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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來之前,有滿肚子話想說想問。
想問他在這兒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可兩人只見了半盞茶,時間緊迫連句閒話也來不及說。
分別在際,只是道:「你多保重。」
阿寶咬住唇,齊王若真存了那心,得趕緊把信送出去。
裴觀打開門,金祿就在院門邊等着:「有勞閣下。」因阿寶要跟着金祿出去,裴觀特別客氣。
這份客氣在金祿看來,就是探花郎已經知道族中男子盡數被帶走,所以才客氣。
「裴大人言重。」
說完就帶灰衣小廝離開小院,兩人繞出去,剛繞過一間院落,就在廊中遇上了崔顯。
崔顯一身錦衣,用錦帕捂鼻進來,迎面碰上金祿,問:「金祿,你怎麼在這兒閒晃?姐夫沒派差事給你?」
金祿滿面堆笑,迎上前去:「崔大人,我正當差,可不敢閒晃。」
阿寶只得低頭貼牆根站着。
崔顯是見過她的,還曾戲言要討她當正房娘子,遇見誰不好,偏偏遇上了他。
但那是兩年前,兩年不見,她高了許多,臉又抹得這個黑樣,崔顯就算有火眼金睛,也認不出她。
崔顯也知道他在辦差,這案子油水十足,金祿哪可能閒晃。
眼睛一掃,掃到站在牆邊的小廝身上。
崔顯目光剛收回去,又投過來,見這小廝一身灰衣貼牆低頭,越看越覺得古怪,用眼神示意金祿。
金祿低聲:「是樁緊差,崔大人行個方便。」
崔顯本就是看那小廝輪廓生得清俊,也沒放在心上,點頭放過,正要往裏走時,眼角餘光一瞥。
當即腳步微滯,這個灰衣小廝,倒像是在哪裏見到過。
「金祿。」崔顯出聲。
金祿立時轉身,阿寶本以為已經糊弄過去了,聽見崔顯的聲音,不由雙拳頭緊攥。但她依舊低着頭,貼到牆根。
崔顯幾步上前來,嘴上在同金祿說話,眼睛卻不住打量這個小廝。
金祿暗道聲不好,這位爺的毛病無人不知,不論是民是官,見着個生得俊,總要搭兩句話,不會看上這個黑皮小廝了罷?
這小廝眉目確實生得有幾分俊俏,可也太粗相了,不該入了這位爺的眼呀。
崔顯這二年間又不知搜羅了多少美人,特別是宮中賜出來的一批宮女,好些都是前幾年沒入蘭掖為奴婢的世家女子,不論相貌性情才情,個個都排得上號。
按說得的美人多了,林家女兒早就該拋到九霄雲外雲,可他偏偏再沒尋到過這一款的。
颯爽蓬勃,尤其是那對眼睛,叫人見之難忘。
只要論及裴觀,崔顯便會在心中想,探花郎真是應了名頭,得如此美人,只不知道他識不識得美醜,曉不曉得美人的妙處。
心裏貓撓似的,無價之寶偏偏落在不識寶的人手中。
當時初見,就已經叫他念念難忘了,哪成想,竟在此處再見!
阿寶喬裝打扮,落在他眼裏更有意趣,他只當阿寶嫁給裴觀這種木石人,少女時的靈氣會消磨大半。
沒想到,她竟敢男扮女裝來見她的丈夫。
越是注意她,她越不抬頭,外頭天全黑了,不知何時又下起雨來。
細雨連綿似霧,就在這濕漉漉的雨廊下,崔顯聞見一股幽幽香氣,非蘭非麝,在鼻尖一繞,便被風吹散。
這味道在松雪林中聞見過一次,如今細雨廊下又再聞到。
崔顯正禁不住心猿意馬,身後的長隨出言提醒:「大人,王爺還在裏頭等您呢。」
阿寶被他目光盯得指節發癢,忍不住掌心向後,指尖曲起,想摸藏在袍中的九節鞭。
崔顯聽見齊王在等他,將目光收了回去,還衝着金祿點了點頭,十分和善:「那你先去辦差罷,等會再見。」
阿寶跟在金祿身後,直到轉過牆角,她都覺着有道目光釘在她背上。
這人究竟是認出她了?還是沒認出她?
陳長勝在後巷窄門外望眼欲穿,隔着道牆聽裏頭的動靜,生怕六少夫人被人識破。正心急如焚,聽見窄門「吱呀」聲響。
他趕緊迎上前去,果是金祿將人又領了出來。
「金大人辛苦!」一面說一面掏出紅封,往金祿手上一塞。
金祿還客氣道:「舉手之勞,該當的,只是也得打點底下兄弟們的酒錢茶錢。」這才收入袖中。
他着急向齊王稟報,捏着那紅封甚厚,眯眼笑了:「下回有事,咱們好說。」
陳長勝在前,阿寶跟在他身後,二人還走回停馬車的胡同。阿寶跳上車去,從懷中取出信來:「你快把這封信送去。」
陳長勝片刻也不敢耽擱,兩人背道而行,一人送信,一車回府。盧深是裴觀一手推舉上去的學生,信上讓他立即行事。
阿寶摸了摸剩下的兩封信,一封是給母親和大伯母的,另一封就是裴觀囑咐她最後再打開的。
倒像是說書先生講的「錦囊妙計」,非到萬不得已時才能拆開。
阿寶摸摸那信封,又仔細塞好。
馬車一路行到建安坊裴府邊門,青書早就在那兒候着,一見馬車回來,他大鬆口氣。阿寶已從馬車上掀簾跳下,進門急步往留雲山房去。
她可不能這個打扮去見娘和大伯母,非把娘嚇得暈過去不可。
卷山堂中燒着熱水,燕草戥子都在等她,見她平安無事的回來,戥子不由念了聲佛:「觀音菩薩保佑。」
天一黑就下起雨來,戥子生怕雨水讓阿寶露了形跡,幸好這雨下得小,總算把事辦成了!
燕草打好了水:「先用菜油洗一遍,再用清水,能洗乾淨些。」
勉強把黑臉洗得白了回來,阿寶換過衣裳,還把那兩封信貼身帶着去了正房。
裴三夫人問她:「你身子怎麼樣?」阿寶一天沒出現,裴珠只好說嫂嫂感了風寒,在房中歇息。
她四下里一望,小滿幾個都退到廊下。
「娘,我去見六郎了。」
裴三夫人撐坐起來,手撫着心口:「你,你到哪兒去見的六郎?」
「左右諫司。」
裴珠在她身後扶住她,裴三夫人還未張口,眼淚簌簌落到襟前:「他……他可吃了苦頭?」她初聽阿寶見到兒子,險些又要昏過去,還以為是裏頭用了刑,觀哥兒沒熬下去,這才這才叫人去領。
待看見阿寶神色鎮定,便知不是。
「他無事,也沒關到牢裏,咱們使了銀子,他在裏頭雖住得不如家裏,也沒挨凍也沒受餓。」
裴三夫人這才收住眼淚,阿寶又將裴觀寫的信遞給她:「這是六郎給娘和大伯母的信,讓咱們稍安勿躁,過幾日就好了。」
裴三夫人伸手想接,卻又不敢,指尖剛碰上信封便連聲吩咐:「去!快去把大夫人請來!快呀!」
小滿跑着去了大房,大夫人聽說裴觀送了信出來,也顧不得儀態,到裴三夫人房中時,人還在喘。
阿寶趕緊扶住徐氏,徐氏順着裴三夫人的目光看向信封,她提氣接過將信拆開。
裴三夫人緊緊盯着徐氏,顫聲問:「如何?」
徐氏緩緩吐出口氣來:「六郎讓咱們不必驚慌,讓咱們不要將事情報到族中去……」她眉頭蹙起,信已經送出去了。
「這樣的大事,咱們一屋婦孺怎麼能拿主意?」
裴家的舊友死病大半,留在朝中的也都敬小慎微,姻親們倒還都幫着走走關係,可一知道人關在齊王莊院中,都不敢輕易伸手。
「四叔五叔來了能有什麼用?」除了兩頭吃好處,把水攪得更混些,這兩人能辦成什麼事兒?徐氏嚴厲起來,她瞪了阿寶一眼:「六郎媳婦,你一個侄兒媳婦,豈可言說長輩們的不是?」
她心裏何嘗不明白?
可老四老五再不濟,也能勉強支應門戶,在京城這麼多年,總有幾個相熟的肯拿錢辦事的朋友!
更何況,六郎信中也寫了,恐怕齊王要派人上門查實那些文集書冊的!
「林氏。」大伯母忽地出聲,「你不能再住外院,今兒起,就挪到松風院去。」本來隔着房,她雖有不滿,也不能越過婆婆管教別人的兒媳婦。
如今可不一樣,萬一真有人來,得死守着二門,把女眷們都守好。
「齊王派人上門也就在這幾天,四叔五叔插翅也趕不及,外頭沒人守着,豈不是大開營帳,任人宰割?」
「林氏!」大伯母盯住她,「你該再學閨訓。」
她本來覺着丈夫對六郎媳婦過於嚴厲,如今卻想,她再聰明,到底因為年紀出身見識,差了許多。
阿寶卻不退縮:「我只問大伯母一件事,書冊集子最易仿造,咱們關起二門任人抄查,隨便被塞一本,又要如何分說?」
「阿寶!」裴三夫人眼見兒媳婦跟大嫂針鋒相對,出言喝住阿寶,「不可無禮!」
阿寶並沒低頭退下,依舊盯着大伯母,等她回答。
徐氏自然沒辦法回答,她拂袖離開了。
廊外的丫頭婆子都聽見屋中紛爭,院中鴉雀無聲。
裴三夫人看了阿寶一眼,她皺眉嘆息:「今兒,你就挪到院裏來。」
裴珠送阿寶出去,院裏還是無人敢出聲,阿寶也不開口,裴珠一直將她送到垂花門邊,這才道:「你說的有道理。」
可光有道理沒用。
阿寶望着裴珠一笑,裴珠怔怔看她,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裴珠剎時明白了,玉白指尖掩住檀口,「你不打算挪進來?」
她怎麼敢呢?母親跟大伯母都發了話,她竟不遵從?
「要是娘問起來,你想法子替我拖延拖延。」阿寶說完便回留雲山房去,一路走一路想辦法,要怎麼才能讓裴觀信里寫的,實現呢?
她回到屋中,只留燕草戥子在身邊。
「兩件事,第一,咱們可有什麼人能與老太太那兒搭上關係?第二,讓螺兒福兒帶着箱籠先去松風院。」
四房五房的人不能來京城,她也絕不關進二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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