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妾謀最新章節!
寂靜夜色里,他們緩步而行。
陸玦突然這樣說:「遇到事情只會逃離,你就是這個樣子麼。」
心口好似被巨大的石塊砸出一條縫來,凌鈺生生止住腳步,借着宮牆外微弱燈光望住陸玦:「你這樣想我?」胸口上下起伏,她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你眼中,我就是這個樣子?」
陸玦並不說話。
凌鈺質問:「你回答我。」
「沒有什麼,是孤誤解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出來又還要逃避。」
陸玦沉默不語,他希望的是她的堅強,她的反抗,而不是她的逃離。但事已過去,再說這些都已無用,他不想再多費唇舌,「如果你要離開,孤可以幫你。」
「不必了,我不用陸公的幫助,我也不要離開這裏。」算是負氣的回答,她不想再受他施捨,如他曾經說過的,從此相逢成陌路人。
義無反顧往前走,凌鈺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裏?」轉身,她目露疑惑地望着陸玦。這裏到西苑很遠,從宴會上離開他並不會走這裏的。
「隨意逛的。」陸玦淡聲回道。
凌鈺不可能會信,「方才還有一個男人是不是,他是誰?」
深邃的雙目朝她凝來,陸玦曼聲輕言:「一個下人而已。」
牢牢凝視着他,這一身淵睿與沉穩在告訴她,他有秘密,這秘密只關乎於梁肆啟與天下。凌鈺不再問了,「你是怕我告訴天子。」
「孤從不會這樣想。」
「子陸……」寂靜無聲里,她突然輕輕這樣喚。
沉默轉瞬即過,陸玦道:「什麼。」聲音里一股柔色卻不經意瀉出,他還是無法做到對她冷漠相對。
凌鈺啞然。她並不想說什麼,只想再這樣喚他一次,他聲音里的柔緩帶着妥協,她聽在耳中會覺得從前都是自己做錯了。可是從前並不只是她一個人做錯了,況且,她不願低頭。
「不用再送了,你走吧。」轉身,凌鈺已先離開。她亟亟走在夜色里,穿透昏黃燈光坐上馬車離去。
梁肆啟每一日都會與小扶桑呆上好久,從回宮到現在的幾日裏。他見凌鈺的次數比以往少了太多。凌鈺也會去看望小扶桑,但黎嬪在場,她有些覺得自己打攪了別人之間的那種和睦氣氛。
此刻又在黎嬪的宮殿。凌鈺只小坐半刻便起身離開。
梁肆啟突然將她叫住,「聽阿允說你想出宮去玩幾日?」
凌鈺斂眉福身:「有過此意。」
「寡人最近忙得很,得下次再帶你同去吧。」懷抱着小扶桑,梁肆啟看也不看她,曼聲說道。
凌鈺就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多謝天子,那妾告退。」
出了門,凌鈺在路上遇見梁肇啟,他道:「我恐怕也幫不了你,哥哥……」
凌鈺微笑:「天子已與我說起了,無事的。我也不想去了。」
安靜看她,梁肇啟微有愧色,「是我沒有幫到你。」
凌鈺搖頭道:「我確實是不想去了。」再去還有什麼意思。從那晚與陸玦的相遇後,她就已經不想再去了,他說的那一句話深深打擊了她,不是自暴自棄,她在開始靜思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阿允。今日天色很好,你陪我去南廂把移植幾顆樹苗到央華殿吧。」
梁肇啟輕輕一笑:「有幸。」
他們先去央華殿的庭院中開墾出一片地來。再去南廂小心移出那些相思樹苗。凌鈺不太放心,一路跟着宮人,還不忘囑咐:「小心,別折斷了。」
話音剛落,凌鈺卻是一愣。
她沒有留意前面路口有人走來,那是陸玦與雲初九還是一國小王,他們三人往這邊走,見是她命的人,忙先讓了道。
漸漸沉靜下來,凌鈺走上前道:「多謝三位小王相讓。」
雲初九道:「珍妃是種什麼苗子,這是什麼花?」
凌鈺淡笑:「隨意栽種幾棵花草而已,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她知曉陸玦肯定知道這是什麼樹苗,他都已不在乎,還被他撞見她緊張的神情,多丟人!
庭院中還養了其他花草,凌鈺只種了*株樹苗,怕長得太高太顯眼讓梁肆啟不悅。
思及好久沒有去見過胡姬,凌鈺避開左右宮人悄悄去往靜湖享宮。
胡姬見她很興奮,抓住她的手道:「天子有了子嗣,真好真好!」
凌鈺被她的欣喜激動感染,不覺也因她高興起來,「夫人,我們坐下說吧。」
「太高興了了,姐姐若能知曉肯定也很欣慰!」
凌鈺的笑容忽然斂下,「夫人,我曾聽允王說起,前王后好像並不喜歡天子。」
胡姬的笑容也漸漸收起,喟然一聲道:「因為前胡王不喜歡姐姐,所以連帶着厭惡天子與阿允。姐姐一心想求得胡王的喜歡,將天子與阿允交給我,就這樣漸漸與孩子們疏遠了。只是姐姐臨終之前卻才知道後悔……」胡姬凝眸遠處,嘆道,「自古天下有哪個母親不愛孩子呢,天子不懂,所以恨母厭父,姐姐撒手人寰,早已彌補不了這份虧欠。」
凌鈺安慰:「夫人不要再難過,天子雖然不喜父母,但他卻很疼愛這個孩子,他都高興得不得了呢!對了,天子喜歡扶桑花嗎?」
胡姬微頓:「你為何突然這樣問。」
「不是啊,天子將小王子取名扶桑,我只是感覺奇怪而已。」
胡姬身體一顫,凌鈺就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她能感受到胡姬的異常,「夫人,您……」
「小王子叫扶桑?」
「是。」
胡姬霍然起身,低喃的聲音輕不可聞,「怎麼叫扶桑……」
胡姬怎麼這般異常!
「夫人,您在說什麼?」
沉默好久,胡姬回道:「沒有說什麼。這個名字很好聽。」
凌鈺覺得不似這般,還想再問,胡姬已先開口堵住了她的話,「小王子是早產,身體還好嗎?」
「天子請了人悉心照料,也常日去看,小王子很健康。」
「我也想我的孩兒了……」胡姬輕聲說道,一聲嘆息飄在了庭中風裏。
「天子為什麼要將孩子單獨帶走呢?」從得知後,凌鈺就萬般疑惑。
胡姬卻與從前一樣,提及這個話題就不說話了。
「夫人可以求天子將孩子還給你。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啊!」
「……天子興許應該是快了。」含糊而不敢確定的回答。
胡姬不願說,每次都是如此,她與梁肆啟之間似乎有不欲人知的秘密。
再陪胡姬閒聊半晌。凌鈺才起身回去。
日子似乎比以往寧靜了許多,因為有了小扶桑,梁肆啟來央華殿的時間變得少,凌鈺就多出更多自己的時間。凌鈺如何都想不透胡姬與梁肆啟之間的關係。沒有人會告訴,她想知道要去問誰?腦中突然靈光閃現。凌鈺急忙起身出殿。
她行去書閣,那裏藏盡了關於胡國風俗與歷史的書,興許能找到一絲痕跡。
翻遍幾排書架,凌鈺終於找到一本胡傳。
一卷,開國聖祖;二卷,北上遷都;三。四……
細細翻開書頁,最後一卷卻不是前朝之事,而是囊括了幾代還算安穩的盛世。找不到蛛絲馬跡。只在前王后那一段里望見「王后攜姊妹胡姬入宮闕」。胡姬沒有在史冊上留過名字,這是唯一有關於她的一句描述。
歸來之時,凌鈺微有失落,走在回宮的路上,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但抬頭看時。前方並沒有人。
「珍妃——」陡然一聲高喝將凌鈺震醒。
凌鈺側頭瞧去,原來喚她的人在左邊的小道上。來人是雲初九。他獨自一人走來,身邊沒有小王也沒有宮人。
已經許久不曾單獨見過面了,凌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雲初九還是從前那不拘小節的樣子,大步走來,還未停穩腳步就開始說道:「珍妃不想見我?」
「並沒有啊。」
「那我叫了好幾聲,珍妃都裝作沒有聽見。」雲初九已停在她身前,幾月不見,他竟然又長高好多。
抬起頭看他,脖子昂得酸,凌鈺忙後退一步,「不是的,我方才沒有聽見。」
雲初九不糾結於這個話題,扯起唇角笑起來,「哦,珍妃是因為天子有了小王子冷落了你而失落嗎?」
這笑不如以往的清澈真心,凌鈺突然不想再呆下去,「我先走了。」
「走了?」雲初九錯愕。
凌鈺不回頭,往前走去。
「阿鈺——」他急急喚她的名字。
頓住腳步,凌鈺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雲初九又惱又恨,只不情不願上前,「那你失魂落魄,怎麼了?」此刻,他才有些真心與關心。
凌鈺道:「只是覺得無趣。」
寂靜了一刻,雲初九的聲音變得悵然,「若還如從前,你無趣我可以帶你去青國玩。」
凌鈺一笑而過,問道:「你怎麼一個人。」
「大哥去找……」雲初九突然噤聲,又道,「我也是無趣。」
陸玦去找什麼?凌鈺牢牢看他,「陸公被天子詔去了麼?」
雲初九忙點頭:「是啊是啊,是被天子詔去了。」
他最不會撒謊,在青國時也事事會聽凌鈺,此刻面頰微微泛紅,眼睛不敢看她,明顯不是在說真話。凌鈺沒有多問,想起那夜陸玦與一個男子獨自在那僻靜之處,他們不會告訴,她問了也無用。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53s 3.917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