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她這放開的肚子也收穫了許多詫異的目光。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卻挺着個大肚子走在校園裏,這是誰懷着孩子來上大學了。
經濟系教室,她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靜靜等待。因為沒親自跟那個男人相處過,所以她心裏還是忐忑的。
記憶里原身跟他相處非常的乖,幾乎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可她卻不是那樣的性子,不然也不會站在這裏。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魚貫走出教室。很快她看到了那個男人,他身邊一個女同學結伴,兩人低着頭好像在說什麼。他的側臉很好看,唇角掛着淺淺的笑。
重點大學的學生,這個含金量非常高的時代,這張金字招牌一畢業就是鐵飯碗。難怪原身會自卑,自卑到幾次都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哼,什麼感情不感情的,她來找他是負責的。她肚子這麼大,不管什麼結論都得他跟她一起承擔,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
「李紹天、」
她開口喊,在他聞聲抬頭的時候走到了他面前。男人看到她非常詫異,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
陽春四月天,陽光明媚的午後,她穿着一身舊衣衫,迎面撞進了那雙水潤的眼眸中。
「素素、你、是來找我的吧?」
「嗯,我找你有話說。」
男人四下看看,轉頭跟女同學說:「幫我簽到。」
「你要逃課啊。」女同學長的很好看,對於林素馨的出現也很好奇,眼眸好幾次打量她。
「幫不幫?」
「幫。」
李紹天還有一節課,但他決定逃課不上了。指指一個方向對林素馨說:「那邊找個地方說。」
「好。」
她今兒依舊穿着那件肥大的外套,這樣的天氣顯的特別不合適。男人也注意到了她寬大的腰身,和那明顯蠟黃的臉色。
他在前,她在後,他時不時的回頭看她跟沒跟上。覺得距離拉的有些大了後就放慢腳步,等着她一起走。
校園裏有個特大的體育場,他將她帶到了那裏。籃球場上有人在打籃球,但看台上空無一人。
他上了台階,指指讓她坐。「有話坐下慢慢說。」
林素馨也累了,畢竟挺着個大肚子。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坐下,深呼吸一口決定開門見山。
「我懷孕了。」無視他震驚的臉,她繼續:「快七個月。我去醫院做引產,醫生說必須有孩子父親在場,簽字,否則不給做。」
若是原身,此時絕對低着頭不敢看他。甚至這些話也不能這麼順暢的說出來。林素馨卻是直視他的眼睛,在他臉上沒看到懷疑,有的只是震驚。
她說完沒再開口,給他消化的時間。他楞了好一陣,大約有五六分鐘,終於回神了。
「七個月,生下來都能活了。」
「你在怪我不早處理?」切,要是早來,我還能到這地步嘛。
「我沒那個意思。」他臉上閃現心疼,視線落在她肚子上。難怪這麼熱的天她穿這寬大的外套,這些日子她一個人,遇到這種事應該很害怕的吧。
「現在五點多,要不先去醫院檢查一下。你該早來找我的。」
「太晚了。挑個近期的日子,你請假陪我去。我跟醫生都說好了,只是需要你簽字。」
素素那麼溫和乖巧的女孩子,如今卻是打定了主意不要這個孩子。「你、是想去找他?」
林素馨楞了,一陣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記憶里他是因為看到她和那個誰在一起親密說話才誤會,以為她喜歡上了別人所以才分手。如今這麼說,是以為她想處理掉孩子去找那個誰。原身真是的,說話做事太不乾脆。
「不是。我跟他沒什麼,只是處境一樣,所以多說了幾句。」
條理清晰的跟他解釋了,沒有模稜兩可。他深呼吸一口,臉上的神色好像有些開心。但隨之又是懊惱,眼眸情緒十分複雜,說不清到底在想什麼。
「什麼處境一樣?」
「他沒考上大學。」
「你在介意這個?」
原身當然是在介意這個啊。她本來從小就被父親打壓,養成了非常自卑膽怯又懦弱的性子。跟你在一起後才發現你家境很好,那個時期你們家遭難,可時局一變你家可是高幹家庭,你自己也考上了重點大學,她怎麼可能不介意。
可如今的林素馨卻是不在意這些的。如此不過以退為進,讓他親耳去聽醫生怎麼說。看他如今的表現,聽了醫生的話後,應該不會簽字同意她引產。
她直接開門見山說讓他負責,讓他跟她結婚,那就太被動了。她不是原身,也做不來原身那溫婉嫻靜。結婚一起生活的話,從剛一開始就讓他明白她已經變了。
如果他聽了醫生的說法還能不顧她生命危險同意她引產,那這婚她沒必要結。只需讓他負責,給倆孩子上戶口、撫養費找他。他現在還是學生,他父母應該不會不管。總之,這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不能傻乎乎的自己擔着。
「現在說這些幹嘛。你什麼時候有時間,陪我去趟醫院。」
「林素馨、」他聲音低沉語氣有些重。「既然不想要他,為什麼要拖到現在。他是一個生命,七個月的孩子能呼吸有心跳,是活生生的命。」
她抬頭,如願在他臉上看到了怒氣。雖然從來不知道,但這麼快就進入了角色。將這個孩子當做了骨肉。他對原身應該是有感情的,不然不會這麼快進入角色。如今她和原身一體,兩人結婚撫養孩子的話,她也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
「發育不良。」
四個字,將他一下子懟的啞口無言。嘴巴張張合合幾次沒說出話來,眼眸中滿是懊悔。
「所以明天,明天我去找你。」
「市婦幼保健院門口,八點。」拒絕了他的好意,直接跟他約定時間。
「好。」
已經約好,她起身告辭準備離開。也不多看他,轉身就走。男人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走着。大約半小時才出了校門。
「素素、一起吃飯。」
她沒回頭:「不了。再晚就沒公交了。」
看着她走到公交站牌下,看着她上了公交車,看着車子遠離消失在視線。他心裏沉甸甸的像是墜着一塊兒大石頭,胸悶的感覺呼吸不暢。
腦海中自動回想起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他比她大三歲,早去知青點。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靦腆的沖大家笑,總是默默的打掃衛生。掃地、洗碗,多做了什麼從來不計較。
兩人因為來自同一個城市,他看不慣小姑娘被欺負給她出頭,兩人很快熟識起來。
印象里她總是乖乖的什麼都說好,可最後那一年她卻變得沉默寡言,他不知道她有什麼心事。生日那天還買了一隻野雞想着跟她好好談談,如果是因為他考上大學她沒考上而擔憂,那完全沒必要。
可是,他看到是往日沉默的她跟那人親密聊天。事後他讓她解釋,她卻什麼都不說。那一刻他真的是怒了,不敢相信不願相信自己居然被綠。
喝了點酒他情緒失控,事後本來是想跟她好好說的,可她居然說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從來都是這樣,有什麼事不說不解釋,任由他自己在那兒猜。他也不是她肚裏的蛔蟲,不可能什麼時候都明白她的想法。
沒發生過,四個字將他的理智燒的丁點不剩。當即氣的說分手就分手,他以為她是移情別戀,當即回城。
可如今她突然出現,還懷着幾個月的孩子。她不要那個孩子,但這回她沒有沉默着讓他猜。開口跟他說的很清楚,不是移情別戀,而是因為孩子發育不良。到底怎麼個不良法,她不要孩子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
如果對他沒感情不喜歡他了,為什麼要懷着他的孩子直到七個月。七個月了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他今年二十五,考慮事情跟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不一樣,成家生子對他來說並不遙遠。
晚飯沒吃,他買了瓶二鍋頭回了宿舍。八人宿舍里同學們都還沒回來,他一個人抱着酒瓶子一口一口的灌,等舍友回來就聞到了滿屋子的酒氣。
「我天、老李你搞什麼?」
「李紹天,你失戀了?」
「李紹天對象是誰,我怎麼不知道?」
「哎,哎,」一個同學蹲下,用手拍他胳膊。「醒醒兄弟。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喝成這樣?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被趙若雅拒絕了?」
另一名同學也蹲下,示意左右一起將人先攙起來。結果這倆一起使勁兒,李紹天也就挪了個屁股,然後一灘爛泥一樣又倒了,還帶倒了他倆。
「我天、」
「這小子,看着也不胖啊,怎麼這麼重。」
弄不動他,大家也不費勁兒了。宿舍里年齡最大的一位蹲下,一副老大哥的樣子。
「哎,你到底怎麼了,是家裏出什麼事兒了?」
李紹天抬頭,醉眼朦朧的難受。酒意上頭,好多平時覺得不好出口的話也好似順溜起來。
「女人狠起來怎麼會這麼狠?」
「兄弟,你被女人拋棄了?」
「不會吧。李紹天、你這條件還會被女人給拋棄?」
「不是,李紹天什麼時候有的對象?他不是跟那誰」沒明說,但好像有些曖昧吧?
大家都好奇,七嘴八舌的在說着。李紹天難受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想到明天去醫院,那心又像是被捅了一刀,嘩啦啦的在流血。他的小姑娘變的有主意不再是悶葫蘆了,可卻是要讓他簽字引產,不要他的孩子。
「女人要是不喜歡一個男人了,是不是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會要?」
「你這、什麼意思啊?」
另一個聽懂了。「女人本來就是那樣啊,要是連男人都不喜歡不要了,肯定不要他的孩子。」
好、這刀插的正中心臟,李紹天當即就難受的好像要哭出來。腦袋低垂好像彎進了肚子裏,任誰再說什麼他都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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