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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鈺深知自己情緒波動,說漏了嘴。但她心中卻因方才那句話而泛起情緒,從前她以真心的愛都只換來陸玦許諾的側妻之位,而且還是從妾做起。而此刻因為是梁肆啟的賞賜,陸玦輕易就能答應將那女子立為側妻。
面對梁肆啟深意的目光,凌鈺轉瞬變得不動聲色,「陸公對天子忠心耿耿,我聽聞天子賞賜給陸公的女子陸公都疼若側妻。」
梁肆啟眸光中的深意與探究終於漸漸淡卻,他笑:「陸公既然喜歡,那今後寡人就多賞賜陸公幾個美姬好了。」
陸玦起身回禮,抬眸時,與凌鈺的目光對上。這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在凌鈺眼中讀到了恨意。
凌鈺是恨的, 但怒大過了恨。面對陸玦,她已做好了今後相逢陌路的準備。因為他們本來就只能有這樣一個結局了,不是麼。
翌日,梁肆啟親自送陸玦離開,早晨起床時,凌鈺坐在菱花鏡前描妝,她道:「妾也無趣,索性跟天子同去吧。」
梁肆啟並未說什麼,只靜坐等她同去。
外頭雪似乎比往日都大,幾欲有留人的勢頭。梁肆啟隨意說着挽留的話語,陸玦婉拒:「等天子誕下子嗣,臣下再會來的,雪大,天子切勿傷身,相送到這裏就可。」
梁肆啟道:「那讓允王去送你,寡人就不再送了。」
陸玦俯身參拜。
他正要轉身,凌鈺終於忍不住開口:「陸公請留步。」從開始到此刻,他都沒有仔細地看過她一眼啊!
陸玦回身來,俯首道:「珍妃有事麼。」
望着這俯首在她身前的挺拔身影,凌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似乎在嘗過世態百味後,心便會漸漸變得麻木。「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煩陸公。」
「珍妃請講。」
「我自曲國來。喜愛家鄉的相思樹,聽聞卞耶同樣有此般優良的種子,若真有比這更好的種子,陸公可否為我尋些過來。」她將手中一顆紅豆攤開,遞到陸玦身前。
他終於肯抬眸看她了,卻只淡淡掃過一眼,行了臣子應行的禮數,「臣下之幸,若有比這更好的種子,臣下會派人快馬加鞭送來。」他伸手接過。再次行了大禮。
轉身,他的馬車上坐着梁肆啟賞賜的那個美姬,她探出頭來。也行着禮,等待陸玦上車。殷殷期盼的眼神如沉溺愛中等待夫歸的少婦。凌鈺雙眸微眯,隔着紛紛落下的雪花,在陸玦上車的前一瞬,她轉過身往前。「好冷呢,天子,可否先回了。」
梁肆啟來握她的手,「自己要來,還說冷。」
他們攜手同回,不知背影是否落入陸玦眼中。或許他也如她一樣,不喜歡送別,不喜歡看心愛人的背影。
心中的憂心牽掛終於告一段落。重回之前的日子,除了對梁肆啟更漸熟悉之外,這日子並無什麼風浪。那日梁肇啟送回陸玦,只被梁肆啟小小的責罰了兩句,梁肆啟到底是捨不得怪這個弟弟。
閒暇之時。好在這王宮還有南廂一處淨土,凌鈺每日都去南廂小坐片刻。與宮人一起照料那一片相思樹。她發現樹苗每一天都有生長,都比前一日高了許多。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凌鈺與宮婢香緣道:「把花灑灌滿水拿來一下。」
接過香緣遞來的花灑,凌鈺小心地將每一株幼苗澆上水。
「你每日都來澆灌,小心它們被淹沒了!」
清朗的一道聲音響起,凌鈺並未回身,只笑道:「阿允,你今日無事做麼,天子沒有再叫你去管王城軍務?」
她已對梁肇啟的聲音與腳步熟悉,相處日久,也漸漸聽從梁肆啟的囑咐,喚他阿允。在凌鈺笑着點頭說「你也喚我阿鈺」時,他卻搖頭,他一直叫她「珍妃」,凌鈺不懂這是為什麼。
「有忙不完的政務,但是人生卻只此一次,況且暖陽升起,積雪融化,我也想偷個懶啊。」
凌鈺笑出聲,將花灑遞給梁肇啟,「那邊太遠,你正好幫我去澆那邊。」
接過凌鈺遞來的花灑,梁肇啟卻將它遞給了宮婢香緣,「不可,再澆它們真的沒有了。」
凌鈺細想了會兒,也點點頭,她確實有些澆得勤了。
「你好像也漸漸喜歡上這裏的花了,每一日都喜歡過來,哥哥都說我不該種在王宮,預備讓我將南廂搬去王府。」
凌鈺訝然,「怎麼可能。」
見梁肇啟嘴角浮起淺笑,她便知他是在笑她。凌鈺也笑:「天子之言是好,我也覺得可行。」
「我院中的紅梅已開得盛,等過幾日再下雪,我請哥哥帶你去看。」
「過幾日還會下雪麼,眼下太陽都這般暖了。」凌鈺走出綠藤纏繞的大門,「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梁肇啟跟在她身後與她前行。「正值寒冬時節,肯定還會下雪,我是以為踏雪尋梅更有意境,若你怕冷……」
凌鈺忙道:「當然不怕冷,我只擔心沒有雪了,我也喜歡雪中賞梅的心境。」
走出南廂,外面陽光很暖,梁肇啟陪她漫步宮廷,「若你還覺得相思樹載得不夠,我也可派人去曲國與卞耶找這種子。」
凌鈺微愣,他是以為自己那一日送別陸玦時真的想要再找些種子麼。忙搖頭,凌鈺道:「已經夠了,不用的,南廂還有那麼多的花,足夠了。」
「那些花也難解你的思鄉之情,你那一日央陸公去尋……」
「過去這麼多時日了,等陸公回我消息我們再議吧。」她並非是要陸玦再送相思子,而是,而是她最後贈給了他情意!
「也是,等……」梁肇啟的話未說完,前處已有侍從疾奔過來,遙遙喊道:「允王,允王你在這裏……」
「何事,哥哥找我麼?」那是梁肆啟身邊的侍從。
跑到他們身前。侍從喘着氣道:「是呢,天子與曾衛將軍在議軍務,讓奴來請允王也去。」
梁肇啟轉眸對凌鈺道:「我先送你回宮。」
「不用,你先與他去吧。」
沉吟片刻,梁肇啟有些愧色,「那你小心。」
凌鈺不禁一笑,「宮牆之內,我豈能出什麼事情不成,你去吧。」
目送梁肇啟離開,凌鈺往前邁出腳步時卻有些怔住。前處左右兩條長巷,她本該走左邊的,目光卻牢牢被右邊的長巷吸引住——那是梁肆啟醉酒後去的長巷。也是梁肆啟在那一次暴怒後去往的地方。她曾在皚皚白雪中跟蹤圓肚,撞見梁肆啟出來以致未遂。所有的目光都被這條長巷吸引住了,凌鈺似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光牽引着往前。
宮巷深而長,筆直也隱隱透出陰寒。即便頭頂有太陽,凌鈺也覺身體陣陣冰冷。一步一步。終於走到那一扇宮門前,門上的字已經斑駁得不成樣子,難以辨清原貌。凌鈺探頭往前,隱約覺這扇大門中有着驚天的秘密。梁肆啟來過這裏,多次來過,圓肚不讓她進去。證明這裏有她不能知道的秘密。真的要進去麼?抬起的腳步卻有些踟躕了。
下定決心往前,凌鈺狠下心走進去。
映入眼中的高殿依舊透出威儀與華美,儘管宮牆上都長了枯草。也依舊能感知得出之前的那份繁華。再往前,這殿中竟然還有大門,凌鈺跨進去,抬眸遠望,愕然怔住。
——歡宜宮。
多麼熟悉。是誰與她說過?哦,想起來了。梁肆啟醉酒後拉她往這條長巷走,他說要她陪他去一個地方,去歡宜宮!是的,就是歡宜宮,就是這裏!
只是後來被梁肇啟攔回了,梁肇啟也不讓她來這裏!
一顆心撲通直跳,眼前就有一個秘密等着她去揭開,但凌鈺腳下像生了根,難以跨出。
「啊!」殿中竟然傳出一聲女人的驚呼。
凌鈺猛然後退,似覺這裏住着女鬼!
那驚呼越來越重,漸漸傳得近了,瞬間,凌鈺眼前多出三個女子的身影,她們身穿宮婢的服飾,是這裏的奴僕。三個宮婢跌跌撞撞跑來,沒有瞧見凌鈺,已是驚慌失措,「怎麼辦,怎麼辦,她會不會死了……」
凌鈺抬眸去望那座宮殿,四角冒出青煙,窗紙漸漸變色,竟被竄起的火苗吞噬。這裏起火了,歡宜宮起火了!
三個宮人跌跌撞撞擠出門,這時才見凌鈺,三雙大眼瞪如杏圓,一瞬間的滯神,她們爆出更驚恐的尖叫。
這一聲尖叫將凌鈺嚇住,她多想說她不是惡人,三個宮婢卻已抱頭亂竄,避她如惡魔。
眼前的火勢越來越大,而宮婢們早已不知去向,她們方才說的什麼,說「她會不會死了」,那麼這裏還有人住!凌鈺回過神來,拔腿就往外跑。
長巷沒有那三個宮婢們的身影,也見不到宮人的身影,她衝去好遠才見宮人與侍從,「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人!」
侍從急聲問她:「哪裏,哪裏走水?」
「歡宜宮——」
話落,身旁似有不對,凌鈺抬頭,恰見梁肆啟震驚的身影。她顫聲道:「天子……」
他的面色慘白,雙目已經沒有一絲神采,片刻,他如一頭髮狂的猛獸橫衝直撞。他撞倒了她,重重將她撞倒在地。
「走水,怎麼會走水,快去救人,快去——」發顫的聲音帶着滔天震怒,侍從與宮人面色慘白,諾諾跑開。
梁肇啟是與梁肆啟一道過來的,他快步過來將凌鈺扶起,「可有傷到?」
搖頭,凌鈺沉浸在梁肆啟方才的震怒里。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樣的樣子,是震怒,是悲傷,好像想要落淚。他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君王,怎麼能夠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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