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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慶海無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悍雄。敢用兩百餘人去伏擊一支兩千餘人的騎兵聯隊,用雞蛋撞石頭來形容也不為過。
跨度超過一百米的通道也註定了他這支部隊即將面臨的厄運。如果沒有援軍,兩百餘人的鐵門關及周邊地區自衛大隊,最後肯定難逃全軍覆滅的命運。
不過,周慶海的運氣似乎不錯。事後,方鴻明甚至懷疑,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莽漢是不是早就知道,狼牙特種大隊正在這片地區行動。不然,還真不足以說明其巧合性。
對狼牙和大刀這兩支經過特別打磨出來的特戰部隊,歐陽雲事先並沒有下達硬性任務。天津大捷對他來說是是個慘痛的教訓。將特種部隊當做主力部隊、攻堅部隊去使用,不管結果如何,最終肯定是虧。
單人雄突襲承德機場,打了一個大勝仗,這讓郭彪一度心痒痒的很是難受。軍人的榮譽只有戰功才能累積,金光閃閃的勳章,從來只獎勵給立過大功的個人和部隊。郭彪自我感覺,和單人雄相較的話,是前輩。不過現在這前輩卻被後輩蓋過去了。
郭彪暗暗發誓:「奶奶的,老子要玩票大的!讓那幫傢伙好好的看看,誰才是特戰老大!」
當周慶海帶着他手下的弟兄在「將軍坎」埋伏下來的時候,郭彪帶着三百來個兄弟正潛伏在離他們不遠的「野人峰」上。
狼牙和大刀的高低層軍官,因為要承擔學兵軍高官的警衛任務,除了幾個固定的享受副大隊長待遇的教官維繫不變,其他職位變動非常快。現在,三個中隊長便是剛剛被提拔上來的一線骨幹。其中,被郭彪寄予厚望的是一個叫常梁宇的江西老表。
常梁宇趴在郭彪身邊,輕聲問他:「大隊,下面好像是我們的隊伍。」
郭彪:「應該是自衛隊。這些傢伙膽子倒是不小,這是想打小鬼子騎兵部隊的伏擊呢。」
常梁宇嘴角一撇,笑了,在他看來,下面的那支半吊子軍隊還真是可樂得厲害,靠着幾十支漢陽造、中正式,便敢打小鬼子精銳騎兵的主意,如果不是指揮官腦袋秀逗了,便是活膩了。他說:「他們運氣不錯,由我們在這邊罩着,應該能夠建立奇功。」
郭彪哼了一聲,拿起步話機呼喊:「雄鷹一號,這裏是鷹巢,兔子還有多遠。完畢。」
「鷹巢,我是雄鷹一號,兔子離目的地還有十分鐘。完畢。」
「雄鷹一號,繼續監視。禿鷹,點名。完畢。」
「禿鷹一號!完畢!」
「禿鷹二號!完畢!」
常梁宇也拿起了步話機,低聲道:「禿鷹三號!完畢!」
郭彪:「全體禿鷹都有了,計劃有所改變,『將軍坎』那裏出現了雛鷹部隊,讓它們先咬兔子,我們跟上。招子放亮點,看準時機再出手。鷹巢!完畢。」
「是!」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看着小鬼子騎兵大隊快速的靠近「將軍坎」,而那些潛伏在雜草中的「雛鷹」紋絲不動,郭彪暗暗點了點頭,心說:這支雛鷹的頭倒是個人物,除了好高騖遠了點,其它表現倒是相當不錯。
連環地雷爆炸開始,日軍騎兵先頭部隊人仰馬翻。那匹明顯為高級軍官所有的白馬倒下去不久,一個渾身是血的鬼子軍官站了起來,看見他一刀為愛馬解除了臨死前的痛苦,郭彪心頭微微一凜,暗說:倒是個人物。雖然給出了褒義的評語,卻依舊將準星套住了他。
服部緣仁完全沒想到盯上自己的竟然有兩支部隊,其中還包括後來聞名於世界的「狼牙」。當周慶海部跳出來之後,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因為愛馬的猝死,他失去了一個優秀指揮官應該具備的優良品質,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草率的下達了全軍衝鋒的命令。
日軍第二騎兵聯隊不愧是一支精銳,猝不及防之下雖然一開始就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但是,在服部下達了作戰命令之後,很快便從慌亂中調整過來。如水的鬼子前赴後繼的朝「將軍坎」上面衝去,雪亮的馬刀在初晨的陽光下閃爍着刺目的寒光。前面的鬼子連人帶馬被干倒之後,後面的鬼子沒有絲毫猶豫,繼續沖了上去,很快便填滿了「將軍坎」正對着自衛隊的上下面。
這是好在「將軍坎」還有半米左右的高度,緩衝了馬力,倘若是一馬平川,想來周慶海他們此時已經全部成了馬刀下的亡魂了。
面對已經撲到面前的鬼子還有那懸在頭頂上的馬刀,拉栓退送子彈已經成了危險系數相當高的動作,周慶海開始覺得自己草率了。
「野人峰」上,已經出現在日軍第二騎兵聯隊身後的常梁宇通過步話機大喊:「鷹巢,鷹巢,雛鷹擋不住了,禿鷹三號請求出擊!完畢!」
郭彪早就將山下發生的一切看在了眼裏,此時,他沉聲道:「我是鷹巢,禿鷹出山!完畢!」
方鴻明衛青式突擊步里的子彈已經打光了,眼前發生的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日軍的殘忍不是從課堂上能夠學到的,在他想來,只要一開始能對日軍以大量殺傷,日軍便會有所忌諱,從而下馬,丟棄騎兵的速度優勢而和已方打陣地戰。已方雖然只有二百餘人,但是佔據着有利地勢,應該能守上一段時間。鐵門關方向,隆隆的槍炮聲已經響了好一陣子了,這支日軍肯定是前往支援的,那自己這支微不足道的小部隊只要能多拖延一刻當前之敵,便為鐵門關的學兵軍主力部隊多爭取一點勝利的時間。犧牲是難免的,只看值不值當。日軍的行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其不惜代價的衝鋒雖然使得傷亡驟然間很大,但卻也給已方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當越來越多的馬刀出現在「將軍坎」上,他便知道大勢已去。冷靜思考之後,他甚至認為,與其在這裏做無謂的犧牲,不如撤退。
周慶海卻沒有放棄的意思,他扔掉漢陽造換上了短槍,一邊頻頻射擊,一邊大喊:「扔掉長槍,用手榴彈招呼、用刀砍馬腿!兄弟們!拼了!」
方鴻明跟着大喊:「拼了!」扔掉衛青式,抽出了大刀。兩條粗壯的馬腿凌空朝他踏來,左邊還有一柄閃着寒光的馬刀。方鴻明心中倒抽一口涼氣,死亡的陰影如此真實的壓迫過來,他再次大喊:「拼了!」身子朝地上一倒,大刀舞出一圈白光,削向了那兩條馬腿。
很沉重的手感,與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大刀隊員相比,方鴻明的刀技實在太幼稚了些。這一刀光有力量卻沒有技巧,雖然將一條馬腿斬斷,卻也沒另一條馬腿塌中左胯。劇痛襲來,他眼前一黑,本能的舉起刀朝上面一捅。
有白色的什麼閃過,他背上一痛,卻是鬼子騎手的一刀劈在了他的背上,不僅劈開了刀鞘,而且狠狠的拉開了一道口子。雙手一沉,很厚重的感覺,他的刀捅中了馬頸,單足已經立不住的戰馬嘶鳴一聲,「轟」的一聲帶着背上的騎手砸了下來。
槍聲、爆炸聲、喊殺聲、哀嚎聲里,方鴻明清晰的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喀嚓」左小腿劇痛,他眼前再次一黑,接着是金星四閃,就在他左小腿被戰馬壓斷的那一刻,鬼子騎手的馬刀砍在了他的頭盔上,發出「噹啷」的聲響。
方鴻明大徹大悟般的發出一聲感嘆,不自禁的用上了周慶海的口氣:「娘的,老子死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方鴻明遇到的苦戰和險情發生在每一個自衛隊隊員的身上。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他這樣慷慨赴死的勇氣。至少有三個人發出一聲喊,丟下武器轉身便逃。而等待他們的卻是從後面趕上來的一刀,刀落、人倒、屈辱的死去。還有不少於三個人的戰士直接軟倒地上,有兩個被馬踏死,還有一個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等待他的卻是浴血戰友們不屑的神情還有父母羞辱的目光。
這還是因為周慶海沒有留意到他,否則以他的脾氣,估計當時就會給他一槍。二十響的駁殼槍,幾分鐘便打完了,周慶海把槍插回腰間,反手從背後一撈,將一柄厚背砍刀抽了出來。他大吼一聲:「狗日的小鬼子!嘗嘗你家爺爺的砍山刀!」一刀迎向斬向自己腦袋的日本長刀,一個單手一個雙手,日本長刀立刻被磕飛了。周慶海順勢刀身一舉,「刺啦」一聲,刀頭從小鬼子騎手的大腿上掠過,後者痛得鬼叫一聲,人已經失去重心,往馬下摔去。周慶海大叫:「再來!」再次迎向一匹奔過來的戰馬其馬上騎手的馬刀。
像周慶海這麼驍勇、像方鴻明這般運氣好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自衛隊員倉促迎戰,往往一個回合便被砍中、失去了戰力——這些都是倉促上陣的新兵蛋子,他們要想成長為百戰精兵,必然要付出血的代價。而其中為數不多的老土匪,憑藉着縱橫山里練出來的手段,最不濟也能硬扛鬼子幾招,有的人更能險中求勝,抓住縱瞬即逝的機會,一舉奏效。或者將戰馬放倒,或者在鬼子騎手身上留個記號。
戰鬥極其慘烈。自衛大隊兩百餘人在兩千餘鬼子騎兵組成的驚濤駭浪面前,一葉孤舟一般跌宕起伏,貌似覆滅只在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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