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跟值班員閒聊幾句後,李言誠走出值班室,就將余新梅的事情丟到了腦後,人家是單身,跟誰親近不親近的完全沒任何問題,至於那人是不是她的親戚,一表八百里的誰又能知道呢。
「言誠」
「到」
「來,跟我們走。」
「好」
從值班室出來,剛拐進院子就看到老許和蘇孝同倆人站在吉普車邊。
看到他進來,蘇孝同抬手就招了招。
「去哪兒啊二位領導?」
「市局法醫解剖室。」一邊說着,蘇孝同已經拉開駕駛位的車門準備上車了。
「去那兒幹嘛?」
「孫河在那邊,他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法醫正在解剖潘有志的屍體,咱們過去也看看。」
???
李言誠聽的是滿腦門子的問號。
法醫解剖屍體有什麼好看的?他雖然不害怕看到屍體,可對現場觀摩解剖是真的不感興趣。
但看到兩位領導都是面沉似水,話到嘴邊他又給憋了回去,拉開後排車門坐上車。
已經離開的余新梅和宋永安二人,此時正在一邊走着一邊談論着李言誠。
「你怎麼看你這位老同學?」
「我還能怎麼看,這麼多年沒見過了,今天第一次見,就那樣唄。」
話是這樣說的,可余新梅那閃爍的目光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二人認識多年,誰還不知道誰了,宋永安並沒有戳破她那點小心思,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你可別玩砸了耽誤了咱們得正事兒,我要提醒伱一下,最遲今年年底,咱們得任務時間就到了,還剩九個月。
而且,跟蔡少成那個只知道搞研究的書呆子相比,李言誠明顯要難對付的多,你可別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肯定不會亂來的。」余新梅顯然沒把宋永安的話往心裏去,回答的十分敷衍。
「你最好有數,你別忘了李言誠現在在哪個單位上班,都不說他會不會發現你的真實目的。
單說如果被他發現你腳踩兩條船,你說他會是何等反應,他想查清一個人的底細,恐怕不比咱們去飯店吃一頓飯難多少。」
宋永安這番話猶如一盆冰水般將余新梅澆了個透心涼,不自覺的就打了個寒顫。
她這才意識到,這位老同學可不是那麼好招惹的,一不小心就會自己把自己給玩進去。
見她已經清醒了,宋永安冷哼了一聲說道:「還好你醒來的快,要不然我就得讓上邊給我重新換個搭檔了,你想找死,我可不想當那個陪葬品。」
話有點不中聽,但余新梅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反而特誠懇的道了聲謝。
「謝謝你老宋,幸虧你提醒我,要不然我可能真要出事兒。」
「不用客氣,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倆好歹也做了不短時間的露水夫妻呢,真要換搭檔我也嫌麻煩。」
說到這裏宋永安停了一下,給自己點上了根煙,又繼續說起了李言誠。
「我也不打算跟你這位老同學再接觸了,他可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麼孤僻,那雙眼睛就好像能直接看透人心一樣,我看了都有點發怵。
咱們還是乖乖的按照既定方案走下去,再給你七八個月,你應該能拿下來那個蔡少成了吧?」
余新梅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了眼宋永安。
能從他嘴裏說出近乎於認輸的話可不容易,跟他認識多年了,這傢伙渾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張嘴,沒想到這張嘴今天竟然也服軟了。
「難得啊老宋,你也有認輸的時候。」
「我這可不是認輸,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那老同學是幹什麼的,咱們又是幹什麼的,躲遠一點少招惹為妙。
說實話,我都後悔讓你帶我過來找他扎針了,疼又疼不死,被他盯上了可是真的會出人命。
我就納了悶啦,他不是大夫麼,怎麼他的眼睛看人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那些在一線工作了多年的偵查員一樣。」
余新梅淡淡的笑了笑,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而是開口回答了宋永安之前那個問題。
「再給我半年,我保證拿下蔡少成。」
「不管怎麼說,萬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太過着急,萬一被他看出點什麼,那可就完蛋了,那種人都認死理兒。」
「我知道」
「行啦,就到這兒吧,你趕快回去上班,我也要回去了。」
「好」
「言誠,咱們在法醫室那邊等法醫解剖潘有志屍體的同志,剛傳來了一個消息,法醫在解剖時,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等車子開上大路後,坐在副駕駛位的老許這才轉頭看向後排的李言誠說到。
「重大發現?」
原來是有發現了,難怪兩位領導要去法醫解剖室。
「咱們不是懷疑潘有志和秦祥到底是什麼關係麼,為什麼兩個人的檔案都是真實的。」
「嗯,對!」李言誠點點頭。
這個確實挺奇怪的,如果說這兩個身份有一個是假的那還好說。
可通過查檔案發現,兩份檔案都是真的,也就是說,這兩個人都應該真實的存在過。
一個人分飾兩角?那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相距幾十公里的地方又是怎麼辦到的。
如果說潘有志和秦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那麼被毒死的那個到底是誰?
根據屍體左胸部的貫通傷來看,死者是秦祥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算是秦祥詐死,又以潘有志的身份繼續活了下來,那真的潘有志哪裏去了?
為什麼那些同事對他沒有絲毫懷疑?
潘有志這份在儀器廠後勤資料庫當庫管的工作,是他戶口所在辦事處四年前給幫忙安排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一個殘疾,沒有辦法從事體力勞動。
來這裏之前,他一直在另外一家單位看大門,因為某些特殊情況,離開了那家單位,然後辦事處又給幫忙找的這份工作。
之前單位的領導和辦事處工作人員都幫着辨認過,都一口咬定此人就是潘有志。
這就非常奇怪了,因為有證據證明,秦祥被拉去打靶的那天,潘有志一整天都在單位。
這倆人的關係屬實是讓人頭疼的緊。
現在老許的話讓李言誠眼前一亮,急切的問道:「法醫那邊通過解剖發現屍體的真實身份啦?」
「沒錯」老許點點頭說道:「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那具屍體就是秦祥。」
「他們發現什麼了能做出這個判斷?」
「發現了秦祥自己寫的遺書。」
「什麼?」李言誠差點沒跳起來。
遺書?竟然有遺書?嗯?
「處長,是不是在他胃裏發現的?」
「你小子反應還真是快。」老許面露讚許之色的再次點了下頭。
正在開車的蘇孝同也嘴角帶笑地說道:「處長,怎麼樣,我剛才說的沒錯吧,我就說了,你只要說出發現了遺書,他肯定能反應過來。」
好傢夥,真是好傢夥!
李言誠對這個秦祥還真是蠻佩服的,這傢伙早就猜到李學毅肯定會為防止泄露消息,等他死後嚴密搜查,所以早就做好準備將寫好的東西吞食到了肚子裏。
他就是賭李學毅不會割開他的肚子。
「處長,遺書上還有什麼內容?」
「內容多了,他在那封遺書上將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化身成潘有志後別人卻都看不出來的?」
這是李言誠最好奇的事情了。
「因為潘有志就是他,所以別人當然看不出來,秦祥也是他。」
「一人分飾兩角?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相距幾十公里的地方?」
「很簡單,那個秦祥不是他,是另一個人用的那個身份,而那個人是他弟弟,真名叫潘有為,這人還有另一個名字,叫林千里,不知道這個名字言誠你有印象沒?」
「潘有為?林千里?」李言誠嘀咕了兩遍這兩個名字,有些遲疑的說道:「林千里,是不是那個腦袋中槍的人?」
「沒錯,就是他,這也是潘有志想殺你的原因,他認為是你害死了他弟弟。」
「哈?」
李言誠的下巴差點沒砸到腳面上。
潘有志想殺他,竟然是因為這個?
「這麼說,他們兄弟倆是共用了秦祥的身份,平時又分別用自己的身份生活。」
「沒錯,哥哥用的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潘有志生活,而弟弟用的是林千里的身份,這個身份也是他從解放前就一直在用的。」
「可是處長,秦祥被打靶那天潘有志依然在單位這件事兒又怎麼解釋?」
「這件事兒我和處長也沒想明白。」這次說話的是開車的蘇孝同。
他側過頭向後掃了眼,又重新看着前邊說道:「唯一的解釋是,登記本上是後來補上去的,為的就是偽造他一直在單位上班的假象,防止誰認出來他是秦祥,憑藉那個登記本就是一個非常好的證據。」
「那也不對啊,潘有志左胸前確實有一處槍擊貫通傷,那天咱們都看到了,他中了槍傷,即便被搶救活了,難道就不用休息嗎?可儀器廠後勤科的考勤登記本上他是全勤啊。」
李言誠還是覺得有點說不通。
槍傷啊那可是,就算沒打中要害,可剛一被搶救過來就去上班,想想都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副駕駛的老許悠悠的說道:「後勤科的考勤登記本也是後補的,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那些人其實也講不清楚當時的情形,都是按照登記本上記錄的說的。
而且言誠你別忘了,潘有志所在的後勤資料室並不是天天都有人去,按那位後勤科長說的,十天半個月過去一次是常有的。
通往後勤資料室的小門一鎖,誰知道他在裏邊到底是幹什麼。」
李言誠坐在後邊皺着眉頭琢磨了一會兒,這個解釋雖然還是很牽強,但也是目前唯一能解釋通的了。
那個潘有志的忍耐力確實有些異於常人,知道自己中毒了,都還能跑那麼遠去買藥,也說不定他中槍被搶救過來後,立馬就能裝的如無其事,一個人在那個小院兒里靜靜養傷。
「他在遺書里有沒有說清他們那個組織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既然琢磨不透,而這件事兒在沒有當事人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正確答案了,李言誠乾脆就問起了別的。
「遺書內容不少,孫河剛才在電話里只是講了個大概,過去了再看吧。
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那個組織在京市的頭目確實是李學毅。」
看得出來,這封遺書的出現,讓老許輕鬆了許多。
因為有人提出了一個疑問,那就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李學毅是那個躲在幕後操控一切的幕後黑手。
之前確實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一切都是推測。
提出這個疑問的人也並不是想要給李學毅洗白,而是就事論事。
現在有了這封遺書,就不用擔心會有人說,他們這是把髒水往一個死人身上潑。
有人會說了,不是在李學毅那個秘密據點發現了大量「黃魚」嗎?
那個地方也是他們推測出來的,實際上還是沒有什麼證據能充分證明那個秘密據點裏的東西就是李學毅的。
大家可以這樣認為,可如果真的跳出來一個人較真,那就會把一處這個具體的辦案單位給問的啞口無言。
這也是那會兒老許和蘇孝同兩個人,頭疼結案報告該怎麼寫的原因。
現在可以說基本上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其他事情都好說,只要遺書上寫明了李學毅的真實身份,對於他們來說就夠了。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趕到了位於陽朝區的東郊殯儀館,市局的法醫解剖室就建在這裏。
現在的法醫解剖室跟後世肯定沒法比,什麼換風系統啦那些東西是想都不要想,換氣就是靠打開窗戶,一進去一股子怪異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顧不上嫌棄這裏的味道,老許已經在孫河的指點下,趴在桌上仔細的看起了那封遺書。
遺書是裝在一個用蠟封住口的小玻璃瓶內,被生吞進肚子裏的。
整封遺書寫了好幾千字,對很多事情都做了詳細的說明,因為紙張大小有限,字也寫的非常小,必須用放大鏡才能閱讀,為了這封遺書,潘有志確實是沒少下工夫。
鍾副局長隨後也趕來了。
當他得知李學毅解放前還有一個代號叫石頭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坐在那裏半天都沒回過神。
經過蘇孝同的解釋李言誠才知道,鍾局本是津市人,年輕時投筆從戎跟着部隊四處征戰,他的妻兒老小一直就在故鄉。
四五年的時候鍾局都已經是某部團副了,可他一直都隱藏的很好的家人卻忽然就暴露了,一家老小全部
有證據證明實施那次襲擊的是一個代號叫石頭的人。
那次事件過後,行動組前後共清理了兩個代號為石頭之人,但究竟是不是當初實施暴行的就不得而知了。
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這起慘案的始作俑者終於現身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鍾副局長才回過神來,他面無表情的緩緩伸出手從老許手中接過放大鏡,彎腰趴在桌上看起了那封遺書。
可從他那微微顫抖的右手就能看出來,他此刻的心情絕不像表情那樣平靜。
房間裏的氣氛太過壓抑,李言誠默默的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屋,來到外邊後,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很快,蘇孝同和孫河二人也走了出來。
「哎孫科長,麻煩你件事兒。」
「什麼事兒李大夫,你說。」
「麻煩你回頭沒事兒了幫我查兩個人,一個叫余新梅,剩餘的余,新舊的新,梅花的梅,在科學儀器廠職工醫院上班,是那裏的內科大夫,跟我年紀差不多。
還有一個叫宋永安,永遠的永,安全的安,在陽朝區區府辦工作,今年四十八歲。」
「沒問題,最多一個星期給你信。」將李言誠說的信息在本子上記好後,孫河連問都沒問為什麼要查這兩個人的資料,直接就點頭應了下來。
倒是一旁的蘇孝同好奇的問道:「言誠,這倆人是幹什麼的?」
「那個余新梅是我以前中專的同學,據她自己說宋永安是她表叔,中午過來找我給她表叔扎針,治療老寒腿。
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感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點不正常,絕不像她說的是什麼表親。」
蘇孝同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你是不是又有什麼感覺了?」
他這麼問,是因為上次李言誠從見到任芸芸起,就感覺十分不對。
後來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感覺一點沒錯,任芸芸確實對他不懷好意。
「這次倒是沒什麼感覺。」李言誠搖搖頭說道:「就是單純覺得奇怪。」
他確實沒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不管是余新梅還是宋永安,都對他沒什麼殺心。
而且剛開始宋永安找他,也只是想讓他幫着治病,後來知道他在社會局上班後,才想着看能不能跟他打好關係。
可在見面後發現他並不好對付後,立馬就又放棄了這個計劃。
可以說,這倆人在李言誠面前目前看是確實無害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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