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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是用人力或畜力把糧食去皮或研磨成粉末的石制工具。通常由兩塊尺寸相同的圓形石塊構成。兩個圓石通稱磨盤,是平面的兩層,兩扇磨的接觸面上都鏨有排列整齊的磨齒,糧食從上方的孔進入兩層中間,沿着紋理向外運移,在滾動過兩層面時被磨碎,形成粉末。
——題記
彭莊的彭老二在外面轉遊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晌午了。彭老二遠遠看到一個人在他們家的土坯院牆下撅着屁股搗鼓什麼,等走近了,才看清是鄰居楊栓柱在搬動那扇石磨盤。
這磨盤是包產到戶時,生產隊分給他們家的。那時候已經有機器磨麵了。用石磨要人推牲口拽,費工費時,一袋麥子磨下來,推磨的人和篩面的人,頭髮上、眉毛上、鬍子上都落了一層白乎乎的麵粉,弄得跟白毛女似的。人們都嫌棄石磨,吃起了機器磨出的面。可生產隊散了,東西不能不分。彭老二家緊靠磨坊,石磨的上扇就分給了他們家。彭老二他爹把那扇磨盤推回來,臨進院門時,想想沒有什麼用,就隨手把它放在了院牆外的牆跟下,任其日曬風吹自生自滅,三十多年來連個窩兒都沒動過,土坯牆一層層剝落,細細的黃土沫子把磨盤三分之一都埋在地下了。
楊栓柱一心在搗鼓那層埋着磨盤的黃土沫子,他沒有看見走近了的彭老二。彭老二已站在了楊栓柱的身後,他都沒有察覺到。彭老二隻好說話了。彭老二說:「栓柱,吃飯沒?」栓柱一臉汗水地抬起頭,他看到了彭老二,他說:「還沒呢。」一邊說一邊又用力搖動磨盤。彭老二看了看奇怪的楊栓柱,推開了自家的院門。
彭老二的老婆聽到門響,從廚房裏探出了亂糟糟的一頭黑髮,親昵地對男人說:「回來了,葉子茶在堂屋桌子上給你涼着呢,飯一會兒就好。」彭老二說:「啥飯?」老婆說:「晌午還能是啥飯,麵條麼。」彭老二說:「啊哦。」便徑直進了堂屋,端起茶缸里的葉子茶,飲牛樣咕嘟咕嘟就下去了半缸子。彭老二心滿意足地踅進廚房。老婆正在往鐵鍋里下麵條。灶口的麥秸柴快燒完了,有幾縷兒眼看着就要掉下來。老婆騰出右手,抓了一把麥秸塞進去。一股白煙竄出來,將熄了的火苗,「轟」地一聲升起老高,燒紅了整個灶膛。老婆用筷子攪動着鍋里的麵條說,我剛才出去攬柴,看見栓柱在看院牆根兒的那扇磨盤,我跟他說話他好像沒聽見,沒有理我。彭老二彎腰在灶口點着了一根煙,抽了一口說,啊哦,我也看見了,他在搖那個磨盤,還是我先給他打的招呼。彭老二說着話,腦子裏忽然「咣「地一聲響,自言自語道,咦,怪了,那磨盤不是咱家的麼,他弄磨盤幹啥嗎?弄咱的磨盤也不打聲招呼,好像磨盤沒有主兒了啊?他這不是眼裏沒人麼!
彭老二這麼一想,就轉身出了院門。這時候,栓柱已把磨盤弄出了地面,正在往他們家的方向滾動着。彭老二說,栓柱,你滾磨盤幹啥?栓柱說,我剛買了一個豬娃,我想用這個堵豬圈門。彭老二說,啊哦,你忘了,你肯定忘了。栓柱扶着磨盤直起了腰,啥?你說啥?彭老二說,我說你忘了,你肯定忘了。栓柱笑了,老二,你真會開玩笑,我忘了啥麼?彭老二笑眯眯盯着磨盤說,這磨盤是我的,我也正想買個豬娃堵圈門哩。
栓柱愣住了。栓柱說,不對吧?我記得這磨盤是生產隊磨坊的,磨坊塌了就沒人要了。
彭老二說,是生產隊的不假,可生產隊散夥時分給了我家。楊栓柱說,咦?彭老二繼續說,我記得是我爹把它放在那兒的。楊栓柱說,咦咦?
磨盤又灰頭土臉地蹲回了老地方。
彭老二後來真的買了豬娃,但堵圈門的卻是一扇爛木窗。石磨盤死沉死沉的,開圈門太費力氣了。
一場秋雨澆透了村莊,彭老二家院子裏積滿了水。彭老二發現水道在經過楊栓柱家門前時,被人堵了起來,便拎了鐵杴去改水。楊栓柱不知從哪兒閃了出來。他說,你不能挖?這地是國家分給我家的。彭老二說,咦?這水道人老幾輩都這樣流!楊栓柱說,可現在我不想讓它流了。彭老二說,咦咦?兩人吵着吵着就動了手,撕打着一起滾進了泥水裏……
彭老二怨起了那扇磨盤,就把磨盤滾進了門前的臭水坑。磨盤砸進了水坑裏,濺起老高的污水,弄了他一身一臉。幾天過去了,彭老二身上還飄蕩着一股子酸臭味兒,熏得人腦仁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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