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海,你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剛坐下,陸方陽就給甩了一根煙過去。
接過組長丟過來的煙,金智海點上後才點點頭輕聲說道:「有點發現,具體是不是現在還不好說,我們順着兇手有可能離開的方向摸到了東邊距離村子差不多一公里的那片樹林裏。
在那片樹林裏拉網排查了今天一天,下午四點多發現了一處新鮮的填埋痕跡。
挖開後,在坑裏發現已經幾乎被燒成黑灰的衣服殘渣。
通過辨認殘留的碎片,那裏曾經焚燒的應該是一身六五式軍裝。
燒衣服的人為了能使衣服燒的更徹底、更乾淨,給上邊還澆了煤油。
根據填埋土的新鮮程度判斷,應該就是近兩天焚燒掩埋的。
我們用篩子把挖出來的土過了一遍,找到了三片碎片,其中有一片看着色澤比較深,已經送到檢驗科去化驗了,看能不能化驗出血液成分,再看能不能化驗出血型。
不過希望不大,碎片本來就小,都沒小拇指的指甲蓋大,還有可能淋過煤油,化驗員說估計是化驗不出來什麼結果。
組長你那邊怎麼樣?」
「我們也有點收穫。」陸方陽點了下頭,可隨即臉色就變得有些沮喪,嘆了口氣後接着說道:「可還不如沒收穫呢。」
「什麼意思?有收穫不是好事兒嗎?」金智海有些懵,不知道組長為什麼會這樣說。
「村子往東走,就是你們查過去的那條路上,快出村子的時候有個麥場你知道吧?」
「知道啊」
「麥場邊上有秸稈堆你看到了吧?」
「嗯」
「這段時間天天晚上都有個人在堆起來的秸稈堆里睡覺,他把其中一個秸稈堆下面掏空了,晚上就窩那裏睡覺。」
唰
金智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豈不是說那天晚上有人從那邊出村的話,睡秸稈堆里那人應該看到了。
沒等他開口呢,陸方陽就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呢,我明確告訴你吧,那個人很可能看到兇手了,但是他說出來的不作數。」
「為什麼?」金智海好奇極了。
「唉你應該能想到睡在秸稈堆里的人是誰吧。」
??!
臥槽!
被陸方陽這麼一問,金智海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組長,你說的不會是那個傻子吧?」
「沒錯,就是他,在大隊長的幫助下,傻子領着我們在村子裏轉了三圈,總共指認了六個人,可那六個人經過初步調查都有不在場證據。」
金智海他們遇到的傻子跟關維正那個假傻子不同,這是個真的。
怎麼傻的沒人知道,這傻子也不是這個村的人,六年前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是怎麼跑到這裏來的,那會兒看模樣才十一二歲。
當時生產隊把情況上報到公社,公社把人給送到縣裏的民政救助部門去了。
讓村里人沒想到的是,過了半年,這傻子又跑到他們這裏來了。
再次送到縣裏,一年後又第三次跑了過來,好像是認準了他們這裏似的。
民政救助部門也頭大,這一年多他們到處張貼尋人啟事,還登過報紙,可愣是沒找到這孩子到底從哪裏過來的。
在他們那裏又不好好呆,一弄就往出跑,一弄就往出跑,跑到這邊村子三次,跑到其他地方也有五六次了。
他們又不是沒事兒干,總不能只圍着這一個人轉吧。
乾脆就跟這邊商量了一下,每個月他們給村子給點糧票,讓這個孩子暫時就在這裏呆着。
這孩子雖然傻,但幹活還湊合,有膀子力氣,村里就同意了,反正縣裏給糧票呢,留就留着唄。
這一留就留到了現在。
村里給傻子還弄了間房,可這傢伙不好好住,就愛在麥場鑽秸稈堆。
這個村里唯一能跟傻子稍微交流兩句的就是大隊長,也是大隊長想起來傻子晚上愛鑽秸稈堆,說不定看到什麼了。
找到傻子後,幾番溝通下來,證實這傢伙十號凌晨確實看到有人從這邊出村。
但這不,前後指認了六個人,指認的人多這很正常,那是半夜,又沒燈,借着月光能看清身形就不錯了。
傻子指認的這六個人身形上確實有點像。
可稍微一調查就都被排除了,讓陸方陽是苦惱不已。
也難怪他能說出還不如沒收穫這話來呢。
確實挺讓人喪氣的,好不容易看到點曙光,結果卻是個這,擱誰誰都難受。
金智海聽了組長的解釋也是連連搖頭。
明天陸方陽打算把附近幾個村子相同身形的人都過一遍,再沒收穫的話,就只能放棄這條線索了。
說話間領導們就從外邊走了進來,匯報會正式開始。
六月十四號星期六
李言誠算是暫時輕鬆下來了。
手頭的案子就看能不能找到關小鳳跟武宣區那邊有什麼聯繫了。
如果實在找不到,跟領導匯報的時候確實會有點麻煩,因為他們自己對推測出來的結果都是將信將疑。
他今天閒來無事在衛生室呆了一早上,還給幾個同事看了下病。
還不錯,並沒有因為長時間沒給人看病而手生。
臨近中午下班了,李言誠走出衛生室拉上門,今天中午他要回家吃飯,他老婆今天休假,在家給他做飯。
剛轉過身,值班室的接線員就叫了他一聲。
「李科長」
「哎」
「夏副局長打來的電話,找你的。」
「誰?夏副局長?」
接線員的話讓李言誠有點發蒙,夏副局長局裏是分管後勤的副局長,怎麼還能直接找他?
真是奇了怪了!
「來啦」
應了一聲後,他快步朝值班室走去。
他現在只希望可別臨時有什麼事情,耽誤他回家享用老婆給他做的愛心午餐。
「夏局您好,我是李言誠。」
「言誠同志,這也快下班了我長話短說,部隊總院中醫科的劉長順劉主任不知道你認識不?」
「夏局,我不認識劉主任。」
「沒關係,是這樣的,劉主任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是想跟你聊聊關於醫學方面的一些事情,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看你方便,他過去找你。」
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內容,李言誠咧了咧嘴。
他是真的不太想跟這些中醫屆的大佬打交道。
可局領導把電話都打過來了,他也不能直接拒絕,最多就是往後拖幾天,遲早還是得見。
既然要見,那乾脆就早不就晚吧。
「夏局,我今天下午應該就沒啥事兒,那位劉主任如果願意,下午就可以。」
「好,那我就給他回個電話,讓他下午過去找你,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吧?案子要緊,你不要因為是我打的電話耽誤正事兒。」
「沒關係夏局,今天下午我沒啥事兒。」
「那就好」
說完電話那頭就掛掉了電話,聽着聽筒里傳來的忙音,李言誠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李科長,領導該不會突然給你安排工作了吧?」
「那不會,他就是安排也不可能跨過處里直接安排到我這兒啊。
你還不打飯去?」
「大明已經去了,我讓他幫我捎過來。」
「那行,我先走了啊!」
「好嘞」
從值班室出來,李言誠徑直朝大門口方向走去。
他這邊剛走兩分鐘,老許和蘇孝同二人就從中院走了過來,兩個人走到衛生室門口才發現門已經鎖了。
「呃處長,蘇副處長,李科長剛才好像往大門那邊走了。」
這時隔壁後勤辦一位工作人員拿着飯盒剛好走了出來,看到兩位處長她先是一愣,連忙說出自己剛才看到的。
「嘿,這小子下班倒是積極。」
「算了,咱們也吃飯去吧,下午再說。」
老許笑了笑轉身向飯堂那邊走去。
他今天早上還在局裏開會呢,也是剛回來一會兒。
回來的時候看到李言誠正在看病,就去中院找到蘇孝同聊起了案子上的事情。
二人聊了一會兒眼看該吃飯了,這才來到前邊準備叫上李言誠一起邊吃邊聊。
處里今天人不多,一線的除了正常值班與留守的機動人員外,其他人都在外邊繼續昨天的交叉覆核工作。
「孝同,言誠認可你的這種猜測不?」
「認可,但他也有疑慮,覺得領導可能不會認可。」
「他有這個疑慮很正常,別說他了,我也是這種想法。」
「那現在就只能等調查結果了。」
蘇孝同能理解處長的疑慮,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儘量多找點間接證據吧。
老許點點頭:「行啦,先不說了,進去打飯。」
李言誠這邊也已經竄到家了。
他老婆今天在家蒸的大米飯,菜的話本來說的是燒個豆腐,再炒個酸辣白菜以及土豆絲。
可他進屋後看到的卻是熘肝尖,炒肉絲以及酸辣土豆條?還有他老婆的憨笑。
得,不用說他都知道咋回事兒了,豆腐和白菜指定是做毀了,然後這婆娘跑飯店去端了倆菜回來。
土豆絲雖然變成了土豆條,但看上去好歹還是能吃的樣子。
「不許批評我!」
見他進來後驚訝的看着擺在桌上的飯菜,羅敏有些不好意思的鑽進他的懷裏,使起了撒嬌大法。
雖然她的話語中並沒有那種嗲嗲的味道,聽上去還是比較平靜,但聽在李言誠的耳中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他笑着抬手摸了摸懷中妻子的秀髮,低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批評你幹嘛?怎麼說米飯看上去蒸的都還不錯,而且土豆條也炒好了。」
「討厭,人家炒的是土豆絲。」
「呃好吧,土豆絲最起碼看着就能吃,白菜和豆腐呢?」
「嘿嘿,被我倒掉了,實在沒法吃啦。」
「不錯不錯,能炒出來一個就是勝利,咱以後再接再厲。」
話剛說完,李言誠眼睛的餘光就掃到自家門旁邊堆了四個面口袋。
「那是什麼?」
「哦,差點忘了,剛才來了一個叫朱朱永揚的人,他說他是你和智海的同學,給你們送的米麵油。
那一共是一百斤麵粉,一百斤大米,還有二十斤花生油,讓咱們兩家一家一半。」
聽到自己男人的問話,羅敏鬆開摟住他的胳膊,走到堆放在門旁邊的袋子那裏一樣一樣指着說到。
「我問他多少錢我把錢給他,他說不用,回頭跟你倆誰結賬就行,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你也沒跟我說過。
他才剛走一會兒,都不到五分鐘,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人,放下東西就走。
我跟他說你馬上就回來,讓他坐一會喝口水,他說沒事兒,回頭再說。」
李言誠走上前,把每個袋子都解開袋口綁的繩子看了看,點點頭說道:「我忘跟你說了,咱家和智海家的米麵油以後每個月都是他給送,回頭我把糧本上的糧食換成糧票給他,再給他補點錢就行。
不過他今天怎麼白天過來了,你如果沒在家他不是白跑麼。」
「哦,他剛才說他就是剛好路過這裏所以才過來看看。
還說你不夠意思,結婚半個月了都不告訴他,下次見你他要討口酒喝。」
羅敏一邊說着話,一邊走到李言誠身前幫他把制服上衣紐扣都解開,把外套脫下來掛在了門後的掛鈎上。
「你快去洗手咱們吃飯,邊吃邊說,等會兒菜涼了。」
「好」
土豆條也好土豆絲也罷,雖然粗細不一,賣相不咋滴,但好歹炒熟了,而且也沒有什麼怪味,絕對屬於能吃的範疇。
看着丈夫將那一大盤土豆絲吃的一乾二淨,羅敏這丫頭那雙大眼睛都樂的眯成了一條縫。
「大誠」
「嗯」
「你讓你那個同學給咱們每個月送米麵油,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沒事兒,給錢呢又不是白拿。」
「他是做什麼的,怎麼能弄到這麼多東西?」
「他什麼都倒騰,手底下養了一幫子小兄弟,在城東、陽朝、崇文三區交界的那幾個鬼市買賣一些東西,然後白天他還當掮客。
現在有的廠生產的產品每個月都會有一些計劃外的數額,廠領導又不敢自己拿出去賣,這些掮客就派上用場了。」
「嚯,那你這個老同學的人脈關係挺廣啊。」
「當掮客他也是剛開始一年多,之前他幾乎只做鬼市,折騰了十幾年,手頭可能也有點錢了,眼界也寬泛了,才開始倒騰開白天的。」
「那你回頭見了他可跟他說一聲,幹這個眼睛要放亮,儘量別去碰那些大件的東西。
別的我不知道,以前我家住的大院兒里有不少家的孩子就是幹這個的。
那些傢伙的手可黑着呢,如果被他們發現有人手伸過他們自認為的界線,手下絕對不會留情。」
已經吃完飯正在抽煙的李言誠聞言微微一怔。
「老婆,你說的大件指的是?」
「比如水泥、煤、汽柴油、預製管以及一些工業產品,還有糧食。
糧食少弄點還無所謂,每個月倒騰的量如果太大,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找他麻煩,直接報警那都是好的,萬一用麻袋一套,往城外一拉」
李言誠知道八、九十年代的時候那幫子大院兒的人很多都做掮客生意。
有的還特別貪,喜歡以勢壓人,從你這裏空手拿東西,你不給?不給我你試試你的東西還能賣出去不。
另一頭是你不買我的東西就讓你連買賣都幹不成。
按理說他拿到錢後該給供貨方結貨款了吧?
不,他給你壓着,那些年好多廠子就是這樣被活活壓死的。
沒想到現在就已經有人開始幹這個了。
跟這幫子人確實是沒理可講的。
「我知道了,回頭我給他錢的時候跟他說說,讓他注意些,別什麼錢都想賺。」
「告訴他小心為妙,其實只做鬼市就不少掙錢了,別這山望着那山高,到時候不小心折進去。」
羅敏這也就是看朱永揚是自己男人的老同學,還每個月都幫家裏買米麵油,這才多說了幾句,換成旁人她絕對一個字都不帶多說的。
她可沒少聽說那個大院兒里那些人的豐功偉績。
「喵」
「呦,我咋忘給它弄吃的了。」
聽到腳底下小貓的叫聲,羅敏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這隻小貓被老貓送過來也快二十天了,每天吃喝不愁,噌噌的長身體。
看上去比養在趙家那四隻大了半個身子。
沒讓老婆動,李言誠起身拿過小貓專屬的飯盆子,掰了兩塊他專門給蒸的豆麵餅,再倒進去半盆水,又給裏邊倒了點剛才吃剩的菜湯拌了拌,好啦,這就是它的一頓飯。
至於什麼能不能吃鹽,完全不考慮。
有的吃就不錯了,沒看它比它那幾個兄弟姐妹都長的大了許多麼。
「大誠,我什麼時候能懷上寶寶?」
就在小貓正吭哧吭哧吃飯的時候,羅敏忽然開口問到。
「呃這你可把我問的難住了,我也說不準啊。
幹嘛?你想要寶寶啦?」
聽到老婆問這個,蹲在那裏看小貓吃飯的李言誠起身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羅敏身旁,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肚子上。
「嗯,我想給你生孩子,你不是還跟智海說好了,第一胎要生女兒,第二胎生兒子嗎。」
「哈哈,這好辦,咱們現在就努力去。」
想要孩子還不簡單,努力就行啦!
「啊!」
還沒反應過來的羅敏就看到自己的視線已經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忽然就騰在了半空中。
「大誠,這是白天啊!」
「沒事兒,院子大門我鎖了,也沒人這會兒回來。」
「你」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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