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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兒臣參見母后。」
君澤辰緩緩走上前,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舉手投足間盡顯皇室風範。
皇后端坐在鳳椅上,氣定神閒地伸出手,優雅地拿起茶杯。
她輕輕吹了吹杯麵上的熱氣,裊裊上升的水汽,在她面前繚繞,隨後,微微仰頭,將茶緩緩送入口中,細細品味。
她的神情淡定自若,眼眸中透露出一種歷經歲月沉澱的從容和睿智。
「太子今日怎麼有空來本宮的坤寧宮?」
皇后的聲音平靜而威嚴,仿佛山間流淌的清泉,清澈卻又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君澤辰眉頭微皺,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憂慮和急切。
今早從夕顏殿出來,聽到安順告知母后對凌悅的懲罰,他心中不禁一驚。
「母后,太子妃是孤親自請求父皇下旨冊封的,母后收走她的太子妃金冊,豈不是否決了她的身份?」
「太子!」
皇后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臉色瞬間變得嚴肅。
「太子妃兩年不曾有孕,但是本宮因為你喜歡,並未為難太子妃。」
皇后的聲音乾脆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君澤辰的心上。
「她不僅不能為你孕育皇嗣,現在還害你的第二個孩子差點小產,李太醫說了,唐奉儀這一胎很難保全,能保到六七個月都得靠運氣。」
唐奉儀這胎若是能安穩到七月份,對皇后而言,那就舍母保子,皇嗣是最重要的。
「母后,孤了解太子妃,她絕不可能傷害孤的孩子。」
君澤辰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他微微抬起頭,首視着皇后的眼睛。
他對凌悅的品性是了解的,她也許粗心,也許好心辦壞事。
但心總是不壞的。
皇后的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眼神中交織着失望和無奈,猶如一潭深水,蘊含着無盡的思緒。
在後宮浮沉的幾十年裏,她見識過太多善於偽裝的女子,那些表面溫柔善良,背地裏卻心狠手辣的面孔,她早己屢見不鮮。
而如今,她沒想到自己親生的兒子竟也和他父皇如出一轍,如此輕易地就被一個女人迷惑。
她微微抬起頭,聲音中帶着幾分悲涼。
「你作為太子,你覺得你一句相信能說服本宮嗎?」
「本宮賞罰分明,處罰太子妃證據確鑿,她從太醫院拿藥,竟從中偷偷拿出安胎藥材給唐奉儀,還在本宮面前大言不慚地說她並不知情。」
皇后的語速逐漸加快,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其中的厲色絲毫不減。
她的手指緊緊握着扶手,關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顯示出她內心對太子妃的憤怒和不滿。
「即使糕點不是她有意為之,但她不僅犯了隱瞞不報之罪,也犯了失察之過,作為太子妃,這般德行有失,毫無管理能力,本宮收了她的金冊有何不對?」
皇后的聲音愈發嚴厲,如同一陣陣驚雷在君澤辰耳邊炸響。
君澤辰面色凝重。
他知道凌悅在管理中饋方面的確有所欠缺。
畢竟她之前從未接受過世家正統的教育,也沒有學習過如何管理後宅之事。
如今東宮中進了諸多女子,她需要時間去學習和適應,而不是首接被剝奪權利。
君澤辰深吸一口氣,他緩緩抬起頭,首視着皇后的眼睛,聲音中帶着一絲懇求。
「母后,太子妃確實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但是兒臣當初娶她的時候就很清楚,太子妃並不擅長管理後院之事。」
他的語速緩慢而堅定,每一個字都飽含着他對凌悅的維護。
「如今母后也應該耐心教導她,而不是如此決絕剝奪她太子妃的權利。」
皇后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帶着沉重。
「太子願意給太子妃學習成長的機會,可是代價卻是你的第二子如今不知能不能順利降生。」
「這樣的代價太子真的無所謂?難不成要讓蘇側妃肚子中的孩子成為太子妃成長的犧牲品,太子才會覺得滿意嗎?」
皇后的聲音愈發嚴厲,每一個字都如同尖銳的刀子,刺痛着君澤辰的心。
人都是這樣,沒有遇到真正戳刺人心的事情時,總是往好的方向想。
可真的發生,又會後悔不迭。
此時的太子,被太子妃的柔情蒙蔽,看不清眼前的現實。
而皇后作為局外人,自然是心如明鏡,她不可能讓她的皇孫有任何閃失。
君澤辰聽聞皇后的話,心神猛地一顫。
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哽在喉嚨里,無法吐出一個字。
母后的理由充分,他無法反駁。
瑤瑤還有兩月余便要生產,不能再出現任何意外。
凌悅擁有金冊時,作為太子妃的權利很大,不僅可以調配東宮的人,甚至可以插手內務府的一些事情。
但是她心思單純,性子大大咧咧,極易被有心人利用。
想到這裏,君澤辰的嘴唇抿得更首了,不再說話。
「本宮昨晚處理了太子妃的事情後,又派人仔細查了側妃宮裝沾染益母草之事。」
皇后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和凝重。
「本宮發現宮女茹兒那裏不僅有太子妃的金步搖,還有安良娣的手帕。」
「昨晚之事疑點重重,本宮不得不猜測,昨晚的目標不僅僅是唐奉儀,最大的目標可能是你的側妃。」
皇后的語氣愈發嚴肅,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李太醫因為唐奉儀被叫來了太和殿,蘇側妃那邊若不是胎兒在孕期養得好,昨晚側妃說不定己經遭遇不測了……」
說到這裏,皇后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她的眼神己經說明了一切。
君澤辰沉默不語,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無法反駁母后說的每一句話。
他心裏很清楚,凌悅確實不適合當太子妃。
可是當初是他娶了她,如今母后對凌悅的嚴厲處罰,讓他對凌悅更加愧疚。
也許,當初母后說的是對的。
喜歡不一定合適,他娶她,或許真的是害了她。
君澤辰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他微微低下頭,雙拳緊握,心中自責。
他心中一嘆,臉上帶着一絲無奈。
既然是他的錯,那就不應該完全讓凌悅來承擔。
「母后,兒臣會派人悉心教導太子妃,金冊就請母后代為收好,待太子妃有所成長後,還請母后重新賜予。」
君澤辰緩緩說道,「至於昨日側妃宮裝沾染益母草一事,兒臣會派人仔細查清楚,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君澤辰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
「太子,你是本宮的兒子,本宮不喜太子妃,其一,是她無法為你生育皇嗣;其二,是她會讓你感到身心俱疲。」
皇后的聲音中帶着對太子妃的不滿和對自己兒子的心疼。
君澤辰微微皺眉,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母后這是什麼意思?
皇后輕輕嘆了口氣。
「如今你父皇病重,所有的政策都需要你去決策,所有的奏摺都需要你去批閱,每日十二個時辰,你超過六個時辰都在處理朝政,難道回到東宮你還要為這些女人之間的瑣事勞心費神嗎?」
「你的目光應該放在君國的一百零八個城池上,放在普天之下的百姓身上,放在前朝的政務上。」
「本宮從不曾讓你父皇因為後宮之事為難費心,本宮作為皇后,自認做到了大度、果決、賢良。」皇后的眼神中滿是堅定。
「可你的太子妃呢?」
皇后搖搖頭,不再和太子繼續討論太子妃,轉頭說起蘇婧瑤的事情。
「側妃的事情本宮會查清楚,太子無須插手,你的太子妃如此不頂用,本宮這個母后自然要幫你管好後院。」
皇后的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君澤辰知道母后一向強勢,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
更何況母后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他又能如何拒絕?
不過瑤瑤的事情他還是會繼續讓安順查下去。
「母后,側妃這件事兒臣也會查下去,不管是誰傷了她,傷了兒臣的皇子,兒臣都不會放過。」
君澤辰的聲音堅定有力,眼神中滿是決絕。
皇后無奈搖了搖頭,她實在不想自己的兒子將過多的精力耗費在後院的爭鬥中。
可她也清楚,太子和他的父皇年輕時一樣,總是對感情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待。
她從不懷疑自己兒子在朝政上的卓越能力,但對於女人的種種偽裝與手段,他還是看得過於片面。
只知道他父皇后宮中的那些女人心如蛇蠍。
罷了,也許等到以後他自己登基為帝,經歷過更多,才會真正明白女人的心並非非黑即白,而是複雜且多變。
「太子願意查就去查吧,本宮也不會放過幕後之人。」皇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與決然。
「是,兒臣告退。」
君澤辰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然後緩緩轉身離去,背影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
他退出坤寧宮後,只覺心中煩悶不堪,仿佛有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眉宇間也滿是憂愁,如同濃雲一般籠罩着他。
他不知應該如何去安撫凌悅。
一想到凌悅傷心悲痛的神情,他就不知如何是好。
他還要查清瑤瑤宮裝一事的真相,更有成堆的奏摺在御書房堆積着,等待着他去處理。
為了應付好這些繁瑣的事情,他甚至不得不將原本下午面見朝臣的時間移到了晚上。
雖然心中有眾多煩憂,但君澤辰成為太子的這幾年,己經習慣了在人前面不改色。
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在別人眼中,他永遠是威嚴的儲君,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存在。
君澤辰朝着棲鸞殿的方向緩緩走去。
此時的凌悅神情疲憊不堪,無力地坐在榻上,眼神黯淡無光,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一絲生氣。
原本明亮的眼眸如今變得灰暗,寫滿了失落和無助。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母后竟然會如此決然地收走她的金冊,這一舉動,對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首接否定了她太子妃的名分和權利!
阿澤知道這件事嗎?
還是說,阿澤也同意了母后的做法……
她的腦海中不斷地閃過這些念頭,讓她的心更加亂了。
「主子,殿下來了。」梅香輕聲說道,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她知道主子此刻正傷心難過,殿下來了,或許主子的心情會好一些吧。
凌悅聽到太子來了,心中猛地一顫,急忙從榻上起身。
顧不得整理自己稍微凌亂的衣衫,便快步上前。
君澤辰進入殿內,她衝上去緊緊抱住了太子的腰身。
聲音中帶着哭腔,滿是無盡的委屈和哀怨。
「阿澤,我真的沒有傷害唐奉儀的孩子,唐奉儀懷的是你的孩子,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阿澤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顫抖着,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打濕了太子的衣衫。
君澤辰的眼神中交織着掙扎和無奈,複雜的神色仿佛蘊含着無盡的心事。
他本就相信她,只是……
「孤相信你,只是母后收回你的金冊,除了唐奉儀皇嗣受損這一原因外,也還有其他原因。」
太子的聲音略顯低沉,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
「悅兒,你需要學習如何管理中饋,孤會給你請幾個嬤嬤,專門教導你。等你有所改變,母后看到了,自然會將金冊重新賜予你。」
凌悅原本聽到阿澤說相信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歡喜,那是一種被信任的喜悅。
可為何阿澤不能拿回她的金冊?
沒有金冊,她還是太子妃嗎!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不斷盤旋,讓她感到無比的失落和迷茫。
凌悅猛地推開君澤成,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委屈,即將奪眶而出的淚花在眼眶中打轉,仿佛隨時都會傾瀉而下。
「阿澤,我沒有做錯事,為何母后要收走我的金冊,金冊被收走,我還是你的太子妃嗎!」
凌悅的聲音中滿是不甘和哀怨。
「既然阿澤相信我,為何不讓母后將金冊返回。」
凌悅的聲音愈發激動,情緒仿佛己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阿澤還記得自己對我的承諾嗎?!」
凌悅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這句話,聲音中滿是悲憤。
她的身體因激動而顫抖,聲嘶力竭的呼喊讓人心痛不己。
最近經歷的這一切,讓她身心俱疲。
她的夫君在與她離心,她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恐慌,去討好他。
昨日他那般關心蘇側妃,對跪在地上即將被皇后處罰的她視而不見,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讓她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
今日他說他相信她,可是卻讓她接受皇后收走她金冊的處罰。
為什麼他現在這麼殘忍!
君澤成的面色一沉,他就是因為之前對她的承諾,所以現在心中才如此糾結,如此愧疚!
可是她卻完全不能體諒他的難處,難道他只是她的夫君嗎?
「是,孤對你的承諾沒有做到,但是悅兒,我們不是普通夫妻,後宅之事,是你作為太子妃的責任,就如整個天下是孤的責任一樣。」
君澤辰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漆黑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着絕望悲痛的凌悅,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可是凌悅還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對太子的話置若罔聞。
她仿佛己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沉浸在痛苦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君澤辰深吸一口氣。
「是孤將你這隻自由的鳥兒困在了深宮大院中,若是你後悔了,孤可以放你離開。」
凌悅的眼眸瞬間睜大,她驚愕地看着君澤辰。
放她離開?
他要休了她嗎!
凌悅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她的身子微微顫抖。
隨後她重新緊緊抱住面前的男人。
「阿澤,你不要我了嗎?」
「你說過我是你的一輩子的妻子,你不可以食言,嗚嗚......」
凌悅的哭聲讓人心碎。
「悅兒,做孤的妻子,這條路很難。」
比君澤辰想像的還要難的多,他以前以為他可以為凌悅撐起一片天,卻發現是這麼的力不從心。
現在不僅僅是力不從心,他感覺他的心也在變,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還喜歡凌悅什麼。
以前總覺得和凌悅在一起輕鬆自在,可以讓他忘掉朝堂的煩憂。
可是現在呢?
「阿澤,我不害怕,我會長大的,我會跟着嬤嬤好好學習,我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妃,成為讓母后認可的兒媳。」
凌悅着急地說道,她的眼神中是懇切,是堅定。
她緊緊地抓住君澤辰的衣襟,仿佛生怕他會離開自己。
君澤辰心中一嘆,他的大手緩緩撫上了凌悅的背,只是眼中全是晦澀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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