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174章：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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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焉知時光匆匆。

    這第二次餵藥的速度好像放緩了不少，除了之前喝的那些藥材精華，還多了幾種其他的藥材，想必是作為鞏固藥效之用。

    餵到第八味藥材精華的時候，楊牧之就被轉移到那個寬敞石室，顯然孫聞寂對於第二次煉丹更謹慎了。

    「孫谷主，是不是快要過年了？」

    看着一臉認真嚴肅的萬花谷主，楊牧之微笑問道。

    「有人等你回家過年？」孫聞寂神情淡漠。

    楊牧之沉默了一會，抬頭說道：「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會在一個溫暖的地方……等你回家。」

    孫聞寂心中冷笑，遞給楊牧之一堆藥瓶，「一樣一樣，慢慢喝。」

    依言喝了那一堆藥材精華，楊牧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這位萬花谷主：「就在自己家裏，難道不去陪家人過年？」

    孫聞寂拿藥瓶的手靜止了幾息的時間，突然笑道：「都說身在異鄉的年輕人，沒有幾個思念故鄉的，楊牧之，你的心境是不是有些過於老朽了？」

    「唉，就算是吧！」

    孫聞寂不想探究這個心境老成的年輕人，那些過往雲煙，他眼含惆悵：「這次大羅金丹成功了的話，就是我送她的新年禮物。」

    楊牧之低下頭去，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或許，你能陪她們過一個新年，才是更好的禮物。」

    ……

    最後的一味藥材，依然是天羅花。

    與天羅花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碗香噴噴的雞湯。

    「隔壁我也送了一碗，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今天是除夕，也該吃點好的。」

    楊牧之端着那碗雞湯，吃起來卻不是那個滋味。

    「這，這就大年三十了？」

    「自從離家後，從沒有覺得過年有什麼好，到此時才知道，原來不過那個沒什麼意思的年，竟這般沒意思！」

    約莫隔壁也該吃完雞湯了，孫聞寂扳動機關，那個狗洞再次打開，他捧起人面魚，放進狗洞裏。

    「你也過個好年吧！」

    隔壁除了鐵鏈晃蕩聲和男人強忍痛苦的呻吟，就沒有其他的聲音傳來。

    那個人居然不罵了？

    等愁人面吃飽喝足，孫聞寂關好狗洞，開始收集靈藥之血。

    感受着那靈血的濃郁程度，孫聞寂惋惜道：「果然時間太倉促了些，看來靈藥之血的培植，還需要改正改正。」

    楊牧之安安靜靜盤坐着，等待着第二次火燒經脈與丹田的痛楚。

    此時的他，靈力恢復了十之七八，根據他的觀察，這萬花谷主也就是個普通的元嬰境修士，對付起來輕而易舉，此時要逃跑的話，倒也不是難事。

    只不過轉念一想，煉製大羅丹的時候，點絳唇與大日金焰是能撈着不少好處的，雖然這經脈燒灼之痛，痛不欲生，但咬牙強忍，也能挺過來，也沒有什麼後遺症。

    既然這顆丹是他的新年禮物，既然他要為天下丹師開創一條通天大道，那就再忍他一回？

    打定主意，楊牧之也就靜下心來了。

    孫聞寂準備好所有先頭工作，最後又多備了幾份補充靈力和神識消耗的丹藥，這才正式開始第二次大羅金丹的煉製。

    他禁錮住楊牧之幾處關鍵經脈，伸手貼住他背部，在五雷正火進入經脈之前，他突然問道：「楊牧之，真有你在意的人，在等你回家嗎？」

    楊牧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問，他還是開口答道：「自然有了。」

    孫聞寂頷首低眉，五雷正火倏然湧現在他手心，慢慢壓制凝聚後，變成一縷火霧，緩緩進入楊牧之的足太陽膀胱經。

    火霧一路無阻，快速衝過經脈，進入丹田。

    在楊牧之那顆金丹旁邊，火霧砰的一聲恢復成五雷正火的本體形態，熊熊烈火煅燒着那顆凝聚成功的丹丸。

    楊牧之從皺眉到咬牙，到冷汗直流，他心裏有個奇怪的念頭突然生出。

    「這一次煉丹，孫聞寂的五雷正火好像並沒有留有什麼餘地，完全是放開手腳在那裏大肆燒灼，這是為什麼呢？」

    楊牧之死死忍住丹田內的高溫炙烤，全身汗水流淌不休。這次的痛，勝過上次無數。

    點絳唇與大日金焰輕車熟路，主動過來撈取五雷正火的油水。

    「看這個架勢，似乎他沒有顧及我經脈與丹田傷勢的意思了，如果傷勢過重，短時間內如何再次煉丹？這是篤定他這次一定能成功嗎？」

    楊牧之腹中那顆丹藥在高溫煅燒下，逐漸出現金色光輝，有第一次的經驗，前面那些步驟自然不會出現什麼紕漏。

    經過改良後，融合、轉換、成丹，都穩定了不少。

    丹藥的金色越來越濃厚，儼然一副大好形勢，而五雷正火卻沒有絲毫要減弱火力的意思。

    若不是服用過孫聞寂特別配置的一種藥水，楊牧之都要擔心自己的丹田是不是就此被燒毀了。

    雖然有了第一次痛的經歷，對痛的閾值提高了不少，但楊牧之還是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被一團白紫火焰包裹的大羅金丹，此時已是金碧輝煌，靈氣逼人，最後那一個綠豆大小的缺口也在慢慢被金色融合。

    孫聞寂再次服下一把補充丹藥，面上終於露出喜色。

    之所以不用顧及楊牧之的經脈與丹田受損，的確是因為他能篤定，這次的大羅金丹一定會成功。

    五雷正火一直不用減弱，丹成的最後那一刻，他還要做一件事情，大羅金丹才能真真正正的算煉製成功。

    那就是：引爆丹鼎。

    為什麼第一次會失敗？

    並不是五雷正火的溫度不夠，而是整座人體丹鼎被人身小天地壓制了，它既為丹藥融聚提供溫床，也會壓制丹成的最後那一絲丹道氣運。

    所以無論你怎麼煉製，最後的成丹永遠都沒有盡頭，就像第一顆大羅金丹的那個金色缺口，會不斷縮小，卻永不閉合。

    因此只有毀掉丹鼎，完全解除人身小天地的幫助和阻撓，才能真正煉製成丹！

    而這個人體丹鼎被毀，預示着什麼？

    對他孫聞寂來說，這不是抹殺了一條性命，而是少了一座優秀的丹鼎。

    欲行天道，至親可滅！

    「楊牧之，我孫聞寂向你鄭重承諾，丹成後，定替你去彩雲城見一次楚家姐妹，替你走一趟洪荒天下，告知一聲那兩位鮫人女子，還有那條九尾狐狸……」

    痛楚難當的楊牧之聞聽此言，一顆心驟然下沉。

    「而你，楊牧之這個名字，定將被天下的煉丹師所銘記，因為你，是這個世間第一座人體丹鼎！」

    孫聞寂的臉，佈滿了瘋狂的笑意和猙獰，他留在楊牧之丹田內的五雷正火，在他全部的靈力加持下，驟然升至極限。

    他要炸毀這座丹鼎，迎接史上第一顆內煉的金丹。

    雖然這個丹鼎是那麼優秀，那麼萬中無一，就這樣炸毀雖然心痛，但勢在必行，在所不惜！

    他全部的神識都盯住那顆大羅金丹，肉眼已經看不到那個金色缺口了，只等丹鼎損毀，就是丹成之時。

    就在此時，一絲不安突然闖進他的精神識海，他甚至能聽到咔嚓一聲，是他留在楊牧之識海里的那縷神魂印記，瞬間被滅。

    他的五雷正火從楊牧之的丹田升騰而起時，瞬間有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照耀而來，那朵白紫色的五雷正火左右躥擺，似乎在害怕着某種東西。

    一團淡金色火焰驟然出現，瞬間擠滿了楊牧之的丹田，一步步威逼五雷正火。

    白紫火焰震顫搖曳，被擠壓在一個角落，就如瓮中之鱉，只想找尋一條出路。

    原本五雷正火的強度完全不輸楊牧之的大日金焰，只是被對方佔據了地利，才會如此不堪。

    你進了別人的家裏，被關起門來打狗，如何能逃脫？

    淡金色火焰步步緊逼，開始蠶食五雷正火。

    那顆大羅金丹被兩種火焰同時煅燒，瞬間金光大盛，竟然有成丹的跡象了。

    孫聞寂貼着楊牧之後背的手臂不停的顫抖，此時的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大羅金丹要成功了，該喜！

    五雷正火要被奪了，該悲！

    楊牧之忍受着兩種火焰廝殺的痛苦，而他整個人被控制住，又不能動彈，唯有拼命咬緊牙關，抵禦痛楚。

    在自身小天地壓制下，大日金焰天時地利人和佔盡，一個是剛下山的猛虎，一個是煉丹半天虛弱的綿羊。

    勝負毫無懸念。

    白紫火焰在釋放掉最後一絲光華後，終於被大日金焰完全吞噬掉。

    與此同時，那枚大羅金丹也逐漸褪卻金輝，看來又要功虧一簣了。

    楊牧之靈力急速運轉，丹田中的金丹開始瘋狂汲取那顆大羅丹的能量。

    即便還不是一顆完整的大羅丹，但其所蘊含的能量也不容小覷。

    逐漸褪去的金輝全部被楊牧之的金丹吸取，最後那顆黯淡無光的丹丸被人身小天地的靈氣壓擠成一團氣霧，消失不見。

    大羅金丹，再次失敗。

    孫聞寂癱軟在地，此時，沒有什麼詞能形容他的心情。

    百無一失要成功的一顆大羅金丹，煉丹師賴以自豪的本源靈火，就在轉瞬之間，全都沒有了……

    三十載的心血，付諸東流！

    楊牧之雖然還不能行動，但孫聞寂的靈力消耗殆盡，在他身上的禁錮也就差不多失去了效力。

    楊牧之享受着劇烈痛楚後的輕鬆，片刻後，他終於沖開了身上的禁錮。

    緩緩站起身來，他看着癱軟在地的萬花谷主，一字一句道：「孫谷主，讓我來告訴你，我的答案。」

    「若山頂那塊滾落的巨石，撥到哪邊都必定要砸死人，如果不能摧毀那塊巨石……」

    「我會以身軀頂住那個滾落的巨石！」

    「正如孫谷主，為了丹道，不憚自己走上一條羊腸小道，也要為天下丹師開創出一條通天坦途。」

    「而我楊牧之，敢為天下弱者，不惜以身撼險，雖九死而無怨矣！」