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97章：停留是剎那，轉身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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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至終，林千城都不想與楚家扯上任何關係，自然而然的，她楚虞瑤也就不是他的表姐，那楊牧之自然更不是他的表姐夫了。

    林懷雪倒是一直比較親近楚家，只是她這些年去楚家也碰了不少的釘子，兩家本是遠親，又是近鄰，鬧到如此的地步，只差沒有刀劍相向了。

    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六歲那年的那一次，虞瑤表姐帶着子松表弟來家裏玩，表姐弟四人都玩的很開心。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父親回來了，他惡狠狠的將表姐和表弟趕了出去，那時候剛好也下起了大雨，九歲的表姐牽着五歲的表弟，簌簌發抖的走在滂沱大雨中……

    當表姐快步跑回來，滿臉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她將自己送給她的那個布老虎丟還時，才六歲的小女孩，仿佛在那一刻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些什麼。

    當她抱起那隻被雨水淋濕的布老虎，流着淚轉頭去看父親時，他那張兇惡猙獰交織着痛苦的臉，就一直深深烙印她幼小的心中，直到十年後的如今，還是沒有改變。

    有人說父愛如大山般深沉，如湖水般純澈，如白楊般堅強，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她和哥哥都不曾感受到一絲半點……

    少女烏黑秀髮上戴着的那支梅花形白玉簪子開始輕微的晃動起來，她水汪汪的丹鳳大眼裏已有晶瑩在閃爍。

    林千城看了一眼自己妹妹，輕聲嘆息道：「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慕容紅衣早點娶你過門吧！」

    父親已經在與雲頂城慕容家談論聯姻的事宜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妹妹儘快離開這個家，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開心快樂的生活，最好從此都不用再回這個家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一駕慢悠悠的馬車，那個麻臉的傢伙正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談笑風生，眉眼飛揚。

    林千城笑了一聲，似是在羨慕他的無牽無掛，一生瀟灑。

    只不過這個傢伙與楚虞瑤緣定了今生，倒是無形中幫了懷雪這傻丫頭一個大忙，若不是他，那個慕容紅衣娶的人也就不會是自己這個傻妹妹了。

    林千城又回頭笑道：「雪兒，你還真該好好謝他呢。」

    ……

    ……

    彩雲城葫蘆鎮最近變得繁華熱鬧起來，因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鎮上就多了很多陌生的新面孔。

    聽說楚家的一千里礦山出現了不少的兇殘怪獸，之前還只是在礦山以西出沒，而最近這些可怕的怪獸隱隱有向礦山與葫蘆鎮這邊活動的跡象了，是以小鎮上才會多出很多新面孔來，聽說都是些從雙子洲各地趕來獵殺怪獸的英雄好漢，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宗門安排出來歷練的年輕弟子。

    總之這個小小的葫蘆鎮一下子就熱鬧起來，而這也給葫蘆鎮人帶來了一個賺錢的新門路。

    突然來了這麼多人，總歸是要有住的地方吧？

    不少人就將多餘的空閒房間打掃出來，租給這些外來人住，而這些來獵捕怪獸的傢伙們大多都出手闊綽，往往有些人住不了幾天就給了好幾兩甚至數十兩銀子。

    大家都眼饞得不行，就連馬兒巷的那個老李頭都將香火鋪子打掃一淨，租了出去，反正他那個遠房親戚楊麻子最近也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少了這個禍害精，鎮子這些日子清淨多了。

    馬兒巷石頭酒鋪這段時間時日的生意更是火爆得不行，掌柜七娘更是笑得都快合不攏她那張惹人的嘴了。

    鋪子裏本就不多的石桌石凳都擠滿了新酒客，原本酒鋪常客的那些老光棍酒鬼，都只能縮在一個腳落，蹲在地上喝着那八文錢一斤的寡淡酒水。

    這些傢伙被外來酒客鳩佔鵲巢不說，就連七娘對他們都是少了往日的「溫存」了，她將那股子嬌媚都給了那些外來的彪悍漢子、以及那些年輕的公子哥兒。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七娘，畢竟這些傢伙每每來酒鋪，都是喝那五十文一斤的青果酒，他們的酒量又大，打賞也很闊綽，樂得七娘只差沒有將酒倒在自己身上，讓那些傢伙來吃了……

    看着七娘那沉甸甸的身子有意無意在那些粗獷漢子的手臂和肩背上蹭來蹭去，老光棍們就一個個提不起勁來，自己在石頭酒鋪這邊喝了這十幾二十年的酒了，何曾享受過這等待遇？

    酒鋪里最有意思的談資，無非就是胭脂譜的第二美人，楚家的大小姐與楊麻子的緣定今生了。

    一開始，外來客們都不知道這個楊麻子到底是何許人也，這時候葫蘆鎮的這些老酒棍們，就會站出來給這些外來客講解楊麻子那傢伙的一些風光事跡，說得唾沫橫飛，引以為豪。

    只是每每才講了一半，就發覺那傢伙也沒有什麼值得說道的豐功偉績，最多的還是無比羨慕那傢伙，身為一堆牛屎，居然能將彩雲瑤仙這一朵桃花留下。

    ……

    而水瓶巷的楚家大院裏，家主楚固此時的心情就非常的糟糕了，原本他從秋桃嘴裏得知楊牧之那傢伙將會是自己未來的姑爺時，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了。

    只是礙於楚玉這丫頭對那傢伙總是心心念念，魂牽夢繞，又聯想到自己與那個常年一襲粉紅的倩影的勞燕分飛，也就在一聲聲嘆息中準備接受這個吊兒郎當的未來女婿了。

    只是想不到如今，這狂妄的楊牧之竟然要拋棄了自己的女兒……雖然還是做我楚家的女婿，可新娘卻不是那一個人了。

    玉兒與楊牧之，之於當年的他與她，竟是何其的相似！

    停留是剎那，轉身即天涯。

    若是當年自己勇敢一點，為了她敢不顧一切，那麼，今天的她，就不會是他的嫂嫂，她也不會身受寒毒，更不會淪落天涯了。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有些人，一轉身，就成了永遠。難道，這種痛徹心扉的憾，又要在玉兒身上再一次上演？

    楚固眉眼低垂，眼神落寞，他望向院裏的那一架架薔薇，寒冬過後，一片片嫩葉悄然爬上了藤蔓，蒼翠欲滴間盡顯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春天來了，你在哪裏？可……還好嗎？

    ……

    ……

    彩雲城的一家首飾鋪前，楚家的兩位嬌俏丫鬟正在接頭接耳，一位是楚玉的丫鬟秋桃，另一位是楚虞瑤的丫鬟春梅，兩人都是從小就陪着小姐一起長大的，不但與自家小姐感情極好，兩個丫鬟之間也是情同姐妹，說句高攀的話，差不多就有四朵金花的意思了。

    風韻婷娉的秋桃替春梅整理好了雜亂的秀髮與衣襟，悶悶不樂道：「春梅姐，你怎麼又和她們打架了？」

    梳編着左右對稱雙平髻的春梅，身材高挑，穿着一襲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別看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顯得文文靜靜的，可她的性格卻截然與外表不符，性格爽朗的她捋了一下額頭薄薄的劉海，對這樣家常便飯一般的撕打，毫不以為意。

    「那幫臭婆姨又在嚼小姐的舌根，剛好被我碰上，我沒有撕爛她們的臭嘴就是很客氣了。」

    見秋桃一副不開心的模樣，春梅抱着她的肩笑道：「哎呀，不知道你在憂愁些什麼，整天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秋桃沒好氣道：「你自然不用愁啦，大小姐與楊牧之定親，你莫不是不知道，那，那，那楊牧之是……我家小姐的……心上人，你不知道嗎？」

    春梅自然知道，秋桃每次來彩雲城時總跟她提起二小姐與一個叫楊麻子的傢伙，若不是出現了一個小狐仙，楊麻子說不定早就是她姑爺了。

    春梅突然問道：「秋桃，楚玉小姐現在真的去煙雲峰閉關修行了嗎？」

    秋桃點頭幽幽道：「是呀，自從小姐騎着大公雞接了楊牧之回來後，就去了煙雲峰，說是要專心修煉了，如果今年煙雲峰的歸屬權還歸我們楚家，小姐就要在煙雲峰上閉關修行好些年了……」

    春梅嘆息一聲道：「唉，楚玉小姐這是在吃醋了呢！雖說我經常與那幫亂嚼舌根的臭婆姨打架，但說句心裏話，有時候也覺得她們說的有些道理呢，那雲頂城慕容兄弟，哪個不比他楊牧之強？可咱們小姐認可了他，惋惜之餘，我們還是希望小姐能幸福吧！」

    她瞟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賊兮兮道：「秋桃，不如你開導一下二小姐，乾脆與大小姐一起嫁給楊牧之算了，反正她們感情那麼好，誰也不會欺負誰，依舊還是好姐妹，嘻嘻，不是更好麼？」

    秋桃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黯淡了幾分，憂心忡忡道：「小姐那邊，我說了倒不至於挨打，就怕大小姐到時會將我打個半死……不然，你也去開導一下大小姐？」

    春梅笑道：「大小姐飛劍傳信來了，說是四公子的寒症已經痊癒了，呵呵，想必她的心情是非常好的，提這些事情定然不會挨打的，你就放心吧！」

    「呵呵，說起來，我們姑爺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呢！那麼多有名的煉丹師都煉製不出火龍丹來，姑爺輕輕鬆鬆就搞定了……對了，秋桃，你是見過姑爺的吧？我可是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呢。」

    「姑爺到底長什麼樣呀？不會真如傳聞那樣，獐頭鼠目、又丑又好色吧？」

    秋桃眼神古怪，沒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