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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應求到了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它們也知道結局。
可誰都沒有出聲,沒有提這件事。
方應求關上門,看了一眼它們,然後問林言:「你想怎麼處理?」
問陳川焱,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
陳川焱自己就迷茫着,而且這件事,主要受影響的人,還是住在這裏的林言一行人。
林言更是首當其衝。
林言思索了一番,問道:「它們是什麼?」
「這重要嗎?」方應求反問。
林言點頭:「重要。怎麼會不重要呢?」
方應求:「無論它們身上發生了什麼,根源都與你無關,但它們要謀害你,這是事實,這樣你也要因為它們身上曾經發生的任何事而改變自己的意念?」
「為什麼不呢?」林言很認真地說,「雖然我並不是什麼大好人,但是……如果它們願意接受受害者的憐憫的話,那也未嘗不可。」
雜亂的聲響,似乎有無數的聲音在說話,在交談,在……爭吵。
最後它們統一了口徑,在方應求失去耐心之前。
它們說:「湮滅是我們應得的懲罰,我們不需要依靠自己過往的悲慘來祈求誰的憐憫,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林言看着它們,說:「哪怕你們真的就此湮滅?」
「哪怕我們就此湮滅。」它身上的肉瘤在波動,在顫抖。
怎麼可能真的甘心接受自己的死亡?
明明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善事,惡事,曾經自己厭惡的做錯的喜歡的做對了的,都做過了。
明明只是想要活下去,以任何形式,甚至不惜變成了現在這副令人厭棄的模樣。
傲骨讓大多數【意識】不願意接受林言的憐憫。
林言卻露出了一個笑容,轉頭詢問陳川焱:「我有沒有【資格】為它們安置一個地方?」
「……如果你能取代池高卓,完成……那一位交給你的,」陳川焱盯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眸,篤定道,「可以。」
只是池高卓不願意,不樂意浪費方寸之地容納這些曾經受了冤屈,枉死在這裏,被困在這裏,無法往生的冤魂。
「既然陳老師都開口了。」林言道,「那我自然是要努力去完成的。」
陳川焱倒是一愣,笑道:「你這是在逗我玩兒嗎?」
「沒有逗你玩兒。」林言移開視線,道,「只是出於一些……不得不去做的理由。」
「……」陳川焱看向它們。
林言說的或許是真心,也或許只是測試一下,它們到底值不值得他去冒險。
值不值得,自己對它們的信任。
「小林。」陳川焱認真道,「不要勉強自己,有時候也要注意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這些。」
「我沒有勉強自己。」林言搖搖頭,說,「只是拿到了一些力量,想到了……一些事。」
他拿過桌上的【規則】,輕輕划過,上面的字跡逐漸改變。
林言道:「我幫你們掩蓋了這些。最近的話……你們可以暫時住在這裏。」
它怔怔地看着林言。
林言說的是「掩蓋」,實際表現出來的,卻並不只是「掩蓋」。
它恢復了它原本的樣子。
那是陳川焱當年給它定下的樣子。
雌雄莫辨的臉上,寫滿了迷茫。
「……為什麼?」
它能夠感覺得出來,林言這麼做並不是出於對它們的憐憫。
可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他來說有任何好處嗎?
「因為陳老師想這麼做。」林言誠懇道,「陳老師想,所以我也想。僅此而已。」
他其實根本不在意它們的過往究竟是什麼,總之不會太好。
他也清楚善惡的邊界太容易混淆了,他不願意去摻和這個話題。
他只想完成自己在意的人的心愿,僅此而已。
這其實是一個相當自私的願望,做出來卻顯得那樣無私,似乎他原諒了試圖加害自己的人。
但他知道不是的。
他不會原諒它們,它們也不需要他的原諒。
他和它們都只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場,做了自己追求的事。
它們想活着,而他想完成陳川焱的願望。
沒有誰是真正無私的。至少他不是。
方應求道:「你養了個小迷弟?」
陳川焱表示相當的迷茫:「……我不知道。」
他看向林言。
很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我只是在【審判】的過程中,明白了一些事。」林言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看向陳川焱的目光中帶了些陳川焱都看不懂的溫和。
林言道:「如果換我來做,我做不到很多事情。」
他在【審判】里,看到了很多,陳川焱當初做的事兒,也明白了【學校】為什麼能夠從當年的混亂,發展到現在的相對平靜。
所以如果是陳川焱的想法,他願意去相信,願意接受,願意……去完成。
唯有時間是永恆的真理。
陳川焱眼神微動,似乎也明白了什麼,露出一個笑容。
他嘆息:「其實你不用追逐我想要的理想,你應該走你自己的路。」
「不,你想看到的世界,也是我曾經想要看到的。」林言道。
「曾經?」陳川焱一怔。
「曾經。」林言篤定道,「曾經我以為自己能夠做到。所有人都說我天真,我做過嘗試,作出努力,只是看不到任何效果。」
「現在才知道,是我放棄得太早了,我沒有看過任何成功的案例,所以理所當然地告訴自己,這是天真的,是不可能的,一個人的能力怎麼可能能夠改變環境,改變現狀。」
「但你向我證明了,這是做得到的。」
「哪怕再艱難再痛苦,這也是能夠做到的,不是痴心妄想。」
「……」陳川焱看着林言。
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露出釋懷的笑意,說:「這樣嗎?」
「你也渴望看到,【秩序】規範之下,和平的年代嗎。」
「我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不相信什麼人性本惡,他們只是缺乏正確的引導。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懲惡揚善。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
所以他成了【審判】。
很偶爾地審判別人的罪過,更多的是審判自己。審判自己是不是做對了,是不是真的引導他們走上善良的路了。
陳川焱其實不求所有人都善良,樂於助人,他只是希望人保持該有的良知。
如果連良知都失去了,人還能夠稱之為人嗎?不過是怪物。披着人皮的怪物。
「真是令人感動的發言啊。」窗外,有人鼓掌。
林言轉頭,看向窗外。
嘴角抽了抽。
他的宿舍在四樓啊。
「真是囉嗦。」方應求快步走過去,拉了窗簾。
窗外的池高卓:「……」
他臉上陰晴不定。
其實他們剛離開,他就第一時間想到了宿舍。
但進來的時候,明明什麼人都沒有。
林言和陳川焱到底是怎麼逃走的?現在又是怎麼來到宿舍的?
整個【橫矢中學】,擁有這樣的力量的,只有【圖書館】的那一位。
他的目光看向【圖書館】的位置。
但是,單憑那一位,是沒有辦法把人從教學樓傳送走,再傳回宿舍的。
是誰幫了他們?
還有誰,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搶人……
「現在怎麼辦?」林言側目,看方應求。
「別擔心,他其實不敢正大光明對我們出手的。」方應求淡淡道,「他不知道你的底牌是什麼。或者說,不知道你們這幾個人,到底都有什麼能力。」
「而他性格謹慎,如果不是有充足的準備,絕對不敢動手。」
這一次,池高卓就是算準了林言在【審判】過後必定會昏迷,特意佈下了陷阱。
這次林言逃脫,雖然會加強他對林言的警惕程度,卻也能夠讓他更不敢隨意出手。
方應求和池高卓對手了這麼多年,沒有誰比他更清楚池高卓究竟有多謹慎。
要他說的話,池高卓這輩子做的最冒險的事,大概就是殺妻棄子,去投資了一個可能能夠成功的【橫矢中學】。
如果不成功,池高卓……看池高卓這麼多年的態度,好像也沒什麼損失,大概就是需要給妻子那邊的家族一點交代。
本來就是聯姻,賠償對於池高卓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原來如此……」林言喃喃道。
「那,我們還是正常上下課?」林言歪頭。
「你把位置讓給它了,你睡哪兒?」方應求反問。
林言:「……退一萬步來說我不能去陳老師那兒睡沙發嗎。」
方應求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你打的這個主意。沒門兒。」
林言看向陳川焱。
陳川焱欲言又止,最後說:「睡沙發也不太好吧,睡沙發很累的。」
「這樣,你睡我房間,我去和應求湊合。」
方應求指了指自己:「湊合?」
陳川焱笑道:「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就行了唄。」
「我不同意。」方應求一錘定音道,「他睡我房間,我去你那兒睡。」
陳川焱和林言都是一怔,林言更是疑惑地摸了摸腦袋。
有區別嗎?
陳川焱則是嘴角抽了抽。
雖然不太合適,但是怎麼有種……莫名其妙地給了方應求一個搬到他那邊住的理由的感覺……
他其實對這些事並不是很有所謂,反正他和方應求的關係他本就沒打算隱瞞過,林言能有地方住就足夠了,其他細節……誰在乎呢?
「等等,」它這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林言這是要把他的位置讓給它,自己搬出去,「你……真的要這麼做?」
無需成為第五人,它自然不會再被【規則】排斥在外。
林言都開始收拾東西了,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說:「我會和其他人解釋清楚的,但是……你記得別嚇到他們。」
它擺擺手,說:「他們看不見我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這樣的嗎?」林言摸摸下巴,倒是不算在意這件事,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在手機上給其他人發消息,大概解釋了一下這件事,就沒太在意了。
「現在就要走?」它說,「不再等等嗎,很晚了。」
十二點多的時間,的確是很晚了。
林言看向方應求和陳川焱,徵求他們的意見。
陳川焱則將目光投向了方應求。
「回去吧。」方應求看向窗外,窗簾已經拉上了,也感覺不到池高卓的氣息,應該已經走了。
沒走也不怕,池高卓那傢伙,在打探清楚林言身上到底有什麼之前,不會輕易出手。
更關鍵的是,池高卓不知道林言手握【實驗室】的那支簪子。
只要不知道這個,他們就還有時間。
「好。」林言的東西不多,也就拿幾件衣服,把電腦和資料收拾走,基本就沒有什麼了。
離開之前,他回頭,對它露出一個笑容:「要好好和新舍友相處。」
它瞬間陷入了沉默,盯着林言的笑容,一言不發。
……這就是池高卓讓它針對林言的原因嗎?林言是陳川焱的繼承人。
繼承了陳川焱的【審判】,也繼承了陳川焱身上的某些特質。
「好在這次……陳老師也在。」它喃喃着。
它不覺得自己能夠對林言做些什麼,只是覺得,如果陳川焱不在,自己對林言出手,那大概率就是送死。
送死啊……
如果真的能夠活,誰又想死呢?
窗戶被敲響。
它一動不動,看着林言掩蓋之後的【規則】,望着那幾行字。
感到了一絲悲哀。
它幫助的人要害它,它要害的人幫它。
真是荒誕的人生啊。
……
……
搬宿舍來得很順理成章,林言收拾收拾就住進了方應求的宿舍里,而方應求則幾乎什麼也沒收拾,就跑去找陳川焱了。
宿舍是難有的【安全區】,方應求允許了林言的入住,自然不會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兒。
他們也無需顧慮池高卓的闖入,身為主人,他自然能夠第一時間發現異常。
太晚了,林言洗漱之後,就躺了下來,揉了揉眼睛。
又是一天過去。
太累了。
明明也沒有過去多久,卻感覺過去了八百年,一直在消耗着他為數不多的精力。
林言翻了個身。
對上了熟悉的臉。
他頓時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眸,驚訝地望着她:「怎麼又是你?」
秋挑眉:「你很驚訝?」
林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秋出現得未免也太頻繁了點……
「發生了什麼嗎?」林言詢問道。
「是有點情況。」秋大大方方地點了頭,說,「你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害你。至少現在沒打算。」
林言抿起嘴唇,看了看周圍,說:「你能離開那兒?」
秋隨意坐在他的身邊,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不能離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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