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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之馮時恩在盛園走廊,幫過她的狼狽,她此時也見了他的難堪。
更重要的是稱呼,他強調簡稱時恩時,臉上一閃而逝的抗拒,更像抗拒冠上馮這個姓,而不是拉近距離。
連城那一瞬停頓後,「連城」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仿佛——她也認同,連城才是她的名字了。
這點差別很小,不是有同感共鳴人很難察覺到。
但時恩這一句連城小姐,是分寸,也是體貼。
連城挽着王姨,「散步而已,東邊順路,西邊也順。」
馮時恩遷就兩位女士的速度,「那南北呢?」
「南邊不行,南邊有水,北邊可以,但小草青青,腳步輕輕,請您繞一繞。」
馮時恩先是一呆,腳下邁幾步,正好看見草坪上豎的標語,啞然失笑,「連城小姐,是個有趣的人。」
「謝謝。」連城得體回,「時恩先生也是個很有涵養的人。」
算上那天相親,見這兩面,不管是在梁朝肅氣勢威逼下,還是剛才秘書明脅暗諷,他的風度是少見的穩重平和,恪守着禮儀修養。
沒有鋒銳刺人的攻擊性,如沐春風。
「連城小姐這句稱讚,我很慚愧。」他音色清朗,焦糖色的眼睛透滿歉意,坦蕩的真誠,「那天相親誤會,其實在梁夫人出現之初,我就應該站出來解釋,是我誤導你錯進了房間。」
連城搖頭,「誤導談不上,我連相親對象都沒問清楚,而你只是誤認了姓氏,從某種意義上講,你還被我耽誤了一次相親。」
話音剛落,連城感覺王姨被她挽着的手臂,陡然僵硬。
她正要問,前方傳來一道驚奇的聲音,「連城小姐?王姐?」
一個男人走上眼前,「連城小姐,您怎麼在這兒?離開梁家這幾天,一直住這裏?」
連城脊背繃直,整個人僵停兩秒後,才端住表情,語氣寒暄,「周秘書,你呢?在這兒買房了嗎?」
她沒想到下樓一趟試梁朝肅態度的,反倒把梁父的人試出來。
但她本就有順應梁父,脫離梁朝肅掌控的計劃。只是一直被壓着,不能出門,而她又不能直接在梁朝肅的住處,聯繫梁父。
周秘書的出現,是危險,也是契機。現在想躲肯定躲不過去,不如迎頭而上,取得主導權闖過去,再一次離開,指日可待。
周秘書啼笑皆非。
翡翠公館最小面積的三室兩廳,掛牌成交價四千萬,周秘書年薪五百萬,咬咬牙背上幾十年房貸,也能成為豪宅「尊貴」的業主。
但他是個經濟適用性格,這些年在梁家很出名,連城不會不清楚他有多摳門。
周秘書乾脆順着她的話走,「有限的工資三年沒漲,倒是連城小姐,您在這買房了?」
「那倒也沒有。」連城嘴角勉強勾起弧度,「雖然我財富自由,但它經常不在我賬戶里。」
明知道是兜圈子繞路子,周秘書還是忍不住笑,「看來連城小姐最近受苦了,不如我送您回家,您與梁董訴訴苦,讓它回到您的賬戶里?」
他目光移向王姨,「王姐也回去一趟吧,夫人掛心大公子的傷,想聽你親口匯報。」
王姨條件反射看向連城。
連城穩住她。
周秘書見她沒有推阻,心下一松,注意力才落在馮時恩身上。
他辦事一向牢靠。這種一看回去就是三堂會審的情況,事發經過,在場細節,他勢必要交代的詳細透徹。
「不好意思,在下情急疏忽,多有怠慢。」他朝時恩伸手,「您是?」
「馮時恩。」男人抬手握住,「家父是萬泰董事馮開疆。」
「久仰久仰。」周秘書職業微笑,「那您跟連城小姐是?」
馮時恩徵詢式地望向連城,見她神色平靜,「朋友。」
周秘書目光在兩人之間轉個來回,「恕我冒昧,您二位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周秘書,這冒昧有些過了。」連城拿架子,「這幾天我很想念父親母親,如果你沒有其他事要忙,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
周秘書一揚眉,不再多問。
連城向馮時恩歉意告辭,坐上周秘書的車回梁家。
路上,周秘書事先電話匯報梁父。
連城做好進門直面狂風驟雨的準備。
一進客廳,沙發上不僅端坐梁父梁母,表情凝重,還有梁朝肅單獨坐在側面單人位沙發,旁邊立着梁文菲。
連城視線梭巡一圈,再垂下眼,手心忍不住一茬茬冒着冷汗。
她最近好像時運不濟,實際情況總比預想更壞,更難。
「父親,母親。」
連城先打招呼,對上樑朝肅時,那目光要多涼,有多涼,讓她一聲虛假偽裝的哥哥,卡在喉嚨,不敢出口。
最終,她硬着頭皮掠過,「菲菲姐。」
「菲菲姐?那日走的多硬氣,我還以為你總算有了點骨氣,知道尊嚴。」梁文菲嗤之以鼻,「爸爸捨不得你,你回來多你一張嘴也不是不行,但我事先聲明,在我面前夾着尾巴做人,再跟以前一樣,還攆你滾。」
「菲菲。」梁父出聲警告,但也沒多說,就轉向連城。
「連城,你這幾日去了哪裏?爸爸託了市局的人找你,都沒你的音信。」
梁父語氣和藹,連城精神緩解一下,「我住在白瑛那兒,心裏——難受,一直沒出門。」
這是回梁家路上,她緊急用王嫂手機和白瑛商量好的。
對白瑛,連城很愧疚。
從體檢起,她像爛成泥的倀鬼,自己腐爛,還一再拖朋友下水
室內寂靜,梁母是等着梁父發話,梁文菲望着梁朝肅,一臉迫不及待的喜聞樂見。
因為她的哥哥,臉色陰翳幽森到極致,眼裏的痛恨,厭怒,不加掩飾。
「周大志匯報,是在翡翠公館找到的你。」
一室等待中,梁朝肅反倒先出聲,「據我所知,白瑛並不是翡翠公館的業主。」
這話一出,不只連城望他,梁父梁母目光也怔怔望他。
周秘書匯報後,梁母最先懷疑,梁朝肅跟連城同居,而後被調走的王姨成了佐證。
梁家上下都清楚,自從梁文菲回到兩家後,這個家裏唯一待連城親近的,不曾改變動搖的,只有王姨。
第二,是管家。
可梁朝肅作為懷疑對象,非但不心虛,反而成了挑刺審訊的先鋒。
就是如梁父這般洞明人心,也開始匪夷所思了。
連城強作鎮定迎上樑朝肅的目光。
「我找王姨。」
梁朝肅原本陰寒的面孔,湧現一抹笑,極為諷刺,「穿着家居拖鞋?」
梁母立即探頭看向連城腳下,白色毛絨絨的室內家居半拖,隱露腳跟,腳踝也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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