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我這是被綁架了嗎?」
成田機場停車場不起眼的角落,剛下飛機的西園寺綺梨被帶到了一輛陌生的白色商務車前。
現在是凌晨四點,天還沒亮,空氣中也帶着明顯的寒意。
西園寺綺梨滿心期待的攏了攏大衣,見車門緩緩打開就準備往上沖,可惜視線更快一步。車內那張熟悉卻並不是自己期待的的臉,讓她的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我現在報警還來得及吧?」
她面無表情地衝着車內的人發問。
坂口安吾一副早就猜到西園寺綺梨會有這種反應的樣子。
「好久不見,綺梨,看樣子你最近還不錯。」
他心裏有些慌,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不過你剛才應該是自願跟他們來的。」
「所以呢?」
西園寺綺梨沒好氣地反問。
坂口安吾知道她心情不好,只能義正言辭地為自己狡辯:「所以嚴格來說這應該是誘拐,而不是綁架,西園寺會長。」
坂口安吾這招確實好用,聽他提起國中時期的稱呼,西園寺綺梨立刻又好氣又好笑。
「這句話等你量刑的時候和法官去說吧,安吾書記。」
那兩個將西園寺綺梨引來的人大約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們。
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麼原由,西園寺綺梨沒有立刻扭頭跑路,而是親眼看着剛才將她引來這裏的兩人放好自己的行李箱後,才坐到坂口安吾身邊空出的位置上。
坂口安吾鬆了口氣。
生怕西園寺綺梨又反悔,他立刻讓部下啟程。
今天在來之前他已經交代過了,來接機的車車門一定要再三加固,只要西園寺綺梨一上車就要立刻把車門給鎖死,免得她在聽完自己接下來的話後跳車逃跑。
坂口安吾太了解西園寺綺梨了,這事她肯定做得出。
但是他們肯定追不上!
察覺到麵包車正在離開機場,西園寺綺梨也沒叫停。
坂口安吾不會拿她怎麼樣,即使真的是綁架,最後出事的人也只會是他這個戰五渣。所以西園寺綺梨選擇先了解對方今天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這次回國是她臨時決定的,知道的人不多。
坂口安吾事前沒有得到消息,得到消息的是他今天代表的人——她的那位大忙人老父親。
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人,本來應該是那位老父親。
這話其實也不準確,因為西園寺綺梨打從一開始壓根沒指望他能抽出時間來接機。
是對方聽說她要回國後,主動表示最近事情不多正好有空。所以她才會在機場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時,主動跟對方離開。
卻沒想到最終會看見的會是坂口安吾。
早就知道他最後肯定來不了,她一開始就應該拒絕的。
「你是替那個人來的?」
她和坂口安吾上次見面是幾個月前,在意大利南部。這人當時和一群看起來像是傭兵的人走在一起、似乎是在暗地裏搞什麼事情,所以西園寺綺梨也沒和他寒暄。
即使他們再上一次見面是三年前。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西園寺綺梨嘖了一聲。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懷念這位曾經的學生會書記——她的得力部下。
「顯而易見。」
坂口安吾見對方還願意聊天,也放鬆了一些,但面對西園寺綺梨,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西園寺綺梨嗤了聲:「深更半夜跑來東京出差,他這是給了你多少加班費。」
坂口安吾沒回答,但這個問題的答案西園寺綺梨也沒興趣。
她支着下巴扭頭看窗外的景色,說着明知故問的話語,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那麼的在意。
「他這次又怎麼了?臨時有會?還是又出了什麼不得不讓他親自出面的大事情?」
「關西那邊稍微出了一些問題。」
坂口安吾答得有些含糊,他來之前就知道自己今天說什麼都像是藉口。要直面西園寺綺梨的怒氣是必然的,但有些話卻又不得不說。
「其實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便替那位來了。」
聽坂口安吾的語氣有些不對勁,西園寺綺梨立刻伸手打住。
「等等,我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是借錢的話就不要開口了,你知道我高專畢業後就沒找過工作。」
就算有錢也不借。
「不是借錢。」
不是借錢那問題恐怕更嚴重。
西園寺綺梨立刻皺眉:「假扮女朋友應酬也不行,情感交易比借錢更可怕。」
「你放心,和這個絕對沒關係!我找假扮女朋友都不會找你的!」
感覺到原本平穩前行的車微妙地偏移了一個角度,坂口安吾立刻急匆匆地否認,生怕慢一步這話就傳到某些人的耳中。
他最近已經很忙了,實在不想再增加不必要的工作。
更不想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醫院!
怕西園寺綺梨再次語出驚人——主要是怕話傳到她那位監護人的耳朵里,坂口安吾一改自己一貫沉穩的步調,匆匆道出自己這個點還在加班的原因。
「我這裏有份工作想推薦你去任職。在我認識的人中,這份工作就只有你最能勝任了。」
西園寺綺梨:「????」
西園寺綺梨:「啊?」
她腦子裏轉了幾個彎,確認自己沒聽錯後,立刻倒吸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你想讓我去上班?」
「是這個意思沒錯。」
「早上提前打卡下班還不一定準點走人的那種?」
「差不多是這麼回事。」
生怕她不答應,坂口安吾又加了一句:「順便告訴你,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
坂口安吾,你這是社畜當傻了吧?!
西園寺綺梨險些破口大罵。
你凌晨四點不睡覺不在異能特務科加班,代替我爸來機場接我就是為了騙我陪你下無間加班地獄?
誰不知道異能特務科是橫濱數一數二的社畜集散地!
一天工作時間72小時保底、沒有休息時間、續命全靠功能飲料和黑咖啡,裏面幾乎每個人都自帶猝死和心衰的面相。
傻子才自投羅網!
西園寺綺梨深吸一口氣,試圖和對面的社畜腦擺事實講道理:「我以為你知道我就是不想上班,才不繼續當咒術師的。」
這個坂口安吾還真不知道。
當年他從別人口中輾轉聽說的是別的版本。
其中最可信的版本是:當年西園寺綺梨在咒術高專期間為情所困,甚至大病一場,病癒後仿佛看開一切,才會在畢業後立刻離開東京回到了故鄉,從此不再和咒術界有所牽連。
不過坂口安吾還是很惜命的。
他不敢當着當事人的面八卦這種陳年往事,只能轉移話題。
「你放心,這工作錢多活少又穩定,工作環境是在室內且常年恆溫,工作場所安保也很優秀。以你的天賦甚至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就能夠在職場混得如魚得水。」
坂口安吾一本正經吹得天花亂墜。
西園寺綺梨差點就要信了。
——直到她看清對方眼下那兩坨又黑又重堪比死亡重金屬樂隊主唱煙熏妝的黑眼圈。
笑死,異能特務科要是還有這麼輕鬆的職位,坂口安吾還當什麼凌晨四點還要去機場給上司接女兒的苦逼公務員?
自己上多好啊。
「你看我信了嗎?」
「你信了。」
坂口安吾假裝聽不出西園寺綺梨話語中的嘲諷,他又推了下眼鏡,拿出了自己一早準備好的殺手鐧。
「你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吧?你父親讓我提醒你看下短訊,看完你就信了。」
西園寺綺梨皺着眉,她不信一條短訊就能改變什麼。但是看坂口安吾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她還是有些好奇這人能拿出什麼能讓她改變主意。
——反正她肯定是要咬死不鬆口的。
西園寺綺梨心裏哼了聲,打開關機多時的手機,還沒點開短訊界面就看見彈出的轉賬提醒。
$50,000,000.
嚯,好傢夥,七個零,足足五千萬美金,她老爹為了讓她去上班也是下血本了。
這明年得交多少稅啊!
坂口安吾看西園寺綺梨的表情就知道她這是看見了。
他心下大定,再度開口的時候已然不帶一絲慌張:「這是定金,你父親的意思是,只要你上班滿一年就再給你打這個數的尾款。」
他伸出一個巴掌前後比劃了一下。
西園寺綺梨嘶了一聲。
「那麼現在你信了嗎?」坂口安吾再問。
橫濱第一大孝女喃喃:「我信了。」
她盯着坂口安吾那張寫着過勞死的臉,試圖從上面看出些什麼東西:「我現在快相信你和我爹地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了。」
這會兒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剛上車時的不爽,滿心都在疑惑身邊的人給她父親灌了什麼迷魂湯,才讓她父親出錢讓她去上班。
她怎麼就沒看出坂口安吾還有這本事呢?
早知道當年就應該讓他當會計,也好從風紀委員會手裏多扣點資金。
坂口安吾知道事情成了。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兩點是入職儀式。你現在回去後還可以休息整頓一下,到時候我去接你,記得穿正裝。」
事到如今,西園寺綺梨已經完全敗在對面的鈔能力之下,也懶得去管坂口安吾那完全是先斬後奏的行為。
大不了她到時候踩着點下班,憑她關係戶的身份也不敢有人說什麼。
不過
「我要去哪個部門上班?」
作為一個合格的橫濱第一孝女和前社畜咒術師,哪怕是走後門,西園寺綺梨也是最有職業素養的關係戶。
既然已經決定要去上班,那麼就有必要提前搞清楚自己入職的部門和職位。
這樣也方便後續摸魚。
西園寺綺梨原以為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卻不想坂口安吾在聽見後,微妙地停頓了片刻。
他目光向另一側偏移半寸,過了許久,才緩緩地給出了一個回答:
「橫濱港埠新式運輸株式會社。」
西園寺綺梨:???
這是什麼玩意兒?
異能特務科什麼時候開拓這種一聽就很不正經的新業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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