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棠去了一趟鎮子上買了些東西,打了輛慢慢游回來時,就遠遠地瞧見沈滿倉家門前圍了一大圈的村民。
在鄉下,誰家但凡發生點什麼事,都容易引來不少村民的圍觀。
現在村子裏來的還是一群民警,別說相近的幾家鄰居感到好奇,就是隔了一兩里路的人聽到了消息後,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一窩蜂地跑過來看熱鬧了。
沈小棠也不例外。
她從慢慢游上拎着東西下來,站在人群的最外面踮着腳往裏面邊瞅邊八卦地問身邊站着的人:「桂花嬸子,出什麼事情了啊?」
「聽說是滿倉叔家的媳婦秀秀把小棠給告了」說着,扭頭過來的謝桂花才注意到問自己這話的,正是當事人——沈小棠。
「哎呦!小棠你可算是回來啦!」
謝桂花這一聲驚呼,原本鬧哄哄的人群瞬間安靜,一圈看熱鬧的眾人齊齊扭頭。
只一瞬,人群就又炸開了鍋。
「小棠回來了!」
「小棠你真的騙了滿倉叔家的錢嗎?」
「瞧她這年紀小小的,能懂個什麼?肯定是騙人的!」
「可滿倉叔和愛珍嬸子不都說小棠真的救好了他們家媛寶,學到了她師父沈一刀的本事了麼?」
「嗐,什麼真本事啊?人家秀秀教物理的老師不都說了,那是物理!是科學!」
沈小棠:「?!!?」
不過是一時好奇,跟着來吃下瓜而已?怎麼忽然就吃到自己頭上了?
「警察,她就是沈小棠!」此刻人群最中間的楊秀秀伸手指過來:「就是她宣揚封建迷信,騙了我公婆六百塊錢!」
「你胡說什麼!有沒有被騙,我們自己還不知道嗎?」周愛珍氣得趕緊呵斥。
漲紅了臉的沈滿倉更是一巴掌拍向楊秀秀指向沈小棠的手:「都跟你說了很多遍了,我們沒有被騙!沒有被騙!小棠是真的很有本事——」
見狀,民警們看向沈小棠神色越發凝重。
之前接到報警時,他們就覺得震驚,讓民警更沒想到是,就這么小的一個女孩子,竟能讓兩個老人在拆穿了她的騙術後,對她還這麼的深信不疑,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鬧崩。
「爸媽,你們都被騙成這樣了,這還不叫騙啊?」
楊秀秀也被老兩口氣得一把衝到沈小棠面前來,語氣嚴厲道:「我知道你這孩子很聰明,小小年紀就懂得借用物理水的粘附力來騙人了,可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眼見着你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楊秀秀又對準公婆:「還有爸媽,你們沒念過什麼書,不懂得物理沒關係!可總不能我都將事實擺在你們面前來了,你們還這麼的執拗!」
當着民警和這麼多鄉親們的面,楊秀秀一點面子都不給的抨擊將老兩口的臉面可謂是往地上狠狠踩踏了。
沈滿倉和周愛珍氣得渾身打擺子,梗着脖子站在那一口一句的喊着:「他們沒被騙」、「小棠是真有本事」這樣的話。
老兩口還憤怒地指責楊秀秀:
「誰要你報警的?」
「錢是我們的,又沒用你們一分一厘,我們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還輪不到你來管!」
「我和你媽還沒老糊塗!啟明,你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你媳婦管好,去跟警察說清楚,讓警察都回去」
父母和妻子吵得不可開交,沈啟明被點名,只能先去攔楊秀秀:「秀秀,要不算了——」
「砰!」
沈啟明摔倒在地,讓這場鬧劇暫停。
楊秀秀收回推了沈啟明的手,胸膛因為過於氣憤,劇烈起伏着:「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深吸口氣,看向民警:「警察同志,你們也都親眼看到了,我公婆被她騙成這樣還執迷不悟。這孩子是個孤兒,是被我們村的人收養的。可上個月,收養她的人也去世了,她孤兒一個,家庭艱苦需要錢,這我能理解,我也願意資助一些錢。但真不能放縱她繼續在外獨自生活了,否則將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人上當受騙!」
「錢我不會找你追回來的,就當同村的人可憐你,贈送給你的。」
楊秀秀轉頭,又對着沈小棠義正言辭道:「但你宣揚封建迷信,欺騙老人的行為我必須要遏止!」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一直沒開口的沈小棠,平靜地看着楊秀秀:「既然你不認可我的本事,錢我如數退還給你,只要你能承受得住這份後果。」
「後果?」楊秀秀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以為你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我就會因此忌諱害怕了?」
然而沈小棠並不是威脅,反而是在好意提醒。
既然是先賒,過後再取的卜賣,自是不怕收不回債。
但凡多了解一些的人,不僅不敢對他們欠債不還,也更不願。
奈何楊秀秀執意不信,沈小棠也只能取出六百塊錢,當着眾人的面還給了她。
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沒曾想一名年輕女民警開口了:「小妹妹,你家裏如果一個監護人也沒有的話,得先跟我們回派出所一趟了。」
沈小棠茫然了:「我錢都還了。」
「不單單是這件事。」年輕女民警好脾氣地說道:「更要緊的是,你的年紀還未滿十四周歲,無父無母又無其他成年親屬可作為你的監護人。」
*
半小時後,鎮上派出所。
已經接受完民警詢問的沈小棠神色發怔、眼帶愁意。
作為根骨極佳的玄門天才,她自踏入這門開始術法修行進益飛速。
年紀雖小可論真本事已經在師傅之上的沈小棠雖沒有矜持自傲,卻也一直是自信滿滿。
可結果
年紀尚小,因此不被人信任她在玄學上的本事也就罷了,怎麼連自由在外活動都不能夠了啊?
沈小棠看向給她做筆錄的年輕女民警,嘴甜地再次懇切道:「警察姐姐,我一個人生活真的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然而作為未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兒童,獨自生活有沒有問題,可不是她說了算的。
年輕女民警秉持着責任心,好意勸導:「小妹妹,恐怕是不行的。因為按照規定,你還不具備一個人獨自生活長大的條件。」
說起來,這其實是當地村委的失職了。對於村里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是有責任和義務,需要將情況及時匯報給民政局。民政局經過核實,會給沈小棠頒發孤兒證,並為她提供救助和生活保障。
按照國家頒佈的未成年保護法,民政部門還應當依法對無人擔任監護人的沈小棠進行臨時監護,將她送進國家監護的兒童孤兒院。且為了保障沈小棠的安全和健康成長,一旦被送進去後,將不會允許她再隨意自由離開了。(1)
沈小棠傻眼了:「那我得在裏面待多久啊?」
「兒童孤兒院是為了保障像你一樣無父無母也無監護人的孩子健康成長,因此會有年齡限制。一般情況下想要離開,要麼能被人領養,要麼就得等到你年滿十八周歲。」
比起被人領養,年輕女民警私心真覺得,沈小棠最好還是一直待在孤兒院接受國家的監護至成年。
之前在跟村民們了解情況中他們就發現,沈小棠打從會走路起,就開始跟着收養她的師父沈一刀在外四處跟人卜賣。
卜賣顧名思義,實際是以卜卦為核心。
沈一刀慣常用的手段,就是先給對方賒賣刀具,再留下個跟對方相關的預言,等預言成真了他再去收取報酬。
他的預估奇准無比,因此沈一刀在附近幾個村子裏一直都小有名氣。
在跟村民們了解完這些情況後,民警還特意打電話去學校裏面問了,教過沈小棠的老師都說,她上學時常請假。
班主任為此也上門家訪過,當時還在世的沈一刀拿出醫院的病例,表示沈小棠身體有很嚴重的疾病,學校這才容許了這種時常請假的行為。
可事實呢?
民警們所看到的沈小棠,面色紅潤、活蹦亂跳的模樣,哪裏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當然,民警不是醫生,只以肉眼所見來判定一個人有沒有生病,更是不正確的。
但結合沈小棠實際並未有醫院的看診記錄,再聯想到他們調查中發現沈一刀去世的這一個多月,沈小棠連一次學校都沒再去過了,今天要不是被人舉報,她恐怕還真就會變成被那兩位被騙的老人媳婦說的那樣,追隨沈一刀的步伐,走上歪路。
民警這麼做也確實是出於好心和責任,可沈小棠並不是普通小孩,連自由出入都受到嚴格限制的福利機構,她肯定是不能進去的。
糾結無奈之下,她咬咬牙道:「警察姐姐,我如果能找到監護人呢?」
年輕女民警疑惑:「你能找到監護人?」
「對,我還有一個舅舅。」說完,沈小棠還又補充了一句:「親的!」
年輕女民警皺起眉來,她想起來了,沈小棠是被收養的。之前調查中,因為收養她的沈一刀已經去世,被收養時沈小棠還是個襁褓里的嬰兒,因此誰都沒有往她父母親戚那方面去調查。
事實上,一時半會也無從調查。
年輕女民警便提醒:「如果你真的能找到親舅舅,且對方願意擔任你的監護人的話,你確實可以不被送去兒童孤兒院。」
沈小棠:「好。」
賒刀人只賒不賣,先留預言,再取報酬。
卜算便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玄門裏,又是極為吃天賦的。
沈小棠年紀是小,可卜算的本領早就已經青出於藍,遠勝她師父沈一刀。
之前沈小棠一直沒去算在世的親緣,一則是她生活的很好,也沒有這個必要。
二則,也是最重要的,算命不算己。對於玄門裏的人來說,越是事關己身,越是不能輕易去算。
現在嘛,沈小棠實屬迫於無奈,她迫切需要一個合理合法的監護人。
當着年輕女民警的面,沈小棠一邊暗自沉思剛才自算己身時突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也疑惑為何她的身體不像師父百般叮囑過的出現任何不適,一邊拿出手機,撥出算出來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第一次,打通了、沒人接。
沈小棠再次撥打。
「嘟嘟嘟——」
響了許久,這次對面終於接通了電話。
與此同時,a市。
年輕男人帥氣的臉上滿是慍怒,接通響個沒完沒了的電話,暴怒道:「誰呀?」
只聽一道稚嫩的女孩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你好,舅舅!我是你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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