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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在離開沈眠給她佈置的房子五十天後,重新回去了。
站在門口愣神了好大會,目光移向桌邊的糖果盤子。
坐下抽出濕紙巾,把糖果上沾到的灰塵一點點的擦乾淨,取出一顆塞進嘴裏。
之前吃的甜的心口都發麻的糖果……酸了。
簡瑤咬碎咽下去後,又取出一顆。
還是酸的,隱隱的,還帶了苦。
簡瑤把糖果吃完,回房間拱進塵土味道很重的被窩裏睡着了。
簡瑤又做了個夢。
夢到了小時候。
這次年少不是自己一個人,多了個……刑南藝。
漂漂亮亮的少年,眉眼不善,兇巴巴的說:「你剛才撞到小爺了,你要和我道歉。」
小少年站着的地方背光。
讓他整個人看着像是太陽一樣在發光,溫暖到簡瑤真的好想擁有。
那種想擁有的心情像是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簡瑤鬼使神差的開口:「你一直跟着我,是因為和我一樣,沒有家,也沒有家人了嗎?」
問完覺得僭越了。
哪知漂亮的少年撇撇嘴,然後從鼻腔哼出字音:「恩。」
一年的相依為命,笑鬧依賴像是走馬看花,從腦中閃過,最後只剩下某天醒來,刑南藝留下的紙條,和後來被大雨沖刷走的,刑南藝很拼命才攢的一千多塊錢。
刑南藝讓她和之前一樣,勇敢的保護好自己,然後等他。
他說,很快他就會來找她,給她買房子,送她上學,娶她做他的新娘。
他說很快很快。
可……走了就是走了啊。
外公走的時候,小姨說他很快就會回來。外公沒再回來。
小姨跳河前讓她在橋那頭等着她,然後也沒再回來。
對簡瑤來說,許諾一文不值。
走了,就是不會回來了。
簡瑤夢醒後,睜眼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門咔嚓一聲響了。
「乾媽!」脆生生的一聲喊,讓簡瑤綻開笑。
簡瑤抱住撲過來的沈落,一點點的從上到下摸她的全身,「你還好嗎?」
沈落瘦了,也黑了,卻看着哪都好好的。
沈落手抬起擦她的眼淚,說好,很好,問她為什麼流了這麼多的汗,還蓋三個被子。
簡瑤笑笑沒答,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門口。
門口站着沈眠和阿森。
阿森又黑瘦了不少,個子似乎也躥了點,臉上和手上的凍瘡驚人,卻像是無知無覺,面無表情道:「姐。」
昨晚回來的路上,沈眠把事情經過說了。
救生艇被魚群撞翻後,阿森抱着沈落,隨着漲潮,被送去了境外。
境外遼闊,佔地巨大,他們在的地方距離安全區很遠。
阿森背着沈落,拉着沈落,拖着沈落。
越過戰爭地帶,走過漫天雪地,走了整整五十天,去了簡瑤從前安身的紮營地,和陸少卿聯繫上了。
阿森身上多了個彈孔,但沈落,毫髮無損。
簡瑤看面前這個比沈眠還要高一個頭尖的阿森。
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暖和要溢出來的感激。
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阿森彎腰。
簡瑤莞爾,僵硬冰涼的手抬起,像剛把他救回來那樣,呼嚕一下他硬邦邦的板寸:「做的很好,辛苦了。」
阿森直起腰抿唇片刻:「我想……」
話沒說話,沈眠手機響了。
沈眠接起後低低的嘆了口氣,「我們去醫院一趟吧。」
去醫院的路上,簡瑤才知道自己這一睡,睡了將近三十個小時。
三十個小時裏,十幾個專家教授爭分奪秒,經歷了大小七個手術,把刑南藝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手術很順利。
刑南藝破碎的內臟被修補,多處骨折靜養可以痊癒,但雙腿斷裂,再站起來的可能性渺茫。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不一定能度過術後危險期。
把刑南藝送進醫院是沈眠拍板做的決定,陸少卿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派人去了醫院。
司意涵提着石油桶和火槍,死守着重症監護室的門。
事情鬧的很大,整個醫院人盡皆知。
陸少卿的人不好在眾目睽睽下把刑南藝和司意涵強硬帶走。
現在陸少卿正在朝醫院去。
沈眠說:「我昨晚之所以讓刑南藝去醫院,是因為那個女孩,她的眼神。」
簡瑤微怔。
沈眠說:「她的眼神里有股很濃重的殺氣,如果昨晚不送刑南藝去醫院,照她死死抱着你小腿的樣子,很可能會咬掉你腿上的一塊肉,當然,我能直接弄死她,但你明顯對她心軟了,我不想她臨死前的眼神在日後鑽進你的夢裏,尤其是她懷孕了,孩子是無辜的,但我沒想到,刑南藝活下來了。」
簡瑤沒說話。
沈眠說:「你怎麼想的?」
簡瑤:「讓他們死。」
「你睡着中間我去看了你一次,你做夢了,喊了兩個字。」沈眠吐話:「哥哥。」
簡瑤的確做夢了。
強制刪除的記憶在昨晚一股腦的回歸。
沈眠說:「別考慮我和陸少卿,我們都還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
簡瑤還是沉默。
沈眠說:「陸少卿不會放過刑南藝和司意涵,但如果我開口的話,可以保他們一命。所以,你想好。」
簡瑤到底是沒說,腦袋抵着玻璃,沉默。
一路無話的到了醫院門口。
這邊剛下車。
邁巴赫行近,陸少卿下車拉住沈眠:「你不上去。」
簡瑤有五十天沒見過陸少卿了。
乍一見,連眼不敢抬,下意識朝人群里藏,藏了後抿抿唇,重新邁出半個步子,「陸總。」
陸少卿盯了簡瑤幾秒:「沒事了。」
簡瑤微怔。
陸少卿說:「都過去了,你和沈眠離開這裏,我來解決。」
簡瑤眼眶突然就濕潤了。
其實還是怕的,怕陸少卿會怪她,這次的事故出的太大太大了。
簡瑤擦了把眼淚,低聲說:「對不起。」
陸少卿不耐煩:「行了,趕緊和沈眠離開這。」
說着皺眉訓沈眠:「誰讓你來的這,知不知道上面現在什麼情況。」
沈眠噓噓噓了一聲。
陸少卿喉嚨滾動半響,聲音溫柔了點:「司意涵死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打的主意是我們敢進去,她就和我們同歸於盡,這裏不安全,你先回家,我來解決。」
沈眠問:「怎麼解決?」
陸少卿的溫柔消失的無影無蹤,抬眼看樓上,冷酷道:「硬搶不行,只能人群疏散,讓她和刑南藝直接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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