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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大伯回來必是先到靈堂上香磕頭,再到三穗堂上房給繼母請安。
跟着便是幾房聚頭,談分的事兒了。
裴三夫人看看阿寶又看看裴珠:「珠兒回去歇着罷,阿寶跟我走。」
自打阿寶進了門,裴三夫人當面總叫她的小名,只有當着外人,才會稱呼她觀哥兒媳婦或是六郎媳婦。
這些日子連大伯母都順嘴叫起「阿寶」來。
裴府後宅無人不知,裴三夫人極喜歡這個兒媳。
分家這種事,就該幾房一起論個明白,兒媳婦自然跟在婆婆身後。雖是新婦進門不便說話,但是聽也得聽一聽,畢竟往後這個家要交到她手裏的。
是以不叫裴珠,只叫阿寶。
五房的幾個女孩兒,也不會去聽如何分家。
裴珠輕輕施禮:「是。」
說完看了阿寶一眼,阿寶沖她點點頭。裴珠嘴角微抬又趕緊放下,到底是祖父的喪事,不該面露笑意。
阿寶跟在裴三夫人身後回到萃秀堂上房,裴三夫人道:「先坐下歇歇,喝口茶潤潤喉嚨,等會兒必有一場鬧的。」
雖這麼說,可陳媽媽給阿寶端上來的是梨子露,阿寶喝了兩口甜的,才緩了緩勁兒。
裴六郎拿她當小雞崽看呢。
可沒一會兒,大房的劉媽媽來請:「大夫人請三夫人過去議事。」
裴三夫人帶着阿寶一起去了,繞過迴廊的時候還猜測:「是不是二哥的船晚了,要等二哥二嫂都到了,才論分家?」
大房一家住在涵碧院,阿寶是頭回來,進門便覺這裏處處與留雲山房相似。
院中花木,屋內陳設,都差不多。
裴三夫人看阿寶臉上的神色,輕笑一聲:「六郎的性子,倒不像他爹,有□□分像足了他大伯。」
大夫人從裏面迎出來,身後帶着兩個兒媳婦,裴三夫人左右一看,奇道:「怎麼不見恆哥兒慎哥兒?」
大夫人也自奇怪:「你大哥把他們倆都叫到前頭去了,所有人都在玉華堂,也不知要說什麼。」
老二的船明日才到,難道是今天着急先要拿個分家的章程出來?
那更不像了,他們夫妻之間總是有商有量,不似這回,連見都沒來見她,兩人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究竟是什麼緊要事?
阿寶是頭回見兩個堂嫂,彼此見禮。
也虧得燕草列的那本小冊子,阿寶一見這兩位,就能對得上人。
「大嫂,三嫂。」
大嫂王氏,三嫂陳氏微微點頭:「六弟妹。」
裴大夫人和裴三夫人坐着,阿寶看兩個嫂嫂沒坐,她也站到裴三夫人身後,才立了一會兒。
裴三夫人道:「行啦,她們一路舟車勞頓,讓她們歇着罷。」
大夫人這才點頭:「都坐下聽罷。」
阿寶在裴三夫人房裏,那從來都是說坐就坐,說躺就躺的,陳媽媽還給她預備了一條小毯子,上面繡着小貓撲蝶。
到了這兒,才知道原來兒媳婦在婆婆房裏,連坐都得婆婆點頭。
「他們不知在說什麼,咱們先論一論。」大夫人剛抬手,陳氏便將茶遞到她跟前,「大爺的意思是按房分,你說呢?」
「事情出的急,我到這會兒還沒能跟觀哥兒論過。」裴三夫人說着,看了眼阿寶,「倒是阿……六郎媳婦拿過個主意,說給大伯母聽聽。」
因有王氏和陳氏在,便不好叫阿寶的小名。
阿寶心領神會,她的主意,得過裴觀跟裴三夫人的讚許,此時開口一絲不怯。
她端正坐着,腰杆挺得筆直:「依我看,該按人數來分。」
「按各房的人數平分,祖母自有各房供奉孝敬,餘下成了家的和沒成家的分開,再給妹妹們留出嫁妝。」
「我不知各房娶妻嫁女花費多少,但有帳可查,就依例來分。」阿寶又加一句,「還有……還有先去了的姑姑,是不是也給表兄表妹們分一些,就說是外祖父還記掛他們。」
有外家還惦記着他們,女孩兒們的日子能好過得多。
大夫人先時連連點頭,心裏還頗訝異,這主意跟她打算的差不多。
聽到最後連先去小姑子的子女都有一份,她看向阿寶,半晌才向她點頭:「好,說得好。」這個連她也未想到。
這樣才最公平,可這樣也最虧三房。
故此才要將三房請來,還待慢慢說的,沒想到六郎媳婦竟也是這個主意。
「六郎也很贊同。」
大夫人笑了,她那句六郎得佳婦,還真是沒說錯。
二房也不會反對,各房人口都多。這麼分三房最吃虧,跟着就是五房分的少。可五房攬着管家的事兒,這些年來油水也不少了。
要是三房都答應,五房更沒話好說。
三夫人道:「我也贊同,咱們一房就是這個主意。」
從兒媳婦的嘴裏說出來,比她自己說,要更顯體面。
說完她便笑盈盈看了阿寶一眼,這爽快大氣的性子,可不易得。
大夫人本來預備了茶水點心,特意差人買了雪花酥和金錢餅來,這兩樣是三弟妹愛吃的。沒想到茶才喝了一口,事兒就辦完了。
二人說笑幾句,大夫人又道:「前頭究竟是在說什麼,怎么半點音信也沒有。」
阿寶方才還翹着嘴角在笑。
大伯母讚許她,母親喜歡她,連兩位堂嫂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了。她自覺自己的主意拿得好,心裏是有些得意的。
聽見這句,笑意又淡下去。
原來,就連大伯母也被男人們排隊在外,他們議事,女人們一點也不用知道。
大夫人留她們用午飯,裴三夫人婉拒:「說不準前頭什麼時候散,別讓那邊說我們撇開她倆,自己議事。」
大夫人知道她這是找藉口,要是一處擺飯,兒媳婦就得立規矩。
自打阿寶進了門,大傢伙還沒湊到一處用過飯,就這麼寶貝她這兒媳婦。
「行啦,那點心還沒吃一口嘗,都給你包回去。」
阿寶壓根沒想到這節,跟在母親身後,出了門便問:「母親是不是累了?我扶你回房歇着,讓小廚房送些粥湯來?」
裴三夫人笑看她一眼。
阿寶忽然就轉過彎來了:「呀!」
「母親下回不必替我攔着,我筷子使得可好了!」能攔一回也攔不住第二回,總不能回回都讓母親替她找由頭罷。
「是了,聽說你爹要調任了,你也當回去幾日,等一等罷,等二伯一家回來,我放你家去幾天。」
「四月里調任,我本想等家中事了,再跟母親開口呢。」
「左右你姨母就坐在左近,里外也能照看些。只是這一去,就怕難再見着了。」裴三夫人長長一嘆,她自嫁進裴家,這麼多年都沒再回娘家。
「我已有二十多年,沒見過我的母親了。」
嫁作人婦,頂上又有那麼個婆婆,與娘家除了書信節禮之外,也只能見一見上京來趕孝的子侄們。
阿寶怔住,她四年不見爹,都想的不行。母親竟二十多年都沒見過她的母親。
「不說這些,咱們擺飯罷,這都一個時辰了,怎麼前頭還沒信?」
家裏所有的男人,都進了玉華堂,怎麼連午飯也不吃了?
阿寶派決明去看一看,決明飛快溜回來:「里里外外都由大老爺帶來的人守着,我差點兒就被扣住了!」
聽說他是三房的,還是六少爺的人,也不肯放他。
「直到長勝叔出來,看過是我,才放我走的。」
裴三夫人愈加驚奇:「這……這是什麼意思?」
阿寶寬慰她:「母親莫急,既是大伯的人守住了玉華堂,那咱們總是不用急的。」
着急的是四房五房,四房喬氏與五房盧氏兩個,似沒頭的蒼蠅般湊在一塊兒。
喬氏道:「你有信沒有?」
盧氏搖頭:「派去的人,去一個扣一個。」石沉大海,有去無回。
「你還是當家管事兒的呢,你老實說,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喬氏問了,盧氏還是搖頭:「我要能知道,還會不告訴你?」
那死鬼連她都沒說,拿了東西就悶到房中悄悄查看,看完他就一身一身的出虛汗,在房裏來來回回的走動,還時不時拿眼瞥一瞥她。
盧氏問他:「上頭寫什麼?是不是能發大財的東西?你給我看看!」
「不成!」裴五爺慌忙把東西塞到袖中。
前面半本是派不上用場了,可這後面幾頁,還有盧家的事在呢。
不僅有盧家的事,還有喬家的,還有他四哥的……
要是事發,他要休妻那也理所當然,就不知母親許不許。
這會兒的裴五爺,可沒有什麼休不休妻的念頭了,他臉上掛着彩,人都站不住,扶着牆直喘息。
裴觀肅手立着,他問:「五叔敢把這件東西交到別人手上麼?」
動手的是四叔,裴四爺半是為了泄憤,半是為了在大哥面前摘清自己,半真半假收拾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他兩個兒子,大的那個幫手,小的那個縮在後頭直哭。
剛開始還是假打,等他看清楚那最後幾頁紙,上面明明白白寫着喬家的事,都是雞零狗碎不值得一提的。
再往後翻,竟還有他的事。
寫他與秦王府和齊王府的人皆來往密切,一句是真,一句是假,這半真半假,他如何說得清楚?
撕下來扯得粉碎,臉上紅白變色,他確實是想拿到東西,討好齊王去的,想把官再往上升一升。
可升官也得有命在,要是齊王以為他把東西分成兩份,賣給兩家。
或是無用的賣了一家,有用的又賣另一家,那他哪還有命在!
「你……你自己是白身,你倒不怕,你就想把家裏人坑死!」
裴家大爺坐在官帽椅上,看兩個弟弟鬥毆,讓兒子把兩位叔父分開:「你們倆老老實實的,把誰透露的消息,又有誰來打聽過,你們倆還告訴過誰,一個不漏全說出來。」
裴觀道:「一人一個梢間,先分開問,再對口供罷。」
到得此時,他已經不再將兩個叔叔當作親戚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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