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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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趙婷洗完胃被推進病房打了會兒點滴，秦墨才姍姍來遲趕到。

    他推開門，一言不發徑自走到床尾站定，面無表情朝坐在床邊的葉玫看了眼，才看向床上闔着眼睛沉睡的女人。

    「她怎麼樣了？」他開口低聲問。

    葉玫：「已經洗了胃，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不過得暫時留院觀察。」

    她轉頭看向他，他正遙遙凝視着趙婷蒼白的臉，表情深沉如水，看不出什麼緊張擔憂和愧疚，只有冷淡和隱隱的不耐煩。

    大概是藥效已過，聽到動靜，趙婷慢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站在床尾那道挺拔的身影，虛弱開口：「葉玫蕭雨，你們先出去一會兒。」

    兩人點點頭，起身往外走。

    與秦墨擦身而過時，葉玫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本想對他說點什麼，但嘴唇翕張了下，到底什麼都沒說。

    畢竟是旁人的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秦墨也始終沒說話，目送人出門後，慢慢轉過頭，邁步走上前兩步，在葉玫先前坐的那張椅子坐下，然後沉着臉看向床上面色蒼白的女人。

    趙婷到底是有點虛弱，勉強勾起唇角，譏誚笑道：「看來你跟葉玫的同門情誼比我想得好很多，她一叫你就來。」

    秦墨不以為意地扯了下唇角，懶散地往椅背一靠：「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以後可以不煩我。」頓了下，又補充一句，「也別煩你室友。」

    這時已經凌晨一點多，醫院走廊安靜得連落根針都聽得到。

    靠在牆邊的蕭雨，看了看身旁的葉玫，笑說：「我們倆這樣子好搓啊！」

    葉玫斜了眼她，又低頭看向自己，可不是麼？

    兩個人都是差不多的風格。頭髮沒打理，睡衣沒換，更顧不上穿搭，只胡亂套了件外套和褲子，褲腳還露了一截皺巴巴的睡褲，睡褲下是沒穿襪子的腳踝。

    簡直不忍直視。

    她好笑地往冰冷的白牆上軟軟一靠，無所謂道：「懶得管了，反正也沒人認識。」

    「也是。」

    病房裏的談話，比葉玫預料得短很多。

    不過幾分鐘，秦墨就開門走出來，與先前進去時冷冰冰的臉色，現下的他看起來，明顯輕鬆了不少，除此之外，還帶着點若有若無的譏誚。

    他在門口停下，垂眸對上看向他的葉玫，正要說點什麼，對方卻被蕭雨拉着飛快走了進去。

    愣了下，他回頭看了眼闔上的門，撇撇嘴，雙手插進褲袋，慢悠悠朝電梯走去。

    趙婷的氣色比先前似乎是好了點，她半靠在床頭，見兩個室友進來，彎唇笑了笑，道：「今晚麻煩你們了！」

    蕭雨連忙搖頭道：「都是室友，沒什麼麻煩的，但你真是太嚇人了。」

    趙婷輕笑道：「是我一時衝動，以後肯定不會了，真是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說着，又看向葉玫，道，「葉玫，謝謝你！」

    她說的是她幫忙叫來秦墨，兩人心知肚明。

    「不用客氣。」葉玫朝她淡淡笑了笑。

    她明顯感覺到剛剛那短短的幾分鐘，讓趙婷發生了很大變化。她臉上那淺淺的微笑，雖然談不上勝利者的微笑，但也是某種還算滿意的笑。

    秦墨絕非會妥協的性格，他一定做了什麼如她所願的事。

    當然，她對他情感糾紛的細微末節並無興趣，所以也無意探尋。

    趙婷又說：「時間這麼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裏陪我了。」

    蕭雨道：「你一個人在這裏怎麼能讓人放心？我們明早再回去。」

    趙婷笑說：「沒事的，我已經叫了朋友過來，你們就回去安心休息吧。」

    聽說她叫了朋友，兩人也不再堅持，本就只是泛泛之交的室友，連朋友都算不上。道了別，便離開了病房。

    電梯停至一樓，叮的一聲打開。

    兩人還沒完全踏出電梯門，外面站着年輕男人就迫不及待鑽進來，伸手摁下電梯鍵。

    那男人滿臉寫着焦急，對朝他看來的目光，渾然不覺。

    葉玫和蕭雨站在電梯門外，眼見着電梯門闔上，將男人與她們完全隔開，才齊齊回過神。

    「趙婷叫的朋友就是鍾揚？」蕭雨滿臉不可思議。

    葉玫雖然有些意外，但也還算淡定，拉了拉她，道：「走吧，人家你情我願的事，跟咱們也沒關係。」

    蕭雨搖搖頭感慨：「一時間也不知該同情誰？」說罷，又嘆了口氣道，「還是同情自己這條單身狗吧！」

    葉玫笑道：「沒事，這不是有我陪你麼？」

    蕭雨嘻嘻地笑，默了片刻，又小聲道：「你知道嗎？其實趙婷不是什麼白富美，她家裏條件挺差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下崗了，一直也沒穩定工作。去年入學時背的那幾個名牌包，其實都是A貨。」

    葉玫點點頭。

    蕭雨驚訝：「你知道啊？」

    葉玫笑了笑，原本也不知道，但看她對秦墨的態度，便猜到了。

    人們對自己稀缺而渴望的東西，往往都帶着些執念，所以會想盡辦法抓住不放。

    蕭雨繼續感嘆：「我算是知道她為什麼會甩掉鍾揚，跟秦墨這個花花公子在一起了，她就是想賭一把吧，若是賭贏了，這輩子就算是徹底跨越階級。只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秦墨什麼人啊？能被她降住？」說着笑嘻嘻朝葉玫眨眨眼睛，話鋒一轉，「你知道男生那邊怎麼評價秦院草的？說他這麼浪其實也是為廣大女性同胞謀福利，像他這種有錢有顏智商又高的大帥比，只適合當公共財產，這樣人人都有機會，要真成了誰的私人財產，一大堆女孩兒估計得哭瞎。」

    葉玫無語地抽了下嘴角：「……」

    蕭雨又說：「不過我還真期待有一天，能出現個降住秦院草的女孩兒，把他吃得死死的，看他還怎麼禍害女孩子。」

    葉玫沉默。

    蕭雨問：「你覺得有可能嗎？」

    「不知道。」

    「你就不期待？」

    過了許久，葉玫仿佛輕笑了笑，淡聲道：「嗯，挺期待的。」

    初冬的夜晚很有些涼了，兩人都穿得不多，腳下還沒穿襪子，說笑着走到路邊站台，被那冰冷的涼風一吹，只覺得寒意往身體裏灌，擠在一塊兒也無濟於事。

    蕭雨望着地上的影子，一面輕跳取暖，一面苦中作樂道：「你看咱們倆像不像兩條狗？」

    葉玫望着兩道慘兮兮的影子，失笑。

    還真有那麼點。

    這筆賬簡直又能算在秦某人頭上。

    凌晨兩點的車子實在是不好叫，等了十來分鐘，也沒等到車。

    聽到蕭雨凍得重重打了個噴嚏，葉玫想了想，道：「算了，反正也進不了宿舍，咱們走回去吧，隨便找個近點的酒店湊合幾個小時。」

    蕭雨摸摸手臂：「也只能這樣了。」

    哪知，兩人正要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他們前方，駕駛座的窗戶落下來，秦墨探出頭揮揮手道：「上來吧！」

    葉玫遲疑了下，趕緊拉着一臉怔愣的蕭雨鑽進了後排座。

    車內撲面而來的暖氣，頓時讓人舒服了不少。

    蕭雨笑嘻嘻道：「謝謝啊！」

    秦墨無聲笑了笑，邊啟動車子，邊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女孩，默了片刻道：「你倆今晚辛苦了。」

    蕭雨擺擺手：「別提了，差點沒嚇死。」

    葉玫卻是低低訕笑了兩聲。

    雖然這笑似乎沒有針對性，但秦墨就是覺得她針對的是自己，一時不免心虛，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放心吧，以後趙婷不會再給你們找麻煩。」

    蕭雨眨眨眼睛，不明所以：「你們和好了？」

    秦墨撇撇嘴，語氣有幾分不屑：「那倒不是，就是終於說清楚了。」

    蕭雨本想問說清楚了什麼，但旋即反應過來，她壓根和秦院草都算不上認識，這回能坐上他的車，估計還是托葉玫的福，這樣八卦人**實在是很有些逾距，於是很識相地沒多問下去。

    車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好在這沉默沒持續幾分鐘，就到了學校附近。

    秦墨將車子開進一棟大廈門口停下，道：「你們進不了宿舍吧？我給你們去開個房間，先好好睡一覺。」

    蕭雨拉着葉玫，睜大眼睛，一臉見鬼般的不可思議。

    實際上葉玫對秦墨這突如而至的同學友愛，也很有些意外。

    不過這種時候，也不適合跟人客氣。

    見他熄火下車，趕緊推了蕭雨跟上。

    秦少爺人高腿長走得快，顯然也沒打算等着她們並肩而行，下了車幾步上前，很快就已經走到酒店門口。

    他頎長的身影，在夜色中看起來挺拔又不羈，一手晃着車鑰匙一手推旋轉門的動作，別提還挺瀟灑，完全看不出剛剛被女友用自殺威脅過。

    葉玫心說，這可真是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兩個人走到前台，他已經開好了房間，只需要兩人拿身份證登記。

    蕭雨哎呀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出門太急，忘了帶身份證。」

    葉玫無語。

    一抬頭，恰好對上秦墨似笑非笑看向她的表情。

    拜託，又不是她沒帶！

    然而沒身份證就不能住酒店，她也不能將蕭雨丟下，一個人入住。

    正有些鬱悶時，卻聽秦墨不緊不慢對前台道：「我同學沒帶身份證，就在這裏休息幾個小時，你幫忙安排下，需要我擔保也行。」

    前台忙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秦先生帶來的同學，沒身份證也沒關係。」然後接過葉玫的身份證登記了下，將房卡遞給她，「兩位趕緊上樓休息吧。」

    葉玫沒想到秦少爺這麼好用，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秦墨揚起唇角，擺擺手道：「行啦，我走了，回頭見。」

    「謝謝了！」葉玫道。

    秦墨渾不在意地聳聳肩，單手插進褲袋，轉身慢慢悠悠往外走。

    走了幾步，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朝已經走到電梯門口的兩道身影看了眼，目光不經意落在葉玫的腳上。

    從褲腳鑽出的一小節睡褲下，是沒有穿襪子的光/裸腳踝。

    他扯了下嘴角。

    進了電梯，只剩下兩人後，蕭雨笑嘻嘻對着電梯中的鏡子照了照，道：「聽說秦墨家是這家連鎖酒店的股東，看來還真是。」說着不免感慨，「有錢就是好，酒店隨便住，身份證都不用，我要是趙婷，也死纏爛打。」

    葉玫戳了戳她，笑說：「有點出息好嗎？」

    蕭雨自然只是開玩笑，自己也咯咯直樂。

    四星酒店，環境當然是很不錯。實際上，這也是葉玫第一次住這麼好的酒店。

    一進門，蕭雨就激動地往床邊直衝，狠狠撲上去，閉着眼睛哼哼唧唧道：「困死我了！」

    葉玫也困，正準備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忽然響起敲門聲。

    她走到門後透過貓眼，見是穿着制服的服務員，將門打開，問：「請問有什麼事？」

    服務員禮貌客氣道：「兩位女士，這是秦先生讓我轉交給你們的。」

    葉玫微微蹙眉，狐疑地從她手上接過一個小紙袋，打開一看，發覺竟然是兩雙嶄新的白色棉襪。

    她道了聲謝，將門關上，提着小袋子走回去，拿出一雙丟在蕭雨身上。

    蕭雨舉起來一看，蹭的坐起來，不可思議道：「所以秦墨剛剛發現咱倆沒穿襪子，專程讓人送了兩雙過來。我滴媽啦，難怪一個渣名在外的花花公子，還那麼多女生前赴後繼，這也太會了吧！」

    葉玫失笑：「你想多了，他是看咱倆因為他和趙婷的破事，弄得這麼狼狽，覺得不好意思。」

    蕭雨不以為然道：「不管怎麼樣，說明他這個人對女孩子還挺細心體貼。」

    「你信？」

    蕭雨想了想院草的各路渣男傳言，搖頭嘻嘻笑道：「不信。」然後拿起手中的棉襪看看，笑說，「不管啦，反正明早不用光腳穿鞋去回學校就行，秦院草怎麼樣跟咱們又沒關係。」

    等躺進鬆軟的大床，已經將近凌晨三點。旁邊蕭雨的呼吸很快變沉，葉玫也困，但因為過了那個點，有些難以入睡。

    她拿起手機準備關機，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打開微信，點開秦墨的對話框。猶豫片刻，還是編輯了一句「謝謝」發過去。

    那頭幾乎馬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過了半晌，才回復過來。

    只有簡短的三個字。

    「不客氣」。

    葉玫在黑暗中盯着手機屏幕良久，直到自動息屏，才摁了關機鍵，丟在一旁，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V，提前到中午十二點。

    因為這個文名文案還有沒啥新意的俗套梗（但也懶得改了），在千字收益榜單上註定是要墊底的，所以大家儘量支持一下哦，V後會多更（有存稿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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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今生今世》：《夢回十里洋場》中女配柳如煙的弟弟薛槐和督軍千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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