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要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紡織廠大門上!」
四周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這女的也怪可憐,沒想到張勝利做出這種事。」
「哎,沒法說!看這話里話外,這個白小芳也是自願讓人家睡的吧?自己不檢點怪誰?」
「讓我說,就是活該!這張科長也不是好東西,還科長呢!真是丟人!」
張勝利愈來愈慌,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謝廠長,只見他滿眼失望和冷意,更加不知所措。
被逼到無奈,他只能閉着眼睛認命:「我,我娶你!」
白小芳心中一松,長長嘆了一口氣,她抓着張勝利的衣袖不放:「那你現在跟我去登記!」
轉過身,她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白瀟瀟。
那雙上挑勾人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神色,讓白小芳恨不得懊的當場死去。她比了二十年的人,卻在她人生最丟人的一刻,竟然被看了個完完整整!
白瀟瀟施施然的露出一個笑,然後轉過頭假裝驚訝的對着謝廠長說道道:「這是咱們紡織廠的員工呀!哎呀,真是的!雖說現在開放了,但是這私生活也不能太亂呀!」
謝廠長今天算是面子和里子都丟完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張勝利:「張副科長,你抓緊時間把個人問題處理好!然後來辦公室見我!」
那個副字他咬的十分重!
張勝利面如土色,他努力了這麼久就想着能在這次競爭中當上正科長,眼看就要成功,卻在競選前一日鬧出這種事情!
都是因為白小芳這個女人!
只是,儘管心裏惱極了,他也只能和白小芳綁在一起,被逼着娶了這個女人!
白瀟瀟撇撇嘴,轉身離去,這樣的渣男賤女就應該綁死!
她沒有再去供銷社,而是直接回了村子。
工作棚里,有李月蓮看着,再加上小花負責指導監工,倒是一切安穩。
雖然製作的進度慢了一些,但是總算有條不紊的進入了正軌,一件件衣服也被做了出來。
白瀟瀟翻出提前準備好的紅色布料和各種配飾,開始做季撫月結婚用的禮服。
因為時代限制,她並沒有做的太過隆重,而是一切儘量簡潔,儘管如此豪華程度還是遠遠超出了,普通的紅色喜服。
大體款式是好做的,難就難在刺繡上面。
本來白瀟瀟是打算只是做成一層一層的款式,那樣就不需要刺繡了,可是做着做着,出於設計師的敏感和直覺。
她越來越想在裙擺上做刺繡。
想到這裏,她開口問道:「娘,你知道哪裏有繡娘嗎?」
李月蓮正幫着小花做小裝飾,聞言想了想開口道:「我知道隔壁馬家村有個繡娘,聽說手藝還是祖傳下來的,只是這麼多年沒見過,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
其實不用刺繡,這件婚服也足夠驚艷了,只是前世作為一個服裝設計師,一旦有了想法,就很難打消。
白瀟瀟便開口:「那我去隔壁村子問一問。」
「我和你一起去!」
李月蓮站起來把東西放下:「馬家村雖然不大,你要找起來也麻煩,再說了你一個小媳婦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放心。」
白瀟瀟甜甜笑了:「娘,你對我真好!」
李月蓮哈哈笑起來:「這小嘴天天跟抹了蜜似的,娘就愛聽你說話。」
娘倆騎着自行車很快到了馬家村。李月蓮帶着白瀟瀟來到一家斑駁的木門前,輕輕敲了敲:「馬繡娘在家嗎?」
半晌裏面才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誰呀?」
李月蓮皺起眉頭,又後退兩步看了看,才隔着門問道:「這不是馬繡娘家嗎?」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她穿着一身發白的灰色衣裳,滿臉都是憔悴的神色。
看到李月蓮,愣了一下才猶豫着開口:「你是月蓮姐?」
李月蓮驚訝的微微瞪大眼睛,然後又不確信的看了她一眼:「繡娘,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小時候兩個人還是玩伴,不過馬繡娘比她小好幾歲,算算年齡,現在還不到四十歲,可看起來卻比她還要老上幾分!
馬繡娘苦笑一聲:「真是月蓮姐,你先進來做。」
她這才看到後面的白瀟瀟,眼中閃過訝色,然後開口問道:「這是你閨女?長得可真好看!」
李月蓮神色有絲得意,哈哈一笑:「我可生不了這麼俊的閨女!這是我兒媳婦!阿成的媳婦!」
說到這裏,李月蓮連忙接着說道:「我今天來就是想請你幫個忙,我兒媳婦有件衣裳要繡。」
白瀟瀟拿出來提前畫好的圖紙,然後開口:「馬姨,您看看這個花樣子,這是我朋友的婚服,我想在這裏繡上花邊和圖案。」
一件簡潔卻貴氣的紅色婚服,裙擺上面描着鳳凰的圖案
馬繡娘看的有點出神,過了好一會才搖搖頭:「對不住了,不是我不幫你,我這雙手已經很多年沒用過了」
白瀟瀟還想開口,卻聽見屋裏傳來一聲響動,馬繡娘臉色一變來不及說話就往屋裏跑去。
李月蓮和白瀟瀟對視一眼,也跟着進了院子。
外面的門已經很舊了,沒想到院子裏面更顯得破舊,那房子因為年久失修,都能看得到屋頂的洞,就連門也搖搖晃晃掛在那裏。
無法想像,這樣的房子,冬天要怎麼住人。
屋裏是一個套房,裏面黑乎乎的一片,半點陽光都看不見,馬繡娘的聲音從內屋傳出來:「圓圓,讓媽媽看看,是不是摔到了哪裏?」
一個女孩的聲音,又細又小:「娘,我沒事」
李月蓮不好意思進屋,就在外面喊了一聲:「繡娘?怎麼回事?」
馬繡娘沉默了一會,然後幽幽的長嘆一口氣:「月蓮姐,也沒什麼好瞞着的,你進來看看吧。」
內屋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上面還用紙糊着,幾乎看不到光。
雜亂的床上坐着一個白色的女孩。
是的,是白色的
她頭髮是白色的,皮膚也是,就連瞳孔都是白色的
李月蓮忍不住呀了一聲,又很快不好意思捂住嘴:「這,這是」
馬繡娘垂下眸子,讓怯生生的女孩坐到椅子上,然後才開口:「這是我閨女,生下來就這樣,錢花了不少治不好。」
「她爹因為這事走了,這麼多年一直是我們娘倆相依為命。」
「圓圓見不了光,所以,我也不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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