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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的杜堇沒心思理白深為什麼淫|笑,她微垂着腦袋穿過鋪滿白白花瓣的草地,邊走邊深呼吸濃濃的玉蘭香,心頭的窒悶稍稍減輕了些,走到一座稍小的屋子,推門走了進去。
五年時間,她已將葬蘭冢當成了家,一個可以完完全全放鬆的地方。所以在這裏,杜堇是個女子,她不用將頭髮束起,而是將它們松鬆綁成辨垂在肩側,也不用束胸穿男裝,而是換上薄薄素裙,甚至不穿鞋襪地在草地上走來走去。
雖然在外人面前早已習慣男郎打扮,其實她挺喜歡自己娘子的模樣,在大街上若是看到長相柔美打扮俏麗的娘子,她也會痴看幾眼,甚至會上去靠近。
要是能這樣打扮着去見安敬思,看到她長發側挽,腰肢輕扭,胸脯高聳,用描了胭脂的紅唇喊着敬思,他的反應會是怎麼樣……
站在鏡子前端詳已換上裙子的自己,杜堇又不由想起去年,在何掌柜酒肆里,那驚鴻一瞥。
當時她已喝得微醺,視線有些晃,一個身形比旁人都要高的人被黑鴉兵簇擁進門的時候,她還想着要謹慎腳下,免得在這麼多人面前摔個狗j□j。可在瞄到一張無數次出現於春|夢裏的臉,就完全忘了自己正在抬腳下樓。那人極敏感,一下便覺察到杜堇的視線,幾乎是緊跟着就將視線眨了過來。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視線怎麼就突然清晰了,竟能看到那雙眼濃撲撲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向她緩緩一扇的動作,驚心動魄地美,一下子就把她整個人扇翻,連摔帶滾地從樓道滾了下來。
事情發生地太快,可杜堇是瞬間恢復冷靜,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輕輕鬆鬆打個翻斗穩穩落地,但這樣自己的臉必定會被安敬思看見,所以故意狼狽地翻滾下去,一着地就衝進廚房,邊跑邊凝神念隱身訣,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回大堂,剛好在安敬思要衝進廚房前鑽到了柜子下面。
每每回想,杜堇都會後悔莫及。當時實在該大膽點,反正她有隱身術,不用這麼驚慌地躲在柜子後面,直接跟着他在他床邊蹲一整夜都沒問題。可那次是杜堇第一次使用隱身術,不敢肆意妄為,要是法朮忽然消失,自己急色鬼地盯着他的模樣不就被他看到了?
直到昨天,杜堇都不曾想過要提升法力武術,因為找不到提升的理由。而就在今天,當她聽到安敬思和一個男人鬧出緋聞,熊熊嫉火讓她整個心思都變了。早知就纏着白深多學法術,如此便能偷偷摸摸跟着安敬思,更重要的是,可以阻止那個張全向小敬思伸出的魔爪!(你確定是張全伸的魔爪?→_→)
可是,她要是去了,或許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杜堇內心掙扎不休,想讓白深給自己潑潑冷水清醒清醒,可那傢伙一連三天都沒出現,而杜堇也生生苦練了三天的隱身術,由只能維持一刻鐘,練到了能維持三個時辰。
第三天的傍晚,杜堇寥寥半躺在玉蘭樹下的一張竹椅上,一片玉蘭花瓣無聲從頭頂飄下,輕輕划過她的額頭,睫毛,落在了衣襟上。她素手拈起,放到唇間細細咀嚼,是一種帶有青草鮮味的香甜,和他嘴裏的味道很像。
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她終日以玉蘭花果腹,以此緩解對安敬思的思念和愧疚,後面,她便養成了吃花的習慣。可自從再次見到安敬思,這些花已完全壓制不住杜堇內心的渴望。
她想嘗他的嘴唇,想被他緊緊含住,想被他的熱息灌地喘不過氣。
光這樣想着,杜堇的喉嚨就不由一陣陣緊縮,望着天邊慢慢隱沒的晚霞,腦海卻全是安敬思扣着自己深吻的模樣。
今日何氏應是出殯了,過了今晚,安敬思就會離開飛狐鎮,或許再也不會回來,從此他過他的戎馬生活,你過你的悠哉仙日。你這個將人家掰彎又狠心拋棄的流氓,難道不該去送送他,和他說上幾句惜別珍重的話嗎?
杜堇噌一下站起來,對!她必須去見他,就當是訣別,君子間的訣別!她可以指天發誓,除了注視絕不對他做其他的事!
終於找到個見安敬思的正當理由,杜堇跑進屋邊手忙腳亂換衣邊飛身躍下了山。所以,當杜堇站在何家酒肆櫃枱前時,她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剛狂奔過十幾條街的瘋子,衣服頭髮張狂凌亂,濃眉大眼像被水衝過般澄澈透亮,整張臉洋溢異樣的雀躍興奮。
何掌柜愣愣地瞅着還有些喘氣的杜堇,腦袋和嘴巴有點連接不上:「呃,那什麼,杜郎,你這陣子的運氣真不錯,次次來都能撞上好事!」
杜堇睜大了眼,撐着櫃枱直往裏面湊,絲毫不知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愛八卦的大娘:「什麼好事?」
何掌柜沒有答,反叫她後退幾步,杜堇滿臉疑惑,但還是照他的話退開,「轉個圈」也乖乖地原地轉了個圈,何掌柜啪地一砸拳,賊兮兮叫了聲:「就這麼着!」
夜幕半降的鄉路上,一輛馬車得得得地慢跑着,車廂裏面的四個大酒罈哐哐哐地微微晃動,而坐在車廂前頭的杜堇也砰砰砰地心臟亂跳。
她摸了摸垂在肩膀兩側的麻花辮子,又扯了扯蓋到了腳踝的裙擺,再次忐忑地望向身旁馭馬車的何掌柜:「真不用拿布遮一下臉?」
何掌柜篤定道:「不用,現在天都黑了,只要你別走太近,別把臉抬那麼高,沒人會一直看臉上有塊大黑痣的醜丫頭。」
說到大黑痣,杜堇眉頭便一抽,嘴角那塊比銅錢大的黑痣隨着說話的動作扯動起來:「畫在嘴角做什麼,要畫也畫在下巴啊,而且,這痣要是化了怎麼辦!」
何掌柜噗嗤一笑,狹促瞥她:「你是怕自己緊張到滿頭流汗呢……還是怕自己流太多的口水?」
杜堇臉一熱,肅道:「我只是不想鬧出什麼岔子。」
「真不用擔心,下午我已經送了六壇酒過來,才三十來個人,酒量再好也有點醉了吧?我們只須將酒抬進去,又不用伺候他們喝酒,不會發現什麼的。」何掌柜掃了眼杜堇丫頭的打扮,忍着笑意道:「而且十三太保對女人不是沒興趣嗎?你這樣打扮最能遮掩身份了。」
杜堇沉吟了下,沒再說什麼。
這確實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辦法,而她也只是想看安敬思幾眼,遠遠地,好好地看幾眼,然後永遠離開他。
遠遠看見那片熟悉的竹林,杜堇的心跳便開始加急。竹林下面栓了數十匹馬,旁邊一座小屋子掛了幾盞白燈籠,院子裏火光充足,亮如白晝,一下便能從矮牆看到裏面坐滿的人。
看到那裏如此光亮,杜堇頓時侷促額頭浮起薄汗,何掌柜也詫然,翹首緊望了下,恍然大悟:「他們在院子裏放了四個大火盆!嘖嘖,打仗的人就是不一樣,不點燭火直接操火盆……哎喲!」何掌柜縮了縮被一拳打疼的手臂,看到杜堇惡煞的臉。
「現在不是要你贊他們的時候!這下子該怎麼辦?這樣鐵定露陷,鐵定逃不過那人的狼眼!」杜堇簡直有點慌了,眼珠子不安地轉着:「不行,我不能去,我要躲起來。」說着就要跳下馬車,何掌柜見此,忙拉住她。
「你當真不去?要不再把臉糊髒些,或者你裝歪嘴的,這樣肯定不會發現。」
杜堇額爆青筋,一甩他的手:「扮成娘子已經夠丟人了,還要我歪嘴!我他娘……」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高亮的喊聲。
「是送酒的嗎?」是兩個騎着馬守在院子前的黑鴉兵。
杜堇見不好,剛要飛身閃進路旁的樹叢,那兩個黑鴉兵就已打馬奔來。眼看逃不掉,杜堇握緊發涼的手,將臉低了下去。
何掌柜亦是有些慌亂,憂心忡忡看了杜堇一眼,壓低聲匆匆道:「沒事,待會兒你跟在我後面,有什麼事,我擋着你。」這時那兩個黑鴉兵已奔到了馬車前,何掌柜便擺上迎客的臉笑呵呵地向他們打招呼:「讓各位將士久候真對不住!夜路不好走,耽擱了點時間,還望將士……」
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個黑鴉兵就粗聲打斷何掌柜:「咱十三太保都發怒了,說酒再不來就要去你肆里搶酒了!」
說着就揚鞭朝拉車的馬一抽,馬一吃疼,嘶叫一聲撒腿向前直奔。何掌柜一個沒坐穩眼看要從車上甩出去,杜堇眼明手快,伸手將他穩穩一抓,拉了回來。何掌柜驚魂未定地看向杜堇,現在才知她會武功。
可現在沒有功夫去理杜堇到底何方神聖,因為馬受驚像瘋了一樣狂奔,不管何掌柜怎麼拉都拉不住,砰地一聲巨響,顛破了車廂里的一尊酒罈。眼看馬車就要不能自控地從院門奔過去,杜堇心裏卻高興起來,因為這樣,她就可以逃過一劫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異樣的踢風聲從後方傳來,車頂啪一聲,杜堇心頭也跟着一噗,抬頭就看到一襲灰藍長袍從頭頂輕盈躍過,穩穩跨上了馬背。
只見那人長臂大幅拉着韁繩,時重時輕地發出低沉而威嚴的「吁——」,瘋馬不時高高揚起前蹄,悽厲嘶叫着要掙脫馬上人的牽制。相比之下,那人絲毫不顯驚慌,也看不出到底用什麼方法,馬就是甩不開他,動作輕緩順暢,仿佛是在和愛馬玩耍,而不是在馴服瘋馬。三兩下功夫,馬就被馴停下來,朝跳下了馬摸它脖子的男人嗤嗤撲着粗氣。
見馬被馴服,在四周圍觀的黑鴉兵也慢慢靠近過來,他們一走近,就將藍袍男人的身形襯托地格外高大,一個個關切地問他。
「將軍沒事吧?」
「將軍都喝得半醉了,竟然還敢跳上驚馬!」
「張全!快過來扶扶將軍!」
藍袍男人揮了揮手,低沉的聲音帶着迷人的磁性:「扶什麼,我沒事,去看看掌柜有沒摔着。」然後黑鴉兵跟着藍袍男人轉向後方,看到車上,兩個摟在一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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