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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商
懷案
燕草說完這句,雙目緊閉,淚水順着面頰流到腮邊。
阿寶伸手將燕草拉起來,按住她坐到自己身邊,輕聲問她:「是他強迫你的?」燕草一個當丫頭的,主子說要收用,她能有什麼法子?
燕草聽了,雙眼雖還緊閉,但她輕輕搖頭,半晌才睜開眼睛:「他沒有。」
阿寶恍然,怪不得薛先生講《氓》的時候,燕草會紅了眼圈,她必是對那位公子動過真心。
「那……那你還想回去麼?說不準他也在找你。」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那位公子必也喜歡燕草,說不定就在找她。
燕草又搖了搖頭:「真找着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老夫人本來沒想留下她的命,可又怕她真要死在了府中,公子會犯起來脾氣來,當真就不管不顧要退親。
只好將她賣得遠遠的,讓公子永遠也找不着她。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過日子,你如今也改了名字,也改了年紀,往後就按這個算,沒人找得到你。」
阿寶說完,眉尖一蹙,她想起燕草從不出門。
她再少出門交際,也會有禮佛點燈之類的事,燕草能推便推,能躲就躲。自打來了林府,她就只出過兩次門。
京城可有人你
「我……我曾跟着公子,在京城呆過一年。」
公子曾到國子監求學,家裏在京城也有宅院。公子性子疏散,愛冶遊愛飲酒,一年中大宴小宴辦了數次。
就是因為受不了國子監的清規,這才退學回杭城去的。
她被賣的時候,依稀聽見人牙子要把她往北邊賣,越是貧瘠越是荒涼的地方越好。那人牙子說:「蕭家吩咐的,要把她這水靈勁磨磨乾淨。」
她本也就生得尋常,就算有人找她,總得找個一二年罷?待找到她的時候,見百靈鳥兒變成了烏鴉麻雀,哪還會再要她呢?
若不是四處都有戰事,去往北地的道路不通,人牙子又急着脫手,她根本不會被轉手到京城來。看見城門的時候,燕草也曾心緒翻湧。
要是真想回去,只要尋個由頭,給京城宅中送個口信,公子就能知道。
可她一直躲着,就是明白自己若是回去了,那也就沒有活路了。
不僅她沒了活路,就連一家老小也都得跟她一起死。
公子喜歡她卻護不在如
被人用繩子捆着,連夜坐船發賣,又輾轉多處。
活命都難的時候,哪還有心思惦記情愛,燕草心頭那點綺思,早就散了。
只有她在外頭,她的爹娘和弟弟妹妹們,才能夠仰賴着公子最後一點回護,過好點的日子。
「我一直作姑娘打扮,到了人牙子那兒也不敢說自己已經破了身,怕他們把我賣到髒地界去。」燕草說到這些,反而不哭了。
「姑娘待我這麼好,我豈能……豈能瞞着姑娘跟到裴家去。」
要是被裴家人知道了,萬一有些什麼閒言碎語,污了姑娘的清白,那她就是再死一次,也贖不了罪過。
阿寶是沒這麼多計較的,她想了想,問:「你自己想呢?」
燕草呆住,她怔怔抬起頭來,輕聲反問:「我自己想?」
「你自己是想跟着我,還是想留着?」
「我自然想跟着姑娘!」燕草想都沒想,衝口而出!
她幾個月前曾想過法子,林家沒有管事的娘子,姑娘若是招女婿進門,那一點不妨礙。要是姑娘定親嫁出去,那她就想法子留在林家。
可燕草萬沒想到,她會侍候這麼一位姑娘,她想跟着姑娘,當姑娘的左膀右臂。
高門大戶彎彎繞繞太多,哪怕是外頭看着再花好稻好的大好姻緣,真要過起日子來,也少不了瑣碎事。
她給姑娘當盾也好,當劍也好。總能替姑娘盡一盡心。
「我想跟着姑娘,替姑娘效犬馬之勞。」
「那你便跟着我。」阿寶一錘定音,「你跟戥子,就是我的左右參將,你們倆少了誰都不行。」
「可我……」燕草嗔目結舌,可她不是完璧,要以什麼身份跟過去?陪房?那她就得嫁人了,她不想嫁人。
況且裴家已經有許多丫頭婆子見過她,捏造個寡婦的身份那更不吉利,豈不是新婚就觸姑娘的霉頭。
「你就這麼跟我去啊!」阿寶一揮手,「你放心罷,我還能護不住你?」
「往後你要是有瞧得上的人呢,那就嫁,你要是瞧不中,那就跟戥子一樣,過得幾年我放你走。」
"萬萬一京中有人見過我了
「怕什麼?你連身契上的姓名年紀都改過了,還怕誰?難道你就一輩子躲着不成?」阿寶想了想又道,「只是你爹娘……」
要報信或是團圓,不易。
燕草慘然一笑:「我能活下來,就已經不敢再想旁的了。」
「別這麼喪氣!你被賣出來的時候,也不曾想過有今天,咱們慢慢設法,給你爹娘報個平安。」
要是她遭了這樣的禍事,那她阿爹還不傷心死了。
燕草說完來歷,心頭落下塊大石,她看着姑娘欲言又止,半晌她才道:「姑娘只怕不知,似那樣的人家,哥兒到了年紀,有房裏人那是極尋常的。」
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房裏人?」阿寶一時不解,跟着恍然。
裝老會有房人公?
燕草看阿寶怔住,便這事兒姑娘還沒想到,她不再言語。
一直到夜深,燕草才回到她屋中去,結香看她回來,問她:「你同姑娘說什麼呢?怎麼說了這麼久?」
反是螺兒,一句都不問,只是早早灌好了湯婆子,塞到燕草被窩裏。
燕草脫了衣裳鑽進被子
螺兒吹了燈,結香也跟着躺下。
燕草望着窗上樹影,良久才閉上眼,姑娘從頭到尾,連她以前的主家在哪兒姓什麼,她過去叫什麼名字。
一個字也不曾問過。
她偏過頭,拉起被子,把臉埋進被中。
戥子回屋問了句燕草的事兒,阿寶沒告訴她:「不是瞞着你,那是她的家事,不能說。」
戥子點點頭:「那成罷,趕緊睡,明兒還有明兒的事呢。」
阿寶卻睡不着了,在被窩裏翻來翻去,戥子被她吵不過,伸出巴掌拍了下被窩:「你烙餅吶?」
一巴掌拍過,阿寶沒動靜了,戥子打個了個大哈欠,才剛要睡着,就聽見那邊被窩中傳出一句:「你說,裴老六他有沒有通房啊?」
戥子一個哈欠打到一半,生生給憋了回去。
「要有那也是……常事。咱們就不說衛家趙家,原來在府前街,富裕些的人家都買丫頭買妾,不都一樣麼。」
「再說了,這種事兒,你怎麼早沒問啊?」戥子翻了個大白眼,「這會兒問,他要是有,你預備怎麼辦?」
阿寶滿心懊喪,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一節。
「要是原來有,如今又沒有呢?」
「什麼叫原來有,如今沒有?」戥子的哈欠全嚇沒了,難道還跟衛家似的,把生了孩子的姨娘,也給賣了?
要是真這樣,阿寶可不能嫁過去!
「那總不能罷,要不然咱們打聽打聽?」
眼前就有小耳報神裴珠,但總不能跟妹妹打聽哥哥的房裏人罷。
阿寶煩惱起來,夜裏與燕草這一通對談,煎好的安神藥也忘了喝,擺在几案上擱到涼透了。
這藥不很苦卻酸,涼了更顯得酸苦,今夜便沒喝。
有了心事,夜裏便睡不實,阿寶迷迷瞪瞪地夢見紅姨。
紅姨的臉色,比上回夢中又更壞些,原來她說話中氣極實足,這會兒卻連聲音都發虛了:「這可怎麼好,總不能陪嫁丫頭就三個?」
三個7哪7沒去?
「這事兒真是越裹越亂,好不容易你這笄禮辦得這麼風光……」
阿寶瞧見自己摩挲着紅姨的背:「紅姨,別急了,燕草傷了腿,那也沒辦法。家裏再湊一個丫頭,先頂上來。」
她把臉挨在紅姨肩上:「我本也想過要把燕草留下的,她能管家,我也安心些。」
陶英紅長長嘆口氣:「也是,等你的事兒一完,我還得回帽兒街去,總不能時時看着這邊兒,也是得有個人能管着事兒。」
帽兒街?
阿寶覺得這地名耳熟,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紅姨為什麼要回帽兒街?燕草也根本沒摔過腿呀!
阿寶半夜醒來,她搖搖戥子:「戥子!你知不知道帽兒街?」
戥子睡得正香呢,被阿寶搖醒了,半天才回:「帽兒街……紅姨好像去那兒看過房子,你怎麼想起這個來?」
聲音含含混混,說完這句,她又睡過去了。
阿寶百思不得其解,她怎麼會夢見紅姨搬到帽兒街去?燕草也沒跟她去裴家。
阿寶攢眉思索,這三次夢,夢中都還在春夏。
她還沒有做過冬天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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