛瓊辯解了一番。
說道這世上的事情都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沈飛瓊師姐乃是一位性情大度,天資卓絕的人物,雖然言行舉止特立獨行了些,但為人是極好的,咱們從前都誤會她了,萬師妹以後只要放下偏見,好生去了解一下,自然就會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
然後又說了說這些日他們跟着沈飛瓊師姐學到了不少東西,受益匪淺得事情,說得時候口中滿是溢美之詞。
萬蕪榮簡直要抓狂了,看看汪再春,再看看周茉,滿臉的不可置信,顫聲道,「你——你們竟然叫她師姐?!」
重劍峰峰主的親傳弟子,竟然上趕着去叫一個外峰小弟子師姐,他們難道都不羞愧的嗎?
汪再春毫無愧色,理直氣壯地道,「我們自然要尊稱她一聲師姐。」
這些日接觸下來,汪再春已然知道沈飛瓊深藏不露,雖然是外峰弟子,但修為比他們高出不知多少,且對同門都極好,慷慨仗義,不但教給他們功法劍陣,還悉心指點,因此汪再春心甘情願叫她一聲師姐。
周茉也語重心長地對萬蕪榮道,「道無先後,達者為尊,沈飛瓊絕對當得起我們這聲師姐,萬師妹,你日後多和她接觸接觸就能知道了。」
她和萬蕪榮的關係不錯,還想要再勸勸她放下成見,一起來聽沈飛瓊授課,莫要錯過了這個大好機會。
萬蕪榮根本聽不進去,一臉的震驚憤怒,感覺自己都要被汪師兄和周師姐搞崩潰了。
最後氣得重重一跺腳,口不擇言地怒道,「你們這樣背叛小師妹,難道不覺得愧對師父?」
說完轉身就走。
還是袁骨怡留下來替她向汪再春和周茉道了個歉,「萬師姐性情耿直,這個變故對她來說過於巨大,怕是一時沒想通,這才會情急之下胡亂說話,我這就去勸勸她,師兄和師姐別和她多計較。」
汪再春和周茉被萬蕪榮說得又是難堪又是氣惱,好在小師妹識得大體,說話通情達理,讓他們能有個台階下,便一齊面色僵硬地點點頭,「那就勞煩小師妹去開導她了。」
袁骨怡快步追上萬蕪榮後,輕輕拉住她低聲勸慰,兩人攜手一起走遠。
周茉看着那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十分鬱悶,即便性格穩重,也忍不住要抱怨兩句,「萬師妹也太冥頑不靈了,這麼點事兒,憑什麼說我們愧對師父,簡直過分。對沈飛瓊師姐尊敬點怎麼了,她教了我們那麼多東西呢!還說什麼背叛小師妹,我們是給師父當徒弟,又不是給師父的女兒當奴僕,小師妹自己都沒說什麼,她倒」
汪再春沉着臉打斷她,「算了,她既然如此想我們,那我們日後遠着她就是。」
他反正問心無愧,別說是對沈師姐這樣當面教授功法的人,就是他們歷練時在哪一處秘境中得了前人傳承,不是也經常得對着秘境中前人的遺物跪拜磕頭呢,現在不過叫了沈飛瓊一聲師姐,怎麼就不行了!
萬蕪榮這一場鬧得簡直不知所謂。
好在小師妹一貫大氣穩重,通情達理,不會像她那般胡鬧。
周茉也轉着同樣的念頭,有些慶幸地道,「還好小師妹懂事,不會像萬師妹那般胡攪蠻纏。」
被認為懂事大氣的袁小師妹這時正在自己院中咬牙舞劍。
她剛才強忍着煩躁,把師姐萬蕪榮勸了回去,等人一走就忍不住了,拔出長劍開始在自己院子裏練劍。
練的是一套大開大闔的劍法,劍光霍霍,靈氣四溢,名為練劍,實為宣洩,想要把心裏壓着的那股鬱氣宣洩出去。
直練了兩個多時辰才停下,感覺心靜了不少,終於又能考慮其它事情了,叫來一個慕容家派來伺候她的下人問道,「外祖這幾日可有找過我?」
那下人恭敬答道,「家主前日來看過小姐一次,見您在入定就沒讓我們出聲打擾。」
袁骨怡點點頭,想着自己入定好幾日沒露面,累外祖惦念,現在既然出來了,也應親自去和他老人家說一聲才是。
收拾收拾便往外祖父居住的慕容家主院而去。
慕容世家乃是個傳承了上千年的修真世/家,家底豐厚,這一片宅院修建得綿延數里,簡直要趕上一個市鎮的規模。
家主居住的主院位於這一大片宅院的正中,四周圍有層層疊疊的防禦法陣和六親不認,只認家主的守衛。
袁骨怡即便是家主的親外孫女,要進入主院也需有人通稟。
院外的守衛說道家主正在接待客人,客客氣氣地請她稍等,待那客人一出來就進去稟報。
聽那意思,裏面應該是個不太重要的客人,說幾句話就能離開。
袁骨怡隨便點點頭,站在一旁看四周風景,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思路不由自主的又轉到了沈飛瓊身上。
原以為不過是一個沒甚要緊的小人物,和她計較就是自降身價。
卻不想自己的大度沒有換來旁人的感激,反而是換來了那人的得寸進尺。用盡各種手段去博取千羽真人的關注不說,連她的師兄師姐都要誘哄蠱惑!
袁骨怡心底的那股鬱氣再次翻湧起來,緊緊握起拳頭,就在指甲幾乎要戳破了掌心的時候,眼尾餘光忽然掃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慕容家主身邊的親信裴總管陪着一個藍衣老者從主院中出來,繞過了一道刻有防禦陣法的長長影壁,拐上了朝南的一條路,看樣子像是裴總管在代家主送客。
袁骨怡看着那藍衣老者的背影微微皺眉,心說這不是路上帶着司家的人來攔截他們的那個司家管事嗎,好像是姓胡。
司家的胡管事應該就是她外祖之前接待的那位不甚重要的客人,等裴總管把人送走後,主院中便出來一個侍從將袁骨怡請進去。
慕容家主因女兒早逝,所以格外疼愛袁骨怡這個外孫女,見她過去就很是關心了一番。
從她身邊伺候的奶娘丫頭伺候得是否盡心,到慕容家裏那些個和她同輩的表兄弟姐妹對她是否和善熱情都細細問了一遍,只怕外孫女哪裏受了委屈。
袁骨怡謝過外祖關心,一一認真作答。
慕容家主和她說了一會兒家常話之後又問外孫女接下來的安排,是打算在慕容家多住些時日好好陪陪他這個外祖呢,還是準備回去了?
袁骨怡輕晃他的胳膊,「我當然是想多陪陪您老人家,但我也不能只顧自己,還有那麼多跟着我一起來的人呢,離開宗門太久怕耽誤他們修煉。況且還有兩位真人,他們二位都身份尊崇,也不可能陪着我在這裏長住。千羽真人這幾日替宗門去東郡澤木宗辦些事情,等他事情辦好我們估計就該回去了。外公您放心,我日後定然會時常回來看您。」
慕容家主笑着拍拍她,「外公曉得你是個思慮周到的好孩子。」
說到這裏話題一轉,忽然貌似不經意地問起了他們回去的路線,是準備直接穿越北郡和紹聖州,還是準備走南郡,繞道建康郡?
袁骨怡搖頭,「暫時還不好說,要等千羽真人回來後再定。外公問這個做什麼?」
慕容家主笑笑,「外公就是隨便問問。要是從建康郡繞回去,飛舟要多飛好幾日,路上會辛苦些。」
袁骨怡便道,「那等定下路線之後我就和外公說。」
轉眼又過了十來天,石韻帶着眾位新老師弟師妹們終於將劍陣演練純熟,不會再練着練着就忽然彈個人出去的時候,夏千羽也從澤木宗辦好事情回來,讓眾弟子收拾準備一下,跟他回宗門。
承危真人等到這會兒已經徹底沒了脾氣,默默和眾人一起上了飛舟。
石韻看他那樣子有點心虛,忍不住去關心了一下,「真人,你心情不好啊?」
承危真人看她一眼,不客氣地點頭承認,「不錯。」
石韻,——
承危真人說要先走卻又沒走,留在他不耐煩與之打交道的慕容家,每天都要不辭辛苦地把他們練習劍陣時彈出去的弟子一個個撈回來,石韻自然看得出他是在幫忙看護着這些小弟子們。
雖然態度一直不大好,但石韻也要承他的情。
便準備忍疼讓宛月在路上多照顧照顧承危真人。
承危真人詫異看她,「你捨得把宛月讓出來了?」
石韻一本正經地道,「真人,你怎麼又說這話,什麼讓不讓的,宛月是外峰弟子,願意在哪裏修煉由她自己做主。」
承危真人立刻不感興趣地拒絕,「不必了,本真人路上要修煉,不需人服侍。」
他這些日早就看明白了,胖竹子能忽悠着呢,別說那些外峰弟子,就是重劍峰峰主的那幾個親傳弟子都快給她拐跑了,要是她不鬆口,宛月絕沒可能轉投入其他人的門下。
石韻也不強求,只道,「那真人路上萬一有什麼事情要找人做就叫宛月,千萬別客氣。」
承危真人現在對着她就有點心累,擺擺手,心道只要你這一路上安安穩穩,別再鬧出什麼怪事來我就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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