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炬之年 9 09

    應寧一到家就把病曆本拿了出來,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

    接下來的日子,她下班後也哪都不去,準時回家,只為能騰出更多時間研究他的病情。

    她試着開了方子,但是有些藥材的劑量她拿不準,又不敢輕易嘗試,爺爺也不在了,她沒有可以請教的人,因此上班時,她特地找了科里的教授諮詢。

    於教授是業內權威,平時特別忙,一周只出診一次,他的號通常提前一個月都掛不到,平時也很少來病房,應寧也是趁着大查房的時候才得了一個難得的機會向他請教。

    於教授聽完應寧對病人病情的描述,又看了她遞來的藥方,顯得有些意外:「這是你自己開的?」

    應寧遞過去的藥方,是她十四歲的時候給謝陸言開的。

    她點頭答道:「我爺爺也是中醫,我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爺爺問診時,我常在一旁幫忙,簡單的病症我可以處理。」

    「這位病人我之前醫治過,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應寧隨後把昨天新開的藥方遞給教授。

    於教授看了看,拿起筆,在藥方上做了幾處修改,溫和笑道:「其實你開得很好。」

    他接着補充道:「不過最好還是讓病人親自過來,經過檢查後再做決定。就像你所說的,厭食症多半與心理有關,我們需要先突破他這個心理難關。鑑於他長時間不正常飲食,我建議這樣調理,用這些藥」

    應寧拿着開好的藥方,親自去藥房取了七天的藥,兩大包,沉甸甸的。她沒讓藥房做成中成藥,而是準備自己熬,因為這樣效果會更好。

    回到辦公室,她立刻投入到工作中,開始整理病房新接收的病人檔案。

    這時,護士小姚哭着跑進來,邊哭邊罵207病房的病人是臭流氓。

    應寧這才猛然想起,207病房的那位「爺」還沒出院呢。

    她用電腦查了查孟子坤最近一次的檢查結果,當晚就給他貼了張出院單子。

    「我不出!腦袋還疼着呢!」孟子坤耍賴皮。

    其實他早就該出院了,協和病房特緊張,他轉進來時找的是某個領導的關係,他不願意出沒人敢逼他。

    應寧正試圖跟他擺事實、講道理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比孟子坤還混不吝的聲音,「行啊,讓丫住!不是頭疼麼?從明兒開始,給丫抽血化驗,一天三次!要麼就給他灌黃湯,尤其那苦不拉幾的,使勁兒灌,灌到丫想出院為止!」

    孟子坤氣得指着走進來的聞小樓罵:「你滾蛋啊!」

    聞小樓手裏提着一隻碩大的手提袋,孟子坤一眼就認出了愛馬仕的標誌。

    「小樓哥來了。」應寧跟見到救星似的,將圓珠筆別在胸前,無奈地搖了搖頭,「正好,你幫忙勸勸他吧,他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哪有好人總住院吶?我還有其他病人要照顧,你們先聊着,我去忙了。」

    「哎,妞妞。」聞小樓把手提袋往她懷裏一塞,咧嘴一笑,「送你的。」

    應寧嚇得直擺手,「別別別,我不要。」

    雖然她不用奢侈品,並不代表她不了解,對於這裏面東西的價值,她還是心知肚明的。

    「跟我還假客氣是吧?拿着。」聞小樓不樂意了,給她又推了回來。

    孟子坤在旁打趣,「行了妞,拿着吧,據我所知,樓爺可從不給女人買東西呢!」

    聞小樓對待女人向來簡單粗暴,只打錢,喜歡什麼自己去買,從不花那心思哄着,這還是頭一次。

    他輕描淡寫道,「就特麼一破包,真算不了什麼。」

    應寧無奈嘆氣,「我知道,我才不跟你們假客氣呢,哎,我這不是怕出去人家以為我收禮了麼?」

    這可是病房呢。

    聞小樓一拍腦門,「給這茬忘了!」

    給孟子坤樂的,那叫一個歡暢。

    笑完他說:「那先放我這唄,回頭我給妞送家裏去!」

    「好吧」再矯情就生分了,應寧只好朝聞小樓笑了笑,「那謝謝小樓哥,我就收下啦。」

    等應寧走後,孟子坤扒開盒子瞄了一眼,調侃道:「這包不便宜吧?少說這個數。」

    他伸手比劃了個二,二十萬還不一定能買着。

    前陣子有個給他做過伴遊的小明星還找他要這款來着,他托人去香港問了問,沒買着。

    他都沒買着,可見聞小樓花了多大心思。

    「廢話,那是咱妹,買就買最好的,三瓜倆棗的玩意你好意思送出手?」

    「喲,咱妹啊。」孟子坤陰陽怪氣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說實話吧哥們,還那麼惦記呢?」

    下班後,應寧匆匆趕去食堂,隨便打了份飯,便提着藥包急忙回了家。

    好久沒熬藥,有點掌握不好火候,她準備先熬一副出來。

    一到家,她就把藥材一一鋪開,用清水仔細洗淨,然後又特地跑到樓下超市買了熬藥用的砂鍋、紗布和爐子。

    這一忙連晚飯都忘了吃,整個廚房瀰漫着濃郁的中藥味兒。

    應寧守在爐邊,不敢有絲毫懈怠。她擔心火候掌握不好,藥會熬糊了,於是就坐在廚房的小凳上,手裏拿着一把小扇子,眼睛緊盯着砂鍋,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

    可大概白天上班太累了,沒一會兒,應寧就困了,她努力撐着眼皮,但最終還是不知不覺趴在灶台上睡着了。

    直到門鈴聲響起,應寧才猛地驚醒,她揉了揉腦門兒,感覺有些發燙。

    砂鍋里正咕嚕咕嚕地冒着泡,好像真有點糊了。

    她趕緊站起身,用筷子順時針攪拌着藥材,試圖挽救這鍋即將熬糊的藥。然而門鈴聲卻在此刻不停地響,無奈下她只好調小了爐火,急匆匆地跑去開門。

    應寧一身中藥味,頂着一頭微微烤焦的劉海來到門前,結果門一開,她倒先愣了。

    謝陸言左手夾着根煙,斜靠在對面牆上,白襯衫的領口鬆開了幾顆,隱隱露出裏面白裏透紅的鎖骨,有種很欲的感覺,他身上還帶着淡淡酒氣,頭髮微濕,慵懶地向後攏着,顯得人也有幾分消頹。

    他抽了口煙,微眯起眼,上下打量她的造型,輕輕吐着煙圈。

    「你幹什麼來了?」應寧警惕問道。

    謝陸言站直身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進去。

    「喂!誰讓你進我家了!」

    她可不想讓他看到廚房裏的窘境,迅速跑進廚房,想要收拾一下,可還是晚了,被謝陸言搶先一步發現了。

    藥方和藥材都擺在客廳的桌子上,廚房裏的中藥味瀰漫了整個屋子,藏也藏不住。應寧有些尷尬,想要解釋,卻發現謝陸言並沒有注意到藥方,而是拿起了下面壓着的那本厚厚的筆記本。

    那上面都是她手寫分析的他的病情,還有很多她的note,是她在國外就開始寫的,這些內容絕對不能被他看到,應寧立刻衝過去想要搶回本子。

    謝陸言手一揚,舉過頭頂,微微挑眉,「怎麼,不給我看?」

    應寧撲了個空,臉色訕訕的,「那是我自己的東西,是我的日記本,我的私隱,你還給我。」

    「你的東西?」

    應寧這才想起來,這個本子還是他送給她的。

    高二那年吧,學校舉辦長跑比賽,一等獎是個小熊水壺,特可愛,當時好多女生都想要那個水壺,班裏男生為了討心儀的女孩歡心,紛紛報名參加了一千五,就為了跑第一把水壺作為榮譽禮送給喜歡的女孩兒。

    那時候男孩之間都較着勁兒,女孩兒們也不例外,都希望暗戀自己的或是自己喜歡的男孩能拔得頭籌,把那份榮譽送給自己,滿足一下小小的虛榮心。

    應寧也蠻喜歡那個水壺的,但也沒到特別喜歡的地步,就是在大課間隨意提了一嘴,說是挺可愛的,本是一句無心之言,卻不巧被剛睡醒的謝少爺聽到了。

    結果某人就要躍躍欲試,最後還真就一拍腦門報了名,摩拳擦掌要把第一名拿下!

    可他那弱不禁風的少爺身子能行麼?應寧怎麼勸也沒用,最後只好指着參與獎的筆記本說:「這個好!我喜歡這個!」

    但謝陸言哪能聽她的?那筆記本難看死了,別說妞妞,他自己都看不上!等上了跑道,氣''槍一響,撒丫子就沖了出去,甭管應寧在跑道邊上怎麼扯着嗓子讓他跑慢點,人家就是不聽。

    操場上沸反盈天,全是喊加油的,只有應寧一個在倒油,「跑慢點,慢點,最後一名也沒事哈,參與了就挺好!」

    那天那太陽毒的呀,第一圈的時候謝陸言還在第一梯隊,結果第二圈人家體格好的一發力,慢慢他就掉到了第二梯隊,第三圈的時候咱家少爺已經光榮成了最後一名

    可你別說,就算最後一名,那半個操場的拉拉隊還都是喊他名的,什麼謝少好帥啊,謝少別跑了,謝少下來吧,嘿,就沒一個給他加油的,給他氣的呀!

    到了終點人直接咕咚倒地上了,給累夠嗆,應寧第一個衝過去,就蹲在他身邊,又是擦汗又是餵水的,一個勁兒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那會兒她在謝家也住了小一年了,深知這位祖宗在家裏的地位,這要是在學校出個什麼三長兩短,家裏不得鬧翻天了不行。

    謝陸言眨眨眼,喘勻了氣,特委屈地說了句對不起。

    啥?應寧還沒反應過來,主席台已經開始頒獎了,聞小爺拿了第一名,興沖沖地抱着小水壺衝下來,直接懟到應寧臉前,「妞妞,送你!!」

    這邊應寧話還沒說口,上一秒還在躺屍的謝少爺一個鯉魚打挺從跑道跳起來,一把奪過聞小樓手裏的水壺給丫砸了!

    聞小樓氣的大吼:「你有病啊!!」

    兩人隨即抱頭滾進草坪里互毆起來,最後弄的像兩條小土狗似的,渾身髒兮兮的,臉上也都掛了彩。

    當然了,他倆一個手裏沒勁兒,一個下手輕,其實都沒大事兒。


    目睹全過程的應寧同學:「」

    最後,謝少爺一腿一拐地把自己拼了老命贏回來的「重在參與獎」領了回來,一臉不高興地塞進了應寧懷裏。

    應寧站在陽光下,緊緊抱着筆記本,突然就樂了。

    #

    這個本子應寧跟寶貝似地留着,一直沒捨得使用,後來從謝家搬走時她什麼都沒拿,就帶走了一些之前他送給她的東西,筆記本就是其中之一。

    一直到大學她才打開用。

    應寧瞅準時機,踮起腳尖,一把從他手中奪了過來,轉身鎖進了抽屜。

    謝陸言輕嗤,轉而拿起藥方,抖開看了看。

    「這也不是我的?」

    應寧回頭看了眼,「那是給你的。」

    謝陸言翹腿坐在椅子上,一手夾着煙,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叩了叩桌面。

    他悠悠開口,「給我開方,不先號脈?你們醫生給病人看病,這麼沒責任心的麼。」

    應寧一愣,回過身問,「你願意了?」

    謝陸言朝她勾勾手指,怎麼看,都像是在招一隻小狗。

    應寧走到他身邊,剛剛站穩,手腕就被他握住。

    「號吧。」謝陸言碾滅煙蒂,把胳膊枕在桌子上,隨後將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他閉上了眼,看起來很疲憊。

    應寧拉過椅子,靜靜坐在他身旁,低垂着眸,靜下心來專心感受他的脈搏。

    隨着指尖傳來的細微跳動,應寧的眉頭逐漸皺起,再次抬眼看向他時,眼框卻早已不知不覺濕潤了。

    好糟糕的身體。

    怎麼會這麼糟糕呢。

    她好半天都一言不語,只細微發抖,他感覺到,自嘲般笑,「怎麼,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這麼難評。」

    應寧收回手,氣他卻也心疼他,「都這樣了,還抽煙喝酒,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不想被他看到她的傷心,便起身去廚房關火。

    謝陸言漫不經心挽起袖口,不當回事似的,懶洋洋地站起來,跟在她身後。

    應寧在廚房忙碌着,謝陸言則靠在門上,抱肩看着她。

    她身着溫婉的家居服,長發被巧妙挽成一個髮髻,沒有簪子,便順手在廚房裏插了一根嶄新的木筷。

    她臉蛋兒白皙,是標準的鵝蛋臉,一縷秀髮輕輕垂落,順手將其別在耳後。倒完藥,她細心擦拭着灶台,周身瀰漫着一股淡淡溫柔的居家氣息。

    謝陸言就這樣默默地看着,或許是酒意未消,或許是其他原因,他的眼尾漸漸泛起一絲紅意。

    應寧忙完手中的活,將晾溫的湯藥遞給他,「不想早死就喝了。」

    謝陸言盯着她笑,笑的很混蛋,「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白折騰。」

    「就算是白折騰,也得折騰以後才知道。」應寧說着又拿回了湯碗,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是空腹喝的酒,再空腹喝藥胃更完蛋。

    她放下藥碗,從柜子裏取出一些小米,準備熬個小米粥。

    「先喝粥再吃藥,你回客廳等會吧。」

    過了一會兒粥熬好,應寧端上來,「來吃粥了。」

    客廳沒人。

    謝陸言正站在她的床頭櫃前,抱肩盯着他的那副畫。

    眼神很冷。

    應寧沒想到他會進自己臥室,更沒想到他會看到這幅畫,她不自覺地輕咳一聲,有些尷尬。

    謝陸言回頭看了她一眼,但什麼也沒問,徑直走了出去。

    應寧鬆了口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回到餐桌前,謝陸言望着那碗粥,眉頭微皺。這碗粥對他來說,平淡得幾乎沒有味道。他曾經在最嚴重的那幾年,只能喝下這種無味的粥。後來病情好轉,應寧才偶爾給他加入一些玉桂、紅棗之類的食材。

    「趁熱喝,一會兒還要喝藥呢。」應寧這邊是從食堂打回來的盒飯,她熱了熱,裏面是香噴噴的乾鍋豆腐和炸魚排。

    謝陸言不滿地看她一眼,「我喝粥你吃肉?」

    應寧詫異道:「你又不吃,我還不能吃?」

    「不能。」

    他乾脆放下筷子,抱起肩膀,一副她吃他就不吃的架勢。

    應寧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陳媽只要給她做好吃的她都得躲在廚房偷偷吃,千萬不能被他撞見,不然一準鬧翻天,謝少爺不吃的東西也不准她吃,可惡的很。

    「行,不吃就不吃。」應寧只好把剛剛夾起的魚排放下,夾了一筷子鹹菜。

    謝陸言勾勾唇角:「鹹菜也不行。」

    應寧抬頭,這次真的怒了,「鹹菜我也不許吃?」

    謝陸言懶洋洋地嗯了聲,他俯身靠近餐桌,認真盯着她的眼睛,指尖點了點那碗粥:「你知道味同嚼蠟是什麼感覺嗎。」

    說完,他拿起勺子,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

    應寧心想:就這麼報復我是吧?

    但她還是妥協了:「行,不吃就不吃。」

    就這樣,兩個人在一種奇奇怪怪的氛圍中喝完了粥。

    應寧喝了一大碗,而謝陸言只喝了小半碗,似乎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喝粥時,謝陸言的袖子隨意挽到手肘處,露出瘦削的胳膊,應寧不經意間看到,那胳膊上到處留下的針眼,許是皮膚太過白皙的原因,那些針眼就顯得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看得應寧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他知道,那是他長期打營養液留下的疤痕。

    應寧別過頭,不忍心再看。

    謝陸言喝了粥後,過了會兒應寧把重新加熱好的湯藥遞給他。

    趁他喝藥的時候,她隨意問了一嘴:「小樓和大哥的事兒,你真不打算手下留情麼?」

    謝陸言擰着眉頭,稍抬眼皮涼涼掃她看一眼。

    應寧太懂他那個眼神了,就證明她問了不該問的事兒,他很反感,於是立刻做了個拉鏈封口的手勢,表示不說了。

    謝陸言喝完藥,放下碗,接過應寧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最後還是覺得不舒服,又用清水漱了漱口。

    從衛生間裏出來時,他語氣已經變得十分煩躁了,「走了。」

    應寧送到他門口,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幹什麼來了。

    「明天我會把藥都送到奶奶家,有時間我就去熬,我要是沒時間就讓周嬸熬,你晚上下了班記得過去喝,一定不要忘了。」

    應寧還是不放心,又囑咐了他一些忌口的事項,謝陸言一句回應都沒有。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應寧回頭問他,謝陸言卻腳步沒停,狹小的玄關,兩個人突然擠在一起。

    應寧微微仰着頭,稍微咽了咽口水,她不自在地往後錯了下,結果謝陸言直接一步抵在了她身前。

    應寧退無可退,撞到身後的防盜門上,後腦勺咚的一聲,疼的微微皺眉。

    「干、幹什麼?」

    謝陸言慢慢俯下身子,離她的臉越來越近,應寧猛地反應過來,呼吸開始加速,臉頰也變得越來越紅。

    他呼吸同樣很燙,像羽毛一樣在她耳邊騷動,她緊張地攤開雙手,緊緊抓着門的邊緣,下意識閉上眼睛

    謝陸言的唇故意從她紅似滴血的耳垂輕輕擦過,餘光玩味欣賞她陶醉的表情,有趣極了。

    好一會兒,才收起惡作劇的心情,站直身子,開口道,「我可以放了小樓,只要你求我。」

    應寧猛地睜開眼,不知這話真假,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飛快說了句,「求你。」

    謝陸言慢慢抬手勾起她的下頜,眼神料峭打量她幾分,像是在欣賞一個什麼玩意兒。

    隨後他輕笑一聲,嗓音突然冷了下來,「我要你哭着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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