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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韓征將要調職的事,第二日清早才在飯桌上告訴大家。
難得阿寶回來,自然一處擺飯,陶英紅知道阿寶不吃葷,悄悄叫小廝到外頭買了幾大碗素餛飩來,還有十隻蘿蔔絲的酥餅。
圓桌擺得滿滿當當,阿寶喝着素餛飩,吃着蘿蔔絲餅兒,甜着嘴兒哄她爹:「昨兒的肉餅子真把我吃膩住了,這個蘿蔔絲的可真是香。」
林大有笑看她吃了一個又拿一個:「爹還怕你嫁了人,也學那些文官娘子的模樣,吃飯雞啄米似的,那麼吃身子怎麼能好。」
阿寶年歲越長,越髮長得像她娘了。
阿寶生得就晚,剛生下來那會兒,她娘的奶水都不足,阿寶不夠吃,只會憋着小臉哭,她娘只得拿米湯糊弄她。
若是那時家裏像現在這樣,阿寶的娘也不會去的那麼早了。
「阿爹這次是去遼陽,柳先生說那兒雖偏卻是塊寶地,產好人參,到時候給你尋摸幾支好參,給你補補身子。」
底子打得牢些,往後給他外孫外孫女兒。
「去遼陽得多遠,那兒什麼樣?」阿寶手裏握着蘿蔔絲餅,要是她也能去就好了。
「等我去了,寫信回來。」
林大有的官位依舊是少卿,行太僕寺中一位正卿,兩位少卿。
遼東行太僕行下設六監,管轄二十四苑,這些都是初設,據說那位正卿是景元帝從湖廣調過來的。
林大有一聽他的官職便知,細務不必他管,他就只管替陛下養馬。
官場上的事兒,有那位李大人打理。
韓征等姨父妹妹話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道:「我也調職了。」
桌上人齊齊看向他,林大有問:「調哪兒去了?怎麼一點信都沒有?」他在禁軍中是有幾個老夥伴的,韓徵調職怎麼也該報個信來。
「將我調到啟祥宮去,還是當總旗。」
「啟祥宮?」阿寶問,「那是內禁了?」
「是,今兒夜裏我便不回來用飯了,得請兄弟們好好吃一頓。」
陶英紅蹙起眉頭:「那這算好,還是壞?」
林大有當了一年多官兒,這其中的意思還是懂的:「征兒當差那一向挑不出錯來,可巡內跟巡外不同。」
外禁軍跟內禁軍同為禁軍,可內禁軍多半都是些出身好的勳爵子弟。
巡禁內也更易碰上貴人,要是得罪了人……
韓征自然明白這道理,寬慰他娘:「娘,大伙兒都恭喜我呢,說不準我就得了貴人賞識,升官呢~」
陶英紅卻只想讓兒子平平安安,能順順噹噹成個親,這從六品能不能往上升,在她心裏反而不重要。
「沒事兒,軍中還有老交情在,要真不想在內禁軍呆了,走動走動調個職。」林大有也安慰小姨子,「征兒同我的兒子一樣,我就是走了,也得賣我個面子。」
說着又看了眼阿寶:「如今不還有裴女婿在。」
陶英紅勉強笑笑,正想叮囑兒子兩句,門上的人來報:「姑爺來了。」
阿寶臉上倏地一紅。
這大清早的,他怎麼就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林大有一面說着「快請」,一面把肉餅子都挪到自己這邊來,把素的都擺到阿寶面前。
才剛擺完,裴觀進了門,特意換下孝服,一身天青色的素袍,依次向眾人問禮:「岳父、姨母、表兄。」
說完目光才轉到阿寶身上,沖她微微一笑。
阿寶本就暈紅的臉,這下更紅了:「你怎會來?」
裴觀只笑不說話。
陶英紅也跟着笑了:「快坐快坐,來得這麼早還沒用飯罷?一起吃一點兒,因着阿寶回來,這些都是素的。」
讓燕草多添了一副碗筷。
裴觀掀袍坐下,又看一眼阿寶,看模樣,她倒是睡得不錯。
早先裴家有喪事要辦,林大有不便那會就把女婿叫過來,這時這才道:「我月底就要動身,正有話要同六郎說。」
裴觀笑了:「我知是何事,岳父不必憂心,只看那位李大人為官的履歷,就知他十分會當官,岳父只管安心替陛下辦差便是。」
那位李大人極會處理地方政事,行太僕寺雖直屬於兵部,不受地方的管轄。
但在人地頭上,天然矮三分。
李大人是專門被派去打通遼東上下機關的。
太僕寺馬匹專供京營,行太僕寺馬匹養出來的馬才供給北邊五地,是真正的軍馬。
陛下自然會大開方便之門,此番設立遼東行太僕寺,要做出成績來才往外推行,國庫花了錢,調了人手,就想他們能把差事辦好。
每歲一交的軍馬,總得有人養。
這個人便是林大有。
柳先生的意思差不多,只是沒有裴女婿說得這麼細緻。
裴觀也不是空手而來,他遼陽等地的舊故都列出了單子:「到時我會備下禮品,交給柳先生帶去,一來一往也就熟識了。」
托姻親帶禮品,那是常事,對方也會明白這就是個結交的由頭。
新官到任連梯子都架好了,誰也不會這麼沒眼力見,非將善緣推到門外。認識了當地大族,有些許事就好辦得多。
阿寶一面小口吃餅子,一面聽裴六郎娓娓而談。
他就是這個模樣才最討她喜歡。
裴觀說得片刻,略覺得口乾,剛要抬手,阿寶就端着杯子遞到他面前:「茶。」
「多謝。」裴觀謝過了再接,淺飲上一口,繼續道:「遼東與蒙古、高麗、女真為鄰,高麗貢馬本都分給當衛所養護,苑馬司又多是年老致仕的指揮千戶在擔職,這些自然得由李大人先去打交道。」
這些話是柳先生從沒談過的,林大有還待要聽。
韓征道:「姨父,時辰來不及了。」
林大有戴上官帽就要走,走時還道:「裴女婿莫走,待我夜裏回來,咱們爺倆繼續論,你與我說說透。」
總不能真就一推六二五,除了養馬甚事都不知罷?
裴觀起身恭送:「是,小婿聽憑岳父安排。」
送人出了門,裴觀才轉身,與阿寶肩並肩一同回後院去。
阿寶時不時側過臉來,烏葡萄似的眼睛在他臉上掃個來回。
裴觀以為他那點心思被她猜到了,微微有些面紅,他豈會不知上朝的時辰快到,就是掐着點來的。
只要岳父大人不放他走,他便可光明正大的留下來。
這才好與阿寶同吃同睡,就連母親那裏他都提前招呼過。
「岳父即將外任,前一向忙着祖父的喪事,如今得空了,正該過門商量商量。」裴觀去上房的時候,裴三夫人都還未醒。
好容易不必日日去哭靈了,一大清早又被兒子吵醒。
氣不打一處來:「去去去!趕緊去!」
裴觀聽見母親聲音中含着怒氣,立時賠禮:「母親勿怪,實在是……」陳媽媽打了帘子出來:「觀哥兒,去罷,你娘沒生你的氣。」
只是在裏頭罵:「這才一天都不到,他就急巴巴的要跟去,成個什麼樣子!」乾脆將阿寶塞扇套里讓他隨身帶着算了。
「去便去了,還來拜別什麼。」裴三夫人一翻身,今兒早晨這覺是睡不成了。
裴觀正想解釋,誰知阿寶只是瞧了他兩眼:「你都沒出過京城,怎麼連遼東的事都能知道?這也是看書看來的?」
裴觀笑了,回屋先取筆墨,讓青書拿着書單,回留雲山房取書來。
「就在這些書上寫着。」
戥子見機,攔住了青書:「青書小哥,你既要回去,把這個給螺兒結香帶去。」食盒裏頭裝着肉餅子。
青書一看就笑了,院裏的丫頭們實在饞不過,還能差小廝跑腿買些肉點心,或是托廚房娘子做一些。
螺兒結香是新來乍到的,門路還沒摸熟,只怕不敢
青書看戥子事事想着姐妹,笑了:「成,我這就給她們帶回去。」
青書去得很快,把食盒交給螺兒結香,又依公子單上寫的,取了幾冊書來。
阿寶隨手翻開一本,說是書又不像:「高麗遣典農正貢馬一千匹……發於各衛所牧養……」
「這些寫的都是什麼?」
「這是抄錄下來的邸報。」裴觀按地區分門別類,抄在冊上,想知一地情況,只要取出,便可一目了然。
裴觀翻開來給她看,解說道,「咱們在京城,錄正司每隔五日發一回邸報,各地奏摺若無批紅,都可抄下來售賣。」
「數量不大,各地都有抄報房,京城的抄報房還養活了許多落第的文人。」只要想看,花幾個錢就能買到,偏遠的地方路途遙遠,一份邸報難得,在京城,這就是隨手可得的東西。
阿寶看過幾頁就道:「那這對爹可真是好東西。」
「只是自……前幾年起,邸報上便不許再抄錄軍事了。」
「前幾年?」
阿寶懂了,那就是景元帝起兵的時候,因當時的朝廷大敗,這些東西便不再抄下來給百姓看。
看邸報,還能看出皇帝是不是勤政,若是奏摺都不批示,那內閣無事可辦,錄正司也無邸報可抄。
阿寶聽了,隨手往前翻:「那……原來的那個,也很勤政?」不是說他荒淫無道麼?
裴觀沒有出聲,他也知道崇州人人都覺得原來的皇帝是個昏君,連三歲小兒都能罵上兩句,可這些不過是攻訐敵人的手段而已。
「可你說的好些,這上面也沒有。」阿寶又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看稅收,丁數,譬如收了多少豬肉稅,若是高,就知道今年年景不差,城中人吃肉吃得多……以此類推。」
阿寶長嘆一聲,沖他點點頭:「你往後都要這麼跟我說話才好。」
可有一事,裴觀不能言明,上輩子岳父是去山西,可這輩子,陛下點他去了遼東。阿寶又問:「那宮內可有這東西?找給我阿兄看看,他調到啟祥宮去了。」
裴觀眉頭微蹙,怎麼這兩件事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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