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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衛戍司令部下屬,一共十一個正規師,除了江蘇保安一師已經名存實亡,學三師折損過半名不副實,其它九個師中,倒有六個師並不是學兵軍直屬。當然,六十師作為名義上的學兵軍下轄部隊,又因為攤上了林白音這個師長,也能為歐陽雲所用。許是正因為這種特殊情況吧,吳克仁一個序列的總指揮也好,劉雨卿這等單純的一師之長也罷,他們雖然接到了歐陽雲的命令,但是並不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倒不是歐陽雲不信任他們,比如方叔洪,就獲悉了全盤計劃,實在是,連歐陽雲自己也不敢確定,以寡敵眾,最後是不是能夠獲得一個想要的結果。
在日軍文案里,南京衛戍司令部所屬中**隊有一個簡單的代稱:南京守敵。而在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的文案里,則以南京守備集團軍指稱。
日軍以第十軍和上海派遣軍組成華中方面軍,多路進逼南京守敵,妄圖一舉全殲南京守敵。自這一策略制定伊始,日軍的偵察機出動的頻率一下子便增高許多,想要靠這一空中優勢獲得情報爭奪戰上的勝利,以充分掌握戰場主動權。
李漢魂派出的「混編二軍」新編三個師,將近三萬餘人的部隊,根本就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與此同時,原第二序列的三個師,開始在和縣一帶悄無聲息的縮水了,由原先三個師將近三萬人的規模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旅三個團的留守部隊。
守備軍方面毫無遮掩之意,日軍偵察飛機自然很快就偵察到了這一情況,在兩個小時以後,日軍各部隊迅速作出應對,日軍第18師團下轄的23旅團脫離滁浦線朝和縣進發;而當塗的日軍第114師團則開往蕪湖方向,只留下了朝鮮偽軍金國珍旅;本來已經做好進攻準備的第16師團則退後一步,在距離蕪湖三十公里的廖沚一帶轉攻勢為守勢,竟然開始修築起堅固工事起來。
四個小時以後,日軍各部隊的異常舉動,經由各部隊下屬的偵察小分隊傳到了歐陽云為首的守備集團軍司令部。是時,歐陽雲依舊呆在下關碼頭,而前方戰事正酣,第三序列三個師,除了學三師開始渡江,一一四師和二十六師及江蘇保安一師都已經和追擊日軍全面開戰。
以歐陽雲的裝甲越野車為中心,守備集團軍的司令部就設在這五輛車上。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左右,天完全黑了。不過,以下關碼頭為中心的一帶幾十平方公里的區域,卻近乎亮如白晝——一枚又一枚照明彈被打上天空,再加上不時閃起的爆炸火光,下關碼頭的天空和水面,幾乎被染紅了。炮聲隆隆、槍聲陣陣,間或的還會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聲——以此為背景,中日雙方正在連夜廝殺。
日軍三支挺身隊的快速覆滅,讓谷壽夫、吉柱良輔等人判定,那應該是學兵軍精銳所為,甚至就可能是狼牙或者大刀的傑作。並由此推斷出:歐陽雲應該還在南京,所以,攻勢越發的猛烈。就拿吉柱良輔來說,其第9師團雖然已經打掉一半,可以說自二次長城戰役以後,再次遭遇了空前慘敗,但是他依舊將所有部隊悉數投出,並對一干老部下如秋山義允、井書宣時之流直言:此戰即使殺不掉歐陽雲,那只要能夠拖住其部隊,不讓其過江便是勝利。
下關水面上,日軍炮艦的轟擊那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倘若不是因為繳獲了兩艘炮艦,並且以其為中心構建了一道水面防線,此刻,第三序列任何一支部隊要想過江幾乎都不可能。即使如此,在日軍炮艦的猛烈轟擊下,正在渡江的川軍二十六師也承受了極大的損失,幾乎每過去一個團,至少有一個營的戰士直接被炮彈炸死,或者掉在江水裏生死未知。
戰局前所未有的兇險。
本來,方叔洪只想留下一個旅的部隊殿後,但是隨着交戰規模的擴大,事實上,一一四師全體已經悉數投入戰場,如此方才將將遏制住了日軍的攻勢。
自從進入江蘇境內,歐陽雲便再也沒有好好休息過,此刻的他,鬍子邋遢,臉色蠟黃,人是從骨子到皮膚前所未有的憔悴。而他唯一讓其他人感到安心的是,他的眼睛,依舊深邃並保持着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作戰地圖就癱在座椅上,身邊前後左右圍繞着三部電話,幾個參謀擠在一起,大家手上都拿着許多案宗、文件;而在車子外面,十幾個以丁一為首的大刀團的特種戰士荷槍實彈——仗打到如今這種地步,劉哲良終於不敢放心警衛團的力量,而直接動用手中的特權,甚至將丁一要了過來,以加強歐陽雲身邊的防衛。
歐陽雲左手叼着一支煙,右手拿着一支亮色鉛筆,在他的腳下,則是一杯濃茶,現在,他也只有靠香煙和濃茶才能保持頭腦的清醒了。「黃葉他們到哪裏了?」
參謀薑黃永立刻答道:「已經抵達烏江,按照您的命令,正在逐步取代第二序列。現在,一零三師已經完成了潛伏,六十師正在朝白林鋪一帶潛進,一一七師也正在等待機會潛回烏江。」
白林鋪,是位於江浦西北二十公里外的一個大的集鎮。之所以讓六十師朝那裏潛進,蓋因為該鎮鎮南有一條大的湖泊,湖泊兩邊生長着茂密的蘆葦。
「那個誰,就是李軍長推薦的那個人,他帶領的部隊到哪裏了?」
這個人就是郭玉林了,而他統率的正是混編二軍的先頭部隊,由李漢魂帶走的近三萬後勤輜重人員組成。
參謀徐華負責和該部的聯繫,立刻答道:「有兩個師抵達了蕪湖,還有一個師正在路上,為了讓學十師順利的潛返和縣,該師放慢了行軍速度。」
「李軍長他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李軍長他們正在秘密準備渡江事宜,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遲一個小時以後,也就是今晚十一點,他們會開始渡江,屆時。」
守備集團軍現在的作戰手段其實很簡單,就是通過已方的頻繁調動來調動日軍,讓日軍產生判斷上的失誤,然後抓住其薄弱環節予以重擊,爭取打一兩個勝仗,消滅部分日軍,為北上徐州製造機會。李漢魂也好,歐陽雲也罷,剛開始制定疑兵之策的時候,並沒猜出後面日軍的具體行動,現在,既然當塗方向只留下了一個軟柿子金國珍旅,那麼,集合第二序列三個師或者兩個師的兵力進行圍殲,其勝算應該是很大的。而一旦攻克當塗,勢必會讓日軍指揮部對戰局的判斷再次出現失誤。到那個時候,應該有更好的機會重創一部日軍吧?
歐陽雲用鉛筆將當塗圈起來,說道:「好,告訴李軍長,當塗方向,由他全權指揮。」說完,歐陽雲放下鉛筆,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濃茶,彎腰站起來走出車廂。
伸了個懶腰,抬頭四顧,只見四面八方都是隆隆的炮聲,一枚又一枚照明彈升上天空,將四野照得通亮。
日軍攻勢很猛哪,好像完全沒有夜晚止戰的意思——他這樣想着,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日軍逼迫得太狠了,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剩下的部隊還能不能安全渡江。而一旦完不成渡江,那之後的行動肯定會受到影響。畢竟,現在留在江南的尚有一一四師全部、學三師兩個團、二十六師一個團,加上他身邊的直屬部隊,可是佔到第三序列一半的兵力了。
劉哲良緊跟着下車,站到了他身後,遞過來一塊餅乾道:「司令,吃點東西吧。」
他點點頭,接過來漫不經心的啃了兩口,問:「單旅長和方師長他們回來沒有?」
自入夜以後,因為東線、北線兩道防線同時吃緊,回來和歐陽雲通過聲氣的單人雄和方叔洪又回去部隊,此後,雙方只是通過步話機聯繫。半個小時前,歐陽雲讓他們安排好殿後部隊以後就帶大部隊回撤,但是直到現在都沒看見他們的身影。
仗打到這種程度,全軍撤退已經是不可能了,只有留一部分部隊死守以換取大部隊的撤離了。這是一個殘忍的決定,留下來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再有機會生還,想必,這讓兩個指揮官很難做吧。
薑黃永忽然衝出來,大聲喊道:「司令,劉雨卿師長來電,該師最後一撥已經登船了。」
劉哲良:「司令,我們撤吧。」
「讓三師的兄弟們先走,我再等等他們。」
劉哲良還沒說什麼,何正降為了保證歐陽雲安全留下來的一個團的團長吳建丁大聲說:「司令,我們奉何師長的命令,必須緊跟着您,您不上船,我們是不能走的。我看,還是讓軍部的兄弟們先上船吧。」
歐陽雲瞪了他一眼,說道:「也好。薑黃永,你們先上船——看着我幹什麼?執行命令。放心,我等會就到。」
薑黃永等人對視一眼,只能選擇默默的離開。而他們剛離開不久,不遠處開過來一支人馬,一枚照明彈的照耀下,歐陽雲看見領頭的正是方叔洪,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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