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妒不歡 第一章 兩個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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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手指划過「envy」這個詞時,我就知道我的宿命,歸於此。

    我站在窗前,仰臉面向太陽。我在想,為什麼我不可以向吸血鬼一樣,迎接太陽,灰飛煙滅,那樣的話,我體內的另一個靈魂,便再無法打擾我,帶給我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

    可是envy鬼它從來不懼怕陽光,它甚至和我一樣,喜歡陽光掠過皮膚時,那毛茸茸的溫暖。

    真是個可惡的傢伙。

    我抱着書,徘徊在自己教室門前的迴廊上,透過教室的窗子,假裝不經意的一瞥,那張笑着的臉被我第n次精準的捕捉到眼裏。我偷偷的勾了勾嘴角,心中仿佛流出了棉花糖中間的夾心,雀躍得不行。

    我就坐在那個被我偷看的男生身後,但我偏偏不願意離那麼近看他,因為那樣會很容易被發現在犯花痴,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距離太近的話,會聽見男生和他身邊女生的對話,那樣會把難纏的envy鬼吵醒,它便又會鬧騰個不停。

    於是,索性離遠一些,同樣可以看他看得很開心。

    上課鈴打響,我抱着書回到座位,經過男生身邊的時候,他微笑着抬起頭看我,漂亮的嘴唇一張一合。

    「小晴又去問問題了啊?」

    我假裝乖乖的點點頭,繼續聽到男生說:「我剛講了一個超搞笑的笑話把藍欣逗得直不起腰來,你都沒聽到啊!」

    我有些不爽的嘟起嘴來,嘀咕:「那你下課就再給我講一遍,然後再給我講一百個同樣搞笑的笑話!誰叫你不等我…」

    我放下書,在男生身後坐下,屁股剛一碰凳子,頭就被前面伸過來的手戳了一下。

    藍欣提着她的手指笑着看着我說:「小丫頭片子,每節課間都不知道抱着書去哪裏鬼混,這時候還怪上我們了!」

    「我們」???一聽見這個詞我心裏的火「嗖」的就冒了上來。要說怪誰,我怪的也是尹澈哥啊!那個臭藍欣憑什麼總把她和尹澈哥連在一起啊?!

    「你…你竟然敢…敢戳我!!!」我努力抑制着心裏的火氣,卻又很想把它發泄出來讓自己好受一點,這樣一糾結,我的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好啦小晴,下課我再給你講好啦,乖乖聽課吧!」尹澈拍拍我的頭微笑着轉回身去,我癟着嘴瞪了藍欣一眼,開始翻書。

    丁小晴,尹澈,藍欣是三個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孩子,尹澈和藍欣因為比我大了一歲,所以要丟下我先上小學,但是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就是不讓他們離開我,最後我媽就批准我提前了一年和他們一起上了小學。

    有時候真是佩服自己的堅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現在我老媽回想起來當初我這個小屁孩鬧騰要上學的時候還心有餘悸呢。可是如果早知道小時候對尹澈的依賴會變成如今的青睞,我就真的要重新考慮一下要不要堅持這樣做了。

    可說什麼都為時已晚了,envy鬼它已經同尹澈一起,駐紮進了我的心裏,在餘下的數不清的日子裏,樂此不疲的折磨着我的心…

    envy鬼是誰?envy鬼是我的鬼,是住在我心裏的鬼,是一個調皮搗蛋脾氣古怪的鬼,是除了我以外別人再無法看到感知到的鬼。

    平常的時候它都是睡着的,然而課上不經意的抬頭,看見前面的尹澈和藍欣兩人的頭探向中間的本子,那樣近的距離,頭給對方的明朗的笑,這一些簡單的細節都如警笛驟響一樣猛地喚起了沉睡着的envy鬼。

    它開始在我的身體裏亂撞,雙手捏住我的神經從高處向下滑去。他跑進我的雙眼,刺激我的淚腺,叫我眼前水霧瀰漫看不清前面的兩個人,他扼住我的喉嚨,叫我痛苦、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真的是痛不欲生。

    往往叫envy鬼停下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

    「尹澈哥!陪我出去掃地!」

    「尹澈哥!去給我買雪糕!」

    「尹澈哥尹澈哥尹澈哥!!!幫我寫作業!!!」

    ……

    只有這樣對他提出無理的要求,心裏的不平衡才能得到輕微的緩解,使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才能抑制住envy鬼的邪惡力量。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envy鬼慢慢長大,他的力量也隨之增強。我抵擋不住他的力量,無法阻止他的甦醒,但我不能總是那樣容忍他發狂,所以我只好儘量避免警報響起。

    無聊的語文課上就隨手在筆記本上滑下警報易鳴區。

    1.減少抬頭次數,儘量避免看見他們倆的身影。

    2.假裝聾子,儘量聽不見他們說話。

    3.拉遠距離,距離產生美!

    4.驕傲一點,誰都比不上我丁小晴,沒必要容忍envy的擺佈。

    5.忘記自己被可惡的傢伙纏住,它接近甦醒的時候,就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

    ……

    哼哼,這樣一來,小小的envy鬼能奈我何?!

    不過,拋棄envy鬼存在這一點,尹澈還是挺令我欣慰的。至少可以說,很少拿我當空氣,下課時他都會微側過身子,把一隻胳膊搭在我桌上,和藍欣閒聊時多少還是會注意一點我的表情。但我大多數都是心不在焉的抖着腿哼着小曲兒,被他發現後他便會揮着胳膊打斷我的思緒,大吼道:「丁小晴!再溜號就讓你做聊天記錄!你多少也該偶爾插插嘴吧?!」

    然而在我「偶爾插嘴」那麼一下並且全場冷卻之後,尹澈一定後悔允許我這隻屬冰箱的開口講話,悔得腸子都青了吧啊哈哈。

    一年一度的夏季運動會由蟬鳴鳥叫伴着奏一步步靠近了。尹澈哥一如既往的報了男子五千米長跑。說起跑步來,這是他最擅長的一項了,小的時候我和藍欣加上他,三個人一起抓一隻老母雞,我和藍欣跑得氣喘吁吁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尹澈正以戰鬥雞的速度咧着嘴向前跑,直到累得雞都寧願被抓住吃掉也不願再跑的時候,尹澈依然能半個大氣都不喘的拎着雞跑回來朝我們炫耀。


    有時候我甚至想:他燒的是不是內燃機啊???

    就在比賽的前一周,他開始了強度訓練。通常會選擇下午第一節的體活課,一跑就跑上大半節課。剩下五分鐘會跑到小賣部給我買一串冰棍,自己買上一瓶礦泉水。

    然而突然有一天,距離下課五分鐘,我悠逛到操場附近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尹澈哥身邊有一個女生和他肩並肩跑了過來。這時候,envy鬼醒了。

    「小晴!」女生隔着大老遠就開始和我招手。

    「小晴啊!以後就不用你特意下樓陪尹澈了,我陪着他跑就是了,你在樓上多看看小說吧,我們小晴不是要出一本自己的書呢嗎?」藍欣的嘴一張一合,漂亮的臉蛋哼哼,可愛的聲音哼哼,完美的身材哼哼,友好的態度哼哼,哼哼哼哼……

    「還是不勞駕藍欣姐了吧,陪着尹澈哥我很開心,不會連這點權利你都要那~麼殘忍的剝奪吧?嘿嘿嘿嘿……」

    又被envy侵佔了身體。envy鬼到我的身體來之前,這種情況我只會低着頭灰溜溜的走掉,可是現在,哼哼哼哼……

    「小晴啊,陪我跑會很累的,而且這麼熱的天,很容易中暑呢,還會曬黑哦~」尹澈忍着笑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臉,暗示我「你已經夠黑了妞兒~!」

    「我不…」

    「小晴聽話。」

    「……」

    已經無數次的被他「聽話」、「乖」這樣的話征服了。我不知道為什麼envy鬼一見到尹澈,就變得這麼無力,他不是很強大的鬼嗎?

    尹澈和藍欣有說有笑的走向小賣部,我倔強的站在原地,遠遠的看見藍欣趁尹澈不注意轉過頭看向我,眼中的意味,我沒有看懂…

    那天尹澈走後,envy鬼鬧騰的我差點死掉,幸虧晚飯時間剛好在體活課之後,我才得以空出時間把envy小鬼哄睡着,然而,一個想法開始在我的腦中萌芽……

    運動會當天,我拎着一瓶礦泉水坐在操場人群的外沿。離大老遠看到藍欣接過尹澈手中喝剩一半的礦泉水瓶,然後微笑着和他說了句什麼,尹澈也微笑的點點頭,站到了跑道上。

    他臉上的笑晃得我看不到其他東西,呆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於是和他一樣,放下了瓶子起身,站在了外圈甬路上…

    「砰!」

    槍聲響起,我看到尹澈哥表情淡然的邁開了步子,朝我的方向跑來。四周的人群開始吶喊助威,哨聲鼓聲尖叫聲融成一片,聲音大的震得我耳朵生疼。

    當他和我就要站成肩並肩的一條直線時,我也邁開了步子,向前跑去。

    由於跑道和甬路之間有分成塊的班級隔着,所以他並不能很容易的發現我。而我,也只是在靠班級間相隔的那兩米距離來找准他的位置,控制速度,保證自己是在「陪跑」,而不是被落下或「領跑」。

    有的時候人的心就是那麼彆扭,為了他願意做困難的事,即使他不知道卻依然心甘情願。這個時候的我,不知道心裏的期盼到底是什麼,是希望他看見我並被感動,還是希望他看不見,就這樣默默地陪他跑完所有的艱難路程,得到心裏的那份神聖。

    但也許,怎樣都好吧,只要遵從了這顆彆扭的心的本意,就會感覺滿足了吧。

    但現實必須有一個選擇,要麼被看見,要麼看不見。上帝就偷偷告訴尹澈「轉頭看右邊!」,然後他就轉頭了。

    只是朝觀眾席那麼一掃,就是那麼不經意的一眼,他就掃到了氣喘吁吁的我。

    看到我他似乎有一些許驚訝,驚訝是正常的,因為我事先沒有通知他嘛。但他的表情迅速被人群擋住,而在下一個縫隙,我看到他似乎為確認剛才是不是幻覺而投過來的眼神。看到真實的累衰了的我的瞬間,他的眉頭猛皺了一下。

    此時的我,胸膛已經開始又痛又癢,呼吸得上氣不接下氣,累得沒時間理他,就對着他翻了個白眼繼續跑向前去。

    然而下一個縫隙,我看見他的表情變得柔和…下一個縫隙,我看到他咧着嘴轉頭對我微笑…下一個…下一個…

    意識喪失,不知道跑了多久,滿眼滿腦子都只剩下尹澈的笑臉。是做夢嗎?我們在步調一致、速度一致的一內一外極度和諧的跑着,還是,事實是,他會因為我的任性生氣,對我發脾氣呢…

    可是笑容,他的笑容,真的好逼真啊……

    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正一朵一朵的綻放着小花,envy鬼就睡在花叢中,正一點點的被花叢埋沒,全世界只剩下甜美的花香和燦爛的花瓣的顏色…

    尹澈漸漸停了下來,貌似是到終點了吧…

    然而,耳邊的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意識漸漸恢復,聽到了這個世界傳來的聲音。

    「奔跑王子是沒吃飯嗎?跑成這樣!」

    「尹澈是想棄權嗎?!」

    「喂!尹澈!繼續跑啊!」

    「尹澈幹嘛呢?!!!」

    ……

    我雙手支撐在膝蓋上,儘量不讓自己暈倒過去,有些困惑的強仰起臉看向尹澈的時候,看見藍欣奔到了他旁邊,一臉茫然加憤怒的質問道:「你在幹嘛?只跑了兩圈?!還是那種速度!」。

    聽見藍欣的話我猛然感覺天旋地轉,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到頭來,我還是那個只會拖尹澈後腿的小屁孩啊…我竟然可笑的認為自己可以陪他跑過漫漫五千米…

    不知道該不該自責,怪自己的任性,怪自己沒有用…嗯,不過還是很好奇尹澈會怎樣回答,於是立起耳朵聽,我聽聽聽聽聽…

    出乎意料的是,我神馬都沒聽到,於是好奇的抬起頭,看見尹澈憋着笑偷瞥了我一眼,然後噴笑了出來,最後完全轉變為「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聲。我眯起眼睛瞪他,你個不長大心的尹澈裸奔王子…

    事後,尹澈請我吃了一大桶雪糕,雖然剛開始接受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因為我都棄跑了嘛,還得到了人生當中第一個倒數第一,但聽他說完「哇!你陪我跑我好感動!那這樣,你請我吃飯吧!」之後,我就抱起雪糕一聲不響地悶頭自己吃自己的了。

    就算藍欣再三追問「棄跑」事件,尹澈也只是笑笑說:吃壞肚子了,跑太久會漏的。於是藍欣也只好無奈的搖搖頭感嘆「天不助我也!」,就再沒問下去。

    似乎尹澈哥已經把這件事變成了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了。每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砰」的一下,綻放一朵小花,瀉下香氣,將我美美地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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