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農家妻 118 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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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風,先聽你夫人說完再跟她解釋。」天佑對柳無憂這個自給自足的計劃並不看好,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想要給柳無憂的不是這種日子,他不想她操心吃苦,所以他正在想辦法。

    「爺,連你也不看好我?」

    面對柳無憂的問話,天佑沒有再直言不諱了,而是變了個方法說道,「我說過,什麼都依你,就算你失敗了,我也不怪你,畢竟養家的事情應該由我承擔。」

    得了吧,柳無憂腹誹道,等你承擔起來,她早已經餓得入土為安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天佑對那皇帝寥寥數語的描述,她就已經知道那皇帝小氣得要死,不就是元宵節沒陪他賞燈嘛,竟然把天佑逼到了絕境。

    而天佑又是那種不會獻媚之人,這君臣的關係十分微妙啊。

    「墨風,你翻了土之後,按我吩咐的樣子把架子搭起來,府里那些沒用的棉被都拿出來蓋上,搭成一個暖棚的樣子,棚頂不要封死,等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掀出來曬太陽。」柳無憂描述的就是最簡單的大棚,在裏面種些小菜是頂頂好的主意。

    「知道了,夫人。」墨風是應下了,可眼睛卻看向了天佑,心想爺怎麼也不阻止一下,這得浪費多少條棉被啊。

    果不其然,天佑仔細盤算了柳無憂所需要的棉被,蹙眉問道,「丫頭,我讓你管家,不是讓你敗家,你把下人房的棉被都拿來用了,這萬一以後添人了,連床正經的被子都沒有了。」

    「爺,等你有銀子了,還愁這些棉被嗎?」

    天佑一愣,無言以對了。

    「再說了,這些棉被多久沒有人用過了,且不說您什麼時候添人了,就算現在,這些棉被也沒辦法蓋了,有被蟲子蛀過的,有濕得發霉的,您趁現在不用,真的等到時候扔掉嗎?」

    柳無憂指出的事實,也同時說明了天佑真的是多年不曾回家,更是沒掌過家了。

    「你說的在理,就這樣吧,」天佑的語氣有些勉強,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不願意讓柳無憂過於操心。

    而此時,柳無憂發覺了一個問題,而且是個大問題,她和天佑之間好像總缺點什麼,回屋之後,才恍然大悟,缺乏的是默契,在這個陌生的壞境下,兩人都有自己的主意,而方法的不同,讓兩人不能協調一致。

    要想磨合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柳無憂看多了前世那些掐架的夫妻,忽然有了些感悟,天佑雖然寵她,但是也霸道,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沒辦法改變一個人得時候,她必須得適應他,而不是強迫他改變。

    有了這一番自省之後,柳無憂突然輕鬆了許多。

    眼看着晚飯時間就要到了,晚飯沒找落了。

    柳無憂正準備去看看,有什麼可張羅了。

    正發愁呢,墨風帶了個婦人進來,這婦人一身藏青色花布襖子,髮髻簡單地盤在腦後,一根銀簪子斜插而進,耳朵上一雙白玉耳墜,極襯她白嫩的臉龐,那婦人一見柳無憂就笑了,「這位就是大爺的夫人吧?」

    「嬸子你好,」看着歲數和李氏差不多,柳無憂直接以『嬸子』相稱。

    「夫人,這是蓮花弄的胡嬸,以前是咱們府中的廚娘,早些年就嫁出去了,現在看到侯爺回來,特地過來問候。」墨風介紹道。

    「胡嬸請進,」柳無憂將胡氏迎進了花廳,剛想提壺給她倒水,她便自己接了過來,反而給柳無憂倒了一杯。

    「夫人初來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不適應,您只管和奴婢說,奴婢一定幫着您。」胡氏性格開朗,說話乾脆。

    柳無憂忙起來頓了頓身子道謝,「那便再好不過了,這才搬來,還真的更睜眼瞎一樣,加上這雪下的,連出去買菜都怕得慌。」

    胡氏臉上流露出對柳無憂的喜愛,先不說這小巧玲瓏的模樣,就這份謙和讓人看着舒服,「剛剛奴婢進府的時候,聽門口的蔡婆子說,您昨天買了很多的蘿蔔秧子?」

    「是,想不到能買到這麼新鮮的蘿蔔秧子,看來咱們這盛京的人也挺會生計的。」

    「哎呀,夫人,奴婢要多嘴說一句了,這蘿蔔秧子有什麼好吃的,苦兮兮的,您啊以後別花這種冤枉銀子了,不如省得點兒,能買上好幾個白面饅頭了。」

    柳無憂聽了不由一愣,這唱得是哪出啊,教她怎麼當家還是……?「胡嬸的好意我心領了,那蘿蔔秧子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

    「奴婢知道,我們吃吃無所謂啊,可是大爺他不行,他從小嘴就叼着呢,小時候一直只願意吃奴婢做的菜,別人的菜是一筷子都不願意碰一下的。」言下之意是說柳無憂虧待了天佑,而這胡氏就是當年給天佑燒飯的廚娘。

    「胡嬸你手藝好,有時間向你學習,」柳無憂簡單應了一句,一來她不需要別人教她怎麼當家,二來,天佑不喜歡吃他自己會說,不需要別人熱心,因為眼下的侯府沒那麼個條件。

    「呵呵,」胡氏見柳無憂總是淡淡的,訕訕地笑了兩聲之後,四周望了一圈,問道,「大爺呢?」

    「可能在書房,你有事找她?」

    「沒事沒事,就問問,」胡氏笑着說道,打量了一下屋子,又說道,「這屋裏怎麼連塊碳都沒,怪冷的,夫人要是不知道哪裏有的賣,就差遣奴婢去買。」

    「多謝嬸子了,」柳無憂卻把它當成了客氣話,哪裏能真的去差遣她呢,畢竟她也是有家有室的,現在不是侯府的廚娘了。

    「不用客氣,」胡氏總是笑眯眯的,「我剛剛拿了米麵給墨風,夫人先吃着,吃完了奴婢再送來。」

    柳無憂急忙婉言謝絕,「多些時間我便知道哪裏能買到米麵了,嬸子不用擔心,再說了,侯爺讓我當家,我總不能每次都到你那裏拿,你說是不是?」

    「咳,有什麼關係啊,奴婢門兒清,知道哪裏貴哪裏便宜,夫人去買准得被殺豬。」

    被殺豬?柳無憂不由地笑了出來,「嬸子放心。」

    「那就好,奴婢先回去了,您有事傳個話就成。」

    「知道了,」柳無憂隨口一應,等胡氏出了門口,這才想到一件事情,急忙去書房找天佑要了點銀子,沒解釋就追着人去了。

    胡氏聽到腳步聲停了下來。

    柳無憂將一小塊銀子塞進了她的手裏,「聽說之前墨風找你已經借了些米麵了,這點銀子你拿着。」

    「夫人,怎得還要給奴婢銀子,不就是一點米麵嗎?不需要的。」胡氏推辭。

    「要的,侯爺也不是那種隨意拿人東西的人,之前是他們不曉得去哪裏買,現在我來了,這些事情都不是問題。」欠人情是一回事情,欠了同樣窮苦人的人情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墨風是男子,這些小細節自然不會留意。

    「那好吧,夫人這麼說,奴婢也不好意思拒絕。」胡氏把銀子往懷裏一塞,對柳無憂說道,「夫人不用送了,回去吧。」

    「嬸子,眼下我有件急事兒,嬸子能不能幫我一幫?」

    「夫人只說便是。」

    「我想要寫菜種子,銀子麼等你買來了,我再給你。」其實柳無憂大可自己出去一趟,但是菜種子不比米麵之類的東西,所以找胡氏幫着買,最省時間了。

    「小事,小事,夫人等着便是,奴婢這就給你去買過來。」胡氏熱心地應下,扭着腰肢就走掉了。

    晚飯的時候,柳無憂故意炒了盆蘿蔔秧子,其味道果然和胡氏說的那樣,帶着苦味,但是天佑卻吃的很香,柳無憂看着他把大半盆的秧子吃進肚子去了。

    「怎麼了,丫頭?」天佑放下筷子,認真地問柳無憂。

    「這菜好吃嗎?」

    「好吃啊,沒見我吃得那麼歡快嘛。」

    「不苦嗎?」

    「苦!」天佑說完,握住了柳無憂的手,暖意瞬間傳遞到了柳無憂的手心上,「是你炒得菜,就算是苦的吃起來也香啊。」

    「噗!」墨風聽了天佑的話,將嘴裏的飯都給噴了出來,還一邊咳一邊說道,「爺,您想說這麼肉麻的話也要照顧一下小人的心情啊,小人孤單一人,聽了這話心裏多難受啊。」

    柳無憂掩嘴笑了出來,嗔了天佑一眼後,說道,「墨風,你啊權當做玩笑聽好了。」

    「誰說是玩笑來着,」天佑不滿柳無憂這麼向着墨風,便敲了敲桌面,對墨風說道,「被浪費了,把這些米飯都吃掉。」

    桌上那些米飯就是墨風剛剛噴出來的,他見天佑不是開玩笑,小心翼翼地問道,「能不吃嗎?怪噁心的。」

    「行啊,那你明早那頓也不用吃了,現在我們侯府浪費不起啊。」

    墨風后悔地想撞牆了,他被肉麻的話嗆到結果還是他的錯,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下次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

    墨風打定主意後,默默地把桌上一顆顆米飯都撿到嘴巴里,一一吃掉了。

    為了不讓天佑醋意發作,柳無憂也不敢開口為墨風求情,墨風啊,自求多福吧,我也無能為力了。

    這頓飯的後半場在悄無聲息之中度過,從此,墨風再也不敢和天佑同桌吃飯的,要不然下次這飯要是掉在了地上,他怕天佑也叫他撿起來吃掉,這輩子就沒幹過這麼倒霉的事情。

    「你故意的吧,」臥室里,柳無憂描着大棚的樣子,而天佑則躺在床上翻着書,他聽見柳無憂的問話,便回道,「下人麼,該有個下人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不如讓他自己識趣一點兒。」

    這男人太陰險了,柳無憂不敢貿然得罪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無憂和天佑正準備吃早飯,誰知墨風帶着一個又黑又矮又瘦的男人進來了,說是胡氏的丈夫老胡。

    「侯爺,夫人,這裏是您要的種子,一包是青菜的,一包是姜的,我娘子說了,這天氣也就這兩樣好種,別的怕是種不了。」

    柳無憂拿着一黃一綠的小布包,心想,昨天胡氏還這麼熱情,今天怎麼會叫自己的丈夫過來呢,心裏疑惑,但是銀子還是要給的,問道,「多少銀子?」

    「一兩。」老胡哈腰地說道,

    一兩銀子?柳無憂確定沒有聽錯。

    「會不會弄錯?據我所知,種子並不是什麼珍貴值錢的東西。」

    「夫人有所不知,您說的是滄州城的行情,在我們盛京,什麼東西都貴,」

    對於老胡的話,柳無憂並不相信,但是她沒當面揭穿,而是對老胡說道,「我還有點東西要買,這一兩銀子等着一起給吧。」

    「夫…夫人,小人家裏等着銀子急用,能不能先給小人啊?」老胡面露焦色,懇求柳無憂給銀子。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柳無憂一厘銀子都不會給,她還要留着這一兩銀子,有備無患呢,「昨個兒嬸子還說,銀子不夠可以借我們一點,今天怎麼說有急用呢,是不是真的?要是的話,這種子你帶回去退了吧,免得耽擱你正事兒。」

    老胡有些傻眼了,他本來不是這個意思的,「那……那夫人還需要買什麼?只管吩咐,小人現在立刻去買。」

    「我們爺最近嘴刁得很,一直想吃烤饃饃,不如你幫這帶兩個過來吧,」柳無憂思來想去,也只好把天佑拖下水了。

    天佑聽見柳無憂提他,停下筷子看了過來。

    柳無憂朝他眨眨眼睛,希望他配合一下。

    天佑輕咳了兩聲,說道,「要說烤饃饃,最好吃的莫過於胡嬸子做的了,要是她能過來做一次,那我就有口福了。」

    老胡一聽,難掩喜色,「那小人現在就回家讓婆娘做去。」

    「可是涼了又不好吃。」天佑挑剔道。

    「那我讓她進府做,正好給侯爺和夫人當午飯吃。」說完,老胡便讓墨風帶路送他出去。

    「丫頭不厚道啊,為一兩銀子把我坑了,」天佑望着一臉狡黠的柳無憂,說道,「我可真是佩服自己,娶了個守財娘子。」

    「我要是不守財的話,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再說了,只是讓你動動嘴皮子而已,能保住一兩銀子是不是一件很划算的買賣。」

    天佑看着柳無只憂笑不語,慶幸自己找了個如此精明的娘子。

    早飯過後,兩個男人家搭架子,柳無憂在一旁指揮,只要能承受得住濕棉被的重量就行,因為忙活着,把胡氏要進來做烤饃饃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了,等想起來的時候,胡氏在門口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

    屋裏又沒碳,柳無憂帶着人直接去了小廚房,讓她窩在灶後暖和一下先。

    等胡氏舒展了筋骨,她便開始着手烤饃饃了,一個麵團子在她的手中很快就被擀成了鞋板模樣,然後貼在鍋邊,讓饃饃們接着灶里的餘溫慢慢烤熟,看似簡單,絕對考驗火候之功。

    「嬸子,這幾個饃饃要多少銀子?我好和早上的一兩銀子一起給你,」柳無憂接着等候的功夫切入正題。

    「奴婢正要說這個事情呢,」胡氏用手梳理了自己頭上的碎發,坐到了柳無憂身邊,「這點種子不用給一兩銀子,哪裏有這麼金貴的種子啊。」

    「可是胡叔說這盛京的東西都金貴,這種子就是這個價錢。」

    「咦?不是說侯爺自己願意給的嗎,還說想念奴婢的烤饃饃……」胡氏說到一半停下來了,好像明白其中的問題了,她面露尷尬地繼續說道,「幸好夫人沒給,死鬼好賭,他是想騙您銀子呢,奴婢早上還想呢,怎麼突然就勤勞起來了,原來是為了銀子,奴婢把您給銀子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他今天就動起了歪腦筋,真該好好訓一點了。」

    老胡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以為侯爺麼多少總是闊綽的主,他怎麼就不想想,要是真闊綽還需要自己買種子自己種菜嗎?

    「對不住夫人了,奴婢代老胡給夫人賠禮道歉。」說完,胡氏起身半蹲了身子,柳無憂扶了一把,她便站了起來。

    「嬸子無需自責,他不是沒成事兒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你不說多少銀子,我隨便給了,」說完,柳無憂從袖口摸出是個銅錢,叮啷啷地掉進胡氏的手掌心,「胡叔既然是個愛賭的,嬸子就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不要哪天都被輸光了,才知道後悔。」

    這話說道了胡氏的心坎上去了,她紅了眼睛,哽咽道,「夫人倒是懂奴婢的心思,家裏但凡能賣的都賣掉了,真怕以後房子都會被賣掉。」

    「回去趕緊收好房契,有了房契在手,愣他多想賣都沒用。」柳無憂看着胡氏可憐,雖說保養得還算不錯,可是依然難掩愁緒和無奈。

    「哎呀,糟糕。」胡氏突然,猛拍了大腿一下,連話都顧不上說就急急地跑掉了。

    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掌燈時分,胡氏滿身沾污地來了秋苑,柳無憂仔細一看,就連她身上的衣裳都破了,看那破處,好像還是硬生生地撕出來的。

    「嬸子,這是怎麼了呢?你別坐在地上了,快起來說話。」柳無憂被哭得一抽一抽的胡氏弄得莫名其妙,難不成房子真的被賣掉了?

    「夫人啊,奴婢怎麼那麼命苦啊,死鬼趁着奴婢來侯府,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房契,拿去賭錢了,奴婢回去那會兒,人家賭坊的人來收房子了。你瞧瞧奴婢這副模樣,真當不用做人了。」


    胡氏哭訴着,情緒十分激動。

    小賭怡情,大賭敗家,貫穿古今,沒聽說過因為賭博而發財的,只有聽說因賭博而妻離子散的。

    胡氏沒早一點認識到這個後果,所以把那房契隨隨便便藏了起來,這不輕易給找到了。

    「若是嬸子不嫌棄,這些日子先住府里吧,外面的屋子隨便你挑,」柳無憂將胡氏扶了起來,讓她坐在凳子上,「這賭錢,往大了去還有賣娘子的,嬸子得小心些。」

    「那……那怎麼辦啊?」胡氏突然緊張了起來。

    「你且安心坐下再說吧,萬一胡叔贏了銀子也說不準的。」

    「無望啊,無望。」胡氏搖搖頭,甚是失望的樣子。

    安置了胡氏,天佑不解地問柳無憂,「丫頭,你是不是太熱心了?人家夫妻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大家都是女人,應該要相互幫助的。」柳無憂算着手裏還有多少銀子,其實心裏有點兒沒底,但是很快就被胡氏那可憐的樣子給說服了。

    「但是你的目的應該不是這麼高尚吧,老實說,到底有什麼陰謀?」天佑的影子罩住了柳無憂,看着她的小手一個個地點着銅錢,頗為可愛。

    「什麼陰謀陽謀的,我心思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真的?」

    「還煮的呢,」柳無憂收拾好手中僅有的一點銀子,回頭問天佑,「我說侯爺大人,您是不是應該把這府里的守衛弄一弄?別到時候讓人進出猶如無人之地。」

    說的就是以防萬一。

    「你也知道把胡嬸子招進府會惹事啊?趁現在來得及,老老實實和她說,我們現在供養不起。」天佑首先就不樂意身邊多個外人,好不容易把墨風給遣開了,這下好了,轉眼又多了號人。

    「嘿,你以為你逃得了啊,到時候那老胡真的要賣胡嬸子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會躲到咱們府里來,怎麼說也是府中以前的下人。」

    「別烏鴉嘴,」天佑將手中的書放在床邊的小几上,問道,「天色不晚了,好歇息了。」

    「你先睡,」柳無憂整理好銀子,又給自己整了本賬冊出來,把今天花掉的銀子一一記錄在冊。

    柳無憂這麼上心,天佑也不忍打攪,而是側着身子看着柳無憂,明亮的光散開,在柳無憂身上形成一個光暈,美得有些虛幻,曾幾何時,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娶妻,更想不到娶了這麼一位不同常人的娘子。

    天佑一直等到柳無憂上床的時候才合眼,為此,柳無憂除了感動,也沒多少其他表示,畢竟人家不稀罕,別說成親了,這都同床好幾天了,他都沒什麼行動。

    莫非他有甚麼隱疾?比如說上陣殺敵的時候不小心被敵人刺中了重要部分,或者是小時候太頑皮磕着碰着了?

    柳無憂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正是要種菜的時候了,搭好的大棚裏面十分溫暖,一點風都吹不進來,而且腳下被雪水濕潤過,加上墨風的翻刨,已經極為鬆軟了。

    柳無憂親自操起小鋤頭挖坑,可是那小坑像是在故意捉弄柳無憂,怎麼挖都挖不深。

    「墨風,你來試試,我力氣不夠,」柳無憂找不到其他原因也只是當自己力氣不夠了。

    墨粉一把鋤頭下去,挖得坑的確很深,柳無憂正準備下種子的時候,被趕來的胡氏給攔住了,「慢着慢着,這坑也太深了,這種子得猴年馬月才能長出來啊,我啦,我來,」胡嬸子熱心地接過墨風手中的鋤頭,一挖一個坑,下手極為幹練。

    柳無憂又要下種子的時候,胡氏又搶先說道,「夫人,這等粗活您就別幹了,讓我們下人去做,是不是?」

    墨風見胡氏是朝他說話的,心情糟透了,自己怎麼就無緣無故成了農夫了呢,這爬上爬下搭架子也就算了,現在連種地都要算上他一份了。

    天佑把柳無憂手中的種子丟給了天佑,然後說道,「丫頭,走,關於府中守衛的事情我要和你好好說說。」

    墨風臉上閃過淡淡的憂傷,殺雞怎麼能用牛刀呢?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柳無憂跟着天佑來到湖邊,天佑遞了根魚杆給她,「趁他們忙着,我們也清靜清靜。」

    釣魚,的確是修身養性的好辦法。

    可是,柳無憂她沒時間也沒那個心思修身養性,她把魚竿塞回到天佑的手裏,問道,「不是說府里防衛的事情麼?怎麼帶我來釣魚?」

    「讓墨風知道我們來釣魚,心裏指不定彆扭呢,他啊現在還沒進入下人的角色,你啊別嚷嚷,」天佑的話一個字都沒提防衛的事情,「等我們釣上魚,讓他好好吃上一頓也就無話可說了。」

    「人家好歹和你同甘共苦過,有你這樣坑他的嗎?」柳無憂儘量讓自己說的委婉一些,免得天佑又吃乾醋。

    「我不是說過了,下人就應該有下人的樣子,要是老擺主人的譜,我還怎麼把事情指派下去啊,」天佑抓住柳無憂的雙肩,正色道,「好了,丫頭,我這樣對墨風,對他百利無一害。」

    「可是種地……」

    「天將降大任與他,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知道嗎?」天佑寵溺地摩挲柳無憂的臉龐,輕聲說道,「再說了,他不種地,難道你去種嗎?」

    既然天佑有他自己的打算,柳無憂無話可說,兩人這么正兒八經地說話倒是解決問題的一種辦法。

    「天佑,但是我們府中的守衛也得添上啊,難道你就不怕賊人進來嗎?論起來爛船都有三兩釘,萬一被惦記上了怎麼辦?」

    「切~」天佑冷哼了一聲,把柳無憂拉進懷裏坐在自己的腿上,不削道,「這座府邸空置很多年了,打從那看門的偷走了東西之後就沒東西可偷了。」

    柳無憂真是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了,怎麼和現在的天佑那麼不在一路上呢。

    「好了,丫頭,」天佑看出柳無憂高高翹起的嘴巴了,「一切都聽你的就是了,添人就添人吧,但是一下子我也找不到人,可否容我兩日?」

    柳無憂的臉立刻轉陰為晴了,「這事兒你放在心上就成。」

    天佑輕輕笑了一下,其實他懷裏的女人真的很容易滿足,不就是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嘛,其實也沒那麼難,只是……從哪裏找兩個守門的呢,帝上已經下達皇命,不准他動用一兵一卒。

    柳無憂不知天佑所想,這魚還沒釣上一條,人已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醒來的時候,被一陣香味引誘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她披好衣裳打開門一看,只見院子裏正搭了個火盆,而天佑和墨風正在烤魚呢。

    這讓她想起了柳家剛被火燒掉的那段日子。

    「丫頭,快來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天佑頭都沒抬就發現了柳無憂,他雙手不聽地轉着架子上的魚,看那成色已經差不多了。

    「胡嬸子呢?」柳無憂出來後沒瞧見胡氏,心想她是不是改主意了。

    「她在給種子壓土呢,」墨風回道。

    「那你怎麼在這裏?我可是記得讓你和她一起幹活的,」柳無憂秉承天佑的意思,讓墨風徹徹底底地當個農夫先。

    墨風臉上閃過一絲緊張,然後又回道,「不是小人偷懶啊,是胡嬸子不放小人插手的。」

    「是胡嬸子嫌棄他幹的不好,所以被轟出了大棚,」天佑望了一眼墨風,好像也很嫌棄他,「他呀也就當軍師的料,其他的干不好,也學不好。」

    「爺,您忒瞧不起人了吧,小人墨風好歹也跟了你十來年了,您應該比別人更了解小的才是。」墨風因為天佑的話而急紅了臉。

    「那你就干點成績出來給我們瞧瞧。」

    「行,」墨風果斷應下了,「這次的菜就有小人種好了,等到時候你們吃到小人的菜就不會這麼說了。」說完,墨風賭氣地起身要去大棚那邊。

    「慢着,」天佑叫住了墨風,而手中加快了翻轉的動作。

    柳無憂已經看出他的心思了。

    「爺,您還有什麼吩咐,小人一定給您乾的妥妥噹噹,絕不負您所託。」墨風信誓旦旦地說道。

    柳無憂把天佑烤好的兩條魚給墨風遞了過去,說道,「爺的意思是先吃點再幹活,另外一條魚給胡嬸子拿去。」

    墨風感激地點了一下頭,很快就出了秋苑。

    「你啊,想歷練他也不用這副樣子吧,好像他欠了你什麼似地,」柳無憂忍不住為墨風打抱不平了。

    「我有你想的那麼糟麼?趁現在不鍛煉,到時候就晚了,」天佑又重新拿了兩條收拾好的魚放在架子上,這邊讓柳無憂坐下,烤着火暖和一些。

    「你到底什麼事情這麼要緊,別真的把人給逼走了,」柳無憂可是覺得這個墨風聽話得很,也好使喚,不過,要是換成別人,她可不會這麼客氣。

    這算不算是惜才之心呢?柳無憂有些鄙視自己了,用惜才形容自己也太高尚了些,她只是單純地想留下長得還不賴的墨風而已。

    「走了更好。」

    「懶得和你說了,無趣,」柳無憂拿起一條魚,打算來個自力更生,可是天佑的聲音飄了過來,「別動,我來烤,你吃現成的就行,魚很腥,別沾到了。」

    男人要是能在小細節上照顧一個女人,說明他是真的愛她。

    柳無憂心裏一暖,起了捉弄之心,她趁着天佑在給魚加鹽和豆醬的時候,偷偷地藏了一條魚在身後,然後靠近天佑,問道,「你怎麼知道魚很腥的?」

    「聞得啊……」

    這個『啊』字才出口,柳無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條魚的嘴巴塞進了天佑的嘴裏,天佑發現時,她便扔掉了魚,自己跑開了,看着天佑那副噁心的樣子,柳無憂忍不住捧腹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臨時起意的惡作劇成功地噁心到了天佑,柳無憂第一次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誰叫他經常不遵守夫以妻綱的約定的。

    天佑恢復正色後,不氣不惱,而是慢悠悠地把魚架好,然後沉凝着眸子對柳無憂說道,「你過來。」

    柳無憂聽着這話卻像是命令,她連退了好幾步後沒路可退了,後面就是院牆,而院門離得還很遠。

    「過來。」天佑加重了語氣,而柳無憂卻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她臉上露出一個自以為絕對迷人的笑容,「等魚熟了我再過去吃。」

    「你可別後悔,我給你機會了,」天佑將衫角一捋,起身朝柳無憂慢慢走了過來,那架勢是要想要好好教訓一番了。

    柳無憂的小心臟抖了一下,雙腳情不自禁地朝院門移去,這邊嬉笑道,「天佑,我是開玩笑的,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

    「沒…沒有下次了,」柳無憂見天佑越走越近,拔腿就跑,可是一雙腳才前進了幾步就沒辦法了,身體好像被抓住了。

    天佑抓住柳無憂的後背,像老鷹逮小雞一樣地將人制服在自己的懷裏,柳無憂沒來得及掙扎,雙唇就被含住了。她抬頭一看,天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含着戲謔。

    於此同時,柳無憂的鼻子聞到一股子魚腥味兒,她噁心地想吐,可是怎麼也推不開天佑的桎梏,那雙唇就像是長了吸盤一般牢牢地貼在自己的嘴上。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柳無憂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再拿天佑惡作劇了,現在的她就像感覺有一條魚正死命地親自己,這感覺能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直到柳無憂緊閉着呼吸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天佑放開了她,「怎麼樣?和魚親嘴兒的滋味如何?」

    柳無憂立刻覺得得到了新生一下,猛吸着新鮮空氣,她一聽天佑的話,美眸一挑,剛想說挺好的,很鮮美,可是話到了喉嚨口又給咽了回去,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對付天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吧。

    「我錯了,天佑,沒有下次了。」柳無憂楚楚可憐地說完,用帕子拼命擦嘴巴。

    天佑相信她才怪呢,相處這麼久了,她肚子裏多少花花腸子他是一清二楚,「再有下次,就不是這樣了,可是記着了?」

    「嗯,記着了,」柳無憂乖巧地點了頭,然後朝天佑挨了過去,討好道,「魚好了沒有?餓了!」

    天佑牽過她的手,重新坐在了火堆旁邊,說道,「知道你愛吃烤魚,所以今晚上就這麼吃了,你要是覺着不夠,我去給你熬點粥。」

    「好,我要吃魚片粥,裏面加點生薑去去腥,」有人無條件這麼寵着她,她自然是歡歡喜喜地接受了。

    「上輩子你是貓嗎?這輩子這麼愛吃魚,」天佑溫柔地替柳無憂揉着凍得有些發僵得小手,「這麼喜歡吃魚,我去弄些魚苗過來養着。」

    「好,」柳無憂想着可不僅僅是自己的口福,而是這府中的生計。

    吃好烤魚,天佑去了小廚房,而柳無憂去了花園那邊的大棚。

    四個大棚猶如屋子一樣嚴密,等柳無憂找的滿頭大汗時才在第三座大棚着到了墨風兩人。

    「這個土呢最好是松鬆軟軟的,這樣蓋在種子上面就不會壓在它了,」胡氏正示範給墨風看,她徒手抓起一把土,然後捏碎了撒在放種子的坑裏,這樣一路下來,一雙手已經凍得紅紅得了。

    「這樣多麻煩,為什麼不用鏟子?」墨風得手裏有一把鏟子,想來有些坑上剛剛凸起的土是他的傑作。

    「墨風,你不會想着偷懶吧,」柳無憂走了進去,別有深意地笑道,「一會兒侯爺過來看到你這樣貪圖省事的話,准得再派活給你做,要是你種的菜大豐收呢,侯爺才會對你刮目相看,從而打消趕你走的念頭。」

    言下之意就是,墨風你還是乖乖地聽從胡嬸子的話吧,成功是沒有捷徑的。

    「夫人,這麼多的地兒,小人一雙手可還保得住啊,」墨風哭喪着臉說道,他說的也是事實,但是既然應承了天佑,他就得做到。

    這一點,柳無憂不介意提點他,「你去找兩塊布,比着手的樣子畫下來,然後剪了再縫合,你帶上之後就能減少痛楚了。」

    手套一說,這時代還沒有出現,至少她柳無憂是沒看到過。

    「針線活?」墨風的臉都要垮下來了,「夫人,您有好一點的點子嗎?小人不會啊。」

    「哎呀,簡單,我來給你縫,你把樣子給我拿過來,」胡氏極為熱心,見小伙子跟着她學農活,十分榮幸。

    「噯,」墨風急忙忙地跑開了,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把剪刀和針線,他把左手放在了大棚的外罩之上,很快就剪出了兩個巴掌,而且裏面還是夾棉的。

    好傢夥,能舉一反三啊,這夾棉的手套帶在手上,捏起土來豈不是更能抵擋痛楚了嗎?

    有了手套相助,墨風乾起活來又快又利索,看起來有模有樣。

    ------題外話------

    親們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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