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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肇啟說他必定退敵,他肯定是用了全力在退敵,用盡智取。或許他領軍的能力不比陸玦,但他卻懂一個謀字。
坐在乾延殿中,殿內燃起的火爐散出濃濃暖意,而凌鈺內心卻漸漸變得涼。
梁肆啟坐在龍椅上大笑,「原來我們胡國也有一個干將,不必任何人差的幹將。阿允做得好!」
凌鈺附和笑道:「允王確實足智多謀,但是也要小心有詐。」
「怎會有詐,只要阿允將陸玦逼至撫遠,他絕對難逃圍困。」
凌鈺心驚肉跳:「撫遠?」
梁肆啟得意滿面。
「撫遠又在哪裏?」
「王都城外,陸玦再退就已進入撫遠之境了,那裏四面環山,地勢又如盆地,相信阿允早已在那裏備好了埋伏。」
凌鈺起身就要告辭,只道是自己身體不適,她急急回到殿中,響起陸玦曾經的吩咐,派爹爹去通知這宮中陸玦留下的可信之人。只是爹爹尚未來得及去,已有消息再次傳來。
埋伏來了,中了埋伏,果真如梁肆啟所料會有埋伏!但是這埋伏卻不是針對陸玦,而是梁肇啟。原來陸玦的退並非是敗退,而是有意引敵方入瓮。撫遠一帶全是青國的兵馬,陸玦退至那裏,已引了梁肇啟入陷阱。
轉眼,局面已經扭轉,陸玦伏擊胡軍二十萬兵馬,而梁肇啟身邊所帶的餘下兵力護送他出撫遠後已是筋疲力盡,再無攻勢。
梁肆啟速速召回梁肇啟,再派兵力去交接。卞耶軍隊乘勝追擊。不知何時趕來的陳公竟突然出現在路上。斬殺胡國兩大將領,懸其人頭於胡王都的德陽門外。
得聞消息,梁肆啟震怒不已,他揮劍斬殺了前來稟報前線戰況的小兵。令金鑾殿中的文武百官惶恐俯首,大氣都不敢出。
梁肇啟的平安歸來讓凌鈺懸着的一顆心漸漸放下,乾延殿內,她聽聞他已到達王宮立馬過來看望,只是梁肆啟在側她不敢多說什麼。
「陸玦竟如此卑鄙,寡人輕料他了。」梁肆啟咬牙冷笑。
梁肇啟道:「這算不得卑鄙。只能道他比弟弟更懂謀略。也是我的急功近利造成這樣的下場,哥哥,您處罰阿允吧。」
「你是寡人唯一的弟弟,寡人怎會處罰你。」梁肆啟甩袖起身,「寡人去軍機處,你身上還有傷,且先回殿中去休息吧。」說罷,梁肆啟已攜宮人離開。
大殿只剩他們二人,凌鈺這才有機會與梁肇啟單獨相處,她問:「你受傷了?」
「小傷。」
「我看看。哪裏?」
梁肇啟搖頭:「不礙事。」
凌鈺上前:「你無事吧,若真的有事不要瞞着天子,輕傷也得治啊。」
梁肇啟靜默一瞬,抬眸來問:「阿鈺,是否你心中,我已許多不堪。力不能敵。」
凌鈺愣住:「你怎會這般想,我並沒有這樣覺得。你能平安回來,我太高興太欣慰了。」
梁肇啟淡聲輕笑,「是麼,可是我覺得自己在你身前太失敗了。」
在心愛的女人身前落得慘敗而歸,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覺得失敗,都會難抬起頭。
只是凌鈺沒有想到這一點,她一直安慰:「真的不會啊,我很擔心你的安危,不願意你出事。你平安回來了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可是我的平安卻是用兩大將領的人頭與無數士兵的性命換來的。」
凌鈺啞然,她在想如何來安撫梁肇啟時,他已轉身出了殿門。
外面冰天雪凍,放眼滿目都是皚皚白雪。梁肇啟頎長而單薄的背影漸漸遠行在這片白色里,只剩深淺的腳印一路延生。
凌鈺怕他出事。急忙跟着出去。外面的積雪深厚,她一面呼喊梁肇啟的名字,一面放快速度。
只是她又挺着大肚子,走出一段路便覺體力不支,氣喘吁吁,她扶住腰輕聲呻/吟,前處梁肇啟聽聞終於停下腳步。他轉身見凌鈺扶腰低低呻/吟,急忙加快腳步,「你怎麼了?」
俯身,他忙來扶住凌鈺。
凌鈺捂住小腹,有些喘息道:「你別走這麼快。」她握住他的手,凝眸看他,「我追不上你。」
微微喘着氣,雙目中又有些委屈與關心,這樣的神態讓梁肇啟不自主心軟。深深望住凌鈺,這漫天雪花簌簌飄落之境,他緩緩俯身,攝住凌鈺的雙唇。
她的唇冰涼,帶着如雪一樣的溫度,但烙在他心上卻讓他鐫刻永遠。直至多年後,他依舊能夠記得這樣一場初次的吻。如她所說,這是真正屬於他們之間的風花雪月。
凌鈺震驚,錯愕,無措。所有所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痴傻一瞬猛然推開他,揚手一掌落在他臉頰。
一身清傲華光的男子,所有俊美無儔的氣質都在她這一掌下不存。她萬萬想不到她信任的人會這樣對她,哪怕知曉他喜歡她,她也會以為他真的可以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將這份喜歡深藏在心底,不會再拿出來。
可是此刻,可是此刻!她瞪大雙目看他,一言不發,因為早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梁肇啟只輕輕一笑,依舊有無盡風華,渾身散着如月流光,「幸好你打我了。」
凌鈺錯愕,見他一直望着前方,目不轉睛望着,她回身,一片無盡的白色里,梁肆啟高大的身影佇立雪中,縱使隔得很遠,他的雙目也依舊似箭一樣朝他們射來。
渾身一顫,凌鈺腦中已沒了思考。
乾延殿,凌鈺主動跪地,她俯首,心甘情願認錯,因為她還有孩子。不想梁肆啟因為震怒而傷及孩子。
梁肆啟高高坐在龍椅上,沒有說話,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天子。」梁肇啟朗聲喚起,他已沒有再喊那一聲哥哥。「臣知錯,求天子懲罰,任何刑法臣都能接受,只是珍妃有孕,不關她的事,是臣無禮在先。」
梁肆啟沒有說話。依舊還在沉默。
凌鈺辨不清他的神情,因為她垂首不敢看。
父親也在殿中,他道:「天子,珍妃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不能跪地太久,恐怕有傷胎兒……」
依舊還是沉默,這大殿悶得人喘不過氣來,好久後,梁肆啟終於開口,「珍妃下去。所有人都下去,允王留下。」
得了令,父親忙來攙扶起她。退出大殿的那一瞬,凌鈺身影一滯,她恐梁肇啟受罰,但是她已沒有能力再去護他。那是他的親哥哥。他不會傷害他的。才要離開,梁肆啟突然又將她喊住:「珍妃就在殿外聽吧。」
凌鈺愣住。
她清楚地聽到梁肆啟在問着:「你何時喜歡上珍妃的?」
「天子,是臣一時無禮,並非喜歡。」
「還能夠欺騙得了寡人麼。」梁肆啟一笑,聲音中卻沒有怒氣,只有疲憊,「你是寡人的親弟弟,寡人一直疼你護你,寡人想,我的弟弟沒有父母的疼愛。那麼寡人這個哥哥就要盡好父兄的職責。阿允,寡人虧欠過你麼?」
梁肇啟垂首,憶起這些時,他心中愧疚,「哥哥待阿允很好。沒有任何虧欠。」
「不,寡人覺得虧欠你,你至今不娶妻,寡人替你找的你都不愛,所以寡人覺得很虧欠你。」
梁肇啟頓了片刻,「是阿允自己的事情,不怪哥哥。」
「你終於有喜歡的人,寡人其實很高興。」梁肆啟這樣說來,聲音里就真的有份欣喜,「不過可惜這個人是寡人的妃子,寡人覺得有愧於你。」
「哥哥,阿允不喜歡珍妃……」
「寡人怎麼不知你的心思呢。」梁肆啟接下來的話語讓殿外聆聽的凌鈺震驚,「寡人給不了你什麼,所給你的你也都有,等戰事一過,等珍妃誕下子嗣,寡人就將她送給你。」
梁肇啟同樣震驚,錯愕地抬頭:「哥哥——」
望着梁肇啟,梁肆啟目光中滿是慈愛,「寡人只能做到這一點,再給不了你一個完整的人了。」
梁肇啟堅決搖頭:「輕天子收回成命,臣下絕不——」
「輕天子收回成命!」殿外,凌鈺也急聲道,「妾不會……」
他們的話都被梁肆啟打斷,他淡聲道:「哦,那阿允真的不要,就賜死這個女人吧。」他說得輕巧隨意,好比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梁肇啟赫然睜大雙眸:「哥哥!」
「你不要,寡人將她當做什麼你應該知曉,寡人也可以不要。」
梁肇啟一字一頓道:「可是阿允知曉,哥哥喜歡珍妃。」
殿外,凌鈺再次錯愕!梁肆啟喜歡她?天大的笑話吧!
果然,梁肆啟如她一樣的心思,他的笑聲響在這殿中,「阿允,你在與寡人說什麼玩笑。」
梁肇啟悶首道:「阿允知曉哥哥喜歡珍妃,哪怕為他人影,也有喜歡。」
哪怕為他人影……凌鈺霍然闖進殿中,怔怔望住梁肆啟。
他威武高大的身軀端坐在龍椅上,望見她進來沒有驅逐,安靜凝她一眼,這一眼裏,他沒有再將她當做一個影子,一個替身,而是將一份眷念帶出,隨行掃過她,淡聲道:「就這樣定了,不然寡人立即下令處死珍妃,連同孩子都不留下。」他起身,從凌鈺身側擦肩,「等戰事一過,等孩子出生,她就是你的王妃。」
「天子——」顫聲出口,凌鈺用極輕的聲音喚道。梁肆啟的背影滯留一瞬,沒有停下,他轉身走出這座原本屬於他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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