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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江寂一劍穿身的百姓俱沉默的放下了手,他們之中有人怨恨的看着江寂。
但江寂沒有任何解釋。
在江寂眼中,得寸進尺也是讓師妹左右為難的人,況且這人。
是探子,殺了就殺了。
項全也收起了臉上的為難,他讓銀甲兵將染疫之人搜尋出來,又讓人上前搜了死去之人的衣服,果然在其身上搜出了一枚令牌。
「是流民兵的令牌,此人是流民軍中之人,死有餘辜。」
項全大聲說道,間接解釋了江寂殺人緣由。
「流民軍探子進入安平散佈謠言,大家萬萬不可相信。」
百姓們想到這人剛剛還站在他們之中,又想到江寂的話,一個個閉緊了嘴巴,不再反抗。
項全終於順利的搜出不少人。
這些染疫之人是最早一批感染上的,都有發熱咳嗽的症狀,而且比較嚴重,恐怕再來遲些當真會像主君說的一樣,死在家裏。
三區來了不少病人。
穆清所在的屋子本是單獨一間,不過她還是住進了四人一間的屋內。
屋子裏大多都是和穆清年紀相當的七八歲甚至更小的孩子。
尋常百姓只有農人對穆清較為眼熟 ,這些孩子不怎麼記人加上穆清此刻披着頭髮,他們並未認出穆清來。
負責照顧病人的也都是病人。
四人一間,平日由病症最輕的那名染疫之人照顧其他病人,而無論是吃食還是藥物都會有別的人送到門口。
穆清近日吃過藥好了許多,只是直咳嗽。
四人一間的屋內住了三人,就在今日又有一個孩子吃過藥後送了進來。
這名九歲的小男孩名蕭楓,是安平蕭家之人,在孩子王里是有名的小霸王。
「我不要進去,我要回家,我要回蕭家,你們若是再這般,我就要告訴叔父!」
蕭楓哭哭啼啼的,一把淚一把鼻涕的直流在臉頰上。
他還未進來時就大喊大叫,直直的扒着門。
負責照顧這些孩子的湯笠抹掉蕭楓的鼻涕一把把人拎起丟了進來。
在看向穆清時,湯笠朝穆清笑了笑。
穆清瞅着新來的蕭楓。
此刻的蕭楓臉上還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顯然燒得迷糊。
蕭楓一哭,屋裏原本縮在床邊的小孩因為過度思念家人,也都哭了起來。
三個小孩哭得沒完,好不悽慘。
穆清認命的一步一步挪了過去,一手拿着濕毛巾,一手扒拉着蕭楓的衣服。
「你要幹什麼!」
蕭楓見和自己同歲的人伸手要扒自己的衣服,哭聲驀然就停了。
「沒幹什麼,給你降溫。」
濕毛巾可以用來物理降溫,燒得恨了用酒精降溫也行,不過穆清看蕭楓還有力氣,用手碰了碰其身體。
發燒的溫度不太高,濕毛巾降溫足夠了。
蕭楓見穆清扒拉這扒拉那的,一把奪過毛巾:
「不用你,本少爺自己來。」
「行吧。」
穆府里的孩子從小跟着穆清一起長大,卷生卷死,個個都比較早熟,穆清就算是當過小孩,也從來沒和正常性格的小孩相處。
特別是被蕭楓感染到哭泣的兩個小男孩。
穆清頓覺頭大,她見蕭楓自己可以顧好自己,就到那床邊查看哭得好不可憐的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是一對雙胞胎,一位是顏明,一位是顏澈。
兩個孩子的衣着布料雖然沒有蕭楓的好,但也是乾淨整潔。
穆清放下手上的書籍走了過去。
在雙人床上的男孩子顏明一看到穆清靠近他們,就要阻止穆清靠近他和哥哥顏澈:
「我看見過你,你是府衙那些大官的小孩吧。」
顏明多次見過穆清往府衙里走,他年紀小,不知道穆清就是家中父母所說的穆大人,但這並不妨礙此刻顏明散發的敵意。
他邊抽噎邊斷斷續續的說着話:
「大官沒一個好人的……我們在家裏待得……好好的,
就被……你們……抓着關起來了。」
他指着穆清繼續哭哭啼啼,語氣越發哽咽:
「我討厭……你們,也討厭你,……一個個的都是壞蛋!」
「我?壞蛋?」穆清頭一回被人這樣稱呼,沒忍住瞪着眼睛。
「對,你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外面那些人是一夥的,你們要把我們抓了煉丹吃掉,我爹說了童男童女煉丹什麼的最好了。」
穆清聽着毫無侮辱意味的小學生式罵句,扯了扯嘴角。
行吧,你說啥就是啥。
就是……
童男童女煉丹又是什麼玩意,她記得她的聲望刷得還挺高來着,怎麼就把她傳成抓人來煉丹的壞人了。
穆清黑臉。
今日她才得到項全和司徒勁的消息說有流民軍在安平之內散發謠言。
她倒是沒想到重新在顏明這小孩這裏聽到的謠言這麼離譜:
「煉丹個屁,那是方士乾的,安平的官都是好官,不幹這事。」
「真的?」
「真的,我發誓。」
穆清舉起手,她害怕自己再不去闢謠,這謠言怕是越傳越離譜。
到時候等到湯笠過來送藥得讓她去知會師兄他們一聲。
顏明到底還是小孩子,他聽到穆清發誓也就繼續由着穆清靠近他們。
穆清來到床邊,兩個小孩的症狀都比穆清重,特別是索在角落的顏澈,自吃了藥以後高燒還是退不下來。
穆清拿出了幾顆星星形狀的麥芽糖遞給顏明:
「別把安平的官想得那麼壞,糖給你,吃藥的時候含一顆。」
顏明眼巴巴的看向穆清手裏的糖,本不想接下,但看了看難受的哥哥,他便拿了穆清的糖。
顏明在過年的時候吃過一次麥芽糖,糖果甜滋滋的,很好吃。
「謝謝。」顏明停止了哭聲,吞吞吐吐才朝穆清道了謝。
穆清也不在意,終於把這兩小孩哄好了。
可能是藥效的緣故,蕭楓自進來後還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顏澈太過難受也在床上睡着了。
屋內只剩下了穆清和顏明。
顏明對自己哥哥的感情很深,他年紀還小。
穆清不僅懂得多,還給了他糖果,加上這屋內也沒有其他人了,他的心自然就偏到了穆清這邊。
顏明這幾天害怕極了,這裏雖然吃得好,但一個小孩子天天吃着中藥,顏明嘴巴苦,心裏也苦。
顏澈的身體一直很燙,顏明昨日自己也多次發了高燒,已然擔驚受怕了一天,他忽然就想和穆清說說話。
顏明的聲音發抖:
「這次是瘟疫嗎。」
他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穆清才望過去就見到男孩眼中的淚水。
「是瘟疫。」
「我聽我爹說瘟疫會死很多人。」
「嗯。」
顏明聽到穆清肯定的回答,情緒顯然有些奔潰,他咬緊牙關,身體忽然開始顫抖:
「我、還有我大兄也得了瘟疫。
那……
我們會死嗎……」
男孩說完話後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到了地上,也砸到了穆清伸過來的手上。
那淚珠帶着溫度,明明並不高,卻好似將穆清的心灼出了一處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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