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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山花爛漫了遍野,空氣被晨露氣息潤透,草叢中已經有蟲聲依稀可聞。
秋月沿着河邊慢慢走着,肩膀被朝露打濕,沒精打采地啃着硬得像石頭的餅。
宋昭雪默默跟在她身後,看她低頭吃餅的樣子,心沒來由軟綿綿地,想起從前少女在秋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樣子,她當真是沒受過這種委屈。
現在跟着他落魄得跟乞丐一樣。
「你......你別難過。」宋昭雪貴為劍閣首席,現在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我已經找到破魘出去的方法了,咱們只要去不厄城的城主府,拿到蒼神珠......」
「修行途中難免風餐露宿,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畢竟俗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所以說先苦後甜。」
秋月越聽越委屈,蹲在路邊索性不走了。
就當宋昭雪絞盡腦汁還想「哄」她時,扎着朝天辮的放牛娃朝秋月腳畔被扔來幾顆魔晶。
「小乞丐,小乞丐。」
放牛娃叼着狗尾巴草騎着老黃牛走了。
那模樣要多神氣就有多神氣。
秋月哇一聲哭出來,她秋月出生中州大家族,妥妥的仙二代,天地靈寶只需要招招手,家族長老就會雙手奉上。
卻在外面混成乞丐了!
還被流着大鼻涕的放牛娃嘲笑。
重點是這餅薄薄一片,硬得都可以打水漂了,她竟然還啃得下去。
「宋昭雪!你還敢說話,都怪你弄丟了錢袋子害得我們流浪街頭,這筆賬我們回中州再好好清算!」
秋月猛地起身,頭頂磕着他的下巴,理直氣壯地指責他。
宋昭雪:「我是為了救你......」
「你閉嘴!」
聽見這話,秋月更委屈了,這個鬼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抬手擦乾眼淚,倔強地扭頭看他。
「你還跟我講大道理,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我會不清楚嗎?」
秋月紅着眼步步緊逼,少女雪衣墨發,裙擺上全是泥點子,揚起下巴露出艷逸絕倫的小臉,像落難的泥菩薩:「你在跟我擺什麼長輩的譜啊?」
「嗯?小、叔、父。」
見宋昭雪怔在原地,秋月甩袖離去:「最討厭你了。」
「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宋昭雪等她走遠了,確定她看不見自己後,才追了上去,保持着距離跟在她身後保護她。
嘖。
秋月對他的誤會有點深啊。
本來是看見瑤光峰接了天書的任務,宋昭雪才跟着到梨溪郡的,本以為這次會有所緩和。
卻沒想到越鬧越僵。
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秋月沒走多遠,便在河邊撿到了昏死過去的微生泠,她連忙蹲下身子,輕輕晃了晃微生泠:「小師妹,小師妹!你沒事吧?」
「別嚇唬師姐啊。」
秋月顫抖着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溫熱後才跌坐在地上,拍着胸脯:「還好,還好,小師妹還活着。」
原本宋昭雪遠遠跟着,就聽見少女叫他:「宋昭雪!」
少年執劍無奈搖頭,語氣寵溺:「我在。」
——「滾過來幫忙!」
直到天黑微生泠才醒過來。
宋昭雪將烤好的遞給秋月,後者冷哼一聲,別過臉還在鬧彆扭。
看見微生泠睜開眼睛,親切地迎了上去,語氣溫柔:「小師妹,你終於醒了,可嚇死我了。」
「吃不吃魚?」
微生泠看着懷裏被硬塞進來的烤魚,搖了搖昏沉的頭:「二師姐......」
她視線往右滑定格在宋昭雪身上,對面看她的眼神似乎很幽怨:「還有宋首席。」
宋昭雪用樹枝捅了捅篝火。
什麼嘛,對着他從來都沒有好臉色。
還將他辛辛苦苦烤的魚給了別人。
好氣哦。
秋月連忙問她:「小師妹,你怎麼一個人在河邊,幸好被我給撿到了,你身邊就你一個人嗎?」
「沒看見大師兄他們?」
微生泠咬了一口烤魚,回憶着昏迷前發生的事,不聞蟬倒是沒對她做什麼,一人一妖反而相處得格外愉快。
在空間裏下起了五子棋。
但是空間一旦開啟,只能在十日後出去。
微生泠被硬控十日後,被空間亂流擠出來,造成短暫的昏迷後,恰好掉在了河邊,然後遇上秋月和宋昭雪。
她回神,搖了搖頭:「之前大師兄和我們一起在奴隸買賣市場,但是他被城主府的人給挑選走了。」
城主府?
秋月摸着下巴,他們要去城主府找蒼神珠破魘而出。
這巧了不是?
微生泠:「我之前和霧薄燈待在一起。」
秋月:「五師弟?那他現在人在哪兒?」
等等、十日過去了。
霧薄燈!
他現在沒有修為,不會在春魁樓被逼良為娼了吧?
在不厄城外,魔晶不足夠兩人進城,王家人是外患,而霧薄燈的毒是內憂,她修為恢復了,需要去解決身後跟着的尾巴。
只能急着將霧薄燈送進城,在魘里受了傷根本不會因為修士的體魄而自動癒合。
他們那麼窮,更買不起傷藥。
但春魁樓有錢啊,甚至會看在霧薄燈的好面容上替他治好傷。
雖然說春魁樓里都是清倌,可難保曹娘子不會因為飢不擇食而去逼良為娼,微生泠急匆匆往不厄城趕,恰巧被不聞蟬給攔下來了。
但是轉念想想。
那可是霧薄燈誒,能跟她打得有來有回的人。
滿肚子壞水,曹娘子在他面前不夠看的。
微生泠顯然蹙着眉頭不願意說,含糊着:「他應該......沒什麼大礙。」
而沒什麼大礙的霧薄燈在十日前......
霧薄燈被扶着回了春魁樓,曹娘子看着那張頂漂亮的臉,也不在乎少年一路態度惡劣,眼神凶得要吃人了。
曹娘子甩着手絹,叫了不厄城裏最好的大夫來替他解毒,又吩咐丫鬟打了清水來,親力親為地替他擦臉。
雋秀乾淨的臉露出來。
曹娘子笑得花枝亂顫,髮髻上珠釵輕響:「咱們春魁樓的花魁有着落了。」
花魁?
呵,膽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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