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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澈哥,昨天我沒回家,媽媽有沒有找你?」
「我去你家找你來着,你沒在家,我就叫藍欣打電話告訴阿姨說你在她家住的,所以……」
「嗯,謝謝尹澈哥。」
「……」
那件事之後,尹澈有些變了,變得有些抑鬱。我努力對他笑,逗他,他卻依舊開心不起來。他的臉上有淤青的地方,我想我也知道尚空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了。
我想把那種讓人困擾的事情埋在心底當做沒發生過,讓生活看起來完整沒有缺角裂痕,但似乎破壞了就是破壞了,掩藏不了。尹澈看着我的時候,我深深地感覺到了這個道理。
生活在人的心上不停地打下烙印,烙進心底,所以即使外表平靜,我依舊能看出尹澈眼裏對我的愧疚。他想叫我原諒他,但不想叫我這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毫不在乎一樣對他笑。我想可能我還是在賭氣吧,這樣微笑着折磨他,無聲的責問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並沒有原諒他。
就這樣微笑着和他相處了一個星期,我感覺自己好累,感覺自己的笑好虛偽,明明看見他就會想起那天的事情,卻要努力忘記,對他笑,笑,笑。
我也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原諒尹澈,可能我真的很小心眼,envy鬼也很小心眼。當我想要心軟原諒他的時候,envy鬼就會扯起我的耳朵大罵:他都和別人接吻了你居然想這麼輕易就原諒他!!!他和藍欣接吻了!!!和藍欣!!!接!!!吻!!!
於是我就搖搖頭,壓下那天的畫面,繼續對尹澈微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怎麼樣,才能跨過這個坎。到底要多久呢?
周日的時候,尹澈提議要帶我回去小時候常去的公園玩,聽說那裏新建了不少遊戲設施,而我在乎的只是小時候尹澈推我盪的鞦韆還在不在,它載滿了我們的回憶,那才是最珍貴的部分。
公園離我們家住的小區不遠,只要兩站公交就能到。我和尹澈從校門口一路坐到公園,他牽着我的手下了車。還記得小時候我們都是牽着手一路跑去的,現在也依舊牽着手,真好。
公園的確變了不少,公園裏的小河,在我們小的時候很清澈,後來卻乾涸了。近兩年似乎花了很大精力又將這條河重建起來,於是現在我們的眼前流淌着一條清澈可愛的河。我看見的時候很驚喜,尹澈望着我如此生動的表情,也和我一樣笑了起來。
好久沒這樣過了,兩個人毫無芥蒂的面對彼此笑着。回憶還真是個強大的東西。
公園的深處建了一個小型遊樂場,有小型的「食人花」,是那種人坐到上面頭朝下一直轉的娛樂器材。我緊緊攥着尹澈的手,心驚膽戰的看着上面的人尖叫掙扎,大聲對他笑着,拉着他要去別處看看。走出不遠就看見了色彩斑斕的旋轉木馬,上面坐了很多的小朋友,也有些年輕面孔的情侶,騎在馬上手拉着手彼此凝望。
尹澈見我看旋轉木馬看得入神,微笑着捏捏我的手。我回頭看他,他向我遞了遞眼神,我微笑着點頭,於是他牽着我走向了旋轉木馬。我坐到了一匹棕紅色的馬身上,尹澈坐在了我旁邊的白馬身上。估計這一場景被粉絲看見了,又會驚呼「白馬王子」在世吧?!哈哈。
坐穩之後,音樂響起,四周零零散散坐着的小朋友們發出清脆可愛的笑聲,把我們環繞其中。木馬忽高忽低,不停旋轉,突然感覺這個世界開心得好簡單,仿佛沒有憂愁一樣的和我們一起旋轉着。我笑着看着尹澈,他也笑着看我。這次是真的笑,像小孩子一樣不懂恩怨,簡單的笑。對着他笑了一會之後,他突然從馬上跨步下來,扶住我的馬,然後跨步坐到了我身後,在我身後緊緊地擁着我。
能感覺到他嘴角的笑更加深了,我也鬆開一隻手,覆上他環着我的手。溫暖源源不斷的從背後傳遍全身,他撒嬌一樣將下巴抵在我的頸窩,蹭了蹭。我笑着回頭看他,發現他正偏着頭笑盈盈的望着我。
「看前面!」尹澈抬起手和我說,我扭過頭,看見他手裏舉着相機。
「咔嚓」,兩個人親密的樣子就留在了小小的相機里。我好奇的拿過相機看照片——尹澈笑得那麼好看,自己卻一副傻傻的模樣盯着鏡頭。
「不要這張!刪掉重新照,這張我太傻了!」我抗議道。
「重新照可以,但是不可以刪掉這張。」尹澈奪回相機,笑道。
「不行啦!」
「這張多可愛,表情自然不做作……」
「太傻了刪掉!」
「不要!」
「你……」
我回頭準備好好和他理論一番,卻發現尹澈正微笑着、深情地望着我,表情很認真,認真到我不好意思再和他提刪照片的事情,只能閉上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小晴在我眼裏,怎樣都是最漂亮的……」
他清澈好聽的聲音輕輕環繞在我耳邊,他的氣息溜到我的耳朵里,很癢,卻不敢動。於是糾結之中,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尹澈似乎微微調整了一下身子,挑着嘴角微笑着向我慢慢靠近,我扭着頭看他。他的模樣太熟悉,太好看,我被他迷得愣在那裏一動也動不了,而此刻就像夢一樣,美好得虛幻而甜美的夢。
就像夢……夢!
就在我差點配合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夢……誰和尹澈擁抱親吻着……而那人卻不是我。
最後一刻我終於偏過了頭,身後的尹澈吻了個空。他的眼裏充滿了疑惑不解,臉頰也微微的紅了起來,而我卻只是扭着頭不敢看他。
對不起,我還沒走出那個夢魘,請再給我點時間。
溫暖的氣氛被我打破之後,尹澈抱着我有些尷尬的坐在那裏,音樂結束,木馬停了下來,我們兩個愣在那裏坐了一會,然後尹澈回過神,先走了下去,然後扶着我的手接我下去。他對我微笑着,但我知道他其實很勉強。我突然感覺有點對不起尹澈了,是自己的承受力那麼差,即使他道歉了,我卻還需要這麼久去恢復,讓他承擔了這麼多的難堪,那麼久的失重感。
對不起,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一定讓那些受過的傷,全部都好起來。
尹澈為了調節一下剛剛尷尬的氣氛,拉着我跑到路邊買了一大團淡粉色的棉花糖,看着雲絮一樣的棉花糖纏繞住木棒,心也跟着柔軟了起來。最後我捧着一團比自己頭還要大的棉花糖吃了滿臉,尹澈微笑着給紙巾沾了些水,替我細細擦去了臉上的糖,然後牽起我的手,繼續逛游。
最後我們拐了個彎,到了傳說中最恐怖的地方——鬼屋。
我站在鬼屋門口,呆呆的望着門上倒掛着的人頭,雖然是假的,但是見了他我還是想放聲尖叫。尹澈拉着我的手,笑笑的看着我,心裏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比如——把我騙進鬼屋。
我想,我的膽子有多小大家應該都很清楚了,估計這么小的膽子也是需要練練才能擁有的。而我這「膽小功」是我從小就開始練習的。
那時候還沒上學,整天都和尹澈藍欣窩在一起,有一段時間我們三個跟着尹澈的叔叔去他家度假,沒想到他叔叔有那麼重的口味,竟然每天天一黑,就拉起窗簾關上燈,和我們三個大字還不識的小屁孩看鬼片。每次不是一拉開衣櫃就有個鬼嬰,就是低頭撿筷子撞見藏在桌子下面的披頭女鬼。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穿清代官服拖着大辮子的白臉殭屍,每次看到殭屍的場景,我都會窩進尹澈懷裏屏住呼吸,生怕他聞見我的氣味蹦出來吃了我。每每我藏到尹澈的懷裏,他都會抱住我,用小手慢慢拍我的背,在耳邊嘀咕:不怕不怕,尹澈在這……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卻為我抵擋住了很多的恐懼。
那段時間之後,我的膽子越來越小。終於,到了今天,我不僅練成了「膽小功」,還練成了「一驚一乍功」、「幻聽幻影功」等各種「見鬼奇功」。所以輕易不要嚇唬我,不然我會哭得稀里嘩啦嚇死你。
而今天,我和尹澈手拉手站在這堂堂大鬼屋面前,竟然有種想進去試一試的衝動。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像小時候那樣,因為害怕緊緊地藏進尹澈懷裏這種事情了。而且因為他正緊緊地拉着我的手,似乎感覺自己即使死掉,也不會感覺痛苦。於是勇氣猛漲,我回頭看了看尹澈。他對我笑了笑,我愣了愣,然後一咬牙,對他大義凜然的點了點頭。我們的對話如下:
「想進去嗎?」
「嗯!」
「真的?裏面可是一屋子鬼,到時候不要嚇哭癱在地上,叫我背你出去。」
「……嗯!」
於是我向尹澈靠了靠,他攬住我的肩膀,我抱住他的腰,走到了門口買票。我感覺賣票的女生,那烏黑飄動的頭髮都和從貞子如出一轍,她面無表情看向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差點就失聲尖叫出來了,於是緊緊抓住尹澈的手臂,急匆匆的衝進了門裏。
殊不知,那門裏,才是真正的鬼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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