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鳳來項目組之前你不認識她嗎?」
「只能說是知道她,談不上認識,畢竟我們儀器廠是科研所的下屬廠,對所里的人雖然不能說都認識,但總歸是有個耳聞,更何況她有個傻兒子,還是比較出名的。
進項目組以後因為不在一個小組,也不熟悉,所以平時見面就是點點頭。
不過」
說到這裏時懷安忽然皺着眉頭停了下來。
王茂飛沒開口催他,而是給自己又點了根煙,耐心的等着。
「不過關小鳳可能因為跟海平住在同一個單元吧,他倆好像走的比較近,而且平時大家在一起聊天,有時提到那個女人,海平的話里話外總是給人一種曖昧的感覺。
這只是我的感覺,具體什麼情況也說不清,關小鳳是個寡婦,不好給人家頭上亂扣帽子,他倆上下班有時會一起走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剛說完這些時懷安就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好奇的問道:「您問關小鳳做什麼?」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忽然跑來打聽一個寡婦,怎麼看都透露着一絲怪異。
「我們覺得在項目組內部應該還有跟你們一樣的人,正在查,項目組所有人我們都要過一遍。」
「呃曹師傅不是都交代了麼。」
「感覺還有,可能他都不知道。」
王茂飛沒跟時懷安說你們幾個只不過魚餌,他擔心把這傢伙刺激的再一頭撞牆,或者乾脆刺激瘋了就麻煩了。
「您要說還有我就不清楚了,可關小鳳應該不可能吧,她就一寡婦,還帶着個傻兒子。」
「誰知道呢,我們也是每個人都要查一查。時懷安,你是被韋海平拖進來的,你恨他嗎?」
「唉,談不上什麼恨不恨的,都是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嘛,就是害了老婆孩子,害了父母,讓我覺得非常後悔。
那天早上聽到說海平跳樓,我就知道肯定完蛋了,可惜我沒他的膽子,要不然的話,我也一了百了了。」
這間關押室沒在地下,但也沒有窗戶,只是高處有個透氣孔,從哪裏能看到外邊是白天還是黑夜,也能看到是晴天還是陰天,晚上還能看到星星。
此刻的時懷安就眯着眼睛看着那個透氣孔,好像是想透過那裏看看他的父母妻兒。
「時懷安」
稍停了一會兒,王茂飛才開口打斷時懷安的思緒。
「我們一直沒找到,韋海平究竟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因,也沒查出來他到底是怎麼跟曹萬泉走到一起的,不知道你能提供這方面的線索不?」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問題之前也有你的同事問過我,我確實不清楚。」
時懷安搖搖頭,將手中已經快燒到頭的煙頭,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甲掐着又抽了一口,這才有些不舍的丟到鐵柵欄外。
從他那樣子看,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才開始抽煙一個星期。
雖然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東西,王茂飛也沒感到有多失望,這一個星期時懷安不知道被提審了多少次,該問的問題早就被問完了,看樣子確實是再榨不出來什麼了。
「行,既然這樣那你休息吧。」
「王隊長」
眼見王茂飛已經走到門口了,時懷安忽然雙手抓住鐵柵欄叫道。
「怎麼了?」
「我我爹娘和老婆孩子這幾天怎麼樣您清楚不?」
「實話實說不太好,你本來是他們的驕傲,可你卻你老婆眼睛都快哭瞎了,她說她應該管你管嚴一點的,不應該放任你去打牌,她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嗚嗚嗚」
被抓住後這是時懷安第二次哭,第一次他是因為害怕。
雙手抓着鐵欄杆的他緩緩的跪在了那裏,哭聲中充滿了悔恨。
王茂飛搖了搖頭,轉身剛準備跨出關押室大門的時候,又被時懷安給叫住了。
「王隊長,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不知道對你們的案子有幫助沒。」
「哦,你說。」王茂飛眼前一亮,連忙轉身又走了回來。
時懷安跪在那裏沒有起來,只是抬起胳膊用衣服擦了把眼淚。
「我記得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當時我還沒給照相館的曹萬泉做事兒。
那天晚上八點多我準備出去打牌,當時我老婆不讓我去,還跟我吵了幾句嘴。」
難怪正哭着呢又突然想起來這事兒,原來是因為老婆阻攔啊。
王茂飛在心下點了點頭。
「因為我老婆不讓我出去,還說我如果敢出去她就回娘家,啥都不管了,我心裏煩躁,就跑到我們樓頂去了。
我們家住的那棟樓就在韋海平家前邊,站在我們樓頂,剛好能看到他家。
我剛上到樓頂,就看到韋海平家客廳窗戶前有兩個男人站在那裏說什麼,當時拉着窗簾,看不清另一個人是誰,只能看到那個人比韋海平個子高半頭。
我掃了一眼後,正打算轉頭找個地方坐下呢,就看到那個高個子男人抬手打了海平一巴掌。
海平雖然挨打了,可從那個影子看,他似乎還一個勁的給那個男人點頭,看那樣像是在道歉還是解釋什麼。
我有點好奇,就蹲在樓頂邊上看,也是想看看到底是誰跑到海平家打他,他竟然還不還手。
沒過幾分鐘那個人好像就離開海平家了,我能聽到那邊關門的聲音,也能聽到有人下樓的動靜,從當時傳來的咳嗽聲聽,像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在我這邊樓頂,依稀能看到那邊有人下樓,可這個人走到二樓拐角下一樓後卻一直沒見他出來。
就在我納悶這人是誰的時候,一樓關小鳳家的燈亮了,很快又滅了,緊跟着就又一個人從樓洞裏走了出來,是個男人,看身形應該就是剛才打韋海平的人。
我的眼睛不太好,那會兒天又黑,雖然有樓洞口有燈,可我還是沒看清那人的長相,我也是好奇,就起身追了下去。
等我跑到我們家屬院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李副廠長跟一個男的說話,看身形,像是我想追的那個男的,我就從旁邊繞過去瞄了一眼,這才發現,這個男的是我們科研所的薛主任。」
「薛主任?」
王茂飛聽的一愣,在腦子裏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薛主任是哪位。
「你們科研所還有個姓薛的主任?我怎麼不記得?我記得花名冊上沒有姓薛的啊。」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肯定,那個人就是科研所的副主任薛保來,一個月前我還在廠里見過他,大家都叫他薛主任。」
???
王茂飛這下是真的懵了,他們把科研所上上下下所有幹部職工都查了個底掉,結果現在忽然冒出來了一個他們壓根都不知道的副主任,這不是開玩笑嘛。
可不管怎樣,有這個人就得查,他剛準備走呢,又想起來了什麼,掏出煙點上塞給了時懷安。
「時懷安,你說的這個薛主任跟韋海平是什麼關係你知道不?」
「具體的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們以前就認識,好像是韋海平在軸承廠的時候就認識。」
「那你剛才前邊說的,他下到一樓沒出來,關小鳳家的燈卻亮了,是不是想說他去關小鳳家了?」
「王隊長,我不單單是想說他去關小鳳家了,還想說他有關家的鑰匙,因為當時關家根本就沒人。」
「你怎麼知道關家沒人?」
「一個是她家燈黑着,還有就是關小鳳她們組那天晚上加班,而我追出去的時候看到她那個傻兒子才從後院往前走,還沒走到樓頭呢。」
「啪啪」
王茂飛伸手拍了下時懷安抓在鐵欄杆上的手。
「時懷安,你講的這件事兒我會如實上報,如果最終證明你提供的這個線索為我們破案提供了幫助的話,我們會向法院說明,將來在給你判刑的時候,你的表現肯定會考慮進去的。
你如果想保命,就趁着這幾天好好想想,看看還能不能想起來什麼,你交代出來的我們沒掌握的事情越多,你保命的機會就越大。」
說完這些後,王茂飛沒再管聽了他的話後又開始流眼淚的時懷安,轉身就快步走出了關押室。
他要趕緊給保衛處打電話,讓他們現在就查這個薛保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他們查了那麼多次,還能把一個大活人給繞過去。
保衛處的劉副處長現在親自坐鎮項目組,他在項目組的辦公室把內線電話今天下午都已經拉好了。
這段時間根本就沒打算回家的劉副處長就在辦公室住着呢,大半夜的被電話吵醒,他臉上一點不悅的表情都沒有。
「我是劉光明。」
「劉處,我是一處二隊的王茂飛,實在是不好意思,半夜還打擾您,我這裏剛發現了一點線索,必須要核實一下。」
「茂飛同志,不用客氣,你說要核實什麼。」
「我剛才找時懷安談話,他告訴我說科研所有一個姓薛,叫薛保來的副主任,可我印象中根本沒這個人啊。
我剛才特意翻了一下我們這裏留存的科研所人員名單,確實沒發現有這個名字,您能不能再您那邊的名單中查一下,是不是我們工作沒做好漏登記了。」
「你稍等,名單就在我手邊,我看一下。」
電話里的內容讓劉副處長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可不相信一處的人能那麼粗心的漏登記一個人,而且他也沒印象科研所有這麼一號副主任。
科研所總共一正六副七位主任,確實沒有姓薛的,每個人他都親自談過話,他還專門把名單從頭到尾過了一遍,姓薛的只有兩個,全部是女的。
折回頭又過了一遍,確定沒遺漏。
「茂飛同志,我這裏登記的也沒有一個姓薛的副主任,這樣啊,時懷安能這樣說,那就肯定是確有其事,我現在就安排人去查,看看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會漏一個人,也沒聽科研所誰提起過。」
「對了劉處,時懷安還他一個月前還在廠里見過這個薛副主任。」
「一個月前?行,我知道了,你等我電話。」
「是,麻煩您了劉處。」
「沒關係,都是為了案子。」
掛掉電話後,劉副處長就開始穿衣服,等他走出辦公室後,剛準備叫人呢,想了想又沒叫,而是自己走了出去,跟門口的值班員打了個招呼,就一邊抽煙,一邊走到了儀器廠的單身宿舍。
這裏早就被臨時隔開一部分安排給了項目組的人。
他過來就是找項目組的總工付博仁。
當熟睡中的付博仁被敲門叫醒出來後,看着門外的劉副處長頗為不滿的說道:「劉處長,有什麼事兒明天說不行嗎?非要大半夜的把人叫醒。」
「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付總工,有個問題我必須要向你請教一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着賠笑的劉副處長,付總工無奈的點點頭:「什麼事兒這麼着急。」
「你們科研所是不是有一位姓薛的副主任?」
「姓薛的副主任?沒呃你說的人是不是叫薛保來?」
「沒錯」
劉副處長點點頭,心中忍不住的詫異起來,還真有這個人,那怎麼名單上會沒有呢?
「這個人算不算我們所的副主任我也說不上來,他只是在這邊掛了個名,檔案也沒轉過來,工資也不是我們所發的,平時也不在這邊辦公,這麼說吧,我們所連他的辦公室都沒有。
劉處長,您怎麼好好的想起來問他啦?」
「付總工,那是不是你們的人員花名冊上也沒這個人?」
「當然沒有,花名冊是按人事檔案造冊的,他的檔案都沒在這邊,肯定沒他的名字。」
「他是哪個部門派過來掛名的?」
「還能是哪個部門,那個委員會唄。」
我擦!
「陳主任不就是那個委員會派過來的麼,怎麼給你們這邊派那麼多?」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當時介紹的時候說是過來掛職,我因為一直在項目組這邊,不經常去所里,也不太清楚這裏邊的彎彎繞繞。
不過我聽說好像十天前就調走了,具體調到哪裏去了我就不知道啦,你得找陳主任問問。」
調走了?十天前?
「謝了啊付總工,打擾您啦。」
「不客氣不客氣,沒事兒了吧劉處長?」
「沒事兒了,您休息吧,實在是抱歉。」
「得,你也是為了工作,為了我們項目組的安全,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如果早點讓你們進駐,可能也就沒這麼多破事了。」
說到這裏,劉副處長就想起來那會兒一處的許處長給他打電話說的事情,懷疑科研所和項目組對他們的抵制是有人在後邊故意攛掇的。
既然已經提到這個了,他便順口問道:「付總工,我問句閒話啊,您不要在意。」
「沒事兒你說。」
「你們項目組當時為什麼抵制我們進駐?」
「呃」這個問題讓付總工有些尷尬,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唉,都到今天這步了,其實說了也沒啥,是陳主任說你們社會局那我們這些人不當自己人看待,不管見了誰都像防賊似的。
你們想進駐項目組,就是覺得我們肯定會出賣機密,並且你們進來後肯定還會插手我們的工作等等。
大概就是這些吧,那會兒他是副主任,還不是那個委員會的主任。」
陳主任,陳昌榮。
「行,謝謝您了付總工。」
「呵呵,劉處長,我剛才說的話,出了我的嘴,進了你的耳,轉身後我可不會承認的。」
「放心吧付總工,我懂。」
「再見」
「再見」
看着付總工轉身進屋關上門,劉副處長輕輕的吁出一口氣。
今晚的收穫很大啊,一個薛保來,一個陳昌榮。
你們兩個誰有問題?還是說你們都有問題?
轉念再一想到他們都屬於那個委員會的,劉副處長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可很快他又笑着搖搖頭,想那麼多幹嘛,他們只負責查案,抓人,至於這背後有沒有其他事情,還是讓領導們去琢磨吧。
讓一處先查薛保來,至於陳昌榮,他明面上是肯定沒什麼問題的,都查了好幾遍了。
「叮鈴鈴」
「我是王茂飛」
「茂飛同志,我是劉光明」
「劉處,薛保來」
「確有其人,但之所以漏掉這個人,跟咱們的關係不大,這個人在科研所屬於掛職,是那個委員會安排的,檔案沒過來,人員名單上才沒有他的。
科研所一直沒人提他,是因為薛保來雖然在科研所掛職,但幾乎不到這邊來上班,這邊也沒給他安排辦公室,而且據說他十天前已經調走了,具體調到哪裏去了還不清楚。」
呼
聽電話的王茂飛鬆了口氣,不是工作失誤就好,要不然這個錯誰都扛不住。
「謝謝劉處,辛苦您了,我馬上給我們處長匯報,明天白天就查他。」
「嗯,不用客氣,有需要我們做什麼的就讓你們處長吭聲。」
「是,劉處那我就先掛了,不打擾您休息了。」
「好」
撂下電話,王茂飛不敢耽誤的走出辦公室往前院跑去,他要現在就給處長說一聲這個線索。
他擔心到明早上萬一來點緊急任務再一耽誤,估計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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