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傑,她是誰啊?這講話可真夠洋氣的啊!」陸珊別有深意地看了高莉一眼,絲毫不為對方不禮貌的稱呼而發怒,反而一臉笑容地對她說,「您也是從那邊回來的嗎?我們村子裏也有個姑娘是從那邊回來的,據說她們那樣的人都叫小姐呢!不過,既然回到咱們平樂縣,這稱呼是不是要改一下了啊,你是已經習慣了,但我是個村姑,可當不起這個稱呼。」
那邊的人?那樣的人?饒是高莉這種長袖善舞的人,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呆愣地看着陸珊,這個女人,果然是個村姑啊,竟然沒有聽懂自己話里的鄙夷和諷刺?
足足過了好幾秒,高莉才回過神來,總算聽明白了陸珊話里的內涵。
這個女人,她竟然影射自己是做……做那種事情的女人!
高莉頓時氣得臉色煞白,呼吸都沒那麼順暢。
陸珊戲謔地瞥着她,臉上帶着笑意,但眼裏卻冰冷一片,顯然對高莉很不待見。袁子傑雖然不明白兩個並不相識的女同志怎麼突然就跟敵人一樣箭弩拔張,但他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陸珊對於高莉出現的不悅。
一個是擁有神秘醫術和藥湯並且救過自己的陸珊,一個是根本就不熟悉的老同學的遠房表妹,孰輕孰重,袁子傑又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得出來。
他很快作出了決定,側過身,拉開了高莉不着痕跡靠過來的距離,面帶歉意地說道:「高老師,今天非常榮幸能夠和你認識,你替孫靖和我吃這頓飯,耽誤了你不少時間,我很抱歉。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和孫靖吃飯。我還有點事,就先離開了。」
高莉本來聽到前面半句話還挺開心的,但是越往後聽,越不對勁,怎麼聽袁子傑的意思,今天兩個人的見面,根本就不是她所想像的相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剛才前前後後的表現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但看袁子傑的臉色又不似作假,高莉的心猛地一沉,腦子裏突然亂成一團糟,連袁子傑跟她道別也沒在意,胡亂地點了點頭。她現在急需回去找她的遠房表哥,也就是袁子傑口中的孫靖了解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待離開飯店,袁子傑十分禮貌地送陸珊去了書店,這時候,陸珏已經買好書,正站在書店門口焦急地張望。
陸珊一眼就看見她哥,便叫了一聲:>
&這死丫頭,去哪兒也不說一聲,我剛才沿路去照相館找你都沒看到人,還以為你走丟了!」看到陸珊全須全尾地走了過來,陸珏明顯鬆了一口氣,在他的眼裏,自家妹子總是讓人擔憂的。
放下心來後,他自然就注意到和陸珊一起過來的袁子傑,眼裏閃過一絲不贊同,但基於禮貌,他還是問了句:「這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袁子傑的聲音打斷:「你是陸珏同學!對不對!」
袁子傑的聲音很驚訝,雖然是疑問句,用的確實肯定的口氣,他一眼就認出了陸珏這個人。
&好,我是陸珏,你是……你是袁子傑同學!」陸珏細看了袁子傑兩眼,頓時也把他給認出來了,不免有些高興,說道,「我記得你比我大兩屆,也在京城大學念書,你已經畢業了吧!」
&我已經畢業了,不過,你怎麼……」袁子傑的意思很明顯,現在已經是上學的時間,但陸珏卻不在學校,而是在平樂縣,難道是他家裏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裏,他的目光便落到了陸珊的身上,他也是剛剛得知,陸珊竟然是陸珏的妹妹!
不等袁子傑想太多,陸珏便毫不在意地回了句:「我家裏情況不太好,所以不打算繼續念。」
陸珏說這話並沒有自怨自艾和嫌棄自身條件差的意思,相反,他說得很坦蕩。不過他很明白,他的想法對於其他人來說,絕對是腦子被屎糊了的表現。
&念了?那……」袁子傑臉上露出很明顯的驚訝,要知道,他之所以認識陸珏,也是因為兩人當年都是平樂縣一中的風雲人物,先後考上國內頂尖學府。這在師資力量普遍落後於其他城市的平樂縣,簡直不亞於一場大地震。
袁子傑最終並沒有問出陸珏為啥不繼續念下去的原因,看着神情淡定的陸珏和一臉面無表情的陸珊,袁子傑嘴角微抽,心想這兩人果然不愧是兄妹。當然,如果葉鋼也在的話,他肯定又會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你以後有啥打算沒?」袁子傑聯想到自己,心中一動,很快就問出了那個陸珏也很關注的問題。
即便對自己很有信心的陸珏,此時也不由得露出一絲迷茫之色,但他還是很堅定地說道:「如今咱們國家形勢越來越好,跟以前走的完全是不同的道路,現在正是大力發展經濟的時候,雖然前面的路走的人還不多,但也正因為這樣,我才覺得這應該是一個機會。」
&把家裏的秧田都弄好,我就準備去南方,那邊沿海城市多,發展機會也多。」
當然,面臨的危機和困難也多,這一點,陸珏從來就沒有忽略過。
隨着陸珏越說越多,袁子傑的眼睛也越來越亮,他發現今天遇到陸珏這個校友真是遇得太對了!對方的話很明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現在每天面對着家裏老爺子擺着的一張臭臉,放棄人人艷羨的機關工作,不就是為了從商,完成他的夢想嗎?
兩人旁若無人地長站在書店門外交流了起來,越聊越起勁,隱隱有秉燭夜談的架勢。
陸珊皺了皺眉,看着蹲在屋檐底下,就跟乾柴遇上烈火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倆人,眼裏閃過一抹無奈。
&子傑同志,陸珏同志,麻煩你們看看時間,現在已經不早了。」陸珊並不委婉,直接說出主題,「我們還得回七里村,等會天黑了,走夜路可不太安全。」
被打斷的兩人臉上還有些意猶未盡,袁子傑看了看手錶,已經下午三點半了,確實有點兒晚。他不好意思地對陸珊說:「沒想到跟陸珏同學一說就說了這麼久,時間過得真快。」
&還是別叫我陸珏同學,就叫我的名字吧。」陸珏想既然自己都已經不是學生了,再叫同學也不太合適,更何況袁子傑也已經畢業了,現在叫名字比較合適。「我也直接叫你的名字,你看行吧。」
袁子傑跟陸珏想到了一塊,他笑了笑說道:「行,是該這樣。」
三人就要告辭,就聽陸珊突然叫住袁子傑,十分熱情地邀請他去七里村陸家做客,「既然你跟我哥是校友,如今又重新遇上,這也算緣分。你明天有空嗎,如果有,不如到七里村來看看。我們那緊靠着原始森林,有不少野味,到時候讓你嘗嘗真正的農家風味!」
&不知道你們家是否方便?」袁子傑顯然很意動,不僅因為陸珊提到的原始森林和美味,他自己也有一些思量。
陸珊沖他揮了揮手,說道:「這有啥不方便的,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明天早上坐七點的車到百里鎮,我們來接你。」
一錘定音。
回去的路上,陸珏臉色有些不對,他眼神複雜地看了陸珊好一會,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珊,你跟袁子傑是怎麼認識的?」最終,陸珏還是問了出來。
陸珊並不知道陸珏在想什麼,以她的思維也不能理解陸珏現在的想法。所以聽到這個問題,她便毫無隱瞞地把和袁子傑認識的經過說了出來,當然,那杯稀釋過的空間水自然被她理所當然地換成了藥湯。
聽到陸珊竟然用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粉沖水給人喝,還誤打誤撞地救了袁子傑一命,陸珏的臉色立刻變得嚴厲起來。
他將自行車一放,撐起腳架固定好,轉過身嚴肅地看着陸珊,厲聲教育道:「陸珊,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自己開藥!你一個連《本草綱目》都還沒背下來的人,竟然敢自己開藥,不僅如此,你還敢給別人喝,要是鬧出人命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見陸珊臉色不悅,就要反駁他,陸珏馬上又說道:「還有今天的事,你跟袁子傑雖然認識,但你現在畢竟是結了婚的人,怎麼能夠隨隨便便邀請異性到家裏去做客?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會說閒話你知不知道!就算要邀請,你也可以通過我,讓我來辦這件事!」
&珊,我本來以為經過落水事件,你已經懂事了。但現在看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做任何事都不考慮後果!」
陸珏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只覺嗓子干啞,他從自行車龍頭旁邊取下一個半舊的軍用水壺,狠狠灌了一大口涼開水。
自從那個女人走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嚴厲的對陸珊說過重話,原以為陸珊那性子,肯定要跟他鬧上一鬧。但誰知他等了好幾分鐘,都沒聽到陸珊說話。
他心中一緊,不會是自己的話真把陸珊給傷到了吧?陸珏突然有點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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