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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辰煥朝厲宗延指的方向望去,再看看地圖,似乎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厲宗延繼續指着地圖說道:「你看,我們從這裏這樣這樣走,就到了!」
厲宗延大方地說道:「辰煥兄,走吧,我帶你去雞領山。」
龍辰煥卻突然把地圖一收,睥睨着厲宗延問道:「厲宗延,你想做什麼?」
厲宗延誠實地說道:「我想討好辰煥兄,然後有事相求。」
龍辰煥警覺地盯着厲宗延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請求你救治秋瓏。」
「秋瓏?」龍辰煥的眼神變得古怪,「秋瓏不是林執風的未婚妻,馭龍堂的准少主夫人嗎?我救不救她,有你什麼事?」
「秋瓏是因為我受傷的,」厲宗延頓了一下,如實說道,「當時我覺得林執風並不愛秋瓏,就欺騙了秋瓏的姐姐秋玲,脅迫林執風來到振威堂的幽園,想要證明給秋瓏看,林執風根本不在乎她。
「在兩個重要選擇面前,林執風放棄秋瓏走了,我以為林執風與秋瓏就此終結。我將秋瓏綁到我的房間,想要她嫁給我,我想佔有她,秋瓏卻不接受我,從我房間的窗戶跳下去,造成腰椎骨折。
「起初我想把受傷的秋瓏私藏在幽園,可是她不配合治療,寧願死去,我就把秋瓏還給了林執風,後來,是凌康醫院的林高義醫生一直在給她治療,依然沒有能夠讓她再站起來,所以,我想請求龍醫生幫幫秋瓏,治好她!」
龍辰煥安靜地聽着,一直盯着厲宗延,厲宗延略略低着頭,隱去他眼底的濕潤。
龍辰煥不置可否,卻問道:「你愛秋瓏?你愛上了死對頭的未婚妻?」
「是。」厲宗延坦誠地點頭。
「然後呢?」龍辰煥輕笑,問道,「等秋瓏康復了,你再把她搶走?」
「我會祝她幸福。」厲宗延壓抑着內心的疼痛說道。
「哦?不再愛她了?」
「還愛,」厲宗延篤定地說道,「只是讓這份愛變成我自己的事,我不會再去打擾她!」
龍辰煥打量厲宗延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厲宗延在龍辰煥身後跟着,一直往山坡上面走。
在一個岔路口,龍辰煥打開手上的地圖看一眼,往左邊的方向,厲宗延提醒道:「龍醫生,往右邊。」
龍辰煥為自己的認路障礙感到揪心,他回頭瞥一眼厲宗延,戲謔道:「厲宗延,你的記性倒好,看一次地圖就都記得了!」
厲宗延輕聲說道:「即便不看地圖,我對這裏的路況也非常清楚。」
「哦?」龍辰煥表示懷疑,「這裏應該是馭龍堂的地界吧?林執風這麼大方,讓你當成振威堂的後花園來逛?」
厲宗延朝東北面看了一眼,旋即收回視線,說道:「這裏是馭龍堂的外圍地界,附近有一座金菩庵,古而有之,並不屬於馭龍堂。林執風的媽媽每年夏天都會去金菩庵住上一個月,誦經習經,秋瓏從小時候就一直在林夫人身邊,她每年也會陪林夫人去金菩庵。
「在我九歲那邊,心高氣傲,想闖一闖馭龍堂,卻偶遇在金菩庵不遠處的紅楹樹下彈古箏的秋瓏,只一眼,我便驚為天人,她是那麼恬靜與美麗,我躲在一個大石頭後面,聽她彈完一曲《幽谷》,卻還愣怔着。
「秋瓏發現了我,甩出軟鞭把我的右手手臂打傷了,我騙她說,我是附近村子裏采草藥的村民的孩子,秋瓏很歉疚,我跟她約好第二天再來聽她彈琴。
「第二天中午,秋瓏真的再到紅楹樹下彈琴,她還帶了藥油,給我擦了,那個夏天,我們見過幾次面,彼此都很開心。只是最後,秋瓏知道我是厲宗延,她就再也沒有出來見我!
「可是每年夏天,我都還是會去金菩庵,遠遠地看着她,也許她並不知道,也不會在意,然而能夠看到她,我已經很滿足!
「十幾年來,為了看到秋瓏,為了躲避馭龍堂護衛的巡邏,所以,我對馭龍堂這一片外圍地界的地形非常熟悉。」
往事美好,卻又殘忍,厲宗延心傷,沉默了。
龍辰煥定在原地,神情悵然,卻什麼也沒說,許久,他才轉身,朝厲宗延剛才指向的右邊走去。
厲宗延再次跟着龍辰煥。
龍辰煥側身回頭,認真地對厲宗延說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會給秋瓏治療的,這是我的立場,秋瓏是馭龍堂的人,何況還是馭龍堂的准少主夫人!」
厲宗延早知道白道要剷除馭龍堂和振威堂這兩個心頭之患,即便他們宣佈幫會轉型,最終解散幫會,白道也不信任他們!於是,就有了今天龍辰煥做餌,出動軍方和警方圍攻馭龍堂的大事件!
厲宗延平靜地問道:「馭龍堂有什麼錯嗎?」
龍辰煥堅決地說道:「你們振威堂和馭龍堂,遊走在灰色地帶,始終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借着轉型的藉口,成員們滲透到政商各界,憑你們的實力,必定能手握大權,如果讓你們得逞,顛覆當權輕而易舉!」
「這是威脅論嗎?」厲宗延嚴肅地辯解道,「你們調查振威堂和馭龍堂,也不只這一兩年了,為什麼都沒有收集到有力的證據證明我們有罪?而是用一個藉口,圍攻雲蒼山,覆滅馭龍堂?」
龍辰煥並不覺得理虧:「仁者當以仁待之,可你們鑽營,就不能怪我們用計謀,否則,只會動盪社會,傷害平民!」
厲宗延再認真地說道:「振威堂和馭龍堂的成員有實力,你們也是承認的吧,為什麼不相信我們是和平轉型?社會多一些精英,不好嗎?」
龍辰煥直視着厲宗延的眼睛:「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
龍辰煥轉身走了,厲宗延再跟上,龍辰煥不客氣地說道:「厲宗延,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要麼把我綁回去,要麼讓我走,不要再跟着我!」
厲宗延沒有爭辯,龍辰煥走,他便走,龍辰煥停,他便停。
一直這樣,龍辰煥也不再理會厲宗延。
走上了坡頂,有一條斜坡往下,龍辰煥卻拐到另一邊,厲宗延提醒道:「龍醫生,往前走斜坡,左邊往前是峭壁。」
龍辰煥卻故我地往左轉:「我看到崖頂邊有棵紫陽草。」
「是那棵長着小紫花的嗎?」厲宗延緊跟上龍辰煥。
兩個人爬到山崖頂上,朝着東北向,有一塊前伸的碎泥石,下面有一顆半枯萎的松木支撐着。
龍辰煥自顧自地盯着崖邊的那棵紫陽草,眼神無比明亮,欣喜地說道:「真是難得,紫陽草一般長在濕冷的地方,這裏竟然長着一棵紫陽草,可能沿着松木往下還有呢!這不會是另一種類型的紫陽草吧,可能好培植很多!」
「是要把它拔下來嗎?」厲宗延問道,「我再幫你下去看看,松木附近還有沒有。」
厲宗延往前走,腳步不由放慢,感覺腳下並不穩固,碎泥石只是一棵松木支撐着,松木被長年越積越多的碎石塊壓着,也慢慢枯萎了。
再往前,碎泥石更加鬆動了,腳步輕輕的震動,都能讓崖邊的一些小石塊往懸崖下掉!
厲宗延不由壓低重心,到離紫陽草還有一個手臂的距離,他蹲下來,伸出右手,夠到了紫陽草。
龍辰煥並不敢靠厲宗延太近,擔心他增加碎泥石的承重負擔,他幾乎是屏住呼吸,渴望得到紫陽草,卻又擔心厲宗延的安危!
厲宗延輕輕地撥動紫陽草,紫陽草長得並不高,然而紮根很深,他擔心拔得太用力,傷了紫陽草的根,不能再移栽。
厲宗延的力道很輕,然而卻是這個輕而持久的力道,成為了壓垮碎泥石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紫陽草抓在厲宗延右手上的時候,碎泥石嘩啦啦地往下掉,蹲着的厲宗延也跟着陷下去!
龍辰煥一驚,本能地朝前一撲,拉住了厲宗延的左手!
那棵半枯萎的松木,在碎泥石滾落的時候,歪倒了,厲宗延的腳踮在它的樹幹上,松木再往外倒,它的根幾乎露出來了,松木根本承受不了厲宗延的重量!
厲宗延和龍辰煥誰都不敢動一動,擔心一點點輕微的震動,會讓整塊碎泥石都塌陷!
龍辰煥的整個身體,是趴在碎泥石上的,他的右手,只能拉着厲宗延,無法往後,也無法把厲宗延拉上來!
因為震驚和焦慮,龍辰煥已是一身的汗,額上的汗珠沿着他的臉頰,滴落下來,他額上和頸脖的青筋暴起,右手肌肉繃得緊緊的,雙眼圓睜,瞪着厲宗延!
厲宗延也抬頭望着龍辰煥,他的心情,反倒比龍辰煥平和,他淡然地說道:「放手吧,否則我們兩個人都會掉下去!」
龍辰煥的聲音輕顫,說道:「堅持住,我想辦法往後挪!我把你拉上來!」厲宗延卻說:「放手吧,我把紫陽草扔上去給你!」龍辰煥頓了一下,說道:「別再想那棵草了,它根本不是紫陽草,我說了,紫陽草只生長在濕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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