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收拾完碗筷,羅敏拿着自己男人得回來的獎章和證書,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緊跟着就微微的紅了眼睛。
這些獎章和證書的背後是什麼她當然清楚,就是因為那背後的兇險,才讓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濕潤。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癟着嘴撲進丈夫的懷裏,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靜靜的聽着那有力的心跳。
「怎麼了這是?」
低頭看着突然衝進自己懷裏的媳婦兒,李言誠微微一怔。
「我寧願你以後不要立這些功。」羅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呵呵」
李言誠笑着抬起手輕輕撫摸着妻子的秀髮。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就像那些先輩們一樣。」
「我知道,只是看到你拿回來的獎章忽然有些感慨罷了,放心吧大誠,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對了,你剛才說還有個好消息是什麼啊?」
「我漲工資了!」
「唰」
羅敏揚起了自己的小腦袋。
「是因為立的這個功漲的嗎?」
「也有一定的關係,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現在還是安全委任命的審訊專家,所以調整了一下我的行政級別。」
「你現在幾級了?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十七級,這次給你提高到十六級啦?」
果然,漲工資絕對是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剛才還有些感慨的羅敏,一聽到自己丈夫的級別被提高了,立馬就把剛才那個略顯沉重的話題拋之腦後了。
「少了!」
「十五級?」
「還少」
「還少?十五級還少?大誠你逗我呢吧?」
「這我逗你幹嘛?」
李言誠有些好笑的抱起妻子走到椅子那裏坐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到底給你提到多少了?」
「十三級,我現在還是我們一處的預審科科長,副字被取掉了。」
「十十三級?」坐在自己男人腿上,羅敏神情有些呆呆的扳着指頭算了算。
「那你的工資都漲到一百五十多塊錢啦?」
話剛說完,她又撅了撅小嘴:「你都這麼高工資了,我一個月才二十塊錢,都不夠咱倆的伙食費。」
「嘿,你這丫頭!」李言誠有些好笑的颳了下妻子的鼻頭。
「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麼,再說了,明年你轉正以後工資不就能漲了。」
「轉正以後我的工資也到不了三十。」
現在還不分什麼行政單位、事業單位,圖書館走的是行政序列編制,可館裏大部分人的身份都是以工代干。
也就是工人身份,領的工資卻是幹部序列的工資。
以這時候的情況來看吃虧不小。
首先就是工資比工廠里同年的工人低,其次福利沒有工廠好,最後就是退休還要晚五年。
亂七八糟算下來,以羅敏來說,她比她在工廠里上班的同年,一年少拿近一百塊錢。
雖然工作能輕鬆一點,可這時候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點是,現在各個工廠基本都能申請到蓋家屬樓的地和資金。
可行政單位這時候基本沒可能申請到,尤其像圖書館這種單位。
就在李言誠和自己媳婦兒互相摟抱着,扳指頭算自家以後每個月能存多少錢的時候。
部隊安全部門所在的辦公樓會議室里,迎來了在保健組就職的三位中醫大夫。
這三位是顧老出面請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研究一下那種特殊審訊方法。
李言誠早就把特殊審訊方法的步驟書寫了出來。
他沒有什麼藏私的想法,反正只要你們能學會,愛多少人學多少人學。
事實是沒人能學會,這三位老專家也不行,跟港島組的馮顯榮一樣,他們通過切脈根本就感覺不出應該先刺哪個穴位後刺哪個穴位。
看着那三位老專家在哪裏討論的不亦樂乎,顧老有些頭疼的輕撫着額頭。
各個年齡段的大夫他都找了,年輕的連看都看不懂,現在行業頂尖專家也找來了,倒是能看懂了,可還是不頂用,光能看懂可不行,得能上手才可以。
孫藝娟、蘇孝民,還有安全部門其他幾位一線處室的處長以及安全部門的領導此時都在這個會議室內。
他們幾個人坐在一旁也不說話,就眼觀鼻鼻觀心,你們愛討論什麼討論什麼去吧。
過了一會兒,孫藝娟受不了了,她曲肘輕輕的碰了下身旁的蘇孝民。
「嗯?」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你指的是那方面不太好?」
「學人家的東西,還跟人家連招呼都不打。」
「哦,言誠能把這個寫出來,就表示他不在乎別人學,或者說他知道別人學不會,可能就是一種自信吧。」
孫藝娟稍稍偏頭看了眼蘇孝民:「你的意思是他寫的是錯的?」
「不不不,我可沒這麼說啊,他寫的東西應該不假,孝同跟我說過,他們上個月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當地配合的人員里有一位也是中醫大夫,當時這個人就對言誠的審訊方法特別感興趣。
言誠沒有私藏,手把手的給那個人教,那會兒他們手頭可還是有人能讓做試驗的,可那人就是學不會。
跟這幾位說的差不多,那個人也是找不到穴位。」
唰!
蘇孝民的話音剛落,孫藝娟的眼中就流露出了一種危險的光芒。
「我昨天問你,你不是說你不知道言誠到底是不是會傳言中的方法嗎?」
「我確實不知道啊,這是我昨晚上回去給孝同打電話問的。」
孫藝娟將信將疑的瞥了眼蘇孝民,沒再繼續說這個,就着剛才的話題說到。
「所以你剛才說的意思就是,言誠根本就不擔心別人會搶走他的飯碗。」
「唉我估計他應該是希望還有人能學會吧,這樣別人就不會把眼光只落在他身上了。
而且你看吧,隨着他現在成了安全委的審訊專家,以後可能會更忙。
別的地方都不說,就說咱們這裏,我看顧老的意思應該獲得上邊的授權了,打算繼續審下去。
如果別人都學不會那種方法,咱們又沒辦法撬開那幾個人的嘴,可能就得言誠上了。
他不是咱們的人,來咱們這裏對犯罪分子進行審訊,層層手續有多麻煩你應該是知道的。
這也是顧老想再看看有沒有人能學會那種辦法的原因吧。
如果有個咱們自己人能學會,那以後可要方便的多。」
聽罷,孫藝娟撇了撇嘴:「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妥,你哪怕把人家言誠請過來教都行啊,這樣做總給人感覺是偷偷摸摸的。」
「娟子,你這是愛屋及烏,就因為言誠是小敏的丈夫,所以你覺得不妥,換個其他人可能就沒這個感覺了。」
「也許」
就在孫藝娟準備繼續往下說的時候,那邊顧老敲了兩下桌子,她趕緊就閉上嘴。
隨着顧老敲桌子,正在討論的那三位專家也停下討論都轉過頭看向他。
「咳咳老幾位,我聽了半天也聽明白了,總結出來就一句話,你們三個也學不會那種方法,是不是?」
「呃」
顧老的直接讓三位專家老臉微微一紅,其中一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顧總,您這樣說也不算錯,根據那份材料的內容來看,我們確實沒琢磨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過顧總,您能確定寫這份材料的人沒藏私嗎?」
「我很確定!」
「那那就只能說是我們三個學藝不精了。」
顧老擺了擺手:「劉專家,說學藝不精就誇張了,在找你們三位之前,我已經找過不少人了,其中不乏學中醫二三十年,三四十年的。
我這麼說吧,你們三位是目前唯一看懂了的。」
三位專家互相看了看,他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為好。
唯一看懂的!
得嘞,姑且就當這是誇獎吧,雖然這個誇獎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顧總,我能打聽一下這個辦法是誰想出來的嗎?」
「誰想出來的我也不知道,誰現在會使用我倒是知道,社會局一處預審科科長李言誠。」
這現在在一定範圍內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而且這三位專家是保健組的成員,保密制度他們懂,肯定不會出去亂說。
「預審科科長李言誠?」三位專家中的一位聽到這個名字後有些驚訝的說道:「他不是大夫麼?」
剛說完這句他就有反應過來了,有些懊惱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對了,能琢磨出這種方法的肯定是大夫,要不然誰會去學針灸啊,我也是糊塗了。」
「張專家」顧老轉頭看向說話的專家:「我聽你話里的意思,你似乎早就知道這個李言誠?」
「對,知道,今年年初我從遠柱嘴裏知道這個人的。」張專家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他的兩位同事。
「老劉,老李,你們應該知道遠柱身上那些老傷口時常會疼會癢吧?」
「當然,不止是他,當年醫療衛生條件有限,很多人現在都是那樣,也沒什麼好的治本辦法,只能是不舒服了就喝藥。」
「他現在已經好了。」
!!!
「老張,你是說遠柱身上的舊傷,是這個李言誠治好的?」
「沒錯,就是他,遠柱親口告訴我的。」
「我想起來啦!」這時劉專家一拍手說道:「厲志光,就是缺了大半條右腿的那個,他就是社會局一處的。
我昨天在裏邊值班是跟中醫醫院的賀義東一起,他告訴我厲志光的舊傷口被人扎了兩次針就治好了,我還不太相信。
現在想想,應該就是這個李言誠給治的。
話說這個李言誠是跟誰帶出來的徒弟,以前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啊?多大年紀啦?」
「行啦劉專家,別琢磨了。」顧老笑着站了起來,準備結束這場討論。
「李言誠年紀不大,還不到三十,他也不是誰的徒弟,他爺爺叫李元和。」
李元和?
這個名字夠陌生的,三位專家互相看了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絲茫然,很顯然,他們都不認識這個人。
顧老的話沒停,接着說道:「李元和的醫術是早年間在清廷官辦的醫學館學的,不過他當時主學的不是中醫,只是兼學了一些中醫罷了。
而李言誠則是建國十年從紅星醫專畢業的,這所學校現在已經沒了,建國十三年就被第二醫學院兼併了。」
「紅星醫專?」劉專家低聲重複了一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顧老說道:「顧總,您是說李元和跟李言誠這祖孫倆實際都是西醫大夫,中醫只是兼學的?」
「沒錯」
顧老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虛引道:「請把三位,讓他們開會,咱們換一間辦公室說。」
竟然是西醫大夫搞出來的!
這個答案已經讓三位專家傻眼了。
會議室里其他人看着那三位專家呆呆愣愣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那叫一個難受。
孫藝娟乾脆都趴在桌上了,趴在那裏後雙肩不停的抖動着。
蘇孝民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急忙從口袋掏出煙,跟身旁的幾位同事一人發了一根。
等顧老領着三位專家出去後,安全部門的領導起身將會議室門關上,然後屈指敲了兩下桌子。
「行了各位,別笑了,咱們繼續開會,藝娟同志」
「到」
聽到領導點自己名,孫藝娟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你昨天提的那個建議上邊領導原則上同意了,你打申請報告走流程吧。」
「是」
「坐下吧,各位同志」
「立華,智海還在通縣出差呢?」
「是啊,不知道要在那邊呆幾天,今兒都禮拜四了,我還準備這個星期天把孩子接過來呢,也不知道他能回來不。」
「接過來你怎麼帶?送托兒所去嗎?」
「是啊,老放到家裏我們一天見不到孩子,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我都擔心孩子回頭跟我不親了。」
屋裏,羅敏正現學現賣的給白潔教她穿的那個內衣的做法,李言誠就坐到了院兒里,跟正吭哧吭哧洗衣服的邢立華聊上了。
「母子連心,孩子怎麼可能會跟你不親,頂多就是有點陌生,要不了兩天就好。」
「希望吧,孩子不在跟前,老覺得不得勁。對了大誠,我剛才聽小敏說,你們把你們局分的那套房子拒絕啦?」
「嗯,拒了。」李言誠點點頭:「主要是局裏給分的那套房子規格太高,小敏覺得我們如果住進去,到時候閒話肯定少不了,在一個院子裏住着,出來進去的也難受,乾脆拒了了事兒。
她覺得住在咱們這胡同里比家屬院舒服,這裏不管是離她單位還是我那邊都近,也方便。」
「其實我也覺得咱們胡同挺好,除了上廁所不方便,我們單位登記家屬樓我都猶猶豫豫的。」
「這你猶豫幹嘛,該要就要,我們局裏回頭如果登記家屬樓我肯定也要。」
「那你這邊房子怎麼辦?交了嗎?」邢立華停下手中揉搓衣服的動作,抬起頭看向李言誠。
「回頭再說吧,我現在還沒想好呢,交,我是肯定不會交,這是私產又不是公房,我才不想交呢。」
「那你可得考慮好小心點,你現在大小也是個領導,別到時候弄的跟蔡家一樣。」
「那肯定了,立華,你這兩天出來進去的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吧?」
「沒,那天智海跟我說了之後我就特別小心,都正常着呢。」
「唉,是我連累你們了啊。」
「大誠你以後少說這種話,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咋聽着那麼讓人不舒服呢。」
「哈哈,得,那我以後不說了,反正你自己多注意點就行。」
「且放心吧,我上下班這一路上都是熟人,沒多大事兒,你讓你家小敏要多注意才是。」
「嗯,我跟她叮囑過。」
他今天中午已經去局裏把槍和子彈領回來,剛才都給自己媳婦兒了。
身上有槍,再有孫藝娟派的人每天上下班時護送,問題應該不大。
給羅敏配槍,就只是一種防護手段。
防的是下邊的人亂來,就像那個最終選擇了自殺的蔡世江。
姓蔡的拉攏炮局看守所的人,真正目的並不是要監視李言誠。
他又不經常去看守所,拉攏那裏的人只為了他一年也去不了幾次而監視,那才是真的有病。
只能說是恰好趕上了而已。
當時那個老周那麼大反應,完全是因為上邊根本就沒有命令要把李言誠怎麼樣。
他常年跟在領導身邊,當然知道領導並不想把伍老爺子那一系的人得罪了。
可下邊的人如果擅作主張,被人家抓到什麼把柄,再順藤摸瓜摸上去,最後難受的不還是上邊麼,這才有了他臨行前的警告。
他當時也就是順嘴一說,沒想到人家社會局的人真的那麼快就查了過來。
這才有了下午老董跑的那一趟,可還沒見到人。
今天上午安全委的任命文件一出,原本還有點小心思的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頓時都收斂了不少。
下午李言誠回家的路上,那種被人盯梢的模糊感覺立馬就消失了。
這讓他也稍微鬆了口氣,這兩天只要一走到大路上就有那種感覺,讓他着實是難受不已。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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