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林一直觀察着這邊的情況,眼見着顧容珩出來,就連忙哈着腰過來道:「顧大人,飯菜已備好,就留在這兒用飯吧。」
顧容珩看着魏林絲毫不關心衝出去的女兒,反而到他這處來獻殷情了,不由心底厭惡。
他負手笑了下,這笑容未達眼底,反而讓魏林冷的不由一抖。
只見顧容珩居高臨下的對着魏林道:「這便飯我就不留了,只是有些話我務必得提點一二。」
魏林就忙躬身到顧容珩面前,像是要認真洗耳恭聽。
顧容珩本不喜權勢壓人,見着魏林這般姿態雖不喜,但想着是四月生父,聲音還算溫和「雖說魏府家務事我不好多言,只是過分厚此薄彼,分隔親疏終究有違常理,魏老爺如此苛待親生女兒,傳出去名聲也毀了,往後誰家願與你魏家結交。」
魏林看向顧容珩身後的屋子,立馬就知道顧容珩說的是什麼了,連忙擦着汗道:「顧大人說的是,明月剛回來還未來得及準備,是我疏忽了。」
「明兒我就讓人重新佈置。」
顧容珩冷冷笑了笑:「我與魏家的緣分不過也是為了明月,明月自有我護着,為了她在我那好過,多提攜魏家也不是難事,可若你們欺負的人狠了,我便讓她脫離了魏家就是。」
「我顧府這麼大的宅子,總能給她個安身的地方,魏老爺可要好好分清輕重。」
「那些個不重要的人,也要早些清理出去才好。」
魏林連連點頭:「大人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顧容珩見話已說破,已沒再留的必要,甩袖往外去,魏林擦着汗想要去送,卻被長林攔在了中間。
只見長林笑着道:「魏老爺,大人自有我護送這,您還是先去勸勸明月姑娘吧。」
魏林反應過來,連忙道:「是是是,我這就去勸月兒,還請這位大人帶個話。」
「就說顧大人的話我記下了,知道該怎麼做的。」
長林笑了笑,拱手退了下去。
後院的涼亭里,四月撐在涼亭圍欄上看着眼前碧綠的芭蕉葉默默落淚,衣襟領子都打濕了,她也渾然不覺。
春桃追過來時正看見四月哭的顫抖的背影,只是她卻聽不到哭聲,想也是哽着喉嚨哭的。
春桃心疼她,又心裏鬆了口氣。
這些天與二姑娘相處起來她也對她生出許多好感,畢竟二姑娘從未將她當作過下人,與她說話也溫聲細語的,有時還會同她撒嬌商量。
在二姑娘的面前,春桃有時候甚至都沒覺得自己是個下人。
或許二姑娘從前做過奴婢,所以知道奴婢的幸苦,沒有那些主子的架子,但春桃是第一次被指去貼身伺候人,全然已將二姑娘當作了自己人。
春桃過去輕輕叫了聲:「二姑娘。」
四月聽到春桃的聲音,委屈一下子上來,她仰臉兒看着春桃,臉上淚痕交錯,一下子就撲到了春桃的懷裏,這才哭出聲道:「春桃,我想離開這裏。」
春桃輕輕拍着四月的背,輕聲嘆息:「姑娘離開這裏又能去哪呢?」
「您之前不是說您想和表哥一起回老家嗎,奴婢陪着您一起回去,也能有個照應。」
四月哭着搖搖頭,扯着春桃的衣袖悶聲道:「父親不會讓我回去了。」
春桃連忙安慰着:「怎麼會呢,只要姑娘好好和老爺說,說不定老爺就答應了。」
四月這才抬起臉,雙眼通紅:「春桃剛才可在主廳里聽見父親的話了?他不會放我走了。」
剛才在主廳的話春桃也未全部聽見,二姑娘讓她去放東西,她放了東西回主廳時也只聽了一兩句,然後就見二姑娘就沖回自己屋子了。
春桃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但她若問,大抵又要勾起傷心事,便小聲勸道:「要不姑娘去求求夫人?老爺一向聽夫人的話,說不定夫人去說,老爺便答應了呢。」
四月又搖搖頭,淚水從臉頰滑落:「母親更不喜我,我去找母親,只會讓我難堪罷了。」
她側頭看向外面:「如今我孤身一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想辦法逃出這裏了。」
春桃聽到四月呢喃似的話一驚,連忙道:「姑娘可別說胡話。」
獨身女子一個人在外面能做什麼,更何況還是二姑娘這般的容貌。
她有心想要再勸兩句,卻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老爺帶着管家過來了,連忙趕緊用帕子擦了四月臉頰上的淚小聲道:「姑娘,老爺來了,好好說話吧。」
春桃的話說完,就退在了一邊。
魏林的臉上帶着笑,站在離四月不遠不近的地方,語氣難得的柔和:「明月,有什麼事先去屋裏商量吧。」
「這地方冷,你的身子本就單薄,要是被涼風吹了,寒了就不好了。」
四月別着頭不語,聽着魏林難的的好語氣,她卻落淚得更多,心裏悲涼得很。
魏林見四月沒有反應,只好又上前一步輕聲道:「我知道家裏之前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你跟我回去,父親為你討個公道。」
四月覺得好笑,這才有了些反應,側頭看向魏林,紅着眼睛道:「父親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如今我早已不在乎這些了,父親若真覺得對不住我,倒不如早些送我回老家去。」
魏林一愣,隨即道:「這些事我們都可以商量,如今你先跟我回去再說吧,我們一起來商議這事。」
四月抹了下淚,看向魏林:「我回去一起商議,父親就能讓我回老家了麼?」
「若父親已經打算讓我跟着顧大人,又來這裏對我說這些做什麼。」
魏林徹底噎住,他也的確不會再放四月回老家去,魏家如今剛在京城有了落腳,往後要想紮根在這裏,只有依靠顧大人。
且在他的眼裏,跟着顧大人也並不是不好,他看顧大人對明月也是十分重視,今日生辰送了那麼些禮過來不說,還能為她提攜魏家,若沒有足夠的重視,僅僅是個妾,值當他這麼做麼。
他也不是硬要將女兒往女兒往火坑裏推,只是在他的視角里,這就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事,也沒什麼好拒絕的理由。
但這些話他也定不會說給明月,說出去了只會被明月說他這做父親的不慈,魏林嘆口氣,想等着四月冷靜兩天再同她說這件事了。
他對着春桃道:「你在這兒好生伺候着,我再讓人送件披風過來,免得涼了。」
說着魏林才又嘆口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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