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湘就算是猝死的時候也在睡夢中,完全不省人事,沒受什麼苦。
但現在不一樣。
這比之前每次瀕死都更讓人難以接受,她長這麼大就沒這麼疼過。
呼吸已經完全喪失,因為每次嘗試呼吸都會讓血噴濺得更厲害。
她試圖捂住傷口,但人被捆着,根本做不到。
她嘗試用靈力對抗不知名的敵人,被輕而易舉地壓制。
那壓制她的靈力還停留了一會才消失,叫她更加痛苦,好像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龍湘告訴自己冷靜點。
沒關係的,她想。
4897都沒出現,說明現在的情況不妨礙性命。
原書里女配也被這麼取了數次血,只是沒被蒙眼而已,沒什麼太大差別。
想是這樣想,可真正體會過之後龍湘還是受不了。
她之前老念叨被北庭雪啃脖子不如讓人挑動脈取血,現在是真的知道自己太年輕了。
明明是眼下這種方式更讓她痛苦。
是誰?到底是誰?
王城之中還有誰需要她的血?
龍湘努力思考,想用這樣的方式轉移注意力,可好像還是不行。
沒辦法思考。
身體開始失溫,這次瀕死比以往都可怕,龍湘身體戰慄,那取血的人還是不停下,她覺得自己可能要變成乾屍了。
「不」
模模糊糊想要說話,但嘴和眼睛一樣被蒙着,說不出來。
連痛苦的哀鳴都做不到。
龍湘痛苦到了極點,就開始生氣。
當一個人的求生意志和憤怒到達了頂點,總是可以創造出一點奇蹟的。
龍湘額頭青筋凸起,周身靈力聚集,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氣勢爆發罡風,將捆縛她、蒙眼蒙唇的法器全部掙脫。
就連身邊看管她的高修都被彈開,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龍湘渾身鮮血地爬起來,人顫顫巍巍,但眼神陰冷而危險,準確地望向了始作俑者。
那人被無數白衣人包圍起來,庇護其中,沒人稱呼他,甚至沒人說話,像是習慣處理這種事情,給她一種電視劇里常見「護駕」之感。
她福至心靈,喃喃道:「王上?」
龍湘的聲音很小,沙啞得不成樣子,她捂住傷口,靜靜地看到白衣人們緩緩散開。
既然已經被點破身份,那就不必再遮遮掩掩。
龍湘終於看到了害自己如此狼狽的人。
那人很虛弱,比北庭雪還虛弱,他骨瘦如柴,面色蒼白,雙頰凹陷,恍若絕症病人。
他個子很高,身上衣袍很像北庭雪身上的那件符文錦衣,只是他身上的符文並不會在清醒的時候自動開啟,也可能是缺少什麼前置條件。
哪怕如此憔悴衰敗,依然可以看出北庭長淵的俊美來,也確實得要這樣俊美的父親,才能生出北庭雪那樣的絕色。
北庭雪
想到這裏,龍湘不禁低頭看着頸間佩戴的瓔珞。
剛剛她借着它拼盡全力,才以目前剛引氣入體的修為,反抗了眼前這群人。
北庭長淵,他在原書里的戲份主要集中在描述男主北庭雪的殘忍內在。
他出場就是被虐殺,龍湘從未多考慮過這個人,現在看來,王城裏面除了北庭雪,確實也只有這個人奄奄一息,可能需要她的血。
但男主需要女主,這是合理的設定,她沾了一點女主的金光,才對男主有那麼點些微的作用,男主的父親跑出來是幹什麼?
無非就是眼饞北庭雪時不時地恢復一點力量罷了。
龍湘一見到這個人的狀態就明白一切了。
哪有人甘心等死?上次北庭雪剛好些就不得不做出預言,恐怕也與北庭長淵脫不了干係。
當他說出在通天梯碎片融合之前,王城不會有人死去這個預言的時候,這位尊貴無比的王上一定很高興吧。
以前龍湘對原書里男主虐殺父母的劇情不敢苟同,她原生家庭幸福,難以想像誰會愉悅地殺死父母,血月的劇情威懾着女主,同樣也讓龍湘望而卻步。
她可以放鬆面對現在的北庭雪,都是因為劇情進行到那裏她早就死了。
不過現在她心情轉變了。
北庭長淵真該死啊。
北庭雪怎麼不現在就把這人給殺了呢!
手根本捂不住噴濺出來的血,龍湘很快就站不住,顫顫巍巍差點倒下。
方才被她用罡風彈開的人逐漸包圍上來,北庭長淵淡漠地看着這一幕,隨意地朝身邊醫者低下頭,斯斯文文地品嘗透白的碗中滿滿的鮮血。
這樣的血還有很多,擺了一桌子,都是剛才從龍湘身上取的。
好噁心。
真是好噁心。
看兒子喝了有用,自己也想試試。
這個爹怎麼這麼噁心,都能跟越舟一較高下了。
龍湘一隻手捂脖子,一隻手拽下頸間瓔珞,打算就這麼跟這群人拼了。
她如此竭力面對,更顯得對手的輕鬆自如。
醫者甚至根本沒看她,只關注北庭長淵,小心問道:「王上可覺得好些?」
北庭長淵唇瓣滿是龍湘的鮮血,眉頭皺着,不說話,只搖頭。
「或許是還不夠,快,再送上一碗。」
龍湘看着自己的血被端上去,北庭長淵懨懨地一碗接一碗,只覺得好可惜。
這要是給北庭雪肯定能頂用,但給這個老東西絕對不行。
有位醫者眼見王上反應不對,猶豫道:「或許是這氣運之子的血對王上無效」
話沒說完,就被北庭長淵冰冷的眼神駭得說不下去。
那喊人快些送上更多血的醫者因此氣焰囂張起來:「就是血還不夠!再多取些血給王上備下!」
他們都看見了北庭雪服下「氣運之子」的血有用,沒道理王上用就一點用都沒有。
若是承認這個,豈不是承認北庭長淵不如自己的兒子?
這在北庭是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
為了勸服龍湘接受,那醫者還走下來說:「太子妃,取血只是讓你不好受,但不會傷及你的性命,你如今已經知道是將血獻給王上,那就更該配合,覺得榮耀才是,快放下手中法器,勿要反抗了。」
有人認出了她手裏的瓔珞,瞭然她為何突然可以反抗在場高修。
那是太子殿下的東西。
且是殿下幼年時的玩鬧之作——他們的太子殿下確實足夠優秀,不管什麼方面都是佼佼者,煉器也不在話下,幼時的作品便能讓他們如此忌憚。
龍湘才不會相信他們的鬼話。
再讓他們這樣取下去,就算她死不了,也別想活得多好。
她充滿抗拒不知好歹的樣子讓北庭長淵開口說了第一、也是唯一一句話。
「不必手下留情。」他的聲音也帶起一股血腥氣,「盡力而為,之後抹掉她的記憶。」
哦,龍湘終於明白為何原書里沒有這樣的劇情了。
女配被抹掉記憶,完全不記得,自然就不會有。
龍湘擰眉,北庭長淵這個態度,她更不會就這麼認栽。
她是來做任務的沒錯,但任務對象是北庭雪,可不是他北庭長淵。
可惜事與願違。
她死守着瓔珞和自己最後的底線,在面對北庭長淵的高修禁衛時都顯得太過渺小。
雖然還沒真的開始死斗,但好像已經知道了結果。
龍湘血越流越多,靈力都開始潰散,被北庭雪好不容易修復的靈根都搖搖欲墜了。
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
推門聲響徹整個大殿,日光從外投射進來,令所有面向殿門的人都躲避了一瞬。
龍湘背對着門口,倒是沒覺得刺眼,她甚至還看清北庭長淵衣袍上的金漆符文忽然亮了起來。
她心頭一動,猛地回身,看見了逆光走來的人。
現在已經是白天了,龍湘已經被折磨一個晚上。
陽光灑在殿門處,走出光源後,龍湘看清那人。
是北庭雪。
他白衣散發着金光,符文熠熠生輝,神冠之下垂着鑲珠羽帶,薄霧之氣籠罩在他身上,如同沉沉死氣。
沒了日光的點綴,他恍若來自幽冥,俊美無儔的臉龐陰艷而高貴。
龍湘聽到身後有人戰戰兢兢地吸氣,低聲念起他:「是、是太子殿下」
真的是他。
不是她的幻覺,不是她看錯了。
幾日未見,北庭雪看起來更虛弱一些。
自從那日她放任北庭春將他帶走,他就再也沒有出現。
沒有用血,沒有露面,連每日的三餐都不再是他的紙傀儡送來。
他幾日不管她,不現身,什麼都不做,保存了那麼一星半點的體力,支撐着他走到這裏,已經到了極限吧。
她一直在想,他這樣毫無聲息幾日,應該是生氣了,但不確定他到底在氣什麼。
想這些的時候她都有些忘記,原書里女配本來就是見不到他的。
今日見他,龍湘好像有點明白他在氣什麼了。
她本就是一身血色嫁衣,被血染之後更加鮮艷。
原是出水芙蓉的一張臉,因着性子和現下的狀態,變得惡鬼一般可怖。
「北庭雪。」
她捂着脖子的指縫裏早已全都是血,相較於對北庭長淵的寧死不屈,龍湘對北庭雪堪稱慷慨。
她直接放開手,倒在走到她身邊的青年懷中。
「血都給你。」她啞聲,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殺了他。」
北庭雪居然能接住她,真是出乎預料。
龍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驚喜他的「有力」。
她滿是鮮血的手送到他唇邊,捧住他的臉拉下來,將他按在自己頸間。
「別生氣了,下次肯定不讓人把你帶走了,好不好?」
北庭雪得承認,他今天走到這裏很艱難。
外面陣法重重,他是這個樣子,每破一陣都心神受創。
但瓔珞送來的感應讓他沒有辦法不來。
既是他的妻子,便是他的責任,理應得他守護。
他設想過看到的畫面大約不美好,也料到裏面在發生什麼。
但真的看見了龍湘滿身鮮血,聽她氣息奄奄尾音顫抖的話語,他好像沒辦法和預想當中一樣平靜坦然。
北庭雪以為自己做不出當着眾人的面吸血這樣的事情。
他總是和那位父親不一樣的。
可聽着龍湘微弱的呼吸,還有那句輕描淡寫卻引動山海的「殺了他」,他闔了闔眼,用唇齒替龍湘止血。
說來說去似乎還是那句老話。
「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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