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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嬤嬤瞟了一眼兩個花骨朵似的女孩,面上露出一絲不忍,但拗不過張公公的的威勢,帶了兩個宮女走過來便要扭陳宜寧和陳宜薇的胳膊。睍蓴璩傷
巴掌已經揚起,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住手!」
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眾人都朝門口看去。
一個穿着淺金色纏枝遍地錦裙衫的宮裝女子,帶着幾個太監宮女,正匆匆朝院內走過來。
太監見眾人皆呆呆看着,喝斥一聲:「大膽!還不趕快見過月貴人!」
眾人這才如夢方醒,各自朝陳宜月行了禮。
陳宜寧靜靜的看着陳宜月。心中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此時,她才深深體會到張公公所說的尊卑有別。
曾幾何時,自己竟需要陳宜月施加援手。重生一世,機關算計,殫精竭慮,最後,竟然還是落得如此下場!
陳宜寧咬住唇瓣,滿心的酸楚無處發泄,只能拼命忍住。
陳宜月輕盈的走到陳宜寧和陳宜薇身旁,柔聲道:「二妹妹,五妹妹,不要怕,只要我在這後宮一天,就能保你們一天!」
陳宜薇懷疑的瞪着陳宜月,身子戒備的繃緊了。
陳宜月轉身,沉着臉走到張公公和陳嬤嬤面前,厲聲斥道:「方才我聽見喊打喊殺,可是你們這兩個奴才的主意?」
月貴人額上有疤卻被皇上破格選錄,此事早就傳遍後宮,誰都以為陳宜月必將成為皇上的寵妃,張公公和陳嬤嬤見陳宜月興師問罪,哪有不怕的道理?
張公公的囂張氣焰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點頭哈腰諂媚道:「月貴人,原來這兩個奴婢是您的妹子,奴才有所不知,多有得罪!」
陳宜月看着張公公諂媚的樣子,心中暢快萬分。多年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如今,也輪到別人來看自己的臉色了!
壓下心中的得意,陳宜月厲聲道:「六宮之外,許罵不許打,你一個領事公公,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看來我要跟皇上說說,後宮要好好整治整治了!」
張公公嚇得臉色發白,柳明姝是皇上的表妹不假,可這陳宜月卻有可能是皇上的寵妃!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月貴人,是奴才老糊塗了!竟把這宮規給忘了!請月貴人高抬貴手,饒了奴才這一回!」張公公誠惶誠恐,生怕陳宜月怪罪。
陳宜月過夠了癮,這才冷哼一聲道:「我要跟兩個妹妹敘話,你給我找間幽靜的屋子。」
張公公畢恭畢敬的把陳宜月和陳宜寧、陳宜薇三人帶到浣衣局最體面的花廳,這才點頭哈腰的關上門:「奴才帶人守着院門,貴人請放心敘話。」
門剛一關上,陳宜薇便嘲諷道:「月姐姐今日可真是威風!把張公公訓得比狗還不如!」
陳宜月盯着陳宜薇,看得陳宜薇心裏直發毛,這才冷笑道:「天底下竟還有這麼不知好歹的人!若不是我,你早挨了二十個巴掌,如今臉腫脹得如豬玀一般了!」
陳宜薇梗了脖子揚聲道:「誰稀罕你救我!你自己跑來的,又不是我八抬大轎去請你的!」
陳宜月氣得笑了:「陳宜薇,我真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一個小小的浣衣局宮女,竟還如此囂張跋扈!後宮步步驚心,就你這般愚蠢,只怕活不過幾日,陳家便要來收屍了!」
陳宜薇大怒,抬手便要去抓陳宜月的臉。
陳宜月後退幾步,指着陳宜薇厲聲道:「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定叫你活不過三日!」
陳宜月的手段陳宜薇是見識過的,聽她這麼說,心裏也有幾分害怕,便停住腳步,對一旁默默不語的陳宜寧道:「二姐姐,你別上了她的當!她救我們,不過是為了耍威風,炫耀自己的身份罷了!」
只怕陳宜月來浣衣局探望她們,也不過是來顯擺罷了。陳宜寧如何不明白這一點?只是今日之事,她和陳宜薇確實欠了陳宜月一個人情。
陳宜寧斂下眼中所有情緒,淡淡道:「五妹妹,休要這般說,我們三姐妹同時入宮,在宮裏本該互相照拂,今日姐姐免了我們掌摑之苦,我們該好好謝謝姐姐才是。」1cs5Q。
陳宜月聽得心中十分舒服,臉色好看了一些:「寧兒,今日一事,就當我回報往ri你的照拂之情罷!」17744266
回報照拂之情?陳宜寧聽得心中好笑。若真有回報之意,當初為何會對周氏下毒?若真有回報之意,當初為何要偷走她的荷包?
千萬句質問堵在胸口,陳宜寧卻只能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寧兒須得多謝姐姐才是。」
如今,她是貴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浣衣宮女。只有認清形勢,才能在這宮裏生存下去。
重生一世,陳宜寧深深明白,能屈能伸,方是制勝之道。
陳宜月又拉着陳宜寧閒話了幾句,見陳宜寧只淡淡的,陳宜薇面色頗不友善,便站起身道:「我出來的也久了,改日我再來看你們。」
陳宜寧和陳宜薇將陳宜月送到門口,便回去了。浣衣局的宮女地位低微,若沒有差事,等閒是不能出宮門一步的。嬤的勢眼傳。
張公公將陳宜月一直送到了宮門外。
臨走前,陳宜月突然朝張公公招招手:「你過來。」
張公公受寵若驚,忙笑道:「貴人有何吩咐?」
陳宜月笑靨如花:「我這兩個妹妹頗為頑劣,公公平日不妨多調 教一二。」
張公公心裏咯噔一下,本以為這月貴人對兩個妹妹是好的,沒想到……
陳宜月見張公公臉色驚疑不定,便笑吟吟道:「浣衣局平日的活計不少罷?不妨讓她們多做些,也好磨磨性子。」
張公公這下全明白了,滿臉堆笑道:「謹遵貴人吩咐。」
陳宜月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吩咐宮人抬了軟轎回到自己住的延春宮。
陳嬤嬤還算不錯,把陳宜寧和陳宜薇分到一間屋子。又給她們各發了兩套石青色的宮服,方道:「換了衣衫便到大院裏開始做活罷!日落前,要洗好一盆衣衫。」
陳宜薇撅着嘴跟陳宜寧來到寢間,只見一個二丈見方的小屋子,只在東邊擺了兩張架子床,窗下一個妝枱,沿牆一個案幾,便什麼都沒有了。
陳宜薇頓足道:「這如何住得人?我們陳家的奴才住的屋子也比這個要好!」
陳宜寧瞟她一眼:「快換衣衫罷!還有一盆髒衣等着我們洗呢!」
陳宜薇用兩根手指拎起手中石青色的宮服,誇張的皺眉:「大安的國庫就如此虧空麼?這種棉布,我們陳家粗使婆子都不穿的!」
陳宜寧煩了,索性懶得理她,自顧自換好衣衫便出去了。
一大盆髒衣堆在盆中,院子裏,其他宮女已經開始勞作了。陳宜寧走到盆邊,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一個金尊玉貴的嫡出千金,何時做過這種粗重活計?
別說親自浣衣,她甚至都沒見過別人是如何浣衣的。
陳宜寧偷眼朝旁邊一個矮胖的宮女看了一會兒,便仿照她的樣子,用桶從院裏的井中汲出水來,又將水倒入盆中,拿了盆邊的皂胰子,一點點的搓洗起來。
已經是深秋季節了,京都的天氣已經冷了,井水冰寒刺骨,陳宜寧一雙纖纖玉手,沒過一會兒便凍得通紅,指尖一陣陣刺痛。
陳宜薇嘟嘟囔囔的走了過來,見陳宜寧已經開始做活了,磨嘰了一會兒,便也認命了。
陳宜寧她們還輪不到洗主子的衣衫,洗的是其他宮的宮女服飾,這些宮裝面料雖好些,但也不算細滑,搓洗了一陣子,陳宜寧手上的皮便快要搓破了。
忍着疼痛,陳宜寧看着盆中仍堆得山一般高的衣衫,絕望的感覺一點點蔓延。
陳宜寧抬頭看看天空,夜色已經快要降臨,宮牆外的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深藍的天空看上去遼闊而高遠。
陳宜寧的思緒情不自禁的飄遠。殿宇深深,宮門重重,不知乾安殿的那個人,是否也會抬眸看一眼頭頂的天空?
一念至此,陳宜寧狠狠的咬住嘴唇。
她怎麼會想到他?那個粗暴冷漠,蔑視她,輕薄她的男子,為什麼會頻頻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真真是自甘輕賤,自取其辱!
陳宜寧在心底狠狠的咒罵着自己,加快速度,搓洗着盆中的衣衫。
只有拼命的勞作,才能讓她忘記這種低賤身份給她帶來的羞辱,才能讓她忘記陳宜月那雙暗含得意的眸子。才能讓她不至於想起選秀那日,那雙幽暗犀利的鷹眸。
浣衣局錄事房內,張公公正對陳嬤嬤交付着差事。
「如今人手都齊了,我看每日清早去各宮收髒衣之事,還是委派專人為好。」張公公看着桌上的名冊,腦中暗暗有了人選。
張公公所說的收髒衣,是後宮的慣例。各宮的髒衣,都在每日清晨天未亮時由宮人交給浣衣局宮女,洗完晾乾之後,宮女再將乾淨衣服送回去。
陳嬤嬤點點頭:「這活計應該找幾個妥當些的宮人。收髒衣可是苦差事,要起個大早不說,萬一衝撞了皇上的聖駕,只怕掉腦袋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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