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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意涵嘴巴開合半響,把手抽回來,但是抽不回來。
生氣了。
隨便刑南藝拉着手轉身背對他。
「故事。」刑南藝聲音帶着笑:「給你講故事。」
司意涵回過頭,像是獎勵他似的,朝他近了一點。
刑南藝挑眉。
司意涵再近一點。
刑南藝心軟成水,很想抱抱她,另外一隻手抬起,沉默幾秒沒動,開始給司意涵接着講故事。
卻橫跨了司意涵害怕的南城。
說起了雪城。
小男孩有個很重要的人。
是那種。
無論如何,都想她能過的光鮮亮麗,幸福美滿,並且高人一等的人。
可就是那麼重要的人。
被一個殘廢的他連累的要在冰天雪地的城市裏過一生,終生不得出。
小男孩不想活了。
念頭產生在來雪城的路上。
兩天來境外,三天進雪城。
他全身大片骨折日日夜夜在疼。
這些他可以忍耐。
卻忍耐不了坐着或者是躺着,寸步難行,讓本該過的比任何人都高一等的小女孩沉默寡言的給他夜夜更換髒污的被蹂。
小男孩在到被白雪覆蓋的雪城後確定了。
他真的不想活了。
他不吃飯不喝水整日閉着眼。
在某天夜裏,下着大雪時被小女孩推出了門。
雪路難行。
行李和輪椅栽在地面。
小男孩想,埋葬在這裏其實也挺好。
他選擇死在這片大到像是能將人掩埋的雪地里。
迷濛中,聽見小女孩在哭。
她跪在他身邊,就像是那個斷腿的血夜。
哭的眼淚浸濕了臉,長睫上掛滿了冰花。
那個血夜。
小男孩頻臨死亡。
這個雪夜。
小女孩說:「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
小男孩睜開了眼,選擇活下去。
哪怕是半身殘疾,狼狽不堪,也依舊活下去。
刑南藝看着愣住的司意涵,輕聲說:「他就這麼活下來了。」
司意涵的這晚失眠了。
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
在黑夜中第無數次轉身看向旁邊一直在看着她的刑南藝。
刑南藝哄:「想說什麼?」
司意涵沒說話,只是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他。
刑南藝低低的嘆了口氣,卻還是揚起了笑,「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有一個字是假話,我出門被車……」
話沒說完。
司意涵伸手捂了他的嘴。
漂亮的小臉擠吧在一起。
刑南藝心突然有點熱,嘴巴微動想吻她柔軟的掌心。
但司意涵已經抽手轉了身,沒過多大會,始終不平的呼吸慢慢變的平穩。
刑南藝和這些天一樣,朝前挪了挪。
小心翼翼的把司意涵抱在了懷裏,臉埋進她的脖頸,聞着她的味道,聽着它的跳動,手和她十指緊扣,閉上眼。
隔天晚上刑南藝回來的早。
但卻像是不急着上床。
司意涵跟着他。
從帳篷這跟到帳篷那。
刑南藝不止像是不急着上床,也像是看不見她的跟。
上床後靠着床頭就着床頭燈翻開了書。
司意涵最開始坐在他旁邊,間隔了半米。
半響後挪過去,靠近了點,再靠近了點。
近的衣服相貼的時候,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刑南藝終於看向她:「有事?」
司意涵嘴巴蠕動片刻,突然委屈了。
唰的下背過身,抱着膝蓋沉默。
刑南藝看着這樣的司意涵,心又軟了。
他在把衣衫破碎,全身青紫,狼狽昏死過去的司意涵帶回來後守着她醒來,確定她怎麼都不開口後去找了心理醫生。
在好戰派內戰開始還沒跑出去的心理醫生是個轉行做了僱傭兵的高大男人。
刑南藝沒敢讓司意涵去看。
自己問。
說了她的遭遇,說了她之前的抑鬱症,說了她現在的閉口不言。
那半吊子醫生說她不開口是因為被欺凌。
不能碰她,不能刺激她,不能逼她,要循序漸進,讓她對你產生信任,然後再引導她開口說話。
刑南藝感覺他真是個半吊子。
但無路可走,只能如此。
他只碰司意涵的手,別的都不碰。
不逼不刺激,一點點的輕哄她開口。
卻堅持不了多久,就受不了司意涵委屈的小模樣。
他在這晚再次放過她的不願意開口說話,主動道:「想聽故事嗎?」
委屈失落的司意涵回過頭,嫻熟的睡好側身,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刑南藝拉過她的手,「朝我近一點。」
司意涵近了點。
刑南藝把她的手貼在了心口。
溫聲開始講雪城的生活。
小男孩在雪城被困在了一個三十平方的石屋裏。
他出不去那間屋。
不。
能出去,只要小女孩推着他,他就可以出去。
可小女孩大部分的時候是不在的。
她很忙碌,小時候從沒做過飯的姑娘做了一手的好飯。
她每日忙忙叨叨的做三餐。
坐在門口茬着腿,把老舊的菜板放在雪地上,雪白的小臉板着,然後揮下手裏鋒利的菜刀,手浸泡在涼水裏殺魚。
接着遠走向遠處的枯樹林。
小男孩看不到她,只看到粗大的樹枝在雪地里晃動,大片的雪花往下掉。
可他的輪椅卻卡在雪地里,動不得分毫。
然後她還要出去工作。
不管外面是罕見的出了太陽,還是下着小雪,亦或者拍打到房門啪啪作響的大風雪天氣。
她沒間斷過一日。
只留下小男孩一個人,看着關上的房門,看着黑暗中的燭火,看着一室昏暗,然後自己推着自己爬上床躺平,接着等待。
刑南藝說:「他日日都在等着她回來,對他說一句,刑哥,我回來了。然後也在夜夜等待她碎碎念一些瑣事,接着喊着刑哥,手揪着毛毯一角睡着。」
刑南藝盯着司意涵。
「在她入睡後的無數個夜晚,他會把毛毯往下垂,蓋住她的全身,聽着她淺淺卻平穩的呼吸安睡。」
司意涵愣住。
刑南藝手鬼使神差的伸出去,碰了碰司意涵的臉頰,「他不敢讓她知道,因為他感覺她還是喜歡他的,可……那會的他給不了她要的東西,給不了,就不要靠近。給了希望再奪走,沒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殘忍。司意涵……」
刑南藝聲音很溫柔,「抱歉,但我那會的確還沒愛上你,我無法去傷害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只能疏離又冷漠。」
司意涵眼淚突兀的盈滿了眼眶。
刑南藝話鋒一轉,「後來,她有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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