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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鈺默默祈禱黎嬪與胎兒都能相安無事,對着這漆黑夜空,沒由來的,她心中竟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日的雨明明已經停了,她卻覺得天空似乎要開始下一場更大的暴雨!
微微哆嗦了下身子,梁肇啟在問她:「珍妃,你還是先回去吧。」
凌鈺搖頭,起身往殿中走。屋子裏宮婢們都是滿臉的擔憂與驚惶,黎嬪的驚叫不時迭起,凌鈺進前問:「她還好嗎,胎兒如何了?」
宮婢不知情況,或許也是手足無措,茫然地對她搖頭。
走進寢殿,幾個醫官立在帳外指揮,帳內穩婆粗胖的身影隱約可現。凌鈺問起醫官,他們只答情況還算正常,但黎嬪從未受過這生育之苦,已快堅持不住。
撩開帳,凌鈺走進,黎嬪昔日嫵媚的面龐早已變得蒼白,一雙眉頭緊緊皺着,一波疼痛襲來,她更是扭曲了面目,叫聲驚天。她瞥見凌鈺,終於望見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像是見了菩薩,眸光大亮,「珍妃,珍妃……你救救我啊!」
昔日她們並不熟悉,但凌鈺親眼見她受這生產之苦,不由心生惻隱,「你正在經歷一件偉大的事情,你一定要挺住。」
「不行了,我要死了,等不到天子回來,我就已經要死了……」說罷,黎嬪又疼得齜牙咧嘴起來。
凌鈺束手無策,只能安慰:「醫官與穩婆已經說過,雖然是早產,但是你保養得好,胎兒與你都可相安無事,你要挺住!」
痛苦之下,黎嬪只知搖頭擺腦:「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又有什麼用,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又有什麼用!無情無義的人。他會喜歡孩子嗎,這本來就不公平,他不喜歡孩子, 從前的嬪懷了胎,他竟親手毒死了自己的孩子,我為他生下這孩子又有什麼用……」黎嬪一直在重複這一句話,凌鈺沉沉喝道:「黎嬪,此刻說這些都是無用,你必須堅持,不然你與孩子都保不住的!」
殿外還有梁肇啟。她不能讓他聽到這些。
凌鈺輕輕嘆了口氣,她在這裏沒有什麼作用,只會讓黎嬪更消極。索性出了殿去。
梁肇啟立在檐下,來回緩慢踱步,「如何了?」
「她還能分清是非,清醒得很。」
梁肇啟唇角微揚:「你也還知說笑。」
漸漸地,黎嬪的痛呼小了。只不時才興起。凌鈺重新回到檐下安置的椅子上落座,這一座就已到深夜,眼見快要到子時,梁肇啟道:「你回去吧,夜太冷了,黎嬪或許要到明日去了。」
回去也是無眠之夜。凌鈺搖頭:「不礙事的,我們回屋子裏坐好了。」
見她堅持要留,梁肇啟命人去拿大氅來。
宮人才折過腳步。那殿中突然響起黎嬪一聲驚天的喊聲,緊接着,嬰兒洪亮的啼哭響徹了整座王宮!
這一瞬間來得太突然,凌鈺與梁肇啟愣愣相望,兩個人心中都已喜不自勝。飛快奔至殿中。
因是產房,梁肇啟不便入內。凌鈺腳步疾快奔去,險些剎不住腳。穩婆抱起嬰兒,如釋重負:「是個男兒!」
凌鈺忙脫口:「快給我看看!」
新生的嬰兒眉頭緊鎖着,哭過一瞬便不再哭了,一張小臉也是皺皺的,卻依稀能辨見有梁肆啟的一絲輪廓影子。穩婆喜笑道:「恭喜天子,恭喜珍妃黎嬪,奴先給小王子擦洗身子。」
凌鈺高興不已,這邊黎嬪已經耗盡精力,疲憊睡去。醫官來診了脈,也是如釋重負道母子平安。
終於落下一顆心,凌鈺出去大殿,梁肇啟正翹首往這邊看。她走到他身前,笑道:「是個王子。」
「我知。」梁肇啟微笑應承。
凌鈺呼出一口氣來:「長得很醜。」
「新生嬰兒大抵如此,幾日後你再看他,或許就已很漂亮了。」梁肇啟含笑與她道。
交談之際,穩婆已抱了嬰兒過來,「允王,這是小王子。」
瞧着那還不知睜眼的小人兒,凌鈺心生憐惜,她伸手從穩婆手中接過嬰兒,抱在懷中,這人兒竟小得可憐,虛弱地蜷縮在她懷中,似將所有都託付給了她。凌鈺心中突然盈滿了感動,「阿允,他真可憐,才八個多月,他此刻冷不冷,餓不餓?」
「讓宮人去照料,珍妃,你回央華殿休息吧。」梁肇啟卻不回答她的話,只這樣說道。
凌鈺想再多抱抱這小嬰兒,但也怕自己讓他受了冷,小心交還給穩婆。
梁肇啟道:「走吧,你先回去。」他先一步出了殿,凌鈺跟上,他說,「我送你。」
凌鈺驚訝:「你不抱抱他麼?」
「有宮人照顧,雖是早產,但也應無事。」
這並不是漠不關心,他們獨自在冷風寒夜等待這個小生命的降臨,在知曉這個小生命的平安後,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凌鈺疑惑,但或許這只是梁肇啟的處事風格。在知曉那一方平安後,他就會放下那份擔憂,悄然離開。是,這像他的品性。
「那你此刻要去哪裏?」跟隨在他身側,凌鈺問道。
「將你送回,我再去乾炎殿。」
「還去那裏做什麼,你該回王府去。」
「我去那裏小憩片刻。」
「你還想再閱那些摺子麼,身子都不顧了。」此刻已是子夜,夜風寒涼,不勝唏噓,凌鈺勸道,「不要太忙於那些事情,明日再去忙也不遲。」
梁肇啟應允一聲,也未正面回他。
等到了央華殿,他才開口:「珍妃,可否再緩些時日去宮外別院,你可否親自照料小王子幾日?」
凌鈺微微愣住,她心中方才預料的那一份不妙之感突然又冒出來,但來不及細想,她點着頭答應。那個小生命的微弱讓她不忍拒絕。
黎嬪早產,精力耗盡,第二日凌鈺去看望時她依舊在睡。宮女只道早晨醒過一次,又入眠了。小王子的身體虛弱,宮中尋來乳娘輪番照料,時刻不離身側。凌鈺去殿中守着,也只是靜坐,不敢吵了這小人兒。
梁肇啟的政務似乎很忙,凌鈺都不曾見過梁肆啟這樣勤於政務,她有些憂心梁肇啟的身體,問宮人道:「允王今日一直在忙麼?」
「都沒離過乾炎殿呢。」
「從前天子為政時都不曾這樣忙碌呀。」
宮人回道:「天子不愛處理政務,大多都是交由允王與大司馬去做。」
稍有一份沉吟,凌鈺忽然明白,梁肇啟一心將政權攬在自己手中,大司馬齊睿雖在,自梁肆啟離宮後他卻都沒有再將政務交給過齊睿。那一日殿中攻魏的爭鋒,齊睿與梁肇啟的立場也相悖,是否他們多少不和,卻因梁肆啟而沒有正面爆發?
「命人給允王備午膳。」凌鈺吩咐。
宮人一愣:「珍妃,此刻才巳時三刻。」
「去吧。」凌鈺知道,梁肇啟昨夜肯定都沒有休息好。
正午時,這小嬰兒從好眠中轉醒,嚶嚀幾聲便大聲啼哭,凌鈺忙去抱他,柔聲將他哄得安靜。她並不會照料嬰兒,對於懷中這個小得可憐的人兒,她是喜歡而又緊張。
抱着這小人兒,凌鈺卻想起了胡姬。胡姬的兒子如今已經十歲了,但王宮中卻並沒有一個十歲孩子的影子。梁肆啟是將他養在了宮外麼。
這兩日,凌鈺都在照顧嬰兒,小人兒漸漸睜眼,第一個望見的人不是他的娘親,竟然是凌鈺。她高興得很,抱他在宮中四處走動,滿殿歡聲笑語時,梁肇啟也來了。
凌鈺欣喜道:「他睜眼了,呆呆的樣子,你瞧,好像呆子。」
梁肇啟禁不住好笑,「那是哥哥的長子,竟被你說成呆子。」
凌鈺將小嬰兒抱過去給他看,「輪廓有幾分像天子,不知今後長大會是什麼樣子。」
「我通知了哥哥,他說後日就會趕到。」
笑容僵在臉上,凌鈺有些失聲,「天子會來,會回來?」
「哥哥聽聞後只道會回來,或許也很高興。」
有些失神,凌鈺忙將嬰兒交給乳娘。計劃敗了麼,她原本想要去別院居住,這樣就可以趁機離開胡,但黎嬪突然小產,孩子身體不好,需要她來照顧,此刻,梁肆啟也回來了。
一切都如往常,恢復了一開始的樣子,她的計劃似乎已經不可行了。
梁肇啟道:「珍妃,你在想什麼?」
扯出一笑,搖頭:「沒有想什麼。」
「你放心,我會說服哥哥答應你去別院居住。」他輕輕出聲,竟然一語說中她的心事。
微頓,凌鈺道:「謝謝你,阿允。」
「哥哥回來應該會有事情去忙,他多半是會同意。」
凌鈺還是道:「謝謝你。」除了這句,她不知說什麼。
挨過這兩日,梁肆啟終於在眾望中歸來。狂野冷傲的身姿帶了一身僕僕風塵,他亟亟奔入殿中,一眼就望見躺在榻上的黎嬪懷中之子。
黎嬪欣喜:「天子……」
疾走奔去,他沒有看一眼黎嬪,只深深望住那小小嬰兒,抱起他,高高舉起。
「寡人有兒子了……」洪亮狂野的笑聲迴蕩在大殿中,久久不散。這一刻,他是欣喜的,拋卻以往那些殘暴,只剩為人父的喜悅,連在場的親弟弟都看不見,只將嬰兒高高舉起,一直朗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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