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alive
2010年,2月9ri,晚上7點。
他躺在屋頂上,注視着和平的繁星,發出了莫名的感嘆。
「既沒有宇宙怪獸和凹凸曼,也沒有變形金剛和太空堡壘,既沒有聖鬥士和英靈,也沒有秘銀組織和學園都市……甚至連以炮交友的魔法少女都沒有,這是何等無趣的世界啊!」
於是他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訊。
【致穿越之前的我:請務必穿越到一個有魔法少女的世界!】
這是他的一個怪癖,每當有什麼遺憾的事情時,他就會用手機給「過去的自己」發上一封短訊,要求對方改正。
當然,從來就沒有得到效果。
那是必然的事情,雖然穿越很超現實,但穿越者的生活本身卻很現實。
和所有的ri本高中生一樣,他每天上學、放學、課外活動、回家休息……即使課外活動的內容稍稍有點超常規,也並不至於驚世駭俗。
因為,只是普通人啊。
智力稍稍有些高,那是兩世為人的積累;體力稍稍有些棒,那是從小鍛煉的成果。
除此之外,就是普通。
是啊,普普通通,他也很普通,這個世界也很普通。
「真是和平的世界啊!」他又一次嘆息,「就算有個童顏巨.ru的妹子,也只是xing格和才能都很普通的人類美少女……為什麼沒有一點悲傷或者恐怖的事情發生呢?為什麼不能來一兩次世界末ri呢?」
如果有一些位於我們所生活的這個社會中的人來評價他的話,大約可以得到兩個結論:
第一:這傢伙是個宅,整天想到的都是一些怪名詞。
第二:這傢伙腦袋很不正常,妄想狂兼破壞狂!
幸運的是,這個不正常的宅生活在現實裏面,現實中大有管得住他的人在!
比方說,他的妹妹。
「除了童顏巨.ru之外一無可取」的十五歲女中學生,巴麻美。
「哥哥,下來吃晚飯了!」
真是個無趣的妹妹,既不會四十五度迴旋踢也沒有烏路賽三連擊,總是只有這種平平無奇的喊話。
「無趣有什麼不好的?家裏喜歡太妹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我們那是街頭藝術家!和不良少年是不同的!不同的啊!」他用筷子敲着碗作乜斜狀,「何況,對於可能要成為自己大嫂的女人,不應該多幾分尊敬嗎?」
「好的好的,我錯了,請務必原諒我。」
揉揉妹妹那唯一彰顯個xing的鑽頭般雙馬尾金髮,他露出了笑容。
和自己的妹妹,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比起那種會半夜三更用掌搧把哥哥叫醒的妹妹,麻美真是乖巧的好孩子呢!
這個世界的父母很慈祥和藹,妹妹也很懂事聽話,雖然對於平平無奇的穿越頗感遺憾,但巴戟天其實還是挺喜歡這種平靜生活的。
——————
暮chun四月,草長鶯飛,上野的櫻花開了,燦爛如雲霞,凋零若血淚。
「哥哥,你真的不去嗎?」快要上車的時候,妹妹還試圖改變他的主意,「公園的櫻花開得很美哦!」
櫻花……魯迅先生就說過,那很無趣。
什麼如殘陽如火燒雲如滴血的鮮血般艷麗啊,什麼綻放即是凋零的剎那風華啊……統統是扯淡!
「你哥哥我今天要去跟附近的一群混蛋火併,沒空看什麼櫻花!」一邊檢查裝備,一邊回答,「記得帶幾個櫻花饅頭給我,公園門口那家點心店的櫻花饅頭可真是一絕,讓人吃了還想吃!」
「你小子就是個吃貨!」老爹大笑,「而且還嘴硬,一群小孩子比賽滑板而已,算哪門子的火併啊!」
切,小看人!
這可是改裝過的動力滑板!一不小心摔倒的話也是很危險的!
可惡的老頭子!祝你們車子撞到櫻花樹上去~
比賽很順利——當然只是單方面的。
雖然沒有獲得什麼逆天的異能,可穿越重生畢竟還是有優勢的——別的小孩子還在玩泥巴,巴戟天就已經在看書和鍛煉,這並非是基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而是因為小孩子的遊戲太過無聊。
你不能指望一個骨子裏面快二十歲的人,去跟普通的小孩子玩他看起來很腦殘的遊戲。
所以他只有看看書,鍛煉鍛煉身體。
於是不知不覺間,他居然也就成了允文允武的優秀青年。
仗着比別的高中生多鍛煉了好幾年的身體,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贏得了比賽,如往常一樣收穫了失敗者的憎恨和女朋友閃閃發亮的目光。
一起去街頭樂隊表演,除了路人們的叫好之外沒收穫別的,玩得jing疲力盡之後送她回家,在那對音樂家夫婦「什麼時候讓我們抱孫子」的笑談中告辭,回家。
「真的好累!」拍打着因為敲架子鼓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肌肉,推開了家門,「我回來了!櫻花饅頭在哪裏?」
無人回答。
真是奇怪!去公園而已,怎麼還沒回來啊?難道遇到了堵車嗎?
不管它,先洗澡去!
……太奇怪了吧!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當暮sè降臨的時候,收到了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車禍!
「我這個烏鴉嘴!」
連外衣都來不及穿,錢也沒來得及帶,光着腳就衝出了門,攔了輛車,很兇狠地威脅司機前往醫院。
路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手機上發出的那條短訊:
【致四月四ri的我:阻止家人去公園賞櫻花!】
短訊只是一個渺茫的希望而已,真正的希望,在於急救室里依然閃爍的燈光。
「為什麼會這樣啊!」
「哥哥……」
謝天謝地!至少妹妹沒事!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面無表情地宣告了最壞的消息,「請節哀順變。」
抱着泣不成聲的妹妹,這才發現,天氣真的很冷!
——————
【致十四歲的我:不要和鯰川圓相遇,更不要追求她,你無法給她幸福。】
「抱歉。」他說,「還是分手吧。」
雖然是個好女孩,但他現在根本沒有餘力兼顧女朋友了。
上學之外所有的閒暇時間都用來打工,即使這樣,家裏的用度也很緊張。
父母的收入本來就不算高,家裏原本就借着一些貸款,保險、車禍賠償金什麼的,還得留着以備將來。
兩張嘴要吃飯,還有各種必不可少的開支……
只恨不能分身成三頭六臂,每天都要努力打工到很晚,回到家躺下就睡着。
在這種情況下,音樂啊,滑板啊,聚會啊,遊樂啊……這些都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雖然圓是個好女孩,雖然她的父母也表示不介意,但巴戟天可不能容忍自己成了女朋友的負擔!
即使窮困落魄,他也還是一個男人,而且是一個穿越者!
看着她流淚轉身,他只覺得心如刀絞。
……這樣最好,至少她會有一個更好的明天。
不久之後,傳來了她出國留學的消息。
「這樣最好……」當妹妹小心翼翼地說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笑得很從容,「戀愛也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灰姑娘什麼的只是夢想而已,麻美你也這麼大了,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心真的很痛,可臉上居然還能笑着。
必須要笑呢,如果連他都哭喪着臉的話,妹妹該怎麼辦呢?
他得把這個家支撐起來!
上學、打工、回家。
每天回來之後,都覺得整個人似乎快散架了。
但很奇怪呢,居然能夠撐得住。
「我沒事的。」面對着妹妹擔心的眼神,用力捶着胸口做人猿泰山狀,「大丈夫~沒問題!」
沒問題嗎?
是的,沒問題……
即使體檢的結果很糟糕,也沒有問題。
不是急症,真的太好了!
因為無論如何,至少要堅持到妹妹長大chéng rén,可以自己du li生活為止。
等到那個時候……
或許還會有下一次穿越吧?
體檢單在火苗的舔舐下,無聲地化作黑sè的灰燼,然後衝進了下水道。
沒問題,毫無疑問。
——————
妹妹近來開朗了很多。
真讓人高興。
自從車禍之後,她就變得很孤僻,整天就帶着一隻奇怪的不知道什麼種族的寵物,和同學們都疏遠了。
一定是自己的錯!身為哥哥的自己平時都忙於打工,冷落了她呢。
無論是誰,每天放學回家,看到的都是空蕩蕩的屋子;準備好了飯菜,也只能等着它們冷掉。
虧得是親兄妹,要是老婆的話,早就留下離婚協議書走人了吧……
不過他還是曾經抽空把那隻怪異的白sè寵物抓起來拷問過。
「是來自某個魔法世界的古文明遺蹟發掘者嗎?」
「或者是庫洛牌的封印獸?」
「再不然是從月亮上來的貓?」
「總之,給我老老實實交代你的身份!別以為我不知道!除了那種詭異的魔法少女助手之外,不會有你這麼奇怪的生物了!」
遺憾的是,即使被用羽毛撓腳底板,或者是用刀子頂在脖子上,那個背後有圓環的奇怪白sè生物依然呆呆的。
或許只是錯覺吧……
但是,總之,要高度jing惕那隻奇怪的白sè生物!
不過今天可以稍稍放鬆一些,因為妹妹帶朋友回來玩。
「歡迎光臨,你們是麻美的朋友吧?」儘可能讓自己笑得和藹一些,同時希望黑眼圈不要嚇壞小孩子,「麻美她雖然看起來挺成熟的,可其實是個很喜歡依賴別人、愛撒嬌的小孩子,在學校多謝你們的照顧。」
在妹妹漲紅了臉的抗議聲中,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說:「沒有,沒有,是我們要多謝學姐的照顧才對。」
這兩個女孩都是初一的學生,是麻美的學妹。
粉紅sè頭髮的那個叫鹿目圓香,黑sè頭髮的那個叫曉美焰。
在腦海裏面轉了七八圈,不記得曾經在動漫裏面看到過這樣的名字。
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嗎?那就好。
麻美做了茶點,看起來很合她們的口味。
嗯,麻美的手藝一向很好,她在家政方面很有天分的,將來一定能成為賢妻良母!
女孩子們聊得很開心。
可某次偶然路過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魔法少女」這句話……
一把抓起那隻坐在桌上發呆的白sè的不明生物——似乎叫丘比來着,大叫一聲「我出去遛狗」,他飛一般跑回房間,鎖上房門。
「你有三分鐘時間可以為自己辯護。」表情很兇狠,翻出了塵封的蝴蝶刀和指虎,「如果你的解釋不能讓我滿意,那麼……死刑!」
最後還是沒有處死它。
因為它依然呆呆的樣子。
大約是聽錯了吧……
所以他只好連聲道歉,然後把這小東西還了回去。
【致妹妹帶朋友回家玩時候的我:做事要考慮方法,不要着急,更不要看到不明生物就想到魔法少女!】
————
快畢業了。
這半年多來,學業一路下滑,即使底子還算厚實,可按照模擬考的成績看來,要像原定計劃那樣考東大之類名校,只怕希望不大。
「巴……」留着小鬍子的班主任注視着他疲憊的臉,猶豫了半天,最後只是長嘆一聲,「你辛苦了。」
沒有勸告,因為他現在已經不可能聽進任何勸告了。
何況,就算他聽了勸告,重新專心學業,考上個名校什麼的……難道還真的能去上學嗎?
丟下上初中的妹妹一個人在家裏,自己去上學?
所以老師只能嘆息。
自古長兄如父,為妹妹付出,是兄長的天職。
其實他並不是很在意,反正已經在附近的建築隊找到了工作。
「巴,你太拼命了。」憨厚的大叔勸告說,「這樣不行的,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是啊,小麻美就剩你一個親人了,你要多保證自己啊!」
何嘗不想保重呢……但是沒有錢的話,又談何保重?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沒有錢的時候,不僅生活壓力變得很大,周圍的人也會開始說一些風言風語。
不止一次聽說過,巴家的女兒晚上出去夜遊,似乎做着援助交際之類的事情。
似乎在他們看來,窮人是沒有資格和他們一樣享受幸福的,就應該靠着出賣尊嚴苟延殘喘。
真是讓人噁心!
「那樣的身材,不知道多少男人才『灌溉』出來呢……」不止一次聽到這種惡意的私語。
對此,他只是一笑置之。
麻美不會的。
這是陳述句而不是感嘆句。
雖然身材成熟得不像話,但麻美絕對不可能做了援助交際的事情。
那些援交的女人是什麼樣子,他很清楚。
雖然只是浮光掠影,雖然從不曾深入過,但只要曾經見過真正的援交女,見過那種用校服刻意偽裝出來的清純,就能一眼看穿真正的清純和偽裝的清純。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報復。
【致忙着打工的我:隔壁的長舌婦梓關太太每周三下午都會和情人幽會,讓這個喜歡說別人壞話的女人身敗名裂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構思,並沒有付諸實施,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麻美!」凌晨兩點,在玄關攔住了剛回來的妹妹,還有那隻奇怪的白sè生物,「可以和我談談嗎?」
「對不起……哥哥。」妹妹低着頭,卻不肯說太多的事情,「不過,一切都快結束了!」
注視着妹妹超過三分鐘,決定相信她的解釋。
「那麼我等着一切結束的時候。」放下喝完了的咖啡杯,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打工呢,「到時候你得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尤其是那隻奇怪的白sè動物!」
是的,到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吧。
管它是庫洛卡還是聖石種子或者是妖魔什麼的,反正都是被轟殺的貨。
只要放心等結果就好。
反正……誰聽說過魔法少女的故事裏面會死人來着?尤其是魔法少女本人!
睡得很安心。
——————
天氣很奇怪。
yin沉沉的,風吹着不詳的味道。
從尚未完工的大樓上朝着城市邊緣看去,天空似乎裂開了,有什麼東西出來。
這算是「魔法少女」故事的大決戰嗎?
第一季結束之後,會不會還有第二季第三季?
雖然知道只要在家裏等妹妹凱旋歸來就好,但總是不放心呢。
請了假,騎上曾經專門用來飆車的改裝摩托車,趕往那邊。
然後,世界變成了黑白的顏sè。
猶如印象派的油畫一般,讓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飛來飛去。
但最清晰的,是天空中那個巨大的不明物。
下方似乎是綻放的鮮花,但上半部分卻是巨大的齒輪組,周圍還有奇怪的光環。
這是什麼啊?
在那個巨大的怪物周圍,有四個顏sè各異的光點正在飛來飛去。
麻美也是其中之一吧?
體型差距還真大呢……
不過沒關係,最終boss什麼的,歷來就是被轟殺的貨!
這樣想着,那怪物被擊中了,發出了慘烈的聲音。
有點獵奇。
車子漸漸近了,那怪物的模樣已經可以看清。
……原來是個倒立的怪異女人。
或者說,稍稍有點女人的形狀,頭、身體——腿是齒輪。
這種樣子的最終boss還真是沒品呢!
就在評頭論足的時候,巨大的怪物突然發出了無數猶如利箭一般的火焰。
四個光球同時被擊中,摔了下來。
糟糕!他有了不妙的聯想。
貌似很多熱血動漫裏面,最終決戰的時候都會犧牲一兩位同伴,尤其是那種一直引領着大家的前輩。
對於鹿目圓香和曉美焰而言,麻美正是前輩啊!
所以當趕到的時候,麻美已經失去了氣息。
「麻美。」笑着拍拍肩膀,「該起來了,同伴們還需要你的幫助哦。」
無人回答。
「麻美……」搖搖肩膀,「別鬧了,趕快打完收工,哥哥可是從工地上請假來的,專程來看你的光輝演出啊!」
無人回答。
「麻美!」抱起妹妹的身體,出乎意料之外的輕,而且很冷。
她死了。
「喂喂!怎麼會這樣!」氣憤多過悲傷,感覺非常荒謬,「這是哪個混蛋安排的劇本啊?魔法少女可不是熱血漫畫啊!就算有前輩要便當退場,也應該是那種中年大叔吧!麻美才十五歲!」
「她才十五歲啊!哪有讓未成年的孩子死在戰場上的道理!編劇給我滾出來!老子要去投訴!」
無人回答。
「你叫曉美焰對吧?你也是魔法少女對吧?難道不會一點諸如治療術復活術之類的魔法嗎?」
叫曉美焰的女孩哭個不停,除此之外什麼反應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如果他能夠早點發覺麻美的身份,或許就能幫上忙吧?
如果他能夠早點趕到的話,或許就能夠幫上忙吧?
如果能幫上忙話,或許麻美就不用死了吧?
【致身為哥哥的我:妹妹是需要關心和幫助的,請多多注視着她,不要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忽略她。】
發完這條短訊,他跨上車子,將油門拉到最大,朝着已經在最後一個粉紅sè光球的攻擊下漸漸降落地面的怪物衝過去。
家人都沒了,這幅本來就時ri無多的身體還要了幹什麼!
「去死吧!」當那個怪物用一道火箭逼退叫鹿目圓香的女孩時,速度已經達到最快的摩托車狠狠地撞了上去。
劇烈的碰撞。
很奇怪呢,沒有感覺到痛苦。
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另外兩個靜靜躺在地上的少女。
最後,鹿目圓香似乎擊倒了怪物的樣子。
——————
很冷,很黑。
麻美她一定也很冷吧?突然就下起大雨了呢……
從這裏可以遠遠的看到麻美躺着的地方,原本在她身邊的曉美焰已經離開,跑到了躺在附近水窪中的鹿目園香身邊。只留她孤零零躺在廢墟之中,躺在大雨裏面。
記得她從小就很怕孤單……還有點怕黑呢!
不行!不能讓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可是身體完全動不了,眨眨眼皮就是極限了,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當然也沒辦法過去。
對不起啊!到最後還讓你孤單一個人……哥哥沒辦法去陪你了……
手機!手機呢?
得趕快向過去的我發條短訊才行!一定要提醒他,多找幾個魔法少女來對付這恐怖的傢伙!
那樣的話,或許就不會有犧牲者了吧?
但是,雖然手機近在咫尺,可非但伸不出手去,反而連眼前的景sè開始模糊起來。
身上的傷口疼了,手臂、腿、胸口、肚子……究竟傷了多少處啊?為什麼到處都在疼!
可惡!
都要死了,就不能稍稍給點優惠嗎?我都要死了啊!起碼不要這麼疼吧!
可惡!
死……真是太疼了啊!太疼了啊!
不知道麻美她……有沒有受這樣的痛苦?
希望沒有,看她的臉,似乎走得還算安詳……
可惡!
為什麼會是這麼糟糕的結局啊!為什麼居然是這樣的結局啊!
為什麼呢?
魔法少女的故事,為什麼會死這麼多的人呢!
為什麼沒有來個龍珠或者別的什麼,集體復活呢?
難道不拍第二季第三季了嗎?
可惡!
早知道的話,什麼保險金啊賠償金啊,就不該讓它們呆在銀行裏面,早點拿出來,讓麻美過幾天舒服ri子也好啊……
麻美她……這半年多來,連一件新衣服都沒買過……
明明還有那麼多錢啊!為什麼用都沒來得及用啊!
可惡!
早知道的話,還去打什麼工啊!在生命的最後這段時間,應該好好陪陪麻美的!
多久沒和她一起聊天了?有好幾年了吧……
自從爸爸媽媽車禍去世之後,似乎一直忙着打工,甚至連吃飯都常常不一起吃。
麻美她成了魔法少女,她默默地和妖魔鬼怪戰鬥,最後乃至於為了保護世界而犧牲……
她一定有很多話要和我說的吧?那天晚上,她明明好像有什麼想說的……
為什麼沒追問啊!為什麼沒跟她好好談談啊!
她肯定走得很孤單吧……
可惡!
一直到死,都是個完全不稱職的哥哥啊!
可惡!可惡!可惡!
不管是誰!製造了這種該死命運的傢伙,我詛咒你!
我用最後的生命,用我全部的怨恨詛咒你!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所有的懊惱,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憤恨,所有的詛咒,最終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死了。
手機輕輕地震動着,傳遞着靈魂發出的最後呼喊。
然後,本不可能被接收到的信息,傳遞了出去。
世界的走向開始偏移。
————————————————
————————————————
————————————————
第二章、dream
「快來看哦,這是你的妹妹沙耶加。」
在媽媽懷裏,那個蜷縮手腳、皺着皮膚的小小嬰兒,睡得很熟。
真是太可愛了!
他注視着小小的妹妹,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身為一個穿越者,雖然擁有「向其他時間發送短訊」的能力,但他的前世今生,都非常的普通。
過去的人生很普通,這個世界也很普通,普通到連魔法少女都沒有。
但沒什麼不好的。
能夠重生到和平的ri本,有了關心愛護自己的父母,他覺得很幸運!
而妹妹,這個小小的嬰兒,更讓他有一種「為人父母」的感覺。
在過去那次失敗的人生中,他並不曾成長到擁有孩子的時刻,也不曾遇到願意陪他一起組成家庭,撫養孩子的好女人。
記得孤單單在病床上咽氣之前,他還聽着附近病床老爺爺的兒子在勸慰父親。
真羨慕啊!真想有個孩子啊……
「沙耶加,沙耶加。」輕輕叫着妹妹的名字,握着她柔嫩的小手,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我會視你如我的孩子,用盡我的一生來守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用盡全部的能力讓你幸福,讓你有一個美滿的人生!
即使沒有來自其他時間的短訊提示,他也一定會做到這一點的!
——————
沙耶加慢慢長大了。
嗯,和小時候一樣,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她很喜歡纏着哥哥,要他給她講故事,陪她玩遊戲。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父親的朋友、比他小差不多十歲的高坂先生很羨慕地說,「回想起來,我的妹妹也曾經這麼纏着我過啊……」
「哦?高坂先生的妹妹?那位著名的模特兒嗎?」雖然年齡只有十歲,但在十歲小男孩的身體裏面所居住的卻是一個早已經歷過人生的靈魂,這樣的對話絲毫不顯得突兀。
或者說,家人和朋友都已經習慣了他的早熟。
「嗯,是啊,很完美的人呢……」高坂先生似乎想起了什麼,遺憾地嘆了口氣,「讓一事無成的哥哥覺得壓力很大的妹妹啊。」
妹妹很出sè,很完美,這不是好事嗎?
他看着正快樂地玩着蜘蛛俠玩偶的沙耶加。
如果沙耶加也能夠像那位著名模特兒桐乃小姐一樣站在舞台上光芒萬丈,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沙耶加這麼可愛,一定能夠成為優秀的人吧!
嗯,肯定會比桐乃小姐更加優秀的!
世界上不會有比沙耶加更可愛的女孩子了!
他伸手摸摸妹妹的頭,引來妹妹高興的笑容。
【致所有時空中的我:妹妹最可愛了!】
——————
美樹家的長子鶴一郎是個很優秀的人。
成績很好,為人也很成熟,無論父母還是師長都很滿意。
除了對妹妹超乎尋常的溺愛之外。
他非常溺愛自己的妹妹沙耶加,幾乎到了完全不通情理的地步。
無論沙耶加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大力支持,哪怕是偶爾犯下一些錯誤,他也完全不在意。
「小孩子總是會犯錯誤的。」只有十二歲的小男孩豎起一根手指,仿佛大人般嚴肅地說,「我們要以寬厚的心包括他們,等待他們的成長,這才是可以稱得上賢明的決斷。憤怒不能解決問題,暴力亦然。」
見鬼!他自己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啊!
如果不是他並不阻止妹妹和別的男孩子嬉戲,父母甚至可能會懷疑這個早熟的孩子是否對自己的妹妹懷有某些禁忌的感情了……
幸運的是,沒有。
當沙耶加看着那個在舞台上拉着小提琴的小小男孩,眼中充滿憧憬的時候,父親很擔心地看向他,卻只看到了遺憾、無可奈何,夾雜着少許欣慰的笑容。
那是將要把妹妹交給其他男人,並稱呼其為妹夫的兄長們,必然會有的表情。
「沙耶加才六歲。」父親下意識地說。
「十年之後就可以結婚了。」他如此回答自己的父親,「十年時間其實也不長。」
無視父親目瞪口呆的表情,剛剛發出驚人言論的男孩重新將目光放到那個被眾人注視而有些靦腆的小傢伙身上,並且拿出了手機。
上條恭介啊,沙耶加喜歡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可不要辜負了她哦!
【致上條恭介變心之後的我:殺了他!不要猶豫!】
——————
時間過得很快。
chun去秋來,秋去chun來,光yin似箭,ri月如梭。
「我出門了~」提着書包的沙耶加蹦蹦跳跳地出發。
他依然坐在飯桌前,不急不慢地吃着早餐,目送着妹妹離開。
好像只是轉眼間,那個可愛的呆呆的小女孩就已經長大了。
她開始喜歡流行的小玩意,開始看少女們的雜誌,開始喜歡影視明星。
簡直就像只是坐下來喝杯茶的功夫,小女孩就已經變成了美少女。
充滿活力,jing神十足。
他自己當然也長大了,剛剛度過二十歲生ri的他,已經走上社會,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以寫實和激勵的筆調為世人所熟知,「治癒系作家」的名號在當今文壇頗為響亮。
一路跳級,僅僅十四歲就考上了相當著名的大學,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除了寫小說之外還是個優秀的外科醫生——遺憾的是這個是兼職,因為他認為「拯救靈魂」比「拯救**」更重要。
光芒萬丈的天才少年,雖然相貌平平到扔在人海里瞬間就會淹沒,但依然得到了無數美女的青睞。
「現在談結婚什麼的還太早了。」當父母問他有沒有什麼中意的女孩子時,他嚴肅地回答,「一位偉人說過,任何不以結婚為前提進行的交往,都是在耍流氓!」
說着,他拿起手機。
【致還沒有女朋友的我:戀愛是很美好的,不要錯過啊!】
「真無聊!」他不屑地刪掉了短訊,「真無法理解其它時空的我,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古板。
教條主義,理想主義,而且還有些孤僻。
在他的影響下,沙耶加也顯得很理想主義。
相信愛與正義,相信人xing的光芒,憧憬着英雄,心懷夢想。
「不是說這樣不好,可現實是很殘酷的。」母親曾經如此勸說女兒,卻得到了預料之中的回答——
「如果現實有什麼不好,那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破這種現實!」沙耶加凜然回答,「哥哥可以做得到,我也能!」
唉……有個光芒萬丈的哥哥,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啊……
——————
上條恭介出了車禍,撞得很嚴重。
鶴一郎給他連續做了六個小時的手術,竭盡全力,也只能將他從死神手裏搶回來,代價是一隻左手。
他的左手幾乎完全廢了,雖然還能稍稍活動,但絕對不可能再做比較吃力或者比較jing密的事情。
雖然左手對於一般人而言並不是特別重要——至少比右手要差很多,但對於一個立志成為小提琴演奏家的少年來說,這是一個殘酷的打擊。
不僅如此,短訊上還說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致天真的我:把妹手必須死!】
莫名其妙……
「美樹大哥,真的沒辦法嗎?」少年捧着包裹繃帶的手,眼中閃爍着淚光,「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只有等待。」他嘆了口氣,「科學是在不斷進步的,或許今天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五年之後就會有辦法,十年之後就完全不是問題了——在那之前,我們只能等待。」
「五年……十年……等到那個時候,我還能再拉小提琴嗎?那麼長的空白期,樂感啊什麼的,統統都會消失的!」恭介大聲吼叫,眼中全是絕望,「世界上有停筆十年之後重新振作的作家,可誰聽說過停止練習十年之後還能再拉出曲子來的演奏家啊!」
他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他剛剛做完一台手術,連續cāo勞了幾個小時,卻還是沒能將一對車禍重傷的夫婦救活,剛剛看着那個人家僅剩的女兒無助痛哭的模樣,只覺得全身無力。
「活着就有希望,不管是怎麼渺茫的希望……」離開病房的時候,他對恭介說,「哪怕你的手真的無法治好,至少你還活着,還可以做別的事情。」
「看看那些關心你,為你而流淚,為你而歡笑的人們吧,沒必要垂頭喪氣,你還年輕,前程遠大着呢!」
這些話,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進去。
恐怕很難吧,音樂家都是一些超級感xing的生物呢……
唉,沙耶加該怎麼辦呢?
站在病房外,看着那個呆坐在病床上的身影,他只覺得心中充滿了厭惡。
同樣是姓上條的,為什麼這傢伙不能像上條當麻一樣夠種呢?
不過就是一隻手而已,不過就是肌腱受傷而已,最起碼手還在呢!
你垂頭喪氣幹什麼啊?死了爹娘了嗎!
為什麼沙耶加喜歡上的是一個這麼沒種的廢物啊!
【致發現沙耶加喜歡上條恭介的我:那小子是個廢物,他配不上沙耶加!】
便走邊寫短訊,他和前來看望上條恭介的綠髮少女擦身而過。
這個女孩是沙耶加的好朋友,似乎叫志築仁美,出身大家庭,相貌端莊xing格嫻淑才藝全面,老實說跟上條恭介很門當戶對。
相比之下沙耶加簡直就像是醜小鴨呢……
呸呸呸!在想什麼啊!沙耶加的心意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下了樓梯,走進辦公室,一個扎着雙麻花辮子、戴着眼鏡,貌似很文弱的黑髮少女坐在沙發上等他。
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曉美大小姐,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對沙耶加這個區區平民感興趣,可請你不要這樣增加我們的壓力好不好!」雖然很想忍耐,但還是忍不住抱怨,「以你的身份,和我們保持距離對大家都好!」
黑道巨頭曉美家的女兒,這樣一個人物他實在不想招惹啊!
「那個……美樹先生,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很認真的,我保證一定會認認真真地考慮你的建議,但請你不要親自登門了,有事情打電話就可以。」
等身份貴不可言的大小姐出門之後,他這才長嘆一聲,頹然倒在椅子上。
老天啊!為什麼沙耶加會跟這麼恐怖的人扯上關係?
雖然一直瞞着家人有關曉美焰身份的事情,但那些遠遠跟着的保鏢……不可能一直不被發覺吧!
壓力好大,胃有點疼……
——————
魔法少女。
靈核。
魔女。
翻看着曉美焰留下的資料,他只覺得額頭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動。
開什麼國際玩笑!
實現了願望就會變成魔法少女,然後一旦魔力耗盡靈核污染之後就會變成魔女,被新一代的魔法少女獵殺……
這麼殘酷的事情,怎麼能夠容許!
就算需要英雄挺身而出對抗襲擊人類的魔女,那個英雄也不可以有這麼悲慘的結局啊!
都什麼時代了,這種虐主劇情是絕對不允許的!
他並沒有懷疑對方的話,以曉美家大小姐的身份,勾勾手指就能讓美樹家家破人亡,根本沒必要騙自己這區區一個作家兼醫生。
所以晚上回家之後,他找到正在看書的沙耶加,很認真也很嚴厲地說了這件事。
「沙耶加,你相信奇蹟嗎?」
「當然!奇蹟是一定會有的!」
「那麼,你覺得,為了實現奇蹟,必須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沙耶加猶豫了。
「一條手臂?感覺有點太廉價了。」她苦惱地思考着,「或許……眼睛?」
「實現奇蹟的代價,最常見的是——生命!」
沙耶加的臉sè有些發白。
「而且一般來說,只付出生命就能實現奇蹟,那已經是很廉價的了。」他繼續嚴肅地說,「奇蹟是希望的極致,而實現了奇蹟,就等於將希望完全透支掉了。你覺得,透支了全部的希望,剩下的會是什麼?」
「……絕望。」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他點點頭,轉身離開,「記住,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奇蹟上。要實現什麼理想,應該用自己的雙手去努力!」
「寄希望於奇蹟,那是對諸如我這樣的努力者們的侮辱!」
不知道這番話能不能起作用,只希望她能聽得進去吧。
雖然從短訊的內容看來,似乎並不樂觀。
【致擔心妹妹成為魔法少女的我:註定要發生的事情,擔心也沒用的,看開些吧。】
可惡!究竟是哪個時空的我,說話這麼頂心頂肺啊!
——————
當沙耶加進門的時候,他正在看短訊。
【致因為妹妹變成魔法少女而大吼大叫的我:吼叫不能解決問題,省點力氣比較好。】
於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sè一定很難看。
「哥哥……對不起!」
沙耶加似乎被他yin沉沉的表情嚇着了,低着腦袋,非常局促不安地道歉。
他身體晃了晃,只覺得天旋地轉,終於再也站立不穩,坐倒在椅子上。
「你……你……為什麼啊!」
一直都彬彬有禮的天才青年憤怒的吼聲,幾乎能夠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得跳起來,若非他的書房為了避免干擾,特別作了隔音加工,這聲怒吼肯定會把周圍的鄰居都嚇一跳。
「上條恭介那小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為他做這種犧牲!」他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你這蠢丫頭,腦袋裏面究竟是腦漿還是豆腐啊!奇蹟?把自己的靈魂煉成魔核,變成魔法少女,每天去跟妖魔鬼怪戰鬥,一不小心就會戰死,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爭取一次奇蹟?你有病啊!」
沙耶加沉默不語,只是低着頭看着那顆猶如香水瓶一般的寶石。
看得出來,這小丫頭打定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決心。
他跳着腳、拍打着書桌,滔滔不絕地罵了半天,最後終於jing疲力竭,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
藍發的少女抬起頭來,臉上滿是堅定。
「我想請哥哥幫忙查查最近有沒有人口失蹤,有的話大約在哪裏……」
「這種事有必要找我嗎?找曉美焰就可以了啊,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他疑惑地問,「我見到過你、她,還有你從小玩到大的鹿目圓香,以及一個黃髮的女孩一起出去玩過——對了,怎麼沒叫上仁美啊?她不也是你的好朋友嗎?」
沙耶加嘆了口氣。
「我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換句話說,另外那三個女孩都是魔法少女,對吧?
他只有苦笑。
在和平的世界裏面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本該很稀有的魔法少女居然不知不覺中變得這麼普及了——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啊!
「雖然不知道焰醬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我相信哥哥你一定能查到最近瀧原市的人口失蹤情況的,對吧?」
看着妹妹充滿期待的眼神,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了頭。
「沒問題,哥哥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呢?」打開電腦,聯繫在jing署和報社的朋友,「區區一些情報而已,交給我吧!」
——————
沙耶加很高興。
興高采烈。
有了他的情報支持,四位魔法少女很容易地就能找到魔女出沒的地點,然後齊心協力,幾乎毫不費力就殲滅了她們。
「果然情報是最重要的。」看起來像是眾人之首的黃髮少女巴麻美——正是他之前努力挽救卻沒能救活的那對夫婦的女兒——笑着說,「平常光是尋找魔女就會花掉大多數的jing力,現在這樣可舒服多了!」
「而且魔力也不會浪費了。」曉美焰也顯得很開心,「只要不把魔力耗盡,就不會變成魔女吧……」
「焰醬你想太多了,我們怎麼可能變成魔女呢?」粉紅sè頭髮的鹿目圓香喝着茶,開朗地說,「你肯定是把噩夢裏面的事情當真了。」
「是啊!我們已經夠倒霉的了!」窗子被推開,一個紅髮女孩不請自來地跳進來,抓起桌上的蛋糕就塞進嘴裏,奇怪的是明明吃着東西,她說話的聲音卻完全不受影響,「變魔女什麼的——饒了我吧!」
沙耶加坐在朋友們之間,顯得非常快活。
聚會結束時,她們來到他的書房,一起向他道謝。
「沒什麼好謝的。」他淡淡地說,「如果真要感謝我的話,就少讓沙耶加冒險,雖然她的特殊能力是超強的恢復力,但再怎麼能夠恢復,受傷也是會疼的,被打中靈核也是會死的!」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臉sè已經非常嚴厲。
「我相信,你們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過失讓同伴死去,對吧?」
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少女們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瓢冷水,頓時低下了頭,場面一時間非常安靜。
當少女們離去之後,剛才還嚴肅地擺出撲克臉的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將身體埋入椅子之中。
雖然作為首領的巴麻美一再保證「這麼多人合作,不會有危險的」,可他卻還是有不安的預案。
掏出手機,他發出了短訊。
【致未來的我:魔法少女們聯合作戰,就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
「那個……美樹先生,我覺得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他看着左右那兩個滿臉橫肉、腰間還別着短刀的保鏢,唯有苦笑。
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電話裏面說,而要帶着保鏢上門說啊!
真是個不諳世事的超級大小姐!
但下一瞬間,他就不再苦笑,而是震驚了。
「沙耶加她的情況很糟糕,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直到因為想要衝上去抓住曉美焰的肩膀問個究竟而被保鏢們狠狠地摔在地上,他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成為魔法少女之後,因為狩獵魔女的疲勞和內心的yin影,美樹沙耶加漸漸地疏遠了作為人類的朋友仁美和恭介。
並不是友情和愛意褪去,而只是害怕把他們牽涉到危險裏面來而已。
雖然平時顯得很開朗很英氣,但她骨子裏面依然還是個纖細脆弱的普通少女。
成為魔法少女就搖身一變化作白sè暴君,無師自通以炮交友這種高段技能的小女孩,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但這種微弱的體貼,卻帶來了糟糕的後果。
誤以為朋友已經放棄了恭介的仁美,決心去追求一直仰慕的音樂少年;因為被冷落而有些寂寞的恭介,完全沒有猶豫就接受了她的告白。
「這麼說他們已經是情侶嘍?」坐在地板上的他問,「反倒是我們家的沙耶加,到最後落得一無所有……犧牲自己換取奇蹟,結果只是成全了朋友對吧?」
因為保鏢們被曉美焰下令到門口去守衛,所以他可以放心地說出魔法少女的秘密來。
「真是了不起呢,簡直就像人魚公主一樣啊!」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妹妹,充滿了悽美的感覺。」
曉美焰看着這個她本以為會憤怒,卻和她的預料截然相反的男人。
「沙耶加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我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謝謝你對沙耶加的關心!」他有些吃力地爬起來——剛才那幾下挨得真重,撣撣身上的灰,笑容越發從容,「不過放心吧,沙耶加是個堅強的孩子,她能夠度過難關的!你不必擔心她。」
當然是這樣,因為她有個能幹的哥哥啊!
——————
辛卯年,庚寅月,丁巳ri。
諸事不宜。
但其實一切都很順利。
原本他是打算做一些殘酷的事情的,但因為收到了【致將要成為殺人兇手的我:魔法少女的世界裏面搞情殺這套太離譜了吧!】這樣的短訊,他改變了想法。
「沙耶加她喜歡我?」上條恭介滿臉茫然,「不可能吧!美樹大哥你一定是弄錯了,我們一直都是好哥們啊!」
他掩面無語。
「沙耶加和恭介只是朋友吧,我當時跟她說過啊,她喜歡恭介的話我就退出——可她什麼都沒說啊。」志築仁美也是一臉茫然。
沙耶加啊沙耶加,你這個無可救藥的小笨蛋啊!
滂沱大雨之中,他開着車子,載着滿心愧疚卻手拉着手,打算當面向沙耶加道歉的那對戀人,趕回了家裏。
但不知為何,心裏卻充滿了不祥的聯想。
家裏很靜,雖然天sè已晚,卻連燈都沒有開。
「沙耶加不在家嗎?」恭介有些驚訝,「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回家啊?」
仁美也擔心地問:「她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出意外也是你們這兩個遲鈍的笨蛋害的!」他低聲怒吼。
三個人在黑暗的客廳裏面靜靜地坐着。
他反覆撥打着妹妹的手機,始終沒有回音。
他又撥打其她魔法少女們的手機,卻得知她們也一樣沒見過沙耶加。
大約晚上十點的時候,沙耶加回來了。
**好像落湯雞一樣,而且還是變身狀態。
「沙耶加!」他連忙站起來迎接,「你怎麼回事啊?怎麼搞成這樣?」
但他沒能走到妹妹面前。
渾濁的惡意和絕望從垂着頭的藍sè魔法少女身上散發出來,讓所有人都無法靠近。
「我……殺人了……」
什麼?!
三個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仁美問。
「去自首吧!」恭介說。
「你沒有受傷吧?」他擔心的是這個。
沙耶加抬起頭來,眼睛已經看不到焦距。
「哥哥……我記得你說過,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在於他們能夠約束自己,只把力量用在拯救而非破壞上,對吧?」
「也不能一概而論的……」他立刻改口。
沙耶加笑了,笑容卻沒有任何讓人安心的東西。
「我本來發誓,要用魔法守護人們的……可卻只是因為自己失戀,只是因為被言語激怒,就動手殺人了。」
「我果然根本不是英雄,而只是戴着英雄假面的惡魔呢!」
有破碎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了,沙耶加?」這下他真的慌了,不顧那些恐怖的氣息,朝着沙耶加衝過去,但還沒等他衝到沙耶加的身邊,卻猛地被一股yin寒冰冷的力量撞開了。
這股力量是如此龐大,只一下就把他整個人打得橫飛起來,摔到了房間的角落裏面。
然後,他看到了沙耶加頹然倒下,看到那股黑sè的氣息猛地蔓延開來,看到周圍的景sè突然變成猶如抽象畫一般的詭異,看到了那個提着刀子,一邊流淚一邊狂笑的人魚魔女。
在被使魔襲擊而即將咽氣的時候,他還看到了結界被打破,四個魔法少女沖了進來。
「該死的!就算她成了惡魔也還是我的妹妹!」
「離沙耶加遠一點!」
「不許傷害她!
殘破的屍骸上升起三個藍黑sè的新使魔,手持着猶如手機、小提琴之類樂器般的怪異刀子,張開木偶一般的嘴巴,朝着巴麻美等人發出無聲的怒吼。
這是靈魂的吼聲。
沒有人注意到,掉在角落的手機上,正在發出一則短訊。
【致總是夢想成為英雄的我:英雄也是需要人陪伴和開導的,否則她會給自己背上額外的負擔,最後墮落成為惡魔。】
穿梭在無數時間之中的短訊。
世界的方向,發生了細微的偏移。
————————————
————————————
————————————
第三章、hero
【致身體孱弱時候的我:體能鍛煉是很重要的,切切不可放鬆!】
體能?這究竟是我在什麼情況下發的短訊啊!他看着手機上那條短訊哭笑不得,「我現在這樣能練體能嗎?」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有一種很特別的能力,可以發出「穿越時空的短訊」,但不知道為什麼,收到的短訊經常驢頭不對馬嘴,完全不明白究竟在說什麼——大約這些短訊並非「未來的自己」所發,而是從某個平行世界裏面發送過來的吧?
雖然是很容易想通的事情,但就算想通了也不見得能有什麼好處,真相可不能用來填飽肚子……
「佐倉,你怎麼又垂頭喪氣的?」留着板寸頭的棒球隊教練揮着熊掌,在少年背後重重拍了一下,「打起jing神來!男子漢每天都要元氣十足!」
他一個踉蹌,趴在了草皮上,手機摔出去很遠。
「川藤你別白費力氣了,佐倉他可是書生,你再怎麼督促他也不會變成跑壘王的!」捕手若菜大笑,「逼着兔子練游泳,只會讓他淹死而已。」
作為一個平易近人的老師,川藤和學生們關係很好,所以大家和他開起玩笑來也從沒什麼拘束。
「我知道他們都是好人。」他艱難地爬起來,不出意外地發現自己膝蓋又破了,暗暗對自己說,「都是好人,只是太熱情了一點。」
只是跟屁蟲的不良少年,棒球隊的替補球員,成績不錯的弱氣學生,和熱火朝天的隊伍氣氛完全不協調的yin郁傢伙。
「當初加入棒球隊,只是覺得這個荒廢的球隊很適合混ri子,為什麼一轉眼間,那些不良少年就變成了熱血男兒啊!」
他在心中暗暗吶喊:「把那個安靜的棒球隊還回來!」
當然,心裏想想而已,他早已習慣一切都埋在心裏,不把自己的意見提出來。
球隊訓練的時間不長,川藤也沒真的把他往死里練,但即使如此,放學的時候,他也已經累到站不起來了。
休息,回家。
「哥哥,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比昨天還累?」妹妹很擔心地看着他蒼白的臉sè,「你究竟都在學校裏面幹什麼啊?看起來好像是勞累過度的樣子。」
「體能訓練。」他有氣無力地回答。
「別練什麼體能了。」媽媽說,「身體吃不消的。」
嗯,營養跟不上的話,身體是會垮的。
至於「多吃點,吃好點」之類的……說笑嗎?
晚飯很少,完全沒有吃飽。
那是當然的,家裏現在基本沒有收入了。
父親被教會開除了,教堂也不再有信徒來,除了zhèng fu每月的那點宗教設施維護補助之外,別的一元錢都沒有。
「我吃飽了。」妹妹放下碗筷。
一個蘋果,一碗粥。
這樣能吃飽的話才有鬼呢!肚子完全是空的啊!
看着父親憂愁卻堅定的眼神,看着妹妹倔強的模樣,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真懷念棒球隊還是不良少年組織的時候,至少能搞到吃的……
睡覺之前,他編輯了一條短訊。
【致還是不良少年的我:第xxx期彩票的中獎號碼是xx,xx,xx,xx……】
——————
「教練!佐倉他昏倒了!」
同學們驚慌失措的聲音,似乎很遙遠。
「低血糖,嚴重的營養不良!」保健室老師很生氣地衝着川藤咆哮,「你難道不知道他身體不好嗎?怎麼能讓他再做劇烈運動!」
「抱歉!可他看起來很正常啊……」川藤的聲音很尷尬,「怎麼會低血糖呢?是在減肥嗎?他已經很瘦了……」
沉默。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怎麼了?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他不想說。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致孤軍奮戰的我:壓力都藏在心裏,人會吃不消的,所以如果有可靠的朋友,不妨傾訴一二。】
仿佛是魔法的咒語一般,這條短短的信息讓他改變了主意。
於是川藤就知道了家裏的事情。
父親因為修改教義而被教會開除,信徒們也不來了,沒有收入,連溫飽都無法維持。
「父親他……明明沒有說錯啊!」生平第一次,向別人吐露心聲,「那些從幾千年前傳下來的教義,沒理由還完全符合現在的時代吧!理所當然應該進行修改吧!那個時代人類還以為太陽是圍繞着地球轉的呢……錯誤的東西不應該修改嗎?為什麼大家都反對呢?太沒有道理了啊!」
「雖然我不是宗教徒,但你說得很有合理。」川藤把自己面前的nǎi茶也遞過來,「慢慢喝,別燙着,我這裏還有。」
川藤是個好人。
自從知道家裏的情況之後,他就經常來教堂拜訪,每次都帶些吃的來。
父親顯得很苦惱。
因為川藤是個無神論者。
一個堅信神明,希望用信仰引導人們的神父,卻不得不接受一個完全不相信神的罪人的幫助。
對於父親來說,這比貧困還讓他感到痛苦吧?
但父親還是接受了川藤的幫助。
「因為我們的緣故吧……」他對妹妹說,「我們是父親的負擔呢。」
妹妹很沮喪,他也是。
【致窮困的我:錢是很重要的,哪怕只是為了讓家人過得好一些,也需要更多的錢吶!】
按下發送鍵,電子信號將少年的心緒穿往遠方。
——————
「哥哥。」早上上學之前,妹妹叫住了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問,「你覺得……世界上有『魔法』存在嗎?」
英雄愣了一下。
妹妹的表情看起來挺認真的。
「不是開玩笑嗎?」
「不是。」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所說的『魔法』指的是什麼?」
「化不可能為可能,創造奇蹟的力量。」妹妹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他問,「靈魂嗎?」
妹妹的臉sè黯了一下。
「大約是這樣的吧……」
「我不覺得有什麼即使付出自己的靈魂也要實現的願望,至少現在沒有。」
「可是……如果爸爸能夠有更多的信徒……」
「思想者註定獨行於荒野之中,因為越是高貴的靈魂就越不為俗世所容。」他引用了最近剛剛在漢語課上學過的一句話,「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這是兩千年前賢者孔丘的好朋友兼學生子路對孔丘偉大理論的評價。孔丘尚且如此,父親又怎麼能夠例外呢?」
是的,這個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
雖然他不是英雄,可至少知道英雄的故事。
他知道那個發出如此議論的熱血男兒,最後為了國家的法度和正氣,以垂垂老邁之身拔劍而起,最終慷慨就義,終年六十三歲。
他還知道,那個熱血男兒和他所堅信的東西,終究只是他和他的朋友以及後世弟子們心中美好的理想,從未成為事實。
有偉大理想的父親,吃苦受累是難免的。
跟隨這樣的父親在荒野上前行,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苦難什麼的,貧困什麼的,有什麼可怕的?
用魔法來取得信徒?那簡直是對父親的侮辱!
【致幻想奇蹟的我:腳踏實地去做事才能獲得成功!】
發送的短訊,既是對幻想的期冀,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
【致得意忘形的我:事有反常必為妖,天上就算掉下餡餅,多半也是有毒的!】
他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來的短訊,心中陡然一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不對勁啊!
為什麼突然有人來聽父親的講道了?
昨天還是門可羅雀的,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看着教堂裏面那些坐在座位上激動萬分,仿佛目睹基督重生的信徒,滿心納悶。
說實話,父親雖然理論水平很高,可演講的水平實在不怎麼樣——簡直就像古代的賢人韓非子一般。身為兒子,他常常為此扼腕嘆息。
那樣拙於言辭的父親,怎麼會突然就有了這麼多的信徒,還這麼狂熱呢?
更加不對勁的是,為什麼大家都沒有發覺?為什麼大家都似乎理所當然的樣子?
如果不是收到那條短訊的話,他也根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仿佛教堂此刻的熱鬧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完全不合理啊!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事情呢?」川藤皺着眉毛,手指噼里啪啦在鍵盤上敲擊,「用google都查不到類似的情況!」
因為事情太過詭異的緣故,他甚至不敢和家人討論,他在學校裏面又沒什麼朋友,想來想去,討論對象只剩下了川藤幸一老師。
簡直就像是幾十年之前的電影老片子那樣,問題少年只能和可靠的老師談論自己的苦惱。
這種老套的劇情啊……
但意外地安心呢。
川藤說,不管怎麼樣,只要以平常心對待就好。
「拿出面對艱難歲月的勇氣來,有什麼困難是過不去的呢?」這個熱血老師一如既往忠厚地笑着,「你要更積極一點,提醒和支持你的父親,只要有家人的支持,縱然這次的事情再怎麼古怪,也一定可以平安度過!」
說得對!
雖然就像那條短訊說的那樣,天上掉下來的是毒餡餅,但只要自己能夠抵抗誘惑,那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所以晚飯的時候,他就和父親說了自己的擔心。
父親沉默了很久。
「你說得對,我被虛偽的繁榮迷惑了。」說出這些話之後,父親似乎老了十歲,但臉上的表情卻輕鬆了許多,「大約是惡魔在迷惑那些人吧……哈哈!你爸爸居然有資格被惡魔對付了,這可是聖人們的待遇呢!」
看着父親的笑容,他也笑了。
父親是真正的英雄,只要不頭腦發昏,就算是惡魔也不可能打敗他!
【致惶恐不安的我:相信英雄,跟隨英雄,支持英雄,這是最好的選擇!】
——————
重新變得開朗的父親,制定了針對家庭成員的嚴格計劃。
那些信徒捐獻的錢,全部被封存起來,一文錢都不動用。
父親甚至放棄了把教堂重新修繕一下的計劃。
「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在那個封存獻金的儀式上,他用充滿磁xing的男中音說,「我現在把這些錢兌換成黃金,封存在這裏,讓可以長久保存的黃金來見證我們的信仰!」
這個儀式影響很大。
很多宗教人士都來了,但沒有一個帶着善意。
現在的ri本,宗教是一個職業而非信仰,宗教人士都是為了賺錢而活動的,一個個都是富翁。
而固執地絕不動用信徒捐獻,恪守清貧的父親,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但無論他們怎麼勸說,父親完全不為所動。
即使被教會開除,即使那些宗教人士利用卑鄙手段將他從教堂趕出去,他也絕不屈服。
與之對應的,是父親在民間的聲望越來越高。
「末世的聖者」、「清貧的賢人」、「真正的導師」……一個個光芒萬丈的頭銜,落到了父親的身上。
他注視着這一切,滿心歡喜。
家裏依然很窮,只是靠父親兼職做翻譯的一點收入過活,經常餓肚子。
但那有什麼關係呢?
他覺得很幸福。
這種幸福讓他幾乎要流出淚來。
【致迷茫中的我:心靈的安寧才是真正的幸福,請不要迷失自己。】
在一天晚上,為了面對即將迎來的甲子園之戰而特訓到半夜,頂着星光回來的他朝着不知名時空中的自己發出了短訊。
然後,抬起頭來,他在路邊的屋頂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的妹妹,佐倉杏子。
——————
「這是怎麼回事?」
在黑暗的夜裏,他注視着穿着奇裝異服,還在樓宇間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的妹妹,很嚴厲地問。
然後他知道了一切。
原來,造成一切的幕後黑手,不是什麼惡魔,而是他的妹妹。
而且,為了實現這個奇蹟,妹妹付出了可怕的代價。
每天晚上,她都會獨自外出,去和襲擊人類的惡魔戰鬥。
那種名叫「魔女」的東西,超乎想像之外的可怕,也超乎想像之外的危險。
「這很公平。」那個叫丘比的怪異生物說,「她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為魔法少女,就是願望的代價。」
家裏的氣氛非常緊張。
父親注視着化身為魔法少女的妹妹,眼中充滿了痛苦。
「杏子。」他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們家原來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傻事?」
「爸爸說的明明是對的啊!為什麼那些人置之不理呢!」妹妹捏緊了拳頭,大聲喊道,「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夠多聆聽父親的話而已,有什麼不對的嗎?」
父親苦笑。
「為什麼會這樣啊……我的理想……我的信仰……居然害得我的女兒付出這麼可怕的代價……」
「我說丘比啊,我們不能退還這個願望嗎?」母親無力地望着那隻白sè的生物,用微弱的態度懇求,「我們不要信徒了,哪怕大家都像一切一樣不理睬我們也沒關係,退還這個願望吧!」
「那是不行的,既成事實的事情,怎麼可能退還呢?」
一家人整晚都在討論。
但是,沒有什麼辦法。
「反正願望已經許下去了,爸爸你不如將它好好利用起來吧!」最後,妹妹很坦然地說,「爸爸在白天拯救人們眼中的世界,我在夜晚拯救人們看不到的世界,這不是很好嘛?」
「這份代價……不會那麼簡單的。」將自己關進書房之前,父親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看到沉浸在英雄之夢中的妹妹出門,他連忙追了出去。
妹妹年紀還小,就算擁有了非凡的力量,也未必能夠正確地使用。
正如過去曾經收到的一條短訊所說。
【即使英雄也需要同伴,不要讓她一個人孤軍奮戰!】
但他更多的卻是擔心。
那個叫丘比的傢伙,怎麼看都像惡魔多過像jing靈啊!
惡魔的願望,什麼時候帶來過好結果呢?
——————
「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做下去嗎?」胖胖的和尚滿臉油汗,眼神卻只有兇狠,「再考慮一下吧,就算佐倉君自己要做聖人,也該為家人着想才是!」
他在門外,一手玩弄着佩槍,一手按着手機的數字鍵。
【致擔心家人的我:或許先發制人也不錯,但起碼我不能這麼做,真是遺憾呢!】
按下發送鍵,正好那令人厭惡的肥豬被父親趕了出來,狼狽地走了。
「父親,他們這是要撕破臉了吧?」他有些擔心地看着父親。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對父親行為的反對意見不是來自基督教,而是來自於ri本佛教。
佛教堪稱ri本社會的一顆毒瘤,那些不守清規戒律的和尚們完全壟斷了ri本人的喪葬業,財富之大令人咋舌。他們又勾結黑社會,瘋狂打壓各種反對的聲音。
提倡清廉和苦行的宗教聖人,和蠱惑信徒捐獻布施的惡僧們之間,的確是有天然矛盾的。
「嗯,比我預料的要晚很多呢。」父親笑得很從容,「當年耶穌只傳了三年的教,就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他們可是讓我從容地傳教五年了——我本來以為他們很有涵養,但從今天一開口就威脅的情況看來,原來只是後知後覺罷了。」
「父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除了笑,我們還能怎麼樣呢?」父親溫和地摸摸兒子的頭,「記得嗎,當初我剛剛思考新教義的時候,你才十歲,還是個小不點呢……不知不覺間,你都已經比我還高,成為jing察了呢……」
「就是因為我是jing察,才更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他着急了,「父親!你搬到國外去避一避吧!」
「不!」父親的眼神剎那間變得有如雷霆一般,「我在這裏傳教,我也將死在這裏,這是我的歸宿。」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父親阻止他再說下去,重新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寫佈道文,「我早就有所覺悟了,只是……可能會連累你們,真是抱歉——要是你媽媽還在的話,一定會很擔心了吧……」
不,要是母親還在人世的話,那才真的糟糕呢。
因為這家裏的所有成員,唯有母親是沒有自保之力的。
父親以及自己早就已經有所覺悟,為了未來和希望而獻身,沒什麼可怕的。
至於妹妹……
離開了父親的書房之後,他撥通了妹妹的手機。
「杏子,你是否可以確保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變身?」
「咦?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如果不能的話,現在就設法確保它!」他沒有理會妹妹的疑惑,斬釘截鐵地說,「現在,立刻就做!」
……
「弄好了,現在無論如何我都能瞬間變身。」妹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早已經歷無數戰場的她,並不是菜鳥,「告訴我吧,究竟怎麼了?」
——————
幾個小時之後,大學附近的咖啡廳裏面。
「你確定?」妹妹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不是說笑吧?你居然說『如果有人襲擊你,那麼立刻動手,先殺了再說』——這種話可不是一個維護治安的jing察應該說出來的哦!」
「我首先是佐倉杏子的哥哥,然後才是佐倉jing部,不要弄錯了次序!」他沒好氣地抬手在妹妹額前彈了一下,「那些傢伙比你想像得更加兇殘,你不會想知道自己落到他們手上會有什麼後果的。」
「但也不至於要殺人吧……」妹妹似乎還有些不認同的樣子。
「殺人好過被殺,更好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這個問題沒有任何讓步的可能,「ri本的法律還是很寬鬆的,就算你殺了人,也不會判得很重……而且以你的本事,只要一心逃跑,世界上哪有什麼神通廣大的jing察能抓住你?」
「話題越來越糟糕了呢……」
「現實比我們的話題更糟糕,你不是小女孩了,應該明白一點事理了吧!」他眉頭緊緊皺着,焦急和擔心讓他的語氣有些重,「難道說,小女孩的英雄夢還沒做醒嗎?那些超級英雄可是有作者庇護的,現實中,力量和殘暴都是必要的,你得讓敵人害怕你!」
妹妹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哥哥,你知道嗎,我的靈核越來越黑了……」
手機突然想起,他連忙按下,收到了一條來自「我」的短訊。
【致震驚的我:在驚慌失措之前不妨先鎮定下來,擔心無助於解決任何問題。】
他連續深呼吸,感覺自己鎮定多了。
「靈核完全黑掉的時候,我就會變成魔女。」妹妹並沒有介意他的失禮行為——周圍的人們早就已經習慣了他隨時隨地收發短訊的怪異習慣。
「不是用悲哀之種就能淨化靈核嗎?難道你最近都沒狩獵到魔女?」
「……一直都在淨化,可總是有一些無法淨化的,一天天積累下來,現在規模已經很驚人了。」
「那隻……叫丘比的傢伙怎麼說?」
「靈核是靈魂的結晶,靈魂中的污穢就是靈核的黑暗,來自我本身靈魂的污穢,是無法用悲哀之種淨化的。」妹妹苦笑着,用勺子攪拌着自己杯子裏面的咖啡,「怪不得要找小女孩簽訂契約呢,大約是因為小女孩心地純潔,不會有太多污穢吧。」
「那你會怎麼樣?」
「隨着我的成長,心靈的污穢不斷增加,變成魔女也是遲早的事情。」妹妹笑得有點勉強,「哥哥,做個約定吧,如果我變成了魔女,你可以幫我解脫嗎?」
英雄沉默了一會兒,伸出右手,像小時候那樣,和妹妹用尾指相勾。
「我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在事情發展到無可挽回之前,一定要努力堅持下去!」
「當然!」妹妹臨走的時候,笑容依然燦爛,「我還沒充分享受青chun呢!」
——————
chun去秋來,又是一年。
一年裏面能發生很多事情。
比方說,可以發生一次大地震,川藤老師爬進廢墟救人,死於餘震。
葬在公墓裏面,正好是父親母親的鄰居。
母親在三年前死於疾病,父親堅持沒有動用那筆留給未來作見證的錢。
父親在新年這天死於車禍,被一個據說是喝醉了的司機撞了。
喝醉了的司機?
他給某個時空的自己發送了短訊,提醒對方注意保護父親,然後開始搜集謀殺的證據。
但還沒過幾天,他自己也遭遇了暗殺。
如果不是杏子及時趕到,或許躺在公墓裏面的佐倉家人,就又會多一個了。
「我們沒得選擇了。」在加護病房裏面,他對連續幾天不眠不休保護自己的妹妹苦笑,「那些傢伙看來根本就打算讓我們無路可走呢。」
「那該怎麼辦?」杏子的臉sè很白,眼神卻很黑。
他笑了,笑容很慘很冷。
出院之後,先是忙完了父親的葬禮,然後給川藤老師也獻上一束花,年輕有為的佐倉jing部就脫掉了jing服,換上一身忍者般的黑衣,趁着喪假還沒結束,和妹妹一起出了趟外勤。
「我說佐倉啊,你做得有點過分了。」休假結束回jing署之後,須藤前輩撫額嘆氣,「現實可不是黑道片,更不是美國的超級英雄大片,你要報仇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至於殺上門去血債血還嗎?」
他尷尬地笑,作無辜狀。
這完全是被逼的,難道能怪他們嗎?
法律顯然無法制約那些傢伙們,不反抗的話,難道要乖乖被殺嗎?
那天晚上,被逼到了絕路的兄妹二人殺進了惡棍和尚所勾結的黑社會會社大樓,從底層一路殺上去……
杏子比他動作要麻利得多,當他還在和幾個歹徒槍戰的時候,她已經衝到了頂層。
「比殺魔女容易多了。」等他好不容易擊斃了敵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大廈頂層的時候,看到妹妹拄着長槍,站在一架還沒啟動的直升飛機旁邊,腳下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光頭。
他認識這傢伙。
【致光頭肥仔剛剛來威脅時候的我:幹掉那傢伙!否則他會傷害我們所重視的人!】
按下發送鍵,他抬起頭來,看到站在血泊之中的妹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哥哥,你來遲了呢。」
看着妹妹胸口似乎又泛起一絲yin影的寶石,他只有嘆息。
——————
秋來chun去,到了櫻花盛開的時候。
已經是小小分局局長的他,來到了公墓。
「父親、母親、川藤老師,這一年來我過得不錯,就是很擔心杏子。」四下無人,年輕的jing察局長毫無形象地坐在墓碑前喃喃自語,「她的靈核越來越黑了,悲哀之種已經只能吸收掉其中不到一半的污穢……」
「昨天她又提到了當初那個約定……唉,我真的很擔心啊!」
「難道說,我連最後的親人都要失去嗎?」
他嘆了口氣,注視着遠方灰暗的天空。
每兩年一次,會出現極為強大和恐怖的魔女,名為「魔女狂歡之夜」。
每次迎擊魔女之夜,都會犧牲很多魔法少女。
這些年來,他親眼目睹了好幾次魔女之夜的戰鬥。
六年前的戰鬥中,一個叫御崎海香的魔法少女獻出了生命。
四年前的戰鬥中,御崎海香的朋友和美和薰先後戰死。
兩年前的戰鬥中,新生代魔法少女巴麻美戰死,她的好友鹿目圓香因為魔力耗盡而化為了魔女——那也是大家第一次知道,原來只要魔力耗盡就會變成魔女,哪怕靈核還沒有被完全污染也一樣。
而且,他也收到過很多短訊,都是有關於魔女之夜的。
綜合這些短訊,他得出的結論就是——儘可能聚集更多的魔法少女,用群體的力量戰勝魔女之夜。
因為這件事是由他們兄妹主導,所以他被戲稱為「魔法少女的軍師」,而妹妹則被稱為「魔法少女的英雄」。
軍師?英雄?
天曉得他有多擔心啊!
這次的戰鬥,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想起杏子和自己說的那些猶如遺言一般的話,英雄就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不會有事的!」猶如催眠一般,他反覆對自己說,「不會有事的!」
——————
「哥哥,現在該你履行諾言了呢?」躺在血泊之中的杏子笑得很從容,「我的靈核完全黑了。」
「難道……不能淨化嗎?」他失態地大叫,「你不是儲存了不少悲哀之種嗎?」
「那些啊……已經給小孩子們了。」杏子的笑容有點狡猾,「那些本來就是給她們準備的啊,畢竟,我可是英雄呢……」
眼睛酸澀起來,似乎有點濕漉漉的感覺。
手機響了,但這次他不想接。
都到這個地步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啊!
「我呢,也已經有點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每天就是忙着到處尋找魔女,然後戰鬥,消滅……」杏子注視着恢復晴朗的天空,低聲說,「完全沒辦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好累啊……一直陪伴着這麼任xing的我,哥哥你也很辛苦對吧?」
「不!我……」
「不要婆婆媽媽的了,難道你想看着我變成魔女,然後和不久前才並肩作戰的同伴們打個你死我活嗎?你不是這麼惡劣的人吧!」
他嘆了口氣。
是啊,已經……無可挽回了。
掏出槍,檢查一下子彈,打開保險。
「對不起,杏子。」冰冷的槍口抵在了化為純黑,出現裂紋的寶石上,「很累吧?很辛苦吧?一直以來都給你添麻煩了,我真是個沒用的哥哥呢!。」
槍聲響了。
杏子的學生——或者說朋友,那個叫美樹沙耶加的魔法少女,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是杏子的朋友對吧?」他回過頭去,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很平靜,「麻煩你一件事好嗎?」
「好……好的……」
「墓地我早就安排好了,相關手續什麼的……你可以找我的朋友須藤打聽一下,我的手提包裏面有一份給他的遺書。」
打開手機,看了那條勸慰的短訊,他搖搖頭,自己也編寫發送了一條。
【致不夠關心妹妹的我:多關心關心她吧,感到疲憊的人並不是只有你的!】
做完這一切,他笑了笑,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杏子啊,其實很累的,不僅僅只有你呢。」笑容很溫和,也很無奈,「其實哥哥我呢……也已經累得受不了了啊……」
槍聲響起。
猶如靈魂的嘆息迴蕩在空中。
不為人知的地方,世界線發生了細小的偏移。
——————————
——————————
——————————
第四章、fire
【致懷疑軍火走私行為是否正確的我:把min zhu世界生產的槍械賣給反抗du cái的戰士們,絕對不是因為什麼人傻錢多,這是為了正義的鬥爭提供助力啊!】
他合上手機,撥通了一個部下的電話。
「那批運到北非的貨怎麼樣了?」
「很順利,反.zhèng fu軍付錢很爽快,現在正在交割。」跟了他差不多十年的老兄弟高興地說,「等這邊生意做完了,我們可以順便去西西里島玩兩天嗎?」
「這種小事要問我幹什麼?」他笑了,笑聲非常和氣,「只要不壞了會社的規矩,想怎麼玩都行!這筆生意足夠大家躺下來吃兩輩子。」
電話那邊傳來轉達的話音,接下來就是兄弟們的歡呼。
「注意安全,你們在歐洲人單勢孤,這筆生意又搶了西西里那群人的風頭,玩的時候當心一些。」他最後叮囑了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生意上的事情大致就這樣了,現在得忙別的。
今天,是小焰出院的ri子。
不管工作多忙,生意多要緊,他都得去接小焰。
身為一個穿越者,有來自未來的短訊幫助,他從來就不用擔心工作或者生意上的問題,唯一要擔心的,只有妹妹。
工作可以推後,生意可以不做,但妹妹只有一個!
——————
【致苦惱中的我: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仈激u,正如在戰場上平均兩萬發子彈才能幹掉一個敵人。但不管怎麼說,結果可以接受就行。】
說得倒輕巧!
他啪的一聲將手機合上,苦惱地注視着仿佛一夜長大的妹妹。
「哥哥,我很好。」焰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隱約透出幾分威嚴和戰意,不像個普通的女初中生,反而像個歷經多次戰鬥的戰士。
真的很好嗎?
他拿着主治醫師提供的檢查書和診斷報告,翻來覆去地看,仿佛是想從這幾頁紙上看出一朵花來。
這也太離譜了吧!
主治醫師在診斷書上打了許多個感嘆號,還反反覆覆檢查了十幾遍,最後非常懇切地請求曉美焰小姐成為志願者,幫助他們進行科學研究。
「去揍那個主治醫師一頓,注意分寸。」他對秘書說,「然後給他一大筆錢。」
秘書點頭,出門去安排這件事了。
放下診斷書,他決定不再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有先天xing心臟病的小焰突然就痊癒了,甚至連近視眼都沒了,但不管怎麼說,康復就好。
健康是福啊!
摸摸小焰的頭,他笑着問:「為了慶祝我們的小公主出院,是去遊樂場呢?還是去高檔餐廳?」
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小焰很文靜,聽聽音樂吃吃水果,就算是娛樂了。但是現在她身體好了,那麼諸如雲霄飛車之類以前只能看不能玩的遊戲,或許也可以試試……
不,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吧。
「我不想去玩。」小焰的神情很冷峻,完全不像這年紀的小女孩,「我覺得還是早點出院去學校的好,學業已經落下很多了。」
他愣住了。
雖然剛才就覺得妹妹似乎長大了,但什麼時候她竟然變得這麼冷這麼酷這麼積極向上了?
……果然是痛苦使人成長啊,住了幾個月的醫院,她長大了呢!
只是,妹妹變成了酷妹,他隱約有些失落。
——————
【致被那些和平主義者抨擊的我:核彈頭放在發shè架上才能保障和平,但槍則應該拿在手上——所以我賣的不是槍,而是和平。】
他合上了手機,看着敲門進來的秘書。
「社長,這段時間,焰小姐的行蹤很奇怪……」
「說重點!」他的臉sè立刻就冷了下來,「問題的核心是什麼?」
「焰小姐……似乎有了超能力……」
「你妹才有超能力!你也是看着小焰長大的,她是內褲外穿過還是戴過蜘蛛面具?」
往常他說笑話,這個從小到大一起讀書一起鬼混一起打架一起做買賣的兄弟都會笑,可這次沒有。
「她好像能夠瞬間移動,暗中跟隨的保鏢不止一次發現她上一瞬間在路這邊,下一瞬間就到了對面去。」秘書遞過一個u盤,「保鏢錄下了其中幾次。而且,在房子附近的監視器還拍到了她夜裏出門的錄像……」
「她夜裏出門?!」他驚訝得站了起來,「她夜裏怎麼出的去?門衛是死人嗎!」
「那個……你看看錄像就知道了……」
錄像挺長的,清晰度倒也還不錯,前面幾段是小焰瞬間越過馬路的場面,後面幾段是她換上了華麗優雅的洋裝,猶如傳說中北歐的戰爭女神瓦爾基里一般,在高樓大廈間跳躍如飛的景象。
「我錯怪門衛了。」不用看完,他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別說他們,就算幾個大國保護國家元首的jing衛們也看不住這樣的小焰啊……」
「錄像已經銷毀,只有這一份。」秘書說,「我們該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將u盤拔下來,掏出抽屜裏面的手槍當錘子,三兩下砸爛。
「我去找她談談吧。」
幾分鐘後,小焰坦率地承認了自己是魔法少女這一事實。
於是他越發覺得頭開始疼起來——就和當初薩達姆買了他的武器之後還沒來得及付款就被美國佬抓起來絞死時候一樣疼。
根據小焰的說法,魔法少女這個行當工作時間很長,幾乎全年無休,還得隨時準備出外勤,但卻根本沒有加班和外勤的補貼;非但如此,這個工作的危險xing還很高,卻連意外傷害保險都沒有,哪怕是不幸陣亡了,也領不到一塊錢的撫恤金。
「你病傻了嗎!」黑道大佬曉美社長一貫的風度蕩然無存,剩下的全都是氣急敗壞,「這種條件你也答應?就算賣身契都不會比這更離譜了!」
小焰看着他,目光依然冷靜,沒有一絲驚惶和退卻。
「哥哥你果然每次都這麼說呢。」她笑了,「每次聽到我變成魔法少女之後,你總是先追問『這份工作待遇如何?危險不危險?』之類的話,然後總是會咆哮『你病傻了』這樣的話……」
從她出院到現在,這是第一次露出溫暖的笑容。
「無論輪迴多少次,無論經過多少世界,哥哥你始終都是這樣……」
蒼雲愣住了。
輪迴?
——————
【致想幫小焰的我:這個世界上的路很多,但同一時間能夠給人們走的卻總是有限,所以在選擇之前,要花點時間找到正確的路,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曉美株式會社的地下室裏面,他面對着一隻被五花大綁詭異的白sè生物,滿臉都是殺氣。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一直以來蠱惑小女孩去當魔法少女,跟恐怖怪物戰鬥的就是你!」
那白sè生物貌似無辜地搖着尾巴。
「雖然別人看不到你,可我能看得到!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欺騙那個叫美樹沙耶加的女孩許願然後變成魔法少女的,所以別給我裝!」
他獰笑着,從身邊的火盆裏面拿起了一塊小巧的烙鐵。
通紅的烙鐵。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合作,二是我幹掉你,然後找下一隻契約獸討論合作問題。」
「你的行為是毫無意義的。」那白sè生物雖然沒有開口,卻發出了很平靜的童音,「我也不知道為何曉美焰是魔法少女,在我們的系統裏面根本沒有這個記錄。」
「我對原因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怎麼解決!」
「什麼叫『解決』呢?我不是很明白人類的語言藝術。」
「把我妹妹變回來!」
「那是不可能的,魔法少女形成過程中,強烈的願望逆轉了熵流,在達成奇蹟的同時將靈魂凝練為靈核——這種過程完全不可逆,即使我們也做不到。」
「那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着,他毫不猶豫地將燒紅的烙鐵從白sè生物「丘比」的眼睛裏面刺了進去。
似貓似兔的怪物拼命地掙扎,不過很快就安靜了。
打開地下室一側的暗門,蒼雲把丘比的屍體扔了進去。
在暗門那邊的密室里,已經有三具同樣的奇怪殘骸。
「第四個,總算撬開了它的嘴巴。」他在水盆裏面洗手,並考慮着下一步的目標,「至少可以確定,這東西並非真的無所畏懼,還是有威脅的可能的。」
「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
掏出手機,他給其它時空中的自己發出了短訊。
【致茫無頭緒的我:白sè的契約獸是可以被威脅的,不僅如此,可以被威脅的對象還有不少……】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甚至從來沒聽說過曉美同學是魔法少女!」瀧原市魔法少女的代表人物巴麻美恐懼地看着周圍那些只在獵奇向恐怖漫畫中看到過的刑具,驚惶地大叫,「我根本從來都沒得罪過她啊!放過我吧!」
他臉sè很冷。
「你無辜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妹妹的安全。」
「可我能做什麼呢?我什麼都做不到啊!」
把玩着從對方右手上拽下來的戒指,他用殺氣十足的瞭然眼神注視着那個缺乏社會經驗的少女。
「沒了這個,你當然什麼都做不到。可要是把它還給你,最多十分鐘,整個曉美社就會被你殺光吧……」
和猜想中一養,他看到對方眼中充滿了委屈和恐懼。
很好,的確是個本xing和善的人,這意味着她是可以商量和託付的對象。
「我不是個稱職的哥哥,手下兄弟們雖然敢打敢拼,可他們都看不到魔女。」設宴賠罪兼壓驚的時候,他說,「所以呢,小焰只有拜託你多多關照了。」
雖然還有些驚魂未定,但摸着重新回到手上的戒指,看着那個跪在自己面前,額頭伏在地板上的黑衣男子,巴麻美還是笑了。
「真羨慕曉美同學,有個這麼關心她的哥哥。」她回答,「我會盡力保護曉美同學的,我答應你。」
——————
【致準備和其它會社火併的我:武器是很公平很可靠的,無論是魔法少女的光彈還是黑道流氓的手槍,只要能打中對手就肯定會有效,所以勝利的關鍵在於兩點:第一,找到對手;第二,使用儘可能多的武器。前者是軍事家的任務,後者是軍火商的任務。】
他按下發送鍵,還沒來得及合上手機,辦公室的大門就被轟地一下踢開,怒氣沖沖的小焰走了進來。
「哥哥!你又威脅麻美學姐了對不對!」雖然說着問句,但小焰的口氣卻毋庸置疑,「我早就該想到的,這次你的行動明顯又是按照這個模子……為什麼你經常要威脅麻美學姐啊?她很無辜的!」
他左顧右盼,作無辜狀。
「在所有能找到的魔法少女裏面,她看起來最軟弱可欺,對不對?」
他尷尬地笑了。
「我早就說過了,我和普通的魔法少女不同,我是一次次輪迴,一次次變強的,即使自稱為目前最強的魔法少女也絕非吹噓,我根本不需要別人保護!」
「你需要人保護的!」蒼雲打斷了妹妹的話,「作為魔法少女,巴麻美也很強,對吧?」
「沒錯。」
「可被暗算的情況下,她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落在了我的手上。」嘆了口氣,蒼雲看着依然滿臉不滿的妹妹,「ri常情況下我能夠保護你,但和魔女的戰鬥中我就無能為力了,所以多一個能關照你的人,絕對是好事。」
「不要怪我多事,這是沒得商量的。」
小焰深呼吸了幾次,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
「其實,哥哥你的確有能幫上我的事情。」
「哦?什麼事?」
「幫我準備足夠的武器。」她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鬥志,「迎擊『魔女之夜』!」
「需要什麼樣的武器?」他問。
「你能找到的,最強的,最多的!」她說,「上次的肩扛式火箭筒不錯,就是數量太少了!」
他手裏的鋼筆掉在了桌上,然後慌忙拿起手機,給異時空的自己發短訊,讓他儘量籌集武器。
「如果還有下次輪迴的話,記得一開始就跟我說這個!」他滿頭大汗地告誡妹妹,「那些武器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是要想辦法運進ri本的!」
——————
【致戰鬥中的我:戰爭中,你需要足夠多的武器和足夠多的戰友,有時候運氣好,兩者能夠得兼,但更多的時候,我們要麼只能輕裝上陣,要麼只能孤軍奮戰。人生本來就是如此。盡力去做就好。】
巴麻美死了,美樹沙耶加死了,佐倉杏子死了,連外來的幾個魔法少女都死了。
那個叫美國織莉子的,一口咬定魔法少女們會變成無法抵抗的恐怖怪物,最後毀滅世界,所以她瘋狂地獵殺魔法少女,即使死到臨頭也還在歇斯底里地大叫這個。
真是無聊啊,與其考慮魔法少女變魔女的問題,不如先考慮怎麼對付魔女之夜吧!
魔女之夜。
無法形容的恐怖存在。
它大約每隔兩年出現一次,如果沒有被及時退治,必然會引發巨大的災難。
和那些習慣於躲藏在結界之中,不敢在現實世界露面的魔女們不同,魔女之夜會堂而皇之地侵入現實。雖然普通人看不到它,可是颶風、海嘯、地震……這些它所引起的災難,卻是實實在在的。
沒錯,這東西能夠引起可怕的災難。
不僅如此,魔女之夜還有無以倫比的力量——它能夠召喚數以百計的使魔,每一隻實力都不亞於魔法少女們平常所討伐的魔女;它有無法想像的防禦力,即使反坦克狙擊槍也無法得到明顯的效果;它更有極大範圍的廣域攻擊和極大威力的致命衝擊,小焰曾經幾次親眼目睹複數的魔法少女被它一擊全滅。
魔法少女們是很強的,靈核黑化和被魔女殺害,都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大多數情況下,魔法少女們是倒在兩年一度的魔女之夜討伐戰之中。
而這一次,魔法少女們紛紛倒在內戰之中,僅僅剩下小焰一個人了……
小焰沒能戰勝魔女之夜,最後是鹿目圓香——那個特別的女孩——成為了魔法少女,一箭shè殺了它。
但她立刻就化作了更加恐怖和絕望的魔女……超魔女科瑞姆希德!
小焰黯然離去,前往下一個輪迴,尋找獲得勝利的方法。
或許那個世界會得救吧?
但這個世界的他,必須為了守衛自己的家園而戰!
——————
【致投身黑道的我:殺了美國久臣的女兒織莉子!她會妨礙魔法少女們的戰鬥!】
他一邊發着短訊,一邊指揮着部下們將各種輕重武器的火力統統對着超魔女科瑞姆希德傾瀉。
這是在接近東京的戰場,瀧原市早已完全毀滅,ri本自衛隊也已經損失慘重,只能在他們這些民間武裝的幫助下竭力拖延時間,等待其它軍事強國的支援。
說實話,他對此沒什麼信心。
即使火箭炮和導彈轟在身上都毫無反應的魔女之夜,當初是被鹿目圓香一箭shè殺的。
那麼,她自己化作的魔女科瑞姆希德,真的是人類的武器能夠擊倒的嗎?
「這也太離譜了吧!」看着那個在火焰和黑風之中溫和地笑着,無視任何攻擊,只是不斷地將周圍一切吸入發光的虛幻殿堂之中龐大魔女,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戰慄。
或許……只有用核彈了吧?
戰鬥很單調,也很慘烈。
他們竭盡全力,只是為了爭取一些時間,好讓民眾可以疏散。
天空中,印着星條旗的戰鬥機將聯合國禁止使用的集束炸彈朝着那巨大的怪物投擲下去,熊熊烈焰和滾滾爆風將它周圍化作火海地獄。
但沒有效果,看不到任何的效果。
人類的武器,似乎只能消滅那些因為它而產生的低等使魔和魔女,對於科瑞姆希德本身毫無用處。
「該死的!核彈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軍官怒叫着:「炸人類的時候他們不是很有效率嗎?為什麼炸怪物就沒效率了!」
不久之後,這個老頭子就死在了戰場上,被科瑞姆希德周圍籠罩的火焰燒成了焦炭。
戰敗,撤退。
【致對抗科瑞姆希德的我:儘量找到核彈吧,這大約是唯一的出路。】
看着手機上的短訊,他苦笑不語。
核彈真的有效嗎?
他沒什麼信心呢。
當整個東京都被夷為平地的時候,核彈來了。
看着地平線盡頭那耀眼的白光和沖天而起的蘑菇雲,浴血奮戰至今的人們歡呼起來。
「怪物!去死吧!」
「萬歲!」
唯有他依然不安。
真的能夠這麼順利嗎?
沒多久,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在核爆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科瑞姆希德,不久之後再次出現,繼續進行無差別的破壞和吞噬。
……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戰鬥。
電磁炮、化學武器、生物武器、聲波武器、戰略核武器……人類幾乎將所有能夠找到的武器統統朝着那怪物砸了下去。
但末ri還是無法阻止地到來了。
【致一切尚未開始的我:或許我們想錯了辦法,魔女之夜不足為懼,但隨後而生的科瑞姆希德根本不是用物理學的武器能夠對抗的,我覺得……也許應該尋求一些世俗之上的的力量……】
這條短訊沒有能夠寫完,因為他擔心自己的生命堅持不到完成它,所以這就把它發了出去。
這是他發出的最後一條短訊。
人類殘存無幾的庇護所被熊熊烈火吞沒,渾身是血的前黑道大佬附近,微笑的超魔女將周圍的一切都吸進了虛幻的天國
世界的軌跡在無人覺察到的情況下,發生了細小的偏移。
——————
——————
——————
終章、love
「嗨,談談吧。」提着手機的高中生以遠超年齡的成熟態度,向一隻白sè的生物打招呼,「丘比啊,好久不見了呢。」
白sè的生物疑惑地看着這孩子,它知道這孩子的身份——是那個最有資質的魔法少女的哥哥,但它完全不記得雙方以前曾經見過面,而且似乎還有交情的樣子。
「哦,看樣子你沒有這方面的記憶呢。」他笑得很開朗,「沒辦法,畢竟你們的次元比較低,無法保有平行世界的記憶呢。」
白sè生物的眼睛中閃過光芒。
「你現在的態度,是『驕傲』對吧?」它慢慢地說,「我們所飼養出來,為了收集能量而存在的種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驕傲呢?」
他笑得越發開心。
「你每次都這麼說呢……早知道當初就該跟腳本策劃好好談談,別把你們設計成這個樣子。」
「你究竟在說什麼?」
「沒什麼。」他坐在白sè生物的旁邊,很隨意地說,「說起來你也真可憐,不斷地被殺被殺……你是第多少號了?一萬號還是兩萬號?」
白sè的生物覺得自己似乎產生名為「震驚」的感情。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呢?你不應該能夠接觸到的。」
「這種小事就不用在意啦。」他揮揮手,仿佛只是撣走了一片塵埃,「我是來找你談正事的。」
「你有沒有發現,我妹妹的資質強得異乎尋常?」不等丘比回答,他就接着說了下去,「那是因為,似乎她是平行世界的結點之一呢。」
「你的意思是說,她身上負擔着各個平行世界產生的因果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這可不是好事啊,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會崩潰的!」他的臉sè漸漸嚴肅起來,「所以我打算找個一勞永逸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假設你說的是事實,那根本就沒有辦法。」丘比說,「我不知道你怎麼得到窺探平行世界的能力的,但你應該知道,無論這個時空的鹿目園香怎麼樣,都不會影響到平行空間的她,而只會增加更多的因果。」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距了。」他笑得很從容,自信十足,「經過許多平行世界的測算,我們已經得出了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
「什麼方案?」
「封!神!」
討論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最終他用大量的證據說服了丘比。
畢竟,對於那個白sè生物來說,避免宇宙毀滅才是最重要的,低效率地收集能量,總好過宇宙直接被超魔女科瑞姆希德毀滅。
但丘比不知道的是,當彼此分開後,一直鎮定自若的他掏出手機,用顫抖的手發出了一條短訊。
【致無數個時間之中痛苦地尋找希望的我:我想,我們成功了,謝謝大家!】
無數個輪迴,無數個平行的世界,無數次的失敗,無數的流淚和哀傷。
他曾經以兄長的身份苦勸鹿目圓香不要成為魔法少女;他曾經以jing視廳廳長的身份發動針對丘比的大規模搜捕;他曾經以英雄人物的身份將世界各地的魔法少女們集結起來;他曾經說服魔法少女們,一旦覺得自己快到極限就主動破壞靈核自殺……
一切的努力,都無法阻止末ri的降臨。
在一次次輪迴之中,大家漸漸發現,鹿目圓香這個少女,是與眾不同的!
她的力量不斷增強,從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法少女,最後強大到了令人戰慄的地步。
當她化身為魔女的時候,那種壓倒xing的力量令人絕望;而當她毀滅靈核的時候,產生的爆炸也足以讓整個星球顫抖。
但這正是希望的所在!
無數次輪迴之中,他們相信,唯有作為「結點」的鹿目圓香,才有終結這悲哀輪迴的能力。
而最終所想出來的方法就是,讓她成為遠比魔法少女或者魔女更加偉大的存在,去從根本上否決「魔法少女——魔女」這個悲哀和絕望的輪迴。
無論怎樣的戰鬥,都只能延緩一時,唯有這種釜底抽薪的方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他此刻所說的話,都是平行世界裏面的「他」用生命換來的經驗。
而大家的付出,終於引來了希望。
等妹妹重塑世界之後,大約就是最後的好結局了吧?
當颱風捲起,大地震動,狂笑的魔女之夜浮現在空中的時候,安靜地躺在床上,一邊發着短訊,一邊等待着結局的到來。
【致生活在沒有魔女世界的我:請務必要幸福啊!】
——————
「焰姐姐,和我結婚吧!」
鹿目達也的表情很嚴肅,和他十歲的身材完全不協調。
曉美焰苦笑着,看着摯友的弟弟。
她和他,世界上唯二記得鹿目圓香的兩個人。
甚至就連養育了鹿目圓香也父母,也都已經忘記了圓香的存在。
只有她和他,只存在於心中的記憶,是圓香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痕跡。
所以這幾年來,每當她覺得疲倦的時候,每當她覺得孤單的時候,她就會找到達也,一起回憶圓香,回憶那些曾經經歷的輪迴。
這讓她重新振作,再次出發。但卻沒料到,達也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可不覺得達也是在說笑,這個十歲孩子的靈魂,和她一樣經歷了許多的歲月,完全可以作為成年人看待。
「為什麼呢?」她問,「我哪裏好?」
「全部。」達也很自然地回答。
「謊話!」
「謊話重複一輩子就是真話。」達也看着她,目光沒有絲毫閃爍,「焰姐姐,我可以用一生來證明這個,所以請你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你才十歲!」
「沒關係,反正你是不會老的,所以等等也無妨,對吧?」
這句話觸動了她心中的痛苦。
不知道是否因為當初沾染了圓香的力量,她發現自己成了不老不死之身。
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傷都能迅速痊癒,無論經過多少歲月也不會老去。
一轉眼已經過了八年,當初的魔法少女們紛紛長大chéng rén,只有她還是和十四歲時候一樣,完全看不到成長。
「我這樣的怪物……」
「為什麼你說自己是怪物呢?」達也的笑容很溫暖,「不知道多少男人夢想着自己的妻子永遠青chun美貌呢!」
看着達也的笑容,她恍惚了。
或許……這樣也不錯……
時光流逝。
墓碑上的達也,依然笑得很溫暖。
根據他的要求,墓碑上所封塑的,是他十四歲時候的照片。
那溫暖的笑容,穿透了一個世紀的歲月。
鹿目焰坐在墓碑前,感覺丈夫依然還在自己的身邊。
不知不覺中,一百年就這麼過去了。
圓香、哥哥、同伴、弟子、弟子的弟子……數不清的人從她的生命中經過,只有達也一直在她的身邊。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達也就在自己身邊了呢?
太遙遠了,即使不老不死的魔法少女,也無法記得那麼清楚。
是十六歲婚禮的時候呢?是十歲向自己求婚的時候呢?是兩歲在沙地上畫出圓香的時候呢?還是更遙遠的時候,在那無數個絕望的輪迴之中呢?
記不清了呢……
風中傳來了笑聲。
一百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比方說,可以讓世界更加和平,人心的絕望更少,魔獸和魔法少女都在不斷減少。
這是好事,她對自己說。
雖然丘比很不滿意,經常說「這樣下去宇宙會毀滅的」之類的話。
「宇宙什麼時候會毀滅?」達也曾經問過這個問題。
「大約一百三十五億年之後,很近的!」
於是他們就出去度第十五次蜜月了。
想起這些有趣的往事,真是很幸福呢。
可是,達也終於不在了吧?
她坐了半天,最後還是站了起來。
是的,達也不在了。
尚未來得及舉步,她就愣住了。
一兩步外,一個有着及地粉紅sè長發的少女正微笑着,注視着自己。
「圓……香……」
「我等了一百多年,始終等不到你,所以我就來接你了。」本不該在現實中出現的神靈一般的少女緩緩走來,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化,從冰冷的公墓變成繁花似錦的草原。
她看到有不少熟悉的身影在那裏,其中圍着小餐桌的三個少女,正在對她揮手致意。
「喂!你來得可真遲啊!」
「體諒一下吧,小焰她有家庭要照顧的。」
「真羨慕呢……我也想要個能陪我一百年的好男人啊!」
在粉紅sè的光芒之外,du li於時間和空間而存在的地方,一群年齡不一的男子身影,正圍繞着一個漸漸走近的少年。
「大家好,我們成功了。」
「嗯,我有收到這條短訊哦!」
「我也是……臨死的時候能收到這樣的短訊,真是太幸福了呢!」
「當時我眼淚都流下來了……死得很安心的說。」
「我們的汗水和鮮血,終於還是有價值的呢!」
「可到頭來便宜了這小子……你們不覺得很可惱嗎?」
「你有病啊?我們大家不是同一個人嗎?」
人影說笑着,漸漸合為一體,化作一個回身凝望那片粉紅光芒的身影。
光芒漸漸散去。
空曠的墓地中,突然想起了手機的短訊聲。
如果有誰打開那個剛剛合上不久的墳墓,可以看到骨灰盒旁邊的那隻手機屏幕上,正彈出一條短訊。
【致終於抵達happyend的我:一路走來,辛苦你了。我們相信,真正能夠創造奇蹟的,唯有「愛」。】
————————————
獻上治癒文一篇,祝大家新年快樂~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505s 4.05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