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漢書·方術列傳第三·魏野
魏野,字勝文,穎川人也。嘗游洛陽,遇侍中張說。說善《易》,以其術盡授於野。及學成,乃告野曰:「子神清而骨峻,其清故可以仙,其峻亦可以死,善珍重,勿為塵孽所累。」乃負笈至流沙,登崑崙,遇太清真人左元放於天墉城下,遂師事之,盡得遁甲神符之秘。
張角兄弟起冀州,號「黃天」,三十六萬,四面出和,將帥星布,吏士外屬。角令苟德拜屯東萊。德拜,沛人也,通經史,軍中亦不廢吟哦。一日渡河,見蓮葉如舟,順流而東。一叟立葉上,藤冠白髮,青衣跛足,眇一目,旁有道士侍立,黃冠道服,事之甚謹。德拜乃賁酒一瓮,脯一盤,相招飲之。老人顧笑而言曰:「遂如許。」但飲酒食脯,暢論玄言,數巡,振衣而起,謂道士曰:「野,適來蒙君侯招飲,寧無謝乎?」道士笑曰:「張角得南華叟青目,《太平》一書,實安邦定世之寶,然不得其用,可謂明珠投暗矣。」即出帛書一卷,以授德拜,誡之曰:「吾所撰此《玄旨》者,乃見世人多沉湎於小術,而忘道者根本,故博採眾家、皓首窮經,凡占侯、服餌、導引、爐火、召劾、厭勝、祓禱、變化,諸家之術,其得其失,莫不皆備,一切諸法源流皆復考證,足以傳世而不虛。然不述法門,唯以備考。君得此書,諸變化盡瞭然矣。但有一言須當謹記。昔劉彘受圖於王母,而褻慢靈文,終受冥報。可知科盟相授,仙家至重之事,子其戒慎哉!」言訖,與老人復登蓮葉,作歌而去,移時頓失所在。後德拜據幽州,揮師開疆土,夫余、高句麗、邪馬台諸國術士皆不能為患,乃畛滅諸夷,自立一國,此皆《玄旨》之功也。故天下方士羽流莫不傳習,雖罕有得其精要者,但諸淫祀邪穢風,以皆為掃蕩也。
西涼董卓入洛,效霍光行廢立事。後鴆少帝,天下深恨之。及卓死,李蒙弒烈帝協,焚洛陽,司徒王允、侍中張說等俱殉難。袁公怒,遣顏良擊之,未及百里,而遙見道士黃冠道服,乘玄熊而來。熊如人立,捧大杖如椽,懸首級數十,納於良前。視之,乃李蒙及掾屬也。
良大驚異,謂道士曰:「子何人耶?」道士掉頭不顧,但云:「潁川魏野,謹致意於袁本初耳。」
初,袁公在冀州,有神出河東,號度朔君,百姓共為立廟。陳留蔡庸為清河太守,過謁廟。有子名道,亡已三十年。度朔君為庸設酒,曰:「貴子昔來,欲相見。」須臾,子來。度朔君自雲父祖昔作兗州。有一士姓蘇,母病往禱。主簿云:「君逢天士留待。」聞西北有鼓聲而君至。須臾,一客來,著皂角單衣,頭上五色毛,長數寸。去後,復一人,著白布單衣,高冠,冠似魚頭,謂君曰:「昔臨廬山共食白李,憶之未久,已三千歲。日月易得,使人恨然。」去後,君謂士曰:「先來者南海君也。」士是書生,君通明五經,善《禮記》,與士論禮,士不如也。士乞救母病。君曰:「卿所居東有故橋,人壞之。此橋所行,卿母犯之。能復橋,便差。」
袁公討曹操,使人從廟換千疋絹,君不與。袁公遣畢永毀廟。未至百里,君遣兵數萬,方道而來。忽有道者,黃冠道服,仗劍而至,戟指叱曰:「爾輩五方小吏,餘氣幻化,安得阻王師耶!」兵竟四散,唯雲霧繞永軍,不知廟處。
君語主簿曰:「袁公氣盛,宜避之。」語未畢,而道士竟至,拊掌曰:「燕巢幕上,魚游鼎中,子誠痴也。天下將定,曷不皈依,以保首領耶?」君不語,而道士將數百犬,繞廟行。犬得氣,衝突內外,有獸似鹿,大如馬,自投階下,呦呦哀鳴。其足大如駝,其色白如雪,毛軟滑可愛,觀者莫能名也。
道士即乘此獸,騰雲中,而作歌曰:「別塵網兮雲之中,謁金母兮朝木公。振瑤環兮鳴瓊珮,驂青鸞兮控白龍。衣翩翩兮若驚鴻,劍矯矯兮如游龍。凋三光兮不老,後天地兮舊容。笑日月兮西復東,仙可遇兮不可從。忽飄然而長往,御泠泠之輕風。」歌畢,失其所在。
軍中老卒雲,道士即昔日斬李蒙之魏野也。永歸告袁公,使人立祠祀之。
贊曰:范蠡霸越,扁舟辭榮,留侯避位,相從赤松。昂昂之鶴,矯矯之龍,闡幽發奧,經傳三洞,勘邪誅亂,匡正玄風。既致萬民於太平,亦明仙道之不誣。
本傳亦見《列仙傳》、《神仙傳》、《搜神記》、《錄異傳》、《仙傳拾遺》、《神仙感遇傳》、《三洞群仙錄》、《歷代真仙體道通鑑》。《北堂書鈔》一四六、《法苑珠林》四五、《太平御覽》八六五均作引自《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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