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人湊在一起露個宿,是什麼模樣?
如今帝陵旁那不大的小山頭上,軍民相加就有四十萬人之多。四十萬人露宿的結果是:才過去幾天,臭氣衝天小山頭上幾乎已經沒有能落腳的地方了。地面被什麼東西佔據,列位自己個兒琢磨去吧。
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好歹這是嵬名氏先祖沉睡的地方啊!在這裏消化五穀雜糧,着實大不敬。
七月初七天蒙蒙亮,四十萬軍民動身了。話題又來了,四十萬人排個隊,是什麼模樣?
一人佔據半米,四十萬人可以排出二百公里去!當然這伙亂糟糟的人也不可能排出個像樣的隊伍來,充其量是個人群罷了。
不過四十萬人浩大的規模是不變的,就這麼說吧,人群前面的已經在興慶府前吃完了早飯,後面的在賀蘭山中還沒擠出峽谷口呢!
所有士兵都被勒令不許攜帶武器,因為今兒夏國的政權交替是一場和平演變,而絕非是血腥的軍事政變。
四十萬人在大山中露宿時,每個人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都得端着碗去百餘個大粥鋪前領取自己的食物。這是賢者乾順的要求――賀蘭山中允許生火做飯的只有粥鋪,而粥鋪分發的食物不允許他人代領。
如今到了興慶府前,到了舉行皇帝禪讓大典的土台前,人與人之間的等級就分出來了。
貴族們大都有着官銜品秩,在這種典禮時,他們需要按照品秩的高低在土台前站班列隊,而平頭百姓們,只能遠遠觀看。
四十萬人中還有一些更為重要的人物,他們是來自各個國家、駐紮在興慶府的使節。作為主持國與國交往的使節,在上任之前往往會被授予一個超品的虛職,以示兩國間的相互重視,因而這些使節雖看上去一般般,卻大多掛着什麼「上柱國」、「大國師」、「太師」一類嚇死人不償命的稱號。
如今夏國想要令此次禪讓典禮得到其他國家的承認,這些使節自然是最好的見證人。因而使節們恢復了往日的榮光,各個衣冠楚楚,端坐在最耀眼的位置,居高臨下掃視着曾經與自己搶粥喝的老百姓們暗自倨傲。
興慶府前已經被人潮人海擠滿了。雖然還有近十萬百姓沒有趕過來,不過重要的人物卻是基本已經到齊。隨着午時三刻梆子敲響,由八八六十四人抬舉的象牙白大床從人群一側緩緩出現了。大床上站着一個麻袍藤杖的散發少年,不用說,這就是乾順了。
乾順出現,也就意味着禪讓典禮開始了。此刻進行的正是第一項:皇帝退位。
擠過人群,大床正好與典禮的土台齊平。乾順踱了幾步,眨眼間來到土台中央。只見他手捧玉璽擱到一盞紅綢托盤中,道:「余在其位而不謀其政,愧對此位,逐請天下有德者居之。」話罷,乾順一臉輕鬆走到一旁,不再言語。
下面的老百姓還在你推我攘地搶着地盤,眾官員依然是無精打采地愣着神。過了好半天,觀眾們才反應過來,原來第一項這就算進行完了!夏國的皇帝退位了!如今,偌大一塊土地上沒有皇帝了!
土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老太監,老太監哼哼唧唧說道:「玉璽在此,誰願取之?」
台下鴉雀無聲。有資格取得這塊玉璽的,今兒居然一個也沒來。梁蝶花、仁多保忠、梁乙舜、梁乙堯,一個人也沒出現。
見得無人應聲,老太監啟發道:「此玉璽,天下有德者皆可居之!難道無人肯承認自己有德嗎?也罷,作為賢者,謙虛那是一定的了,想必真正的有德者,是不願意自己站起來的。我看這樣吧,請百姓們評說一下,如今世間最賢良的人是誰?咱們來邀請他做我們夏國的皇帝!」
老太監話罷,卻發現無人應聲。他翹着脖子看了半天,終於是瞧見遠處有一行破衣爛衫的百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擠了過來。
為首一個百姓擠到台下,抹了一把滿臉油汗,報赦道:「公公,沒料到人這麼多,險些沒擠進來!俺們沒晚點耽誤事吧!」
老太監皺着眉頭乾咳兩聲,示意這伙百姓趕緊說台詞。
為首的得了老太監示意,連忙扯起嗓門,大吼道:「俺們這些窮苦百姓覺得吧!乾順賢者是這個世界上最賢良的人!俺們願意推舉乾順賢者做皇帝!」
乾順微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立志做一個賢者,而不是皇帝。」
為首的聽了這話,突然抱頭大哭,身後那群破衣爛衫的百姓學着為首的模樣,也一個個哭鬧起來。
正打這時候,一旁又擠過一夥亂兵,在一位副將的帶領下,哄鬧着要求乾順登基。不過,乾順依然是搖着頭拒絕了。再然後,又是幾名貴族上前,依然是被乾順拒絕。
一夥使節看得大眼瞪小眼,唯有大宋的使節搖頭晃腦,老神在在好不悠閒。黃頭回紇的使節看不懂這情形,不禁小聲向大宋使節問道:「大哥,那上面是怎麼個情況?」
「哎,三推而就嘛!不信你瞧着,再下一波勸進的,乾順陛下就答應了。」
回紇使節納悶問道:「這都整的啥麼么蛾子呢?退位的是他,怎的繼位的還是他呢?」
大宋使者嗤了一聲,道:「如此一來,乾順陛下不就成了開國皇帝了麼?這是何等榮耀!會青史留名的!」
台下一陣騷亂,原來是懷仁堂十八學子,個個一身戎裝,大步流星趕至台前。只聽滄浪一聲,十八學子人人持劍在手,順勢架在了自己喉嚨上。米擒子貢悲鳴一聲,道:「乾順賢者!求您登基吧!大海航行靠舵手,大夏國不能沒有您啊!你若是不同意,我們就死在您面前!」
乾順唏噓哀嘆,道:「賢弟們,何苦來哉!為兄應了你們便是!」
乾順這句話出口,方才還在苦惱的百姓。亂兵。貴族忽然就嚴絲合縫的跪了一排,齊聲大呼:「叩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了這麼一夥帶頭的,不明就裏的群眾們連皇帝是哪一個都沒來及看,紛紛跟着前面的人跪拜起來,四十萬人扯着嗓子吆喝萬歲,果真是有了地動山搖的的架勢。乾順當了這麼多年皇帝,終於等到了這麼個狀況,激動地兩眼濕熱起來。
大宋使節對着旁邊的回紇人努了努嘴,道:「怎麼樣,沒錯吧!」
回紇使節張大了嘴巴,感嘆道:「不愧是上國來的使節,您見識真高!」
「切,在咱們大宋這都是玩剩下的了,也算不上什麼有見識,哈哈!」
至此,在經歷了越半個時辰真空狀態後,夏國又有了皇帝――還是乾順。
老太監小心翼翼靠近李乾順,低聲道:「皇上,昆哥傳話過來,說裏面都準備好了,就等您去主持攻打皇城的最後一戰了。」
乾順暗暗點頭,道:「很好,不經歷些流血,恐怕威懾不住那些仍有些小心思的人。給太史昆傳個話,要他把場面搞得血腥一些。」
「老奴領命!」
「等等,」乾順低聲道:「此戰,務必要消除太史昆的影響力,這一點他能不能保證?」
老太監梁洛施垂首道:「昆哥說了,這一站他會站在你的身邊,不會出頭露面的。」
「很好。」李乾順傲然仰首,道:「起駕,回宮!」
………………
實則皇宮中的梁乙堯,是非常想去城外參加禪讓大典的,因為他的心中,禪讓大典的主角應當是他自己,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繼任皇位的人。為此,他甚至已經早早的換好了牡丹花錦繡龍袍。可令他無奈的是,他竟然出不去宮門。
梁觀潮的小心謹慎也不是全然無用的,從早晨天蒙蒙亮開始,梁觀潮就不停地派出小隊出宮試探道路,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些小隊一個也沒有回來回報。
小隊的規模從十人加到百人,從百人加到千人,可無論怎麼樣,小隊出門不久便石沉大海,再也沒了音訊。
梁乙堯是很着急不假,卻殊不知,宮外的太史昆也不輕鬆。
十人小隊,一陣亂射就算是完事了。百人小隊,一群藏獒外加武松、丁豪二人也就辦理了。可是這千人的大隊,連太史昆也只好親自提劍上陣。
百丈破軍車聲音太大,暫時不能上場,太史崑調集了所有手下,外加所有百仞破陣車、人肉粉碎機才終於打垮了這支千人大隊。為此,神牛戰車還被弄壞了兩輛。
終於,城外那震耳欲聾的萬歲聲傳進了城中,太史昆明白,總算是成功的挺過了這最難熬的一上午。
城外的萬歲聲當然也傳入了梁乙堯的耳中,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確是落入了圈套中。他暮色迷茫,問道:「是誰?是誰做了皇帝?莫非是梁蝶花這個賤人玩了一手調虎離山計?」
梁觀潮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莫非你還看不明白嗎?你隨便找個士兵問問,想必他們也會告訴你正確答案的。唉,當局者迷啊!」
梁乙堯一扭頭,死死地盯住了一旁打旗的小校。小校退了一步,喃喃道:「老爺,我覺得,應該是乾順陛下。」
「乾順?」梁乙堯眼睛睜得賊大,道:「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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